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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九章 踏平睢陽(下) 文 / 殷揚

    第六十九章踏平睢陽(下)

    公孫詭參與平定七國之亂,戰陣經驗豐富,可是,眼前景像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要他不驚訝都不行。

    陌刀手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身著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手持陌刀站在當地,就像一隻隻鋼鐵怪獸。手中的陌刀更是光華閃閃,在日光下發出奪人目睛的光芒,好像一面面碩大的鏡子,讓人眼睛都睜不開。

    陌刀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公孫詭又哪裡識得了。雖然不識得,可是,以他的戰場閱歷,也是知道必然是一種極為厲害的武器。別的不說,光是那狠狠的一劈,就足有數百斤的力道,在如此巨力面前,血肉之軀根本就不無法抵擋。

    「絲!」公孫詭倒抽一口涼氣,忍著心驚繼續掃視戰場。

    不計其數的強弩組成弩陣,一架架強弩就像一頭頭凶獸,矢道上的弩矢就是他們的獠牙,隨時會把梁軍撕裂。

    漢軍弩陣威力有多大,隨著長城大捷早已傳遍天下,那是無堅不摧的代名詞,遇到漢軍的弩陣那就是毀滅。

    公孫詭越來越驚心,再瞧漢軍的騎兵,再也不是他熟悉的那般模樣。如今的漢軍騎兵身著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手持手弩,兵器鉤上一把把銳利的長矛,腰間挎著環首刀,背負強弓硬矢。

    騎兵排成騎陣,凝神待敵,雖然沒有發威,可以想得到,只要周陽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演奏死亡樂章。

    再瞧瞧梁軍的騎兵,身著札甲,腰懸漢劍,背負弓箭,沒有手弩,沒有長矛。雖然公孫詭不知道環首刀為何物,想必也不會差。如此一對比,立時發現梁軍騎兵的弱點,比起漢軍騎兵少了兩種強有力的打擊手段,一旦對上了漢軍騎兵,肯定會吃大虧。

    念頭轉動之際,公孫詭已經判斷出來了,他討不了好。可是,他仍是抱著一線希望,他衝入漢軍陣中,為的就是給梁王爭取時間,只要他拖住漢軍主力,梁王趁勢殺出,前後夾擊之下,漢軍必敗。

    畢竟那是梁軍,以區區數萬之眾力抗數十萬吳楚叛軍的精銳。七國之亂後,梁王對梁軍更是下了一番功夫,裝備極為精良,戰力比起七國之亂時更勝一籌。

    一萬精銳的梁軍再不經打,拖一兩個時辰不是問題,有這麼多的時間就足夠了。

    公孫詭手一揮,大喝一聲:「放箭!」

    梁軍的弓箭手得令,彎弓搭箭,對著漢軍就射了過去。梁軍善射,當年睢陽激戰,弓箭手立下了奇功,不計其數的吳楚叛軍就是死在梁軍的弓箭手之下。

    不愧是精銳,密集的箭矢猶如飛蝗一般,織成一張矢網,對著漢軍罩了下去。

    「叮叮!」

    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起,箭矢滑到一邊去了。除了極少數很不走運的兵士給射中眼睛以外,安然無恙。

    這些弓箭手中有不少人參與平定七國之亂,死在他們箭下的吳楚叛軍不知道有多少,依他們想來,漢軍肯定會死傷不少,沒想到竟是這種結果,個個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打量著漢軍。

    「快射!快射!」公孫詭大叫起來。

    在如此好的防護面前,放箭根本就沒有用,除非用強弩,弓箭手們不僅沒有再放箭,反倒是把弓箭垂了下來。

    「呵呵!」李廣暢笑聲響起,不住點頭:「你們傻眼了吧?竟敢跟我們動弓箭,白費力氣!」

    這種結果,早就在預料中,周陽手一揮,一隊大嗓門的漢軍兵士吼起來:「大帥有令:梁軍不可附逆,放下武器,不予追究!」

    景帝之所以派周陽率新軍前來,就是要在梁王把聲勢搞大前平息此事。要不然,給梁王把聲勢鬧大了,朝廷的威望會大損。若是梁王再結連諸侯,再來一個七國之亂也未必不可能。真要那樣的話,大漢帝國的麻煩就大了,擊破匈奴一事就要給推遲。

