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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九章 重逢 文 / 殷揚

    第九章重逢

    眼前景象震憾無比!

    十萬漢軍翻越長城,那是何等的震憾人心!不計其數的漢軍把長城給淹沒給了,一片紅色的海潮漫過長城,朝東胡境內湧去,而後面的漢軍還在漢境內。

    以長城為中心,數十里方圓,都是赤色的海潮,洶湧澎湃,波瀾壯闊,氣勢滔天。

    最為顯眼的是漢軍的旗幟,無數的旗幟在風中漫卷,舒展如畫,獵獵作響。

    這是一幅壯闊的戰爭景象,儘管周陽出生入死多次,與匈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少,就沒有如此讓他激動的景象。

    數年前,周陽率軍與匈奴大戰,雖然手握二十萬大軍,可是騎兵太少太少。就是周陽火燒草原那一戰,率領的漢軍騎兵不過一萬人,這還是周陽東拼西湊,拼湊出來的騎兵。

    而眼前,卻是實實在十萬大軍,十萬漢朝最精銳的軍隊!

    眼下漢軍,無論是從裝備,還是戰術打法,都不是以前漢軍所能比的。他們的裝備更加精良,他們的戰術非常先進,打法凶悍。

    更別說,他們人手兩匹戰馬,這要是在數年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全成的了。

    鳥槍換炮!

    周陽心中升起這四個字,看看眼前情景,再回想當初的無奈,周陽真有當暴發戶的感受。

    「太難以置信了!太難以置信了!」

    李廣策馬來到周陽身邊,一拉馬韁停了下來,手中的馬鞭指著開進中的漢軍,虎目中噙著淚水:「想我李廣與匈奴打了一輩子仗,做夢都沒有想到過,大漢能有如此聲威極壯的精銳之師!做夢也沒有想到呀!」

    他與匈奴大小數十戰,他率領下的漢軍是漢朝的精銳,可是他們沒有多少騎兵,帶著戰車,行動遲緩,戰力有限,戰果更不大。一次戰役打下來,能有數百斬首,李廣睡著了都會笑醒。

    這才幾年時間,漢軍大變樣了,有著用不完的馬匹,來去如風,快捷不在匈奴之下。

    漢軍的裝備、戰術,更非匈奴所能比。

    回想以前,再看看眼下,李廣真有恍然如夢的感受。

    「是呀!真不敢相信!」公孫賀抹了抹激動的淚水。

    當年的安陶之戰,那時候,他手裡只有三千建章軍,卻與伊稚斜的一萬精銳對上,固然打得匈奴屍橫遍,讓人歡喜。可是,那是在周陽用計的情況完成的。那時節,若是有這樣一支精銳大軍,哪裡用得著費那麼多周章,直接擺開陣勢,與匈奴大戰便是。

    衛青和張通雖然沒有參與當年之戰,也是聽說了很多,大是感慨。

    「有如此精銳之師,何愁大漢聲威不振於異域萬里之外!」周陽手中馬鞭重重一揮,眼中精光閃爍,振奮異常。

    「東胡必破!匈奴必破!」李廣他們齊聲附和。

    眾人感慨一陣,激動的心緒方才平復下來,打馬下了長城,進入東胡之地。

    進入東胡之地,與漢朝的情形就不同了。漢朝到處可見房屋、田園、村莊,而東胡之地卻是牛羊遍野,帳幕滿地,牧民趕著牛羊,唱著牧歌,悠揚動聽,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望著眼前的白山黑水,周陽大是感慨,兩千年之後,這裡是富饒的東北三省,到處都是田園村莊,大型城市,繁華異常。

    我們的祖先真是了得,把如此苦寒不毛之地,建設成了富饒的家園!

