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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六章 末日降臨(五) 文 / 殷揚

    第七十六章末日降臨(五)

    匈奴已經給漢軍團團圍住了,覆滅是遲早間事,何必急在一時,不能給匈奴任何機會,這就是周陽定的策略。騷擾匈奴是必要的,要讓匈奴吃不好,睡不好,精神不濟,卻要極力避免與匈奴正面作戰。

    尤其是進入龍城衝殺,沒有弩陣支援,漢軍的戰力大打折扣,若是給單于包圍了,後果會很嚴重,李廣雖然很想與單于廝殺,也是明白利害,這代價不必付出。是以,在單于帶人衝出來時,李廣率領漢軍馬上撤,等到單于趕到時,李廣早就回到城牆上了。

    「李廣好狡猾!」軍臣單于恨恨的罵起來:「他竟然不與我們交戰!」

    眼下交戰,匈奴未必討得了好,可是,卻比給餓得沒了力氣,揮不動刀交戰要好上千百倍,這是軍臣單于最盼望的事情。偏偏漢軍避而不戰,擺出一副要拖垮匈奴的架勢,這才是軍臣單于最害怕之事。

    「不是李廣狡猾,是周陽狡猾!」伊稚斜強忍著心驚,糾正一句。

    如此行動,必然是周陽謀劃的,這著夠狠呀,打在匈奴的要害上。

    「單于聽著:你們匈奴吹牛,說什麼自小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騎射嫻熟,單于,你可敢與我比試箭術?」就在軍臣單于他們心驚之際,只聽李廣如雷的吼聲響起。

    李廣箭術精絕,獨步千古,就是號稱騎術了得的匈奴,也不敢攖其鋒芒,與李廣比試箭術,那是在找死,不如自己抹脖子痛快,誰敢應戰?

    上自軍臣單于,下至親衛,個個一臉的驚懼之色,不敢應戰。

    「哈哈!」李廣萬分得意,揚揚手中的大黃弓,再次挑釁起來:「單于,李廣手中這大黃弓,射殺的匈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見到此弓,就不生氣嗎?你不是一向自吹膽大,難道你不敢一戰?」

    軍臣單于死命的握著硬弓,緊咬嘴唇,他的箭術極為了得,很想一戰。可一想到要面對李廣,不由得立時洩氣。

    「單于,你不是箭術了得嗎?我們來比比箭術,你射我兩箭,我還你一箭!」李廣的挑釁更加難以容忍了。

    「呼!」這絕對是對匈奴的蔑視,不把匈奴放在眼裡。匈奴最拿手的便是箭術,竟然給李廣如此挑釁,誰能忍受,軍臣單于氣沖頂門,嘴一張,就要應戰。

    「大單于,不可!」中行說尖細的聲音響起,提醒道:「大單于,李廣這是激將之法!」

    「呼!呼!呼!」軍臣單于猛吸幾口涼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李廣的箭術,不要說兩箭還一箭,就三箭四箭還一箭,軍臣單于也是必輸無疑。

    「撤!」軍臣單于知道,若是在這裡再呆下去,真不知道李廣還有什麼難聽的話說出來,與其在這裡受窩囊氣,不如眼不見為淨,躲得遠遠的。

    一拍馬背,軍臣單于怒氣沖沖的馳去。伊稚斜一眾大臣緊跟其後,個個垂頭喪氣,跟鬥敗的公雞似的。

    箭術啊,那是匈奴的看家本領,向誰認過輸來的?偏偏挑釁他們的是箭術比他們更強的李廣,要不受窩囊氣都不行,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誰叫自己技不如人呢?

    「哈哈!」周陽他們打量著軍臣單于的背影,無不是大笑起來。在匈奴的看家本領上壓倒匈奴,那可是長志氣的事兒,讓人歡喜。

    自此以後,漢軍時不時就會去騷擾匈奴。在周陽的嚴令下,漢軍不與匈奴正面廝殺,只是騷擾,一見情況不對,馬上撤退。軍臣單于無數次想逮住滋擾的漢軍,卻是無功。

    在漢軍的騷擾下,匈奴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一夕數驚,一夜數驚之事,層出不窮,就沒有一刻安寧的。數日之後,匈奴個個變成了兔兒眼,雙眼紅通通的,這是沒有睡好的表徵,再這樣下去,匈奴會給漢軍折磨得崩潰。

