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章 東胡王 文 / 殷揚
第十章東胡王
「呵呵!」張辟強開懷一笑,拈著鬍鬚,打量著周陽:「說起來,是我走眼了!我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大帥竟然用兵如神。走眼了,走眼了!」
以前那個周陽,是個紈褲公子,只知吃喝玩樂,欺壓良善,張辟強並沒有走眼。眼前的周陽,是現代人,是穿越家族的成員,張辟強才智再高,也是想不到此點。
把他那副後悔樣兒看在眼裡,周陽大是失笑。張辟強若是能想到的話,那他就是神仙了。這種事,沒有人能想到。
張辟強的歸來,是天大之喜,不僅張通歡喜得哭了一通又一通,就是周陽也是歡喜莫銘。周陽雖是與他只有一面之緣,卻是多次聽過他的大名,深知他的厲害。如今,漢朝正在革新圖治之時,最是需要他這種才智非凡之人。
更別說,張辟強出現在東胡,必然與東胡有關。周陽要收東胡之地,越多人相幫越是好。
「我們要好好喝一通!」李廣粗聲大氣,說出了眾人心裡所想,無不是轟然叫好。
「先別忙著飲酒,還是先說說眼下軍情要緊!」張辟強在眾將的歡笑聲中道。
「你有何見教?」周陽臉一肅,請教起來。
要說匈奴,周陽是很熟悉的,畢竟和匈奴打了那麼多的仗。可是,說到東胡,周陽的瞭解就有所不如了,能聽聽張辟強的看法,於此戰有莫大的好處。
「見教不敢!」張辟強謙遜一句,從懷裡取出一束絹帛,展了開來,掛在帳幕上,這是一幅地圖,繪的是匈奴和東胡態勢圖。
「天啊!」
司馬義和秦楓一見這幅地圖,齊聲驚呼起來。
這地圖非常詳盡,比起司馬義和秦楓他們帶到長安獻給漢朝的地圖,還要詳盡。更重要的是,這地圖上把匈奴和東胡的軍力標得清清楚楚。
「有了這地圖,我們都不用派人去偵探了!」李廣拈著鬍鬚,眼睛放光,大聲讚道。
他的話正是一眾將領心中所想,無不是點頭贊同。
「飛將軍此言差矣!」張辟強搖頭道:「這只是眼下的兵力分佈,數日之後,就得重繪。戰場上,敵情變化極快,今日是這樣,明日是那樣,這只是眼下的情形而已。」
「妙妙妙!」
周陽不住擊掌,讚不絕口:「二叔祖不愧是知兵之人呀!」
這幅地圖繪得非常棒,是周陽見過地圖中,繪得最好的,可以說是非常高的成就了。
「李廣受教了!」李廣抱拳致謝。
「飛將軍言重了,受教不敢!」張辟強回禮,指著地圖道:「這是在下所繪的兵力分佈圖,若有不到之處,敬請各位指正。侯產兒所率二十萬匈奴軍隊,是匈奴的精銳之師,驍勇善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侯產兒當年隨單于西征,建功不小,單于讓他做了左谷蠡王,可謂極是器重。」
微一停頓,打量一眼李廣,笑道:「對於侯產兒這人,我不必多說,你們也不陌生。此人武藝高強,身手有為了得,箭術精絕,天下鮮有敵手。匈奴之所以打得順風順水,除了侯產兒已經歷練成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外,還在於,他的箭術幫了他的大忙。東胡與匈奴一般,皆是逐水草而居,自小生長在馬背上,騎射嫻熟,箭術了得,更是不乏箭術精絕之輩。可是,遇到侯產兒,無不是做了箭下亡魂。」
東胡與匈奴一樣,以實力說話,箭術精絕者,倍受人尊敬。這些箭術高超之人,給侯產兒射殺,對東胡的士氣軍心打擊非常大,要東胡不敗得如此之快都不行。
