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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六章 末日降臨(六) 文 / 殷揚

    第七十六章末日降臨(六)

    匈奴被稱為蠻夷,不全是侮蔑之詞,有其道理。匈奴奉行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就是貴壯賤老,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在這罪惡的天堂,匈奴充分把這一本性發揮出來,被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被強暴的婦人更是多不勝數。

    龍城,匈奴的聖地,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卻成了強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獄!

    軍臣單于的號令行不通了,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多少婦人給強暴,多少弱者死於非命不說,還成為強者腹中食,別提軍臣單于的心情有多鬱結了,就是用光三江四海之水研墨,也是道不盡,說不完。

    與匈奴的淒慘正好相反,漢軍過著天堂般的生活,天天有烤羊肉吃,頓頓滾燙的馬奶子喝,這種生活遠非周陽所能想像。

    當初謀劃這次出征行動時,周陽預計大軍趕到龍城,驅使匈奴牧民衝擊匈奴的陣勢,然後趁機衝殺,這戰事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結束。哪裡想得到,戰事進展雖然順利,卻是一波三折,其曲折複雜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竟是拖了一個多月,還在進行。

    戰場上瞬息萬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那種一切按照計劃行事的戰爭,並不存在,只存在於小說家的筆下,還有人們的想像中。

    在戰場上出現變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統帥沒有應變之才,不能轉危為安。把握戰機,轉危為安,周**有這種品質,才使得這場龍城決戰雖是一波三折,匈奴數次差點成功突圍,最終功虧一簣。

    周陽的帥帳中,周陽、李廣、程不識、公孫賀、衛青、張通他們圍坐在一起,正在欣賞李廣烤羊肉。

    「沒給你們說,我李廣打了一輩子的匈奴,不僅會殺匈奴,還會烤匈奴的羊肉。你們瞧好了,我烤出來的羊肉,包證讓你們吃了還想。」李廣一邊翻著火堆上的羊肉,一邊大吹牛皮,得意非凡,鬍鬚不住翹動。

    「飛將軍,牛皮不是吹的,你得烤出來,讓我們嘗嘗!」周陽打量著李廣,不由得有些好笑。這個李廣,別看他年歲不小了,調起皮來,不比頑童差勁。

    「嗯,不怎麼樣!」程不識與李廣兩人的資格最老,調侃著打擊李廣:「我說飛將軍,你這羊肉烤得不好,你看,都焦了。」

    「休要胡說!」李廣大咧咧的,使勁拍著胸口:「我李廣別的不敢說,這烤羊肉有一套,哪會焦。誰?你們誰幹的?」

    羊肉上有一塊不小的炭火,把羊肉燒焦了。很明顯,給人動過手腳了,李廣哪會認輸,一雙明亮的虎目在眾將身上掃來掃去:「誰幹的?自己承認,要不然,你們沒肉吃!」

    周陽、衛青、程不識他們不住搖頭,這種事要是承認了,那就太沒趣了,不就找一樂麼。

    「大帥,你可知是誰幹的?」李廣一碰周陽,討好似的問道:「大帥,你給末將說,末將讓他餓肚子!」

    「又焦了!」周陽一指羊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上面又有炭火,肉都快給燒焦了。

    看來李廣烤肉很不得人心,這麼多人與他過不去,李廣不僅沒有氣憤,反倒是大笑起來:「你們喜歡吃焦肉,我就成全你們!」把炭火不住往肉上放。

    「飛將軍,你做什麼呢?」程不識忙推他一把:「匈奴養羊容易麼?你就這麼不心疼?」

    「哈哈!」眾人轟然大笑。

    在眾人的說笑中,羊肉烤好了,李廣用環首刀切成塊,遞給周陽他們,自鳴得意的道:「我烤這羊肉,一等一的好,就是未央宮中的皰廚也不過如此!」

    「好難吃!」周陽一咧嘴,把羊腿放了下來。

    「真難吃!」程不識他們咬了一口,放下羊肉,不住搖頭,一副糟蹋糧食的樣兒。

    「真難吃?」李廣有些難以置信,他可是盡心盡力的烤肉,忙咬一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們竟然騙我!」