    匈奴若是歇息不好,就算軍臣單于有辦法重新激勵起士氣,匈奴有心衝殺,那也無能為力,這讓軍臣單于焦慮異常。

    讓軍臣單于心驚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另一件事情讓他更加害怕,那就是匈奴沒有吃的了,開始宰殺戰馬了。

    「這馬是我的!」

    「你放狗屁!這明明是我的!」

    兩個匈奴兵士為了一匹駿馬爭吵起來。如今的匈奴,沒有吃的,把龍城翻了個底朝天,想找些草根充飢,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方才破開冰雪,見到凍土,挖來挖去,不知道挖斷多少彎刀,也沒有找到多少草根。

    萬般無奈之下,匈奴只有把黑手伸向駿馬了。除了駿馬,能吃的只有人了,吃人肉還沒有到那種地步,還是先吃馬肉吧。

    這兩個兵士,其中一個餓得受不了,看見同伴的戰馬,心生歹意,決定殺而食之,是以兩人吵了起來。

    「噗!」那個要吃馬肉的兵士,一刀結果了同伴,大笑起來:「不僅你的駿馬是老子的了,連你的婦人、金銀、財物都是老子的了!」

    「馬兒呀馬兒,怨不得老子!」這個兵士再一刀,就把駿馬的腦袋砍了下來,手中彎刀一揮,削下一塊生馬肉,飢不擇食之下,抱在手裡,狠狠的啃了起來。

    這些天,單于的號令不行,匈奴處於混亂之中,搶劫、殺人越貨、佔人妻女的事情層出不窮,成了罪惡的天堂。就是沒有殺戰馬的事情,此風一開,就不可收拾,不計其數的匈奴飢餓難耐之下,開始宰殺戰馬了。

    一時間,戰馬的悲鳴聲響成一片,一匹匹戰馬成了刀下亡魂。

    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對駿馬有著特殊的感情,視為性命,要不是實在是餓得急了,哪裡會宰殺戰馬。

    要是在正常情形下,宰殺戰馬跟刨他們的祖墳差不多。然而,眼下的匈奴卻是歡喜不已,大口吃馬肉,大聲叫好,往昔對戰馬的憐惜之情一點也沒有了。

    軍臣單于看在眼裡,急在心頭,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匈奴的戰馬就會給宰殺一空。沒了戰馬的匈奴,還是匈奴嗎?到時,漢軍衝殺起來,兩條腿的匈奴哪裡是對手。

    「不行!此風一定要剎住!」軍臣單于右手緊握成拳,太過用力,手背都發青了。

    「大單于,要怎麼剎住呀?」一眾大臣可憐兮兮的,雖是在對軍臣單于說話,眼睛卻是打量著抱著馬肉猛啃的匈奴兵士,恨不得他們去奪了過來,他們也餓呀。

    「中行說,你可有辦法?」軍臣單于無法可施,只得向中行說討主意了。光有好的想法還不行,還需要找到切實可行的辦法。

    「……」中行說無言的搖搖頭。

    他這一搖頭不打緊,軍臣單于看在眼裡,彷彿巨錘撞在胸口上似的,中行說多智,那是他的依仗,連中行說都沒轍了,徹底完了。

    在眼下這種情形下,不要說中行說,就是起歷史上所有的大智者於地下,也是無能為力。軍臣單于萬分不甘心,也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匈奴宰殺戰馬。每宰殺一匹戰馬,軍臣單于那感覺就像是給彎刀在胸口狠狠捅了一下似的,少一匹戰馬,匈奴就少一分希望。

    「殺吧!」軍臣單于收回目光,打量著一臉饑色的大臣,只得接受痛苦,下令宰殺戰馬。

    「大單于英明!」群臣早就飢腸轆轆,得到命令後,無不是欣喜若狂,歡天喜地去宰殺戰馬。

    「本單于要你們好看!」望著歡天喜地而去的群臣,軍臣單于惡狠狠的道。

    「大單于,只要人在,就會有戰馬!」中行說小心翼翼的寬慰道:「大單于,眼下要約束大軍,很難做到。可是,依奴才之見,等到了戰馬宰殺光了,兵士們飢腸轆轆的時候,就有機會了。大單于,你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待!」

    「中行說,你說屁話!」軍臣單于抓住中行說的胸口,狠命的搖晃起來:「戰馬都殺光了,就算大匈奴的兵士聽從我的調遣,又能怎麼樣?大匈奴的勇士,沒有了駿馬,還是大匈奴的通士嗎?」