    要不是周陽親眼所見,還真難以相信,重工業基地,東北三省在兩千年前,竟是如此的苦寒,如此的落後。

    「漢軍來了!」

    「漢軍來了!」

    牧民衝開進的漢軍,不斷歡呼,人人臉上洋溢著笑容。

    東胡雖然不時就要與漢朝發生衝突與戰爭,可是,邊境上的牧民時不時就要與漢朝百姓打交道,用他們的皮貨、牛羊、駿馬,換取漢朝百姓的絲綢、茶葉、瓷器,甚至還有食鹽。

    是以,牧民對漢朝百姓相當有好感,尤其是漢軍在東胡存亡之際開來,那是拯救他們的,要他們不歡喜都不行。

    「大漢的勇士,請飲馬奶子!」

    「大漢的勇士,請吃塊羊肉!」

    牧民們忙著把馬奶子和牛羊肉弄出來,要犒勞漢軍。

    周陽的號令極嚴,沒有命令,漢軍將士不敢拿一針一線,好言謝絕,牧民們對漢軍的好感度刷刷的直線飆升。

    望著一張張喜洋洋的臉,聽著發自內心的話語,周陽終於明白我們祖先為何能開拓這片土地。不為別的,因為我們有著先進的文明,讓人欽佩的智慧。

    在先進的文明和智慧面前,苦寒不毛,又算得了什麼?

    越往前行,牧民越多,帳幕相連,一座挨一座,不知道有多少;牛羊遍地,成群結隊;悠揚的牧歌,悅耳動聽;原野莽蒼,草肥水美……一派人間仙境。

    周陽到過河套之地,領略過那裡的美景,眼前景色之美,不在河套之下。

    這裡就是我們現在說的遼河平原,富饒之地。在漢朝,遼河不叫遼河,叫「饒樂水」。

    在漢朝,遼河平原不是富饒的農耕區,沒有稻田,沒有莊稼地,有的只是草原,是東胡人心目中嚮往的水草地,這裡土肥、水美、草青、天碧……是人間的天堂。

    就是尋常時期,聚集在這裡的東胡牧民就不少。如今,匈奴二十萬大軍席捲而來,東胡潰不成軍,死傷無數,北方的牧民不得不南遷,是以遼河平原聚集的牧民更多了,才有眼下情景。

    天黑之時,漢軍距離遼河不遠了,周陽下令紮營。漢軍的營盤一紮下,連綿十餘里,帳幕相連,壯闊異常,氣象森嚴。

    漢軍在四周巡視,頂盔貫甲,氣勢如虹,牧民不敢靠近,退退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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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距漢軍營寨大約十里外,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帳幕,裡面跪坐著三個人。一個是離家數年,不聞音訊的張不疑。如今的張不疑,比起當初離家之時,臉上多了不少皺紋,更形蒼老。可是,他的精神更好了,遠非當日守清明門的城旦舂可比。

    另一個人,就是那個相士。如今的相士,依然那般身形瘦削,卻不再有猥瑣之氣,曲裾深衣在身,清矍異常,精神抖擻,一派飄然出塵之慨。

    第三個人,就是東方朔了。如今的東方朔,稚氣已褪,長得是一表人才,身長八尺,英偉異常,讓人一見就生出好感。

    三個席地而坐,正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馬奶子。

    「師父,你真打算入世了?」東方朔抱著一隻羊腿,狠狠對付著,話語有些不清。

    相士美美的喝著馬奶子,笑道:「是呀!數十年來,我一直在為擊破匈奴培養人才,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奔波忙碌了一輩子,還不如周陽練一支大軍。」

    「呵呵!」張不疑對周陽這個孫女婿很有好感,不惜溢美之詞:「那是,那是!今日漢軍翻越長城,進入東胡之地,那是何等的壯闊景象!看著開進的漢軍,我們的心怦怦直跳,恨不得年輕二十歲,縱橫在大漠上。」

    「說來慚愧呀!」相士撫著額頭,有些汗顏:「有如此精銳在手,何愁匈奴不破?匈奴一破,大漢北方無憂也,邊靖安寧,百姓安居樂業。我若再不出山,恐怕只能老死山林了!」

    「小朔子,這些年來,你長進了不少,隨為師去,可以取富貴了。」相師打量著東方朔,再也沒有當初的怪言怪語,頗多讚許。

    「師父的好意,弟子心領了。」東方朔搖頭婉拒道:「大丈夫搏取功名富貴,當靠自己,弟子不能靠師父的庇護。」

    「哦!有志氣!不愧本門傳人!」相士更加讚許,問道:「小朔子,你打算如何取富貴?」

    「東胡之事,有師父在,東胡跑不了。」東方朔微一沉吟,道:「匈奴,有周陽。要是我沒有料錯,破匈奴之策他已經盤算得七七八八了,也沒有我大展身手的地方。我要去做一件,沒有人想過的大事!此事做成了,我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榮華富貴!」

