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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十六章 末日降臨(七) 文 / 殷揚

    第七十六章末日降臨(七)

    若是在平時,一塊羊肉根本提不起人的興致,可是,在眼下,一塊羊肉具有無窮的誘惑力,只見匈奴蜂擁而來,人數之多,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塊羊肉,竟然引如此之多的匈奴爭奪,要不是李廣他們親眼所見,打死也不會相,竟會有這等奇事。

    「那裡有美味的羊肉!」遠處的匈奴,雙眼噴火,瞄著爭搶不已的匈奴,好像瘋狗一樣衝了上來。

    明知道衝上來未必能搶到羊肉,可是,誰能抵抗這種誘惑呢?站在城牆上,放眼一瞧,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蜂擁而來,好像那不是羊肉,是磁石,匈奴是鐵塊似的。

    這些匈奴一衝上來,那不得了,原本就混亂不堪的匈奴,更形混亂了,砍殺的人更多,屍體堆得更厚,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在冰天雪地裡流淌,發出輕微的「嘩嘩」聲。

    「太邪惡了!太邪惡了!大帥,你真邪惡!」李廣、程不識、衛青他們齊聲指責周陽,美味的羊肉,到了周陽手裡,竟然變成了殺人利器,為了一塊羊肉,匈奴死傷無數。

    李廣他們雖是指責周陽,卻是興奮的倣傚起來,揮著環首刀,削下一塊塊不大的羊肉,大聲吼著:「羊肉來嘍!」奮力拋了出去,羊肉劃出美妙的曲線,砸向匈奴叢中。

    「羊肉來嘍」這話,對於處於極度飢餓中的匈奴來說,那是天音仙樂,具有無窮的誘惑力,無不是睜大眼睛,打量著落下來的羊肉,呼啦一聲就衝了過去。

    衝鋒中的匈奴,掄刀的掄刀,用弓的用弓,殺作一團,真正能衝到跟前的又有幾人?就算他們衝上去,能奪到羊肉的能有幾人?就算奪到手,也不能吃到嘴裡,一片刀光就會沖這幸運的匈奴劈去,好漢難敵人多,匈奴再猛也是抵擋不住一片刀叢。

    結果是很明顯的,一塊羊肉往往數度易手,給爭搶成不成模樣,匈奴仍是沒有人能吃到嘴裡,羊肉所到之處,一地的殷紅之色,彷彿那不是羊肉,是殺人凶器似的。

    不計其數的匈奴加入爭搶,那場面之混亂,遠非筆墨所能形容,屍體、鮮血到處都是,匈奴臨死前的慘叫聲中,伴隨著匈奴的歡呼聲「羊肉在這裡」,一歡呼,一悲慘,此起彼伏,極不協調。

    城牆上的漢軍,睜大眼睛,一副觀看猴戲的神情,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爭搶的匈奴,連箭都不放了。此時的匈奴,為了羊肉,殺作一團,根本就沒有人衝擊城牆,根本用不著擔心匈奴衝上城頭,用不著放箭,只需要瞧好戲就成。

    周陽他們大是感興趣,不時拋出羊肉,引誘匈奴,讓匈奴殺得不可開交。當然,周陽他們控制得好,拋出的羊肉不會太多,能引得匈奴爭奪便是。在他們的推波助瀾之下,匈奴死傷無數,比起大戰一場死的人一點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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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臣單于騎在駿馬上,打量著象浪潮一般席捲而去的匈奴,大是欣喜,事隔一個多月,他終於能讓匈奴相信他了。只要此事一成,他就可以進行後著,重新建立起威信,再度發號施令,把匈奴凝聚在一起,那麼,還有一些希望,雖然不是太多,總比眼下一點希望也沒有要強得多!