    「不騙你,還騙誰?」眾人轟然大笑,大口吃羊肉。

    不得不說,李廣還真沒吹牛,他烤的羊肉真的很好吃。周陽他們大口吃著羊肉,喝著滾燙的馬奶子,那感覺就像在冬天裡揣了個小太陽,渾身暖烘烘的,舒暢極了。

    此時,正是用餐時節,漢軍營地裡烤肉煨馬奶子,歡笑陣陣,漢軍歡喜不已。陣陣肉香,酒香飄了出去,數十里都能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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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香!好香!真他媽的香!」

    「我們的羊肉啊!」

    「可惡的漢人!他們吃我們的羊肉,喝我們的馬奶子,可恨!」

    陣陣肉香,讓匈奴垂涎不已。自從給圍在龍城,匈奴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吃到噴香的羊肉,沒有喝到滾燙的馬奶子,聞著這肉香,這酒香,哪裡受得了,哈拉子像水一樣冒了出來。

    那些抱著人腿人胳膊猛啃的匈奴,再也沒了食慾,無不是站起身,伸長脖子,打量著城牆外面。

    赤紅的城牆,在陽光下發出妖異的紅光,說不出的詭異。就是這道可惡的城牆,讓匈奴只能聞到肉香酒香,卻是吃不到,匈奴用他們的言詞謾罵起來,把漢軍罵成萬惡不赦的惡魔。

    如此折磨人的事兒,只有萬惡的漢軍才做得出來!

    「咕咕!」軍臣單于抬起頭,打量著紅牆外的天空,肚子很不爭氣的鬧將起來。

    一個月沒吃到美味的羊肉了,真是讓人懷念呀。

    「咕咕!」一眾大臣肚裡發出怪異的響聲,個個伸長脖子,打量著紅牆外的天空,嘀咕不已:「漢人可惡,就會折磨人!每次烤肉,都會讓人直冒口水!」

    漢軍並非要折磨他們,而是漢軍也要吃東西,到了飯點就得烤羊肉、煨馬奶子。

    「不知道,羊肉是不是還是像以前那般鮮美?」

    「馬奶子是不是如往昔那般滾燙?」

    一眾大臣嘀咕不休,議論起來。

    軍臣單于雙眉緊皺,打量著直冒口水的兵士,再瞧瞧紅牆,不由得眉頭一挑,虎目中精光暴射,似是想到了什麼,在中行說肩頭猛拍一下:「中行說,你說得對,等待就有機會!」

    「啊!」他這一拍極是有力,中行說忍不住慘叫一聲:「大單于,你說什麼等待?」

    「哈哈!」就在中行說莫名其妙之際,只見軍臣單于猛的跳將起來,拔出彎刀,手腕一振,一個漂亮的刀光出現,仰首向天,大笑起來:「本單于有辦法了!本單于能重新發號施令了!」

    這一個多月來,軍臣單于無數次發號施令,可是,除了一眾大臣和他的親衛,以及本部精銳遵行以外,沒有人聽從,哪怕是一個。

    重新發號施令,這可是重中之中,就是不能成功。他突兀的道來,一眾大臣驚詫不已,無不是睜大了眼睛,打量著軍臣單于。

    就是明智如伊稚斜和中行說,也是不明所以,唯有一臉的驚奇。

    就在眾臣驚訝之際,只見軍臣單于飛也似的衝了出去,來到駿馬旁,飛身上馬,揮著彎刀,在匈奴中馳騁起來。一邊馳騁,一邊大吼:「大匈奴的勇士們:你們聞到羊肉的香味了嗎?你們想喝滾燙的馬奶子嗎?」

    在冰天雪地的龍城,滾燙的馬奶子那是必不可少的,會讓人感覺渾身暖和。匈奴在冰天雪地裡給凍了一個多月,無數回懷念馬奶子的滾燙。

    廢話,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匈奴暗中嘀咕,如今的軍臣單于在他們眼裡,沒有多少份量,沒有人回答。

    軍臣單于這獨角戲演得有些失敗,好在他的臉皮厚,一點也不在乎,仍是大吼不已:「本單于知道,你們在龍城被圍一個多月,沒有美味的羊肉,沒有滾燙的馬奶子,可是,這不要緊,馬上就會有!」

    「騙人也不找個好點的藉口!」匈奴聽在耳裡,不屑在心頭,給漢軍重重圍困,哪來的美味羊肉,滾燙的馬奶子?