    「好!好!好!」張不疑與相士一齊擊掌,大聲讚好。

    三人吃飽喝足以後,東方朔拜別張不疑與相士,飄然而去。

    「我們這就去見周陽!」相士送走東方朔後,與張不疑一道,趕去漢軍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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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陽的帥帳,比起尋常帳幕要大,格外顯眼。一面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帥帳中,周陽跪座在帥位上,李廣、衛青他們跪坐在兩廂,一邊喝著馬奶子,一邊說著軍情,偶爾感慨幾句,嚴肅之中不乏輕鬆之意。

    「稟大帥,司馬義、秦楓求見!」趙破奴進來,沖周陽見禮。

    「來得太好了!快請他們進來!」周陽大是興奮,右手在短案上輕敲一下。

    漢軍剛剛進入東胡之地,雖是派有偵騎,卻是對當前軍情不是那麼瞭解。不用想也知道,司馬義和秦楓二人前來,肯定是為了軍情而來。

    趙破奴出去,領著司馬義和秦楓二人進來。

    「見過大帥!」二人快步上前,沖周陽見禮。

    「請坐!」周陽回禮,邀請二人就座。

    二人也不客氣,跪坐下來,兵士送上熱騰騰的馬奶子。

    「我等前來,是為當前軍情。」司馬義喝一口馬奶子,直奔主題:「二十萬匈奴,在侯產兒的率領下,一路勢如破竹,東胡難以抵擋。首當其衝的是鮮卑一族,鮮卑一族的慕容、段部、拓跋、宇文、氣伏、禿髮、吐谷渾諸部傷亡慘重,幾乎是潰不成軍。到如今,他們的主力幾乎打光了,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

    「侯產兒真是兇猛異常!」秦楓搖搖頭,道:「此人不僅身手了得,箭術精絕,更是一員難得的良將。匈奴此番東進,好似一股狂飆,難以阻擋。」

    「他不過是我手下敗將,我要好好會會他!」李廣身子一挺,恨不得馬上就與侯產兒在陣前大殺一通。

    「飛將軍自是不懼,可是,東胡哪有你那般的猛將!」司馬義讚一句,接著介紹軍情:「如今,東胡算得上完整的,只有烏桓一部了。烏桓部在南方放牧,與漢境較近,是以還沒有遭到匈奴的攻擊。東胡王已把他們調到北方去了,估摸著,要不了幾天,他們的敗訊就會傳來。」

    「東胡王如今在何處?」周陽最關心的就是東胡首領,東胡王的下落了。

    「他就在饒樂水北方不遠。」秦楓冷笑一聲,以譏嘲的口吻道:「這個東胡王,竟是給匈奴嚇破了膽,不敢領兵上戰場,派烏桓首領率軍,而他自己卻是躲在饒樂水。」

    「以我估算,他是打算,一旦戰事不利,他就開逃。東胡有這樣膽小的首領,不亡就沒有天理了!」司馬義不住搖頭,一臉的譏嘲之色。

    首領是非常重要的,老虎率領一群綿羊可以打敗一群狼,綿羊率領的一群猛虎卻可以為狼打敗。東胡有這樣膽小的首領,東胡的氣運算是盡了。

    可是,這和周陽沒干係,東胡王的膽兒越小,對漢朝越是有利,收東胡就越容易,反倒是好事。

    「稟大帥,有人求見。」趙破奴快步進來,沖周陽稟報。

    「誰?」周陽大是詫異,在東胡之地,他根本就沒有熟人。若說有熟人的話,那就是眼前的司馬義和秦楓二人了。可是,二人就在眼前,還有誰求見?