    不僅軍臣單于歡喜,就是伊稚斜、中行說,還有一眾大臣,無不是歡喜難言,個個精神抖擻,策馬來到軍臣單于身邊,大聲拍著軍臣單于的馬屁。

    「大單于英明!」

    「大單于一定能重新發號施令!」

    「大匈奴的勇士,一定會再度聽從大單于的號令!」

    聽著奉承的馬屁聲,軍臣單于不由得昂起了頭顱,挺起胸膛,更加欣喜。只需要匈奴有了動力,他就可以順勢而為,重新激勵起匈奴的士氣,到那時,和周陽決一死戰,突圍出去大有可為。

    「羊肉?哪有羊肉?」就在軍臣單于自鳴得意之際,只聽一眾大臣大是驚奇的聲音響起。原來是他們聽到匈奴歡呼聲「羊肉來嘍」,他們站得遠,沒有看見周陽用羊肉勾引匈奴的情景,要不驚奇都不行。

    「咦!他們怎麼不衝擊城牆了?」

    「他們怎麼又亂了?」

    「不能自相殘殺!快去拆牆,烤肉吃!」

    一眾大臣打量著混亂起來的匈奴,不由得大是驚訝,這些匈奴跟中了邪似的,原本對著城牆衝去,一副勢不可擋的樣兒,轉眼間,便掄起了彎刀,自相殘殺起來,還下手不留情,狠毒異常,這是犯的哪門子的邪?

    「不好!」就在一眾大臣議論紛紛之際,只聽中行說的尖叫聲響起,他的臉色剎那間就蒼白無血色了,雙手緊緊抓住馬鬃,身子搖搖晃晃,要不是抓得緊,肯定一頭從馬背上栽下來了。

    「中行說,什麼不好?」軍臣單于還有沒明白過來,大是不滿的數落起來:「大匈奴的勇士衝鋒起來了,這不是挺好的麼?你瞎了狗眼,沒看見?」

    「大單于,奴才明白了,這是周陽在用羊肉製造混亂,要大匈奴的勇士自相殘殺呀!」中行說尖細的聲音很高很高,很是刺耳。

    「羊肉能製造混亂?笑話!」有反應慢的大臣忍不住嘲笑起來。

    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軍臣單于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沒有一點血色,跟在土裡埋過似的。軍臣單于雙手緊緊抓住馬韁,壯碩的身軀搖搖晃晃,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可是明悟之人,中行說的話提醒了他。

    讓匈奴重新衝殺,他好進行後著,鼓勵匈奴去衝擊漢軍的城牆,說不定能衝出去。可是,他哪裡想得到,周陽竟然還有這一手,用羊肉就瓦解了他的謀劃。

    匈奴若是不衝擊城牆,他就沒有一點機會衝出去,他能不心驚嗎?

    不僅他心驚膽跳,就是伊稚斜也是驚得一張臉蒼白,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這可是軍臣單于的精心謀劃,給周陽輕描淡寫就破解了。

    匈奴擊沖城牆,不就為了食物麼?一旦漢軍能了他們希望,誰還去沖城牆?軍臣單于的謀劃要不胎死腹中都不行。

    「……」一眾大臣終於明白過來了,人人一臉的驚詫,還有惋惜之色,卻是誰也不說話。不是他們不想說,相反,他們有千言萬語要罵周陽,卻不知從何罵起。

    「完了!」這就是他們心中唯一能有的念頭。

    「快!上前!」軍臣單于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一拍馬背,率先衝出去。一邊馳騁,一邊揮著彎刀,大吼起來:「別搶了,快去拆城牆,城牆裡有吃不完的牛肉!不用浪費性命!」

    他的話絕對有道理,就是說話的時機不對,眼下這種情形,誰管城牆不城牆,烤得香噴噴的羊肉不搶,而是去破城牆,那是腦子給門夾了。

    「你說得輕巧,你咋不去?」

    「香噴噴的羊肉不吃,去拆堅硬的城牆,你腦子給馬踩了?」

    「虧你還是單于,這麼沒腦子!」

    軍臣單于一通肺腑之言,卻是引來一片謾罵、嘲笑之言。他聽在耳裡,猶如炸雷在耳畔轟鳴一般,一口鬱結之氣上來,一口鮮血就要噴出來,要不是他強行忍住的話。

    這太氣人,匈奴不僅不信他的話,還嘲笑他,不把他當單于看,這單于當得太失敗了,太失敗了!