「開戰之初,東胡疏於防禦,東胡王更是沒有想到,匈奴會對他們用兵,根本就沒有防範。段部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全族覆滅,就是段部首領也給侯產兒斬殺。」張辟強搖搖頭,有些譏嘲的道:「東胡王原本以為,匈奴征服西域後,就會對大漢用兵,他可以高枕無憂。他卻不知,匈奴要想與大漢決一死戰,得須先收東胡,得其地,得其牛羊駿馬百姓,他疏於防禦就是找死。」
匈奴這次對東胡出兵,非常突然。二十萬大軍在侯產兒的率領下,沒有任何徵兆,突然對東胡發起進攻。東胡從上至下,誰也沒想到匈奴會對東胡下辣手,根本就沒有防禦。
段部的首領在自己的帳幕裡,與臣下飲酒作樂,欣賞舞女的歌舞。酒酣耳熱之際,侯產兒率兵突然出現,砍了段部首領的頭顱,坐在他的坐位上飲酒,欣賞他未看完的歌舞。
「滅了段部後,侯產兒馬不停蹄,直奔慕容部。」張辟強接著講解戰事經過:「慕容部也是沒有防禦,部眾損失慘重。好在慕容部的首領正在圍獵,倉皇帶人出逃,方才保得一命,至於部眾、牛羊、駿馬,損失殆盡。」
「這個殺得好!最好是把慕容首領也給殺了,就不會禍亂中原了。」周陽暗想。周陽的歷史不怎麼好,也是知道慕容部將在數百年後禍亂中原,差點統一了中原。周陽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武俠小說的緣故。
「得找個機會,把慕容部的首領給殺了,絕不留一點禍害!」周陽暗中下定決心。
在侯產兒的率領下,匈奴如入無人之境,殺人無數,東胡的其他諸部,或聞風而逃,或投降匈奴,或是給匈奴殺得屍橫遍野。
張辟強一一道來,眾人聽得大是驚訝。這才幾年過去,匈奴竟然變得如此強悍。雖說東胡疏於防範,給打了個措手不及。可是,東胡地域那麼大,戰略空間足夠,到現在,東胡都沒有組織起有效的抵擋。
別的不說,光是這份神速的進軍,就難能可貴了。雖然周陽他們對匈奴很是痛恨,卻也沒有抹煞他們的優點。
「你們可知,匈奴為何進軍如此神速?」張辟強最後問道。
「這個……匈奴四條腿,突然動手,要不快捷都不行。」李廣略一思索,大聲回答。
「是呀!」眾將齊聲附和。
匈奴自小生長在馬背上,生就四條腿,來去如風,快捷異常,今日在東,明日在西,讓人無從捉摸。在大漠上縱橫馳騁,正是其所長,在東胡沒有防範的情形下,要不快捷都不行。
「飛將軍所言雖是有理,卻不盡然。」張辟強搖搖頭,有些好笑道:「這是拜大帥所賜!」
「我?」周陽大是驚訝,嘴巴張得老大。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周陽自然是不信的,可是,這是從張辟強嘴裡說出來,那就不同了。
「沒錯!」張辟強打量著周陽:「大帥有所不知,匈奴此次用兵的打法,與以往大不相同。匈奴效仿大帥,人手一枝鐵心樹做就的木棒。削得尖尖的,鋒銳異常,用弓箭射殺之後,就端著木棒衝鋒。二十萬匈奴,人手一根木棒,端在手裡衝鋒,那是何等的凶悍,大帥是再清楚不過了。」
匈奴與東胡大戰,每次戰役,不一定都是二十萬人,少則數千數萬,多則十來萬,甚至十幾萬。不管有多少匈奴,端著木棒衝鋒,那威勢相當驚人。
對於此點,周陽他們再清楚不過了,誰叫這是周陽的發明呢?數年前那一戰,周陽就是給漢軍騎兵裝備了長矛。由於長矛不足,還把長戟當作矛用,裝備給了漢軍騎兵。
其效果是不用說的,有目共睹,往往能製造巨大的混亂,為接下來的砍殺創造更大的優勢,這讓匈奴吃足了苦頭。
這幾年來,漢朝雖然沒有對匈奴用兵,卻也在打探匈奴的動靜,知道這是中行說的主意。可是,就不知道匈奴用過。畢竟匈奴西征,對漢朝來說,那太遠了,隔了幾千里,要想打探清楚,難度太大。
