第二部 風起襄州 第十八章 唇槍舌劍 (上) 文 / 笑破天
第十八章唇槍舌劍(上)
李少天所經之處,周圍的百姓和鎮兵們無不行注目禮。望著志得意滿的李少天,馬天遠的獨目中散發出陰冷的光芒,左手緊緊地握著刀柄,渾身上下充滿了滔天的仇恨。
高台下的親衛中,第二排中部,趙卿憐和趙卿媛穿著嶄新的明光鎧,戴著鮮明的頭盔,並排站在一起,混在親衛中間注視著大步走來的李少天,兩人的臉上露出截然不同的神色,趙卿憐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她又一次聽見了李少天的這首歌,而趙卿媛則完全就是驚訝,第二次見面,李少天的瀟灑和異類留給了她深刻的印象。
李少天走到台前的時候,《精忠報國》剛好唱完,護送李少天和二狗子的左軍軍士們嚴肅地立在兩人的身後,廣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聚了過來。
向關切地望著自己的秦雨凝、秋霜和王立山微笑著點了點頭,李少天傲然站立,瞪著眼睛跟打量自己的趙漢對視著,他看出趙漢是這裡最大的官。
「大膽,見了大將軍還不跪下!」
二狗子如一團爛泥似地癱在李少天身後的地上,目光呆滯,口中喃喃自語,一名立在高台前方的偏將見李少天竟敢對趙漢無禮,上前一步,厲聲怒喝。
「男子漢大丈夫上跪日月天地,下跪父母親長,我的膝蓋不像你這麼軟,動不動就下跪。」
反正自己難逃一死,李少天是豁出去了,雙手抱胸,不屑地衝著那個偏將撇了撇嘴。
高台上的官員一陣騷動,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李少天的這番言論簡直太狂妄了,竟敢公然蔑視趙漢的權威,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使得現場的氣氛緊張了起來,就連胡文禮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一直以為李少天是趙漢的人,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大哥,你怎麼這樣倔呢!」
秦雨凝的小臉刷一下變得蒼白,李少天此時的言行觸犯了當權者的大忌,趙漢完全可能在暴怒之下殺了他。
趙卿憐的臉上也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心中直埋怨李少天魯莽,一開口就惹麻煩,相反,趙卿媛的雙目中則精光一閃,顯得有些興奮。
趙漢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還從沒有人這樣赤裸裸地挑釁過他,尤其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簡直讓他下不了台,一股殺意從雙目中透射而出,李少天毫不畏懼,擰著脖子跟他對瞪著。
「大將軍容稟,我大哥自幼旅居海外,生性散漫,不懂得大唐禮儀,請大將軍恕罪!」
眼見趙漢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臉色也越來越差,隨時都可能殺了李少天,秦雨凝心中一急,快步走到李少天身旁,面對著趙漢跪了下去,嬌聲說道。
趙漢聞言怔了一下,旅居海外,豈不是海外歸子,身為天朝上國的大唐歷來對海外歸僑寬容,心中的殺意不由得稍微淡了一些,但事已至此,總不能就這樣輕易放過了膽大妄為的李少天,總的有個合適的台階下,否則他的顏面何在,威嚴何在。
高台上,李孝義望著秦雨凝,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像,實在是太像了,見到秦雨凝,他的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雙拳禁不住握在了一起。
「大將軍,念他來自海外,又是初犯,請饒恕他的無禮!」
關鍵時刻,吳三虎走了出來,單膝跪了下來,拉了李少天一把。
「請大將軍恕罪!」
吳三虎這麼一跪,右軍齊喝一聲,也齊刷刷地跟著單膝跪了下去。
趙漢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並沒有向吳三虎下達過維護李少天的指示,不知為何,心中忽然感到一股焦躁,而焦躁的根源就來自於李少天。雖然李少天現在勢單力薄,但趙漢的潛意識裡卻覺得他異常危險,在短短的時間內竟然能使得吳三虎和右軍軍士這些平日裡不可一世、眼高於頂的心腹們為其出頭,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心中不由得衍生出殺了李少天已絕後患的衝動。
「將軍,海外之地,風化未開,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
正當趙漢猶豫不決的時候,李孝義微微一笑,開口勸解。
「不知者不罪,本將軍不是那心胸狹窄之人,不過你既然來到了大唐,自然要按照我大唐的規矩來。」