    「兩個老者。」趙破奴稟報道:「他們不願說姓名。只說,大帥一見便知。」

    「老者?」周陽的眼珠立時瞪了出來,不住撓後腦勺:「誰家的?我根本就不識得呀?」

    「大帥,見是不見?」趙破奴提醒一句:「這兩個老者,恐怕有些來頭,相貌非凡,一瞧便知不是尋常人,大帥還是見一見的好。」

    就是他不提醒,周陽也是打算見的。雖然是打啞謎,可是,他們特的趕來,必是有要事,不妨抽出片刻時光見見。

    「請他們進來吧!」周陽頷首。

    「諾!」趙破奴應一聲,出去領人。

    周陽、李廣、衛青、張通他們的眼睛瞪得滾圓,打量著帥帳入口,擺出一副瞧瞧這是何方神仙的樣兒。

    要是前來求見的是年輕人,周陽他們倒不會驚奇,或許是前來稟報軍情的,老者前來,難道是倚老賣老的?由不得周陽他們不好奇。

    「大父!」張通好像屁股上裝了彈簧一般,直接蹦起來了,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了,吃驚的打量著快步進來的張不疑和相士,嘴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攏。

    張不疑當年離家之後,杳無音訊,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出現在這裡,周陽也是一蹦老高,吃驚的道:「大父!」

    「呵呵!」張不疑笑呵呵的,打量起張通。再看著周陽,老臉上全是笑意。

    張通是他最為器重的孫子,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現在已經做到將軍了,張家復興有望,他能不歡喜嗎?

    周陽是他心愛的孫女婿,威震天下,張靈兒嫁給周陽,那是她的福氣。張靈兒所托有人,他這個做大父的能不歡喜嗎?

    「恭喜大帥!恭喜張將軍!」

    張不疑一去無音訊的事,李廣他們是知道的,忙著向周陽和張通道賀。

    「見過大父!」

    周陽和張通快步跑過來,沖張不疑見禮。

    張不疑左手拉著周陽,右手拉著張通,一雙老眼,閃著異樣光輝,把二人好一通打量,笑得嘴巴裂到耳根了。

    「見過前輩!」衛青忙向那個相士見禮,執禮極恭。

    相士當日贈金於衛青,衛青是個感恩圖報的人,哪敢對相士不恭。

    「呵呵!」相士的笑聲極為清越,把衛青打量一通,笑道:「衛將軍,封侯之期不遠矣,多加努力!」

    「謝前輩嘉勉!」衛青躬身領訓。

    「大父,這位前輩是何人?」張通打量著相士,很是好奇的問。眉頭一挑,有些驚奇的道:「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是二叔祖?」周陽的反應就比張通快多了,指著相士,差點尖叫起來。

    「大帥好敏捷的才思,竟然猜到老朽的來歷了!」相士微微頷首,承認了身份。

    「你是二叔祖?」張通猛拍腦門,大笑不已:「記起來了,記起來了!二叔祖當日贈兵法之恩,侄孫不敢或忘!二叔祖,侄孫向你叩頭了!」

    「咚咚!」

    張通跪在地上,一顆頭顱點得比啄米的雞頭還要快,一口氣功夫,不知道叩了多少響頭。

    「快起來!快起來!」張辟彊忙扶起來。

    「嗚嗚!」張通抱著張辟彊的雙腿,激動得哭了起來。

    張辟彊,張良的次子,對他的事,傳說很多。那是張家的頂樑柱,十五歲一計保全了陳平、周亞夫這些大漢的柱石之臣,為誅滅諸呂打好了基礎,被人讚為一言定邦之士。

    可是,數十年來,他卻是不見蹤影,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說他歸隱了,有人說他給皇帝誅殺了……各種各樣的傳言都有。

    而現在,他就在眼前,張通哪能不激動。

    「通兒,別哭,快起來!」張辟彊好說歹說,這才把張通勸得站了起來。

    「啪!」

    周陽一個耳光打在自己臉上,懊惱不已的道:「當日與二叔祖有過一面之緣,卻是對面不相識,真是走眼了!走眼了!」

    周陽與張辟彊有過一面之緣,當時沒覺得他有何過人之處,還以為他是江湖騙子。事後,總覺得不對勁,就是說不上哪裡有問題。

    這些年過去了,周陽依然沒有忘記這事。

    張辟彊是名傳天下的人物,神龍一般,見首不見尾,周陽竟然失之交臂,哪能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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