    中行說給他搖得雙眼直冒星星,還不得不強自鎮定,反問一句:「大單于,除此以外,你能有別的法子?」

    「哎!」軍臣單于長歎一聲,無奈的放下中行說:「中行說,興許你說得對!」

    「呵呵!」李廣拈著鬍鬚,打量著宰殺戰馬,吞食馬肉的匈奴,歡喜不已,鼻子眼睛擠作一團,呵呵直樂:「駿馬呀,那是匈奴的老祖宗!不,比老祖宗還要寶貴,匈奴就這般殺了,真是想不到呀!」

    「匈奴也是沒辦法嘛!」周陽笑著接過話頭。

    「是呀!」程不識撫著額頭,笑道:「末將與匈奴打了一輩子,就從來沒有見到匈奴宰殺戰馬,食馬肉的事兒,算是開眼了!」

    匈奴愛馬之人,對馬的珍愛不下於珍惜性命,匈奴不得不殺馬,吃馬肉,這是漢軍的成功,巨大的成功!眾將無不是歡喜難言,七嘴八舌的貶損起匈奴。

    「歡喜歸歡喜,我們也要做好應戰的準備!」周陽臉上的笑容一斂,一臉的肅穆:「匈奴離最後關頭不遠了!他們快發瘋了!」

    「大帥,你莫要擔心!」公孫賀笑得鼻子眼睛擠作一團,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就算匈奴發瘋了,要拚命了,沒有了戰馬,匈奴還是匈奴嗎?」

    「是呀!大帥,不必擔心!」眾將齊聲附和。

    「你們不要歡喜得過了頭,大帥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一直沒有說話的衛青,緩緩開口,為眾將剖析道:「任何一支處在這種境地的軍隊,都會瘋一次。有道是,一夫拚命,萬夫辟易!這可是上百萬匈奴,一旦發瘋,拼起命來,即使沒有戰馬,一樣可怕!」

    「衛將軍說得有理!」周陽對衛青的剖析大是贊同:「昔年,長平大戰,以秦國大勝告終,可是,秦軍也付出了近半的傷亡代價。秦軍為何有如此高昂的代價?就是因為趙軍瘋了!到了最後關頭,趙軍不顧死活,前赴後繼,試圖衝出去。雖是給秦軍成功的攔阻了,卻讓秦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在整個長平大戰之中,秦軍的傷亡主要就是在最後關頭造成的。匈奴即使沒有駿馬,一旦發瘋,仍是很可怕,不能掉以輕心,不然,後悔莫及!」

    眾將熟悉戰史,知道周陽所說屬實,無不是心頭一凜,轟然應命:「諾!」

    「若是沒有這道城牆,匈奴一旦發瘋了,我們肯定攔不住!可是,有了這城牆,就不同了!」周陽臉上泛起笑容,很是期待的道:「我倒是挺期待匈奴發瘋,我很想瞧瞧,兩條腿的匈奴發起瘋,會瘋到哪種地步?」

    「呵呵!」眾將的暢笑起響起:「我們也很期待!」

    「放心吧!匈奴的最後關頭,不遠了!」周陽右手一握拳,信心十足。

    任何一支處於重圍中的軍隊,都會經歷幾個階段,吃草根、宰殺戰馬,這些吃光了,就要殺人,吃人食,喝人血了。

    匈奴亦不例外,先是破冰找草根,沒甚收穫之後,就開始宰殺戰馬了。在龍城的戰馬不少,足有數十萬匹之多,也是不夠匈奴吃的,不到一個月,就吃得差不多,所剩無幾。

    這些剩下來的戰馬,主要是軍臣單于本部精銳的戰馬,他們對軍臣單于的忠誠度遠勝別的軍隊,隨著困難的大增,軍臣單于與他們同甘共苦,漸漸的重獲他們的信任,在軍臣單于的嚴令下,沒有宰殺戰馬。

    為了爭奪這些戰馬,發生過血拼。那些飢腸轆轆的兵士衝過來,試圖奪取戰馬,卻給本部精銳殺死。本部精銳戰力極強,遠非一般兵士所能比,在殺死一波又一波試圖奪馬的兵士之後,這些兵士終於是懼了,這才保住這些戰馬。

    這是最後的戰馬,不能宰殺,匈奴兵士就沒有了食物,萬般無奈之下,兵士開始割食屍體。在這冰天雪地裡,屍體早就給凍得**的,一刀砍下去,會發出「砰砰」的響聲,很難割下來,即使割下來,也沒法吃,太硬了。往往是崩掉幾顆牙齒,也無法咬上一口。