    周陽深體景帝的用心,對梁王一定要採取雷霆手段。可是,又不能大肆殺屠,只能用震懾手段,瓦解梁軍的軍心。要瓦解梁軍,就得讓他們認識到漢軍的強大,遠非他們所能匹敵。要做到這點,就得把漢軍的威力展現出來。

    在展現威力之前,就得攻他們的心,這才挑選了這些粗喉嚨大嗓子的兵士,用來喊話。

    聽了這番喊話,梁軍兵士遲疑起來。可是,他們沒有人響應。要知道,梁王在七國之亂中繳獲了大量的財寶,用來收買人心,他的軍隊裝備精良不說,還餉銀豐厚。就是兵士的親人,也有不錯的收入。

    對於普通兵士來說,梁王就是他們的皇帝,是他們的主心骨,要他們背叛梁王,不是一般的難,是很難。

    周陽明白他們的想法,知道該來硬的了,手中令旗一揮,漢軍開始進攻了。

    「咻咻!」

    率先發威的就是弩陣,一陣強勁的弩機聲響起,好像炸雷轟鳴一般,讓人耳鼓生疼,不計其數的弩矢出現在空中,對著梁軍罩去。

    一片慘叫聲響起,不少梁軍給弩矢射中,好像風中落葉一般飛了起來,把後面的兵士給串在了一起。梁軍的陣勢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實在是駭人之極。

    漢軍主要是示威,要示威射殺是不可避免,更多的弩矢卻是射在梁軍陣前,好像變魔法一般,地上出現密集如麻稈的弩矢。

    望著密集的弩矢,梁軍倒抽一口涼氣。他們也明白,這是漢軍手下留情,要不然的話,他們的死傷會更大。

    一輪弩矢過後,弩陣不再發威。

    「大帥念你們無辜,不忍心刀箭相加,趕快放下武器!」大嗓門的漢軍又吼起來。

    就是漢軍不說,梁軍也是明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拿不定主意。

    要逼降他們,也是需要一番功夫的,周陽當然不會以為一嚇就能成功。手中令旗再一展,陌刀手動了,端著陌刀,如牆而進。

    望著象牆壁一般推進的陌刀手,梁軍雖未見過威力,相信也不會差,不由得倒抽涼氣。

    就在他們驚悸之中,陌刀手開到梁軍陣前。梁軍支起盾牌,依靠戰車,進行防禦。戰車一直是漢軍數十年來的防禦利器,沒有人能夠攻破,梁軍對戰車有著無比的信心。

    然而,他們的信心很快就蕩然無存了。只見不計其數的陌刀狠狠劈下,他們賴以防守的戰車就給劈得七零八落。戰車旁邊的兵士,不是給殺死,是給劈成碎片,有些兵士給劈成數截,腸腸肚肚流了一地都是。

    戰車啊,戰車啊,除了弩陣,無法攻破,竟然給陌刀手輕易解決,梁軍的信心大受打擊,臉上變色,不由自主的朝後退去。

    望著地上的碎肉,他們感覺是魔鬼上身了,身上涼颼颼的。

    漢軍意在示威,只殺了為數不多的梁軍,要不然,對著梁軍身上招呼,此時的地面必然給鮮血染紅了。

    陌刀手在輕步兵的掩護下,端著陌刀逼近。

    「隆隆!」

    就在陌刀手發威的同時,漢軍騎兵也動了。龐大的騎陣衝鋒起來,就像一道鋼鐵洪流,對著梁軍騎兵席捲而去。

    他們仍是在示威,不是殺戮,沒有用手弩,連弓箭都沒有用,只是端著長矛,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疾衝而去。不計其數的長矛就像一條條毒蛇,銳利的矛尖就是毒蛇的蛇信,在日光下閃閃發光,讓人心悸神動。