「雖然是木棒,不是長矛,鋒銳堅固皆是不如,卻也讓匈奴大佔上風。匈奴一衝,東胡往往是人仰馬翻,潰不成軍。」張辟強衝周陽一豎大拇指,讚道:「大帥教了個好弟子!」
「哈哈!」李廣他們大笑不已。
聽了張辟強的趣話,周陽也是莞爾:「要不是聽聞二叔祖細說,還不知道匈奴有如許變化。」
東胡的鮮卑部主要居住在現在的興安嶺一帶,離漢境太遠。漢朝要派人去偵探,難度很大,並非周陽沒有做。
「大帥,眼下有一個難關,不知你可有打算?」張辟強問道。
「你說的是渡饒樂水一事吧?」周陽眉頭一挑。
饒樂水,就是現在的遼河,是東胡境內有數的大河了。正攔在漢軍前面,漢軍要北上,必須渡過饒樂水。要想不渡河,就得從西邊饒過去。那要多走很多路不說,還要進入匈奴境內,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渡河一途了。
「這事,我們有所準備。」司馬義接過話頭道:「我們已經準備了很多工匠,最多半個月就能架好浮橋。」
「辦法是不錯,就是耗時太多了。」張辟強搖頭:「若是半個月才渡過饒樂水,東胡早就落到匈奴手裡了。大漢此次出兵,是要收東胡之地,有些人需要借助匈奴的手來殺,有些人卻是需要大漢來殺。時間不等人吶,半個月太長!」
漢朝要想收東胡之地,必須恩威並濟。要立威,必須要殺人。等匈奴給殺光了,漢朝立不了威,雖然仍是可以收地,就會埋下禍端,張辟強慮得很遠。
「你可有妙法?」周陽問道。
「這事,我正愁著呢。」張辟強眉頭一挑,有些無奈的道:「實在不行,可以先渡過一支,去把東胡王捉了。」
打蛇打七寸,擒賊擒王,無論如何,東胡王一定要控制在手裡,不能讓匈奴給捉了。張辟強這辦法,不失為一個應急之策。
「好主意!」周陽讚一句,話鋒一轉道:「其實,要渡過饒樂水,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哦!」張辟強大感興趣,問道:「大帥,你可有妙法?」
不要說在冷兵器時代,就是在現代社會,軍隊渡河都是一件極為複雜而麻煩的事情,往往要擔擱很長時間。
「稟大帥,船隻徵集好了!」趙破奴快步進來,向周陽稟報。
「好!」周陽大聲讚好。
東胡雖然是遊牧民族,以放牧牛羊為生。可是,並不是說沒有船隻。要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饒樂水附近的東胡百姓,就有不少以打魚為生,船隻是少不了的。雖然這些船隻很小很粗糙,沒法與漢朝的船隻相比。
「要船做什麼?」司馬義一臉的疑惑。
不僅他不解,就是張辟強他們也是不解。
周陽沒有給他們解釋,而是道:「你們帶來的工匠,正好派上用處,要他們弄木板,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木板?」一眾人驚奇不已。
「諾!」儘管驚奇,司馬義和秦楓仍是領命,連夜開工。
「二叔祖,你以為在哪裡渡河為宜?」周陽問道。
「這裡,這裡,這裡……」張辟強指點著地圖,給周陽一一介紹起來。他於東胡極是熟悉,一一道來,極是詳細,周陽最終選定了三個渡河點。
渡河這事,要架設浮橋,要等木板做好去了,急也急不來的。
當晚,大擺酒席,為張辟強的和張不疑接風洗塵,盡歡而散。酒席後,周陽叩問張辟強當年為何不知所蹤,他只是說「到時自知」。
他這是不願說,看來很有隱情,周陽也不好問。
翌日一早,周陽帶著眾將,趕到架橋之處。
遼河是東北極為重要的河流,在漢朝環境沒有破壞情況下,河水清澈,明淨得可以當鏡子用。周陽駐河邊,打量著饒樂水,大是感慨,古今環境差別如此之大。