    要想生火烤嘛,根本就沒有柴禾,只能吃冷食。

    一個個兵士,抱著人肉,就跟抱著冰塊似的,無數次的狠咬,卻是弄得一嘴的血。

    「我餓!我餓!」

    一個孩童的聲音響起。一個抱著冷硬人肉的兵士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數歲大的孩童正抱著他母親的腿,一個勁的叫餓。

    他的母親約莫三十餘歲,瘦得皮包骨,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兒,一雙眼睛四下裡尋找,恨不得立時找到吃的。可是,冰天雪地裡,除了冷硬的屍體,哪裡有吃食?

    無奈之下,這個母親只能拉著孩童朝一具屍體走去。來到近前,母親俯下身,拔出彎刀,對著屍體一刀劈下去,只聽「砰」的一聲響,濺起一縷火花,屍體上不過是一道白印罷了,根本就沒有砍下肉。

    「砰砰!」這個母親再次舉刀,一連數刀下去,一陣震耳的撞擊聲後,終於砍下一塊人肉,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手忙腳亂的撿起來,遞到孩童嘴邊:「乖寶,快吃!」

    「有肉嘍!」這個孩童歡呼一聲,手忙腳亂的接過人肉,慌裡慌張的朝嘴裡送去,狠狠一口咬下去,只聽一聲慘叫響起:「啊!疼!疼!」嘴裡流出血來了。

    這人肉又冷又硬,比起磚頭,毫不遜色,他咬得急了,要不把牙齒崩飛都不行。

    「乖寶!」母親驚呼一聲,忙把孩童擁在懷裡,查看起來,明白原委後,略為放心。微一凝思,這個母親舉起刀,咬著牙,朝自己大腿上割去。

    「啊!」一聲驚呼聲響起,母親手裡多了一塊血淋淋的鮮肉,緊咬著牙關,遞給孩童:「乖寶,你吃這個!」

    孩童哪裡知道這是母親的肉,還歡天喜地的接在手裡,歡呼陣陣,朝嘴裡送去,不住咀嚼:「好吃!好吃!軟的,不硬!還熱的呢!」

    「軟的?熱的?」那個一直打量母子二人的兵士,彷彿聽見仙音天樂似的,眼中光芒一閃,狠狠把手中的冷硬人肉砸在地上,拔出彎刀,朝母子二人衝了過去,眼裡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

    「你要做什麼?」那個母親發現這個兵士眼色不善,不由得慌張起來。

    「滾開!」這個兵士怒喝一聲。

    「他還是個童子!」這個母親死命護住孩童。

    「童子,童子的肉才嫩呢!」這個兵士回想起啃咬冷肉的痛苦,一腳把母親踢飛,手中的彎刀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形,把這個孩童劈成兩半。

    飢餓難捺的兵士,手中彎刀再一揮,一條細嫩的胳臂就掉在地上,手一伸,抄在手裡,送到嘴邊,胡亂啃咬起來。一邊啃咬,一邊嘀嘀咕咕的道:「真軟!真熱!」同樣是人肉,比起冷硬的屍體要好上千倍百倍。

    「你這畜牲!」不論哪個種族,母愛總是那麼偉大,即使匈奴也不例外,這個母親聲嘶力竭的喝罵起來,揮著彎刀,就要前來報仇。

    她不罵還好,她一罵,這個兵士立時瞄上她了,略一打量,這個母親雖是給飢餓折磨得骨瘦如柴,卻有幾分成熟女人的風韻,不由得色心大起,撲將上去,把她撲在地上,抱起她的一條**,發出一陣『淫』笑聲:「婦人!好看的婦人!好幾天沒碰婦人了!」

    「啊!」這個母親發出一聲尖叫,伴隨著她的尖叫聲的,還有這個兵士的呻吟聲。

    這一幕,不少匈奴兵士看在眼裡,苦於屍體冷硬的他們,無異於黑暗中見到了光明,無不是抄起彎刀,砍殺起來。殺了活人,再吃他們的肉,溫溫熱熱,鬆鬆軟軟,比起羊肉還要美味,實在是太餓了。

    在砍殺聲外,還有不少婦人的尖叫聲,此時此刻,連單于的號令都不行了,這是罪惡的天堂,正適合匈奴發揮本性,殺戮、奸『淫』之事,層出不窮。

    匈奴距最後關頭,又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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