    梁軍騎兵的裝備就差一大截,哪裡是對手,給長矛一捅,不少人落馬。這還是漢軍主要以捅馬為主,要不然,死傷無數。

    經過長矛的打擊,梁軍騎兵陣勢混亂了,漢軍趁機拔出環首刀砍殺。馬上作戰,環首刀比漢劍更加方便,環首刀更重,力道更強勁,梁軍騎兵哪裡是對手,只一個回合便給擊潰。

    漢軍騎兵把梁軍騎兵重重包圍,不再有所行動。可是,陷入重圍中的梁軍騎兵個個臉色大變,一臉的駭然之色,彷彿打量魔鬼似的看著漢軍騎兵,哪敢動彈了。

    經過這一番示威,梁軍士氣大挫,毫無鬥志。

    周陽摘下鐵兜鍪,露出腦袋,騎著追風寶駒,來到兩軍陣前,大聲道:「梁軍將士聽著:我是周陽!」

    「那是周大帥!」

    「是周大帥!」

    「那是追風寶駒!」

    周陽的名頭傳遍天下,他的招牌就是胯下追風駒,很是顯眼,一望便知,梁軍將士議論紛紛,臉現欽佩之色。

    他們雖是梁軍,也是華夏一脈,於周陽大敗匈奴一事,打從心裡佩服。乍見周陽,要不欣喜都不成。

    「我奉命旨討逆,但敢逆天者,必將剿滅!你們不奉朝廷號令,附於梁王,做出如此逆天之事,抄你們的家,滅你們的族,也不為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們平定七國之亂時,有功於朝廷,不忍加誅!我命令你們,放下武器!只要你們放下武器,你們的罪過,不再予以追究!若有人還執迷不悟,立時剿滅!」

    周陽這番話利害、大義、利誘、威逼全用上了,既讓梁軍將士心膽俱寒,還不得不心生好感。

    漢軍之威,已經展露無遺了,若是他們膽敢頑抗,漢軍會輕鬆解決他們。

    周陽提及平定七國之亂的功勳,又讓梁軍將士心生好感。那是他們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情,周陽提及,要他們不感激都不行。

    「大帥,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不追究?」

    周陽話音一落,立時有梁軍將士問道。

    要知道,附逆可是重罪,不得不問清楚。

    這是軍心動搖的徵兆,公孫詭知道必須要當機立斷,要不然大事休矣,大喝道:「朝廷無恩,我們何須講恩義,周陽的話斷不可信!」

    他的聲音很高,可是,梁軍將士不鳥他,而是惦了起腳尖,伸長脖子,靜等周陽的回答。

    「秦無悔何在?」周陽大吼一聲。

    「末將在!」秦無悔拍馬來到周陽身邊。

    「除下鐵兜鍪!」周陽下令。

    這道命令很奇怪,就沒有這樣的軍令,可是,秦無悔沒有絲毫懷疑,依言除下鐵兜鍪。

    「這位是秦無悔,秦將軍!」周陽朝秦無悔一指,道:「他是前朝將士的後裔,率領義士,在河套之地與匈奴周旋數十年。去歲,我去河套之時,與秦將軍相遇,把他收入軍中。當時,他就問我,他是前朝將士的後裔,我若收了他,若是皇上問罪,那可怎麼辦?我就回答他說,我一力承擔,即使掉了腦袋,也在所不惜!」

    「大帥所說,都是真的!我秦無悔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大帥所言!」秦無悔大聲道。

    「我周陽這輩子最引以自豪的不是打敗了匈奴,而是從未食言!」周陽的聲音非常高,讓人不敢有絲毫懷疑:「這裡數萬弟兄可以為我作證!」

    「大帥絕不食言!」

    李廣他們揮著胳膊,大聲吶喊起來。

    周陽沒說假話,到現在為止,周陽真沒有食言過,讓將士們心服口服。

    「大帥絕不食言!」吼聲如雷,直上雲天,這是周陽口碑的最好證明。

    「大帥,我們相信你!」

    「我們歸降!」

    梁軍將士紛紛扔下武器。

    只要有人帶頭投降,就好辦了。只一會兒功夫,一萬梁軍全部歸降。

    「你們,你們,你們竟敢背叛梁王!」公孫詭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氣惱不已,拔出漢劍,劍光一閃,砍翻一個兵士。