    「在那裡!在城牆裡!」軍臣單于手中的彎刀朝紅牆一指,大聲吼起來那裡:「那裡有不計其數的牛羊,拆了牆,就有美味的羊肉!」

    漢軍用屍體築起這道城牆,不僅有人屍,還有馬屍、牛屍。馬屍、牛屍,對於吃了一個多月生肉,啃了這麼長時間人肉的匈奴來說,具有莫大的誘惑力,儘管他們知道,城牆上有漢軍嚴陣以待。

    飢餓是非常可怕的,其驅使力量不下於死亡。得到軍臣單于提醒的匈奴,無不是恍然大悟,鼓起勇氣,大吼起來:「拆了城牆,烤肉吃!」揮著彎刀,有馬的騎馬,沒有馬的徒步,對著城牆湧了過去。

    若是從空中望去,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就像海潮一樣,對著紅牆衝去,波瀾壯闊,氣勢不凡。

    飢餓的力量,真可怕!可以把懦夫變成勇士!

    望著重新煥發起精神的匈奴,軍臣單于嘴角掠過一抹冷笑,他的話,終於有人信了。

    伊稚斜,中行說,還有一眾大臣,看在耳裡,喜在心頭。這衝鋒的結果是注定的,會給漢軍打回來,不可能成功,卻是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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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樣?我李廣烤的羊肉不是吹的,多好吃!」李廣一張大嘴狠狠啃著羊肉,兀自說個不住,得意非凡。

    「光有你的羊肉,可不成!要是沒有我泡的茶,你能吃幾天羊肉?早把你給膩得沒胃口了!」程不識端著茶,慢慢的喝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亂轉,感慨無已的道:「我現在終於知道,匈奴單于為何一有空就召集一眾大臣飲酒取樂,大漠之中,實在是沒多少事兒呀!」

    「除了吃,就是睡,不飲酒還能做甚呢?」周陽深切的體會到匈奴的生活,對匈奴單于愛飲宴一事有了更透徹的認識。時間太多,一抓一大把,不用來飲宴打發無聊的時光,還能做什麼呢?

    「再這麼下去,我們快成匈奴了!」衛青也是感慨一句,頭向後仰,一副百般無聊樣兒。

    「匈奴怎麼不瘋呢?」李廣無聊的搔搔頭:「我們一直盼著匈奴瘋了,好狠狠的殺上一通,那才有樂趣呀!匈奴就是不瘋!」

    「誰說匈奴不瘋?」周陽猛的接過話頭,耳朵豎得老高,一臉的凝重之色。

    「大帥,你可莫要亂說……」李廣一句埋怨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耳朵豎起來了,一雙明亮的眼睛睜得老大。

    「拆了城牆,烤肉吃!」匈奴飢餓難耐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要不是周陽他們的耳音好,還真聽不見。

    「拆了城牆,烤肉吃,想得真美!」李廣率先譏嘲起來:「當我們是死人?」

    「走嘍!」程不識猛的跳將起來,手按在刀柄上,未語先笑:「打匈奴去!一個月了,匈奴不發瘋,我手都癢死了!」也不管眾人的反應,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匈奴給圍在龍城,自相殘殺,卻沒有衝出來,漢軍個個閒得發慌,周陽也不例外,早就想好好發洩一通了,三兩步衝了出去。

    李廣他們爭先恐後,一窩蜂般湧了出去,快步來到城牆上,放眼一瞧,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眼裡射著餓狼般的光芒,望著赤紅的城牆,狂湧而來。

    飢餓的力量非常可怕,匈奴眼眶深陷,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兒,好像風吹就倒一般,卻是沖得飛快,都快趕得上奔馬了。

    不僅沖得飛快,還不停的抹口水,好像他們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

    「這個……」周陽無數次想像過匈奴給飢餓折磨之後的情形,就是沒有想到竟是如此的恐怖。數十萬餓得皮包骨的匈奴,就像數十萬骷髏,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還有一張人皮,太有震憾力了,比起《生化危機》還要富有衝擊力!