略一沉思,環視了一眼廣場上翹首以待的百姓和金戈鐵甲的軍士們,趙漢不由得感覺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他才是這襄荊地面上的霸主,桀驁不遜的李少天只不過是自己手裡的一顆棋子而已,於是微微一笑,雙目寒光一閃,冷冷地盯向了他。
「大哥!」
見李少天依舊鬥雞似地跟趙漢對峙著,跪在旁邊的秦雨凝連忙小聲喊了他一聲,神色焦急地衝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跟趙漢對著來。
秦雨凝的眼神裡流露出無盡的擔憂,李少天的雙拳緊緊地握在了一起,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趙漢面前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自己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自己的固執顯得是多麼的可笑,在別人眼裡簡直就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小子而已。
掃視了一眼焦慮地望著自己的秋霜和王立山,李少天這才發現綠萼沒來,顧不得多想,他現在必須要向趙漢屈服,否則不僅自己要死,而且還會連累到秦雨凝她們。
自從進了襄州府大牢,李少天就已經看開了生死,反正他不屬於這個時代,也許老天要把他收回去,但他的心中卻已經有了牽掛--秦雨凝、綠萼、秋霜和王立山,他不能害了她們。
沉思了良久。李少天緊握的雙拳逐漸鬆開,他深深地吁出一口氣,淡然地一笑,雙腿一屈,萬般無奈地衝著趙漢跪了下去,自從他出生到現在,除了已經過世的爺爺和奶奶外,他從來沒有跪過任何人,包括父母在內,一股強烈的屈辱瞬間湧上了心頭。
趙漢微微一笑,衝著吳三虎揮了揮手,他從李少天的眼睛裡看出了不甘和憤怒,喜怒形於色,還真是一個莽撞的愣頭青。
吳三虎道了一聲謝,起身站回自己的位子上,天狼右軍的軍士們也隨即站了起來,檯子下跪著的只剩下李少天和秦雨凝。
「本將軍問你,為何公然行兇,光天化日之下打死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臉色一沉,趙漢厲聲問向李少天,台下左右兩側的天狼軍軍士們隨即一磕手中的長槍,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給了李少天一個下馬威。
「公然行兇?我只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到那個混蛋欺負女人?」
李少天不清楚趙漢這樣問是慣例還是心存偏向,他抬起頭看著高高在上的趙漢,大聲為自己辯解。
「正當防衛?」
趙漢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同時無奈地搖了搖頭,李少天剛才竟然稱呼馬天義為混蛋,台上的官員們也是面面相覷,心想這個李少天還真的不是一般的魯莽,口氣還不是一般的沖。
「大膽,大將軍面前豈容你大放厥詞,滿口胡言。啟稟大將軍,家兄一向待人謙和,盡忠職守,據末將從現場兵士那裡瞭解到的情況,家兄當時前去探查聚眾滋事事件。家兄趕到後對此兇徒好言相勸,不想此兇徒不服管教,恣意妄為,凶性大發下竟然偷襲了家兄,致使家兄慘死。末將聞訊後趕去查看,也遭受了此兇徒的暗算,望大將軍替家兄作主,嚴懲肇事兇手。」
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的馬天遠幾個大步走了出來,先是衝著趙漢一拱手,然後雙膝著地跪在了地上,一臉悲切地大聲說道。
聽聞馬天遠說馬天義待人謙和、盡忠職守,百姓們頓時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噓聲,反正現在人多勢眾,馬天遠不可能去計較是誰噓他的,而且也沒法計較,發出噓聲的都躲在人後,想找都找不到。
台上的官員們大多數聽過南霸天的惡名,見馬天遠大言不慚地把馬天義包裝成為了一個正義廉潔的官吏,臉上雖然波瀾不驚,心中卻鄙視不已。
「他說的是實情嗎?」
趙漢眉頭微微一皺,宏聲問向李少天,這正是最麻煩的地方,一旦馬天遠反咬一口,李少天很難全身而退。
「將軍大人,你相信我能在眾目睽睽下從正面偷襲這位英武不凡的……獨目將軍嗎?而且這位獨目將軍還有一件事情沒說,那就是他當時手中的刀折斷了!」
微微一笑,李少天並沒有辯解,也沒有理會馬天遠,而是直截了當地反問趙漢,語氣裡充滿了嘲諷,尤其在「獨目將軍」四個字上加重了口音,引得現場的百姓又是一陣低笑,連台上的官員都有些忍俊不禁,紛紛掩飾著臉上的笑意,見過損人的,可沒見過損得這麼惡毒的。
趙漢怔了一下,在他的印象裡,被審者無不唯唯諾諾,小心謹慎地回答問題,哪裡有像李少天這樣明目張膽地反問主審官的,不過也正是李少天這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個反問,無形間化解了馬天遠凌厲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