    「嗡嗡!」軍臣單于跟給雷霆劈中一般,腦中嗡嗡直響,一片空白,束手無策。

    「大單于,唯今之計,只有調本部精銳來衝殺,用武力立威,重新約束大軍!」中行說強忍著心驚,大聲出主意。

    「中行說,不可,這會激起事端!」伊稚斜一向欣賞中行說的才幹,也是大聲反對。軍臣單于這些天一直忍讓,就是不想激起事端。一旦激起事端,就糟了。

    「左賢王,除此以外,你可有辦法重新約束大軍?」中行說反問一句:「情形已經如此之糟,顧不了那麼多了,只有用雷霆手段,重建大單于的威權!唯有如此,大匈奴方能有救!要是再拖下去,不知道死傷多少!與其給拖垮,不如奮力一搏!成了,固然好;不成功,也努力過了!」

    這話很有道理,可是,後果也太嚴重了。若是調動本部精銳來彈壓的話,那就是軍臣單于和匈奴的最後攤牌,一旦失敗,一點挽救的機會都沒有,不得不慎重,伊稚斜陷入沉思。

    「大單于,你還猶豫什麼?」中行說衝到軍臣單于身邊,大聲吼叫起來:「與其給拖垮,不如戰死!他們若不願戰,就讓他們死在大單于的刀下!」

    「好!」中行說的吼聲起了作用,軍臣單于猛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大聲下令:「傳令:調動本部精銳,前來彈壓!若不聽從號令者,全部殺死!」

    「諾!」中行說的剖析很有說服力,是該到了奮力的一搏的時候了,眾臣轟然應命。

    軍臣單于率領群臣,來到本部精銳前,一拉馬韁,停了下來。軍臣單于打量匈奴大軍,不愧是本部精銳,千挑萬選出來的,就是在眼下這般危急的情況下,他們仍能保持完整的陣勢,儘管與平時有很大的差距。

    在眼下這種情形下,能保持陣勢,沒有混亂,已是天大的成就了,不能奢望太多。

    只要軍隊在手,心中就有底了,軍臣單于暗鬆一口氣,揮著彎刀,大聲吼叫起來:「大匈奴的勇士們:你們是大匈奴最後的保障,只要你們在,大匈奴就在!本單于無能,沒有帶領你們卻創造輝煌,沒有帶領你們去殺死漢人,奪取漢人的家園,反而把你們帶入了絕境,這是本單于的過罪!本單于,向你們賠罪了!」

    軍臣單于跳到地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沖本部精銳叩頭謝罪。

    「大單于!」本部精銳對軍臣單于很是忠誠,聽了他的話,已經很感動了。再見軍臣單于衝他們叩頭,無不是感動無已,悲憤的聲音響成一片。

    「大匈奴的勇士們:大匈奴到了最後關頭,大匈奴是亡國滅種,還是延續下去,創造大匈奴的輝煌,在此一舉!」軍臣單于站起身,接著訓話:「你們瞧,那些人,枉為大匈奴的勇士,他們不願為大匈奴的延續出力,他們是大匈奴的恥辱!本單于命令你們,用你們手中的彎刀,要他們重新聽從本單于的號令!」

    「烏特拉!」本部精銳爆發出一陣驚天的吼聲。本部精銳就是本部精銳,雖是在這種危急時刻,他們的吼聲依然有力,響徹雲霄。

    聽著本部精銳的吼聲,軍臣單于更加有信心了,飛身上馬,手中的彎刀猛的一揮,大吼一聲:「殺!」

    「聽從大單于的號令!」本部精銳再次大吼一聲,揮著彎刀,衝了出去。

    「隆隆!」如雷般的蹄聲響起,只見本部精銳所到之處,冰雪飛濺,一條條裂縫出現,雷霆萬鈞般的對著正在為了羊肉而自相殘殺的匈奴衝去。

    本部精銳的馳突,威猛異常,排山倒海般壓上來,那些正在爭奪羊肉的匈奴,哪裡是對手,只見刀光閃亮,一片片耀眼的光華掠過,地上多出一地的屍體,流淌的鮮血在地上湧動。

    「聽從大單于的號令!」本部精銳一邊揮著彎刀猛砍猛殺,一邊大聲吼著此次衝殺的目的,無非就是要重建軍臣單于的威權。

    「你們瘋了!」

    「誰願聽從那無能的單于號令,誰去!」

    「他把大匈奴帶入絕境,他不配做單于!」

    「他是大匈奴歷史上最愚蠢的單于!」

    在本部精銳的逼迫下,匈奴對軍臣單于的不滿爆發出來了,一聲接一聲的指責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好像打雷一般。

    以前,匈奴對軍臣單于的不滿,還悶在心裡,沒有爆發出來,軍臣單于多少還能忍受,雖然他明白。可是,這是公然挑釁,軍臣單于哪裡還能忍受,揮著彎刀,大吼起來:「殺!殺光他們!」