這裡風清、水美、草碧,處處美不勝收,景致之美,讓人感慨。
選定的架橋之處,河面並不寬,水流也不急,很宜於架設浮橋,張辟強的眼光不錯。
岸邊是不計其數的船隻,有些船隻很小,可以說是舢板了,也能派上用場。
「大帥,這要怎麼做?」李廣心急之人,率先問了出來。
他所問,正是眾人心裡所想,目光聚集在周陽身上。
「叫他們往船裡裝一半沙子。」周陽跳下馬背,手中的馬鞭朝前一指:「然後開到河中去。」
「裝沙子?這有什麼用?」眾人儘管很是不解,仍是傳下命令。
兵士得令之後,七手八腳的往船裡弄沙子。這是在岸邊,河沙何其多,沒多久功夫,就弄滿半船。船工吆喝著號子,划動船,朝河中劃去。
在周陽的指揮下,船工們把船搖到河中,排成一條直線,每隔一定距離擺一艘。
「這個?」李廣他們打量著漂浮在河裡的船隻,大是不解。
「妙!」張辟強撫著額頭,大聲稱讚,一副恍然大悟之狀。
「鋪上木板,固定住就行了。」周陽下令。
李廣他們明白過來,齊聲響好,忙著指揮。在他們的指揮下,兵士把早就準備好的木板鋪在船上。船與船之間,有木板相連,無異於一體。
就這般,隨著木板的鋪設,相連的船隻越來越多,一條坦途漸漸成形。
船裡裝沙,是為了調節船隻的高低,避免高低起伏。若是船隻太高,那就是沙太少,加些沙就成。只需要從相鄰的船隻弄些過去就行了,非常方便。
若是船隻太低,那是沙子裝多了,只需要把沙子弄些到河裡,船體就浮上來了,調節起來,很省事。
第一條浮橋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架好了。
周陽命人接著架橋,率領漢軍,從浮橋上渡了過去。
一上岸,周陽率軍,直朝東胡王所在處奔去。
在饒樂不北方一百里處,是一片廣漠的草地。這裡有著不計其數的帳幕,一座接一座,不知道有多少。
這是東胡王的駐蹕處,他所在的地方,是東胡牧民與潰軍集中處,是以帳幕特別多。
東胡和匈奴一個樣,沒有什麼軍規軍令,號令不明,營盤很凌亂,帳幕東一簇,西一座,一點章法也沒有。
就中有一座巨大的帳幕,門口一根旗桿,旗桿上一面金線繡就的王旗,在風中招展,獵獵作響,這是東胡王的王帳。
王帳中,東胡王正與群臣議事。
東胡王是一個體態臃腫的老者,鬚髮花白,大腹便便,端坐在王座上。面前一張短案,上面擺著一隻烤羊,還有溫熱的馬奶子。
翻翻渾濁的眼睛,東胡王張開大嘴,好像血盆海口似的,破鑼似的聲音響起:「你們說,周陽他們渡河,需要多少時間?」
「這個嘛,至少需要半個月。饒樂水又寬又大,比起漢人的黃河一點不差,要想渡過饒樂水,沒那麼容易。」
「黃河沒有我們的饒樂水寬大,依我說,漢軍過河需要一個月。」
眾臣就沒有出過東胡之境,哪裡知道黃河有多寬多長,自高自大,語中帶著貶損,志得意滿,不可一世。
「那麼長?」東胡王有些心驚膽跳:「那匈奴打來了,怎麼辦?」
一想到強橫的匈奴,一眾大臣不敢吭聲了,適才的囂張全然沒有了。
「大王,我們趕快過饒樂水。」
「過了饒樂水,就有漢軍,匈奴打來也不怕。」
一眾大臣忙著出主意。
「好!這就渡過饒樂水。」東胡王給匈奴嚇破了膽,立時採納眾臣的主意。
「稟大王,漢軍渡過饒樂水!」親衛進來,大聲稟報。
「胡說!」
「哪有這麼快?」
一片斥責聲響起,東胡君臣壓根就不信。
「是真的!周陽正率軍趕來!」親衛只得肯定一句。
「太好了!」東胡王把親衛認真樣兒看在眼裡,不得不信。適才的驚懼全然沒有了,代之而起的是歡喜,一張大嘴裂到耳根了:「快,備上一份厚禮,這就去迎接漢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