    「哈哈!匈奴,也有今日!」李廣他們振奮的聲音響起,舒暢極了。

    「射!」城頭上的漢軍將領大喝一聲,漢軍彎弓搭箭,不計其數的箭矢下去,匈奴死傷一片,傷亡慘重。

    在如此沉重的打擊下,若是正常情形的話,匈奴一定會退卻,至少會稍微停頓一下。可是,這不是正常情形,匈奴連停頓一下的意思都沒有,毫不猶豫的踩著屍體朝前衝,飢餓的力量實在是太強烈了,可以讓人不顧生死。

    匈奴沖得夠快,可是,漢軍的箭矢無情,照單全收,來多少,射殺多少。不多一會兒功夫,城牆下就是厚厚一層屍體。

    「殺!殺!狠狠的殺!殺光匈奴!」望著積屍如山的匈奴,李廣好像嗜血惡魔聞到血腥味一般興奮,揮著胳膊,大聲叫嚷起來。

    閒了一個多月,沒有好好殺一通,這血腥味很能刺激人,漢軍將士紛紛響應李廣的號召,無不是奮力挽弓,拚命的射殺,匈奴是來一片死一片。

    饒是如此,仍是不能阻匈奴的衝鋒,不少匈奴衝到城牆下,拔出彎刀,對著城牆狠砍狠劈,妄圖破開城牆,把砌在裡面的牛屍、馬屍弄出來。

    這可是堅冰,哪有那麼容易破開的,匈奴狠命的劈下,不過是濺起一溜火星罷了,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

    「哈哈!」眾將瞧在眼裡,不由得大是歡喜。

    「病急亂投醫,匈奴這是餓急亂劈牆!」衛青興奮的點評起來,逗得眾將大笑不已。

    周陽饒有興致的欣賞了一陣匈奴的徒勞努力,眼珠不住轉動,越來越明亮。李廣看在眼裡,忙問道:「大帥,你在想什麼呢?不會又有什麼鬼點子吧?」

    「飛將軍,休要亂說話,大帥那是有高明主意!」程不識忙糾正一句。

    「程將軍,你沒瞧見大帥嘴角有一抹邪異的笑容,這主意肯定很邪惡,是鬼點子!」李廣搖著碩大的頭顱,指著周陽。

    衛青他們仔細一瞧,果如李廣所言,周陽笑得很邪惡,很少見到周陽如此笑過,不由得心中直打鼓,周陽邪笑,匈奴肯定要倒大霉。

    「拿烤羊肉來!」果然,就在眾將為匈奴惋惜之際,只聽周陽猛然間叫起來。

    「大帥,你要做什麼?」李廣他們忙問道。

    「大帥,你不會是心腸軟了,要喂匈奴吃肉吧?」公孫賀忙試探著問道。

    「心軟?」周陽咧嘴一笑:「我變個戲法,讓你們開開眼界。快,拿羊肉來,烤得越香越好!」

    「什麼戲法呀?」眾將腦子裡老大一個問號,卻是沒有問出來,催人送來一隻烤全羊。

    周陽一吸溜鼻子,讚道:「烤得不錯!」

    拔出環首刀,手腕一振,削下拳頭大一塊羊肉,高舉在手裡,打量著匈奴。

    羊肉香氣四溢,城牆下的匈奴早就聞到了,無不是猛嚥口水,一雙眼睛熾烈如九天之上的烈日,打量著烤全羊,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城頭上猛吃一頓。

    「咕咕!」一陣吞嚥口水的聲音,響如雷霆,震得周陽他們的耳朵嗡嗡直響。

    「你們說,這一塊羊肉扔下去,匈奴會怎麼做?」周陽說笑一句,右手猛的一用力,大吼一聲:「吃羊肉嘍!」羊肉劃個弧形,朝城牆下飛去。

    「吃羊肉嘍!」匈奴發出一陣歡呼聲,好像給無形之手推動似的,一窩蜂似的朝羊肉撲去。有一個身材高大的匈奴,運氣不錯,拼盡全力,終於把羊肉抓在手裡,喜慰難言,歡呼不已:「羊肉!羊肉!」

    一個多月沒有見到羊肉,這份誘惑,遠非筆墨所能形容,他笑得特別開心,張開大嘴,就要咬下去,然而,刀光一閃,他的人頭就飛了起來。飛在空中的人頭,只覺離羊肉越來越遠,十拿九穩的事情,竟然咬空了。

    更讓這個匈奴想不到的是,只見無數把彎刀高舉著,狠狠劈下,一篷篷鮮血飛濺,一具具屍體栽倒在地上,只眨眼功夫,地上就多出一地的屍體。

    這塊羊肉只轉眼功夫,就數度易手,卻是沒有一個人吃到嘴裡。凡羊肉所到之處,必是一地的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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