    本部精銳對軍臣單于的忠誠是不容置疑的,挑戰軍臣單于威權之事斷不能容忍,即使軍臣單于不咆哮,他們也不會手下留情,無不是憤怒的吼著:「殺!」拚命的砍殺起來。

    本部精銳千挑萬選出來的,即使在眼下這種情形,其戰力仍是相當可觀,他們這一放開手腳大殺,那是虎入羊群,匈奴哪裡抵擋得住,唯有四處逃命的份。

    可是,讓軍臣單于很鬱悶的是,本部精銳痛下殺手,匈奴卻沒有一個願意重新聽從他的號令,他這單于當得失敗之極。

    城牆上的周陽,李廣、程不認、衛青他們打量著四處衝殺的本部精銳,正在點評。

    「沒想到,到了這時節,單于還有如此精銳的大軍,這是本部精銳吧!」李廣拈著鬍鬚,大是訝異。

    「單于不是無能之輩,別的軍隊對他未必服氣,可是,本部精銳對他一定很忠誠!」周陽眼中光芒閃爍,打量著殺氣騰騰的本部精銳,點評起來:「可惜呀,本部精銳雖然戰力不錯,忠心耿耿,卻是人數不多呀!」

    「大帥,這還用說麼?」程不識接過話頭,大聲剖析道:「仗打到現在,匈奴的軍隊死傷慘重,一般的軍隊根本不聽單于的號令,本部精銳雖然仍是聽從單于的號令,卻是傷亡慘重。要不然的話,單于豈能忍到眼下時節才來迫使匈奴屈服,重新聽從他的號令?」

    這話太有道理了,若是軍臣單于手裡的本部精銳夠多的話,他早就下令對匈奴大打出手了,哪裡會容忍。他之所以一忍再忍,就是因為本部精銳損失慘重,他能動用的力量有限,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大帥,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本部精銳也不聽從單于的號令!」一直沒有說話的衛青,卻是語出驚人。

    本部精銳是千挑萬選的,個個身手了得,騎射嫻熟,還對軍臣單于絕對忠誠,要讓本部精銳不聽從單于的號令,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衛將軍,這事可有些難辦呢!」李廣雖然很願意看到這種美妙的結果,卻是不太相信周陽能做到,畢竟本部精銳是最忠心的匈奴軍隊。

    「是很難!」程不識點頭,深表贊同,卻是話鋒一轉:「若是能讓本部精銳不聽從單于的號令,那對單于的打擊將是毀滅性的。一旦成真,單于會氣得抹脖子!」

    本部精銳是單于最後的倚仗,若這都不聽從他的號令,他再也沒了倚仗,要他沒有『自殺』的衝動都不行。

    「衛青,你還真把我當成無所不能了!」周陽搖搖頭,有些無奈的道:「這可是單于本部精銳,他們寧願身死,也不願背叛單于,要他們不聽從單于的號令,不是難,是很難!很難!」

    「大帥,再難也得試試!」公孫賀馬上接過話頭:「不試,怎知不能成功?大帥,這可是你說的!」

    「公孫將軍,你還真會拿話來刁難我!」周陽雙眉緊擰在一起,沉思起來。

    「快逃啊!不要讓他們追上!」給本部精銳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匈奴,倉惶之中竟然朝城下衝來。個個一臉的驚惶,跟沒頭蒼蠅似的。

    「射!射!」李廣右手一揮,大聲下令。漢軍得令,彎弓放箭,箭如雨下,匈奴中箭落而死者,不在少數。

    「大帥,本部精銳衝到強弩的射程了,快下令,幹掉他們!」程不識不愧是名將,一眼便瞧中其中的好處:「只要我們幹掉本部精銳,單于就無能為力了!」

    「是呀!」公孫賀大聲附和,大吼一聲:「強弩準備!」

    射殺匈奴,漢軍一萬個樂意,弩手早就裝填好弩矢,只等號令了。

    「慢!」就在這時,只聽周陽突然叫停。

    「大帥,慢什麼慢,快下令吧!」李廣快嘴,馬上就催促起來了。

    「你們不是說,要讓本部精銳不聽單于的號令麼?」周陽眼中光芒閃爍:「我倒是想到一法,興許可以一試!」

    「真的?」眾將一片驚訝聲響起,幹掉本部精銳和讓本部精銳不聽從單于的號令,這對單于的打擊完全不同,明顯後者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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