    「你還敢行兇?」李廣看得真切,打馬衝了上去,摘下大黃弓,搭上勁矢,對著公孫詭就射了過去。

    這一箭射中他胯下戰馬,公孫詭載下馬來,給附近的梁軍將士生擒活捉。梁軍將士押著公孫詭過來,向周陽獻捷。

    周陽連正眼都沒有瞧他一眼,手一揮,漢軍將士把公孫詭押走了。

    「主簿,他們就交給你了。」周陽決定把處置梁軍將士的事情交給朱買臣。這事,他來處置,再合適不過了,因類他於這事很拿手。

    「諾!」朱買臣沒二話。

    「攻城!」周陽手中令旗一展,漢軍好像鋼鐵洪流一般,對著睢陽城湧去。

    「這個蠢材!這個蠢材!壞孤的大事!」梁王在城頭上看得真切,咬牙大罵起來。

    他派公孫詭出戰,滿以為有不錯的收穫,沒想到,屁的收穫都沒有。還白白損失了一萬軍隊,那可是他的精銳呀!

    「大王,休惱!」羊勝忙寬慰:「睢陽城高垣厚,吳楚數十萬大軍都沒有建功,周陽區區三萬,能奈我何?他那三萬軍隊,會全部葬身在睢陽堅城之下!」

    一座睢陽孤城,擋住了吳楚數十萬大軍,是周陽現有兵力的數倍,雖然損失了一萬軍隊,梁王仍是信心滿滿,足以擋住周陽。

    「大王,只要拖住周陽,讓他損失慘重,朝廷就會顏面盡失,到那時,大王登高一呼,天下諸侯響應,大事何愁不成?」羊勝接著獻媚。

    雖是獻媚之語,卻也在理。真要拖下去了,必然是這種結果,梁王的惱怒稍退。

    漢軍來到城下,擺開陣勢,從城頭上望去,只見黑壓壓一片,絕大多數漢軍身著新式盔甲,就像一片裹在鋼鐵裡的怪獸,威風凜凜。

    「哈哈!」梁王看在眼裡,卻是喜在心頭,大笑起來,怡然自得的拈著鬍鬚。

    「大王,何故發笑?」郭解不懂兵道,看得不明所以。

    「郭大俠,你有所不知。」

    梁王心情極度之好,指點著漢軍,為郭解解釋:「你瞧,漢軍身著如此鐵甲,其防護非常好!若是打野戰,除了強弩,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們。可是,這是睢陽,堅城一座,這沒用處。攻城戰,要輕便,這鐵甲在身,就沉重得多了,要攻城實是不便!」

    梁王一語切中要害了。這支漢軍是為對付匈奴打造的,大漠之上沒有城廓之守,如此沉重的鐵甲在身,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是,用來攻城,就是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梁王不愧是知兵之人。

    只要打敗了周陽,大事便成,損失一萬精銳又算得什麼?梁王越說越歡喜。

    「哦!」郭解恍然大悟,讚道:「大王好眼力!周陽是必輸無疑!」

    「呵呵!」梁王微微頷首,大是贊成這結論。

    周陽打馬來到睢陽城下,沖城頭上的梁王一指,喝道:「梁王,你竟敢做出逆天之事,現在悔悟還來得及!趕快打開城門,迎接天兵!」

    「哈哈!」梁王笑著指點周陽:「你這支軍訓練得不錯,若是用來對付匈奴,必是殺得匈奴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可是,你用來對付孤,一點用處也沒有。這是睢陽,一座堅城,吳楚數十萬大軍猛攻三月都沒有拿下!」

    「是嗎?」周陽這番話不過是例行之事,過場一完,哪會多費唇舌:「你就等著瞧吧!」

    一拍馬背,回到本陣中,手中令旗一展,弩陣露了出來,不計其數的強弩對準了城頭。

    「咻咻!」

    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不計其數的弩矢好像飛蝗一般,直朝城頭撲去。

    睢陽城牆雖然高厚,可是,大黃弩的威力也不小,弩矢射在城牆上,塵土飛揚,有些垛口給射得崩潰了。

    「絲!」梁王倒抽一口涼氣,久聞漢軍的弩陣了得,沒想到是如此了得。

    「大王放心,弩陣再厲害,也不可能把城牆射塌。睢陽無憂矣!」羊勝忙著寬慰。

    說得沒錯,大黃弩再厲害,也不可能把城牆射塌,即使秦弩也不行。這可是睢陽,天下堅城之一。

    梁王不住點頭,大是贊成羊勝的見解。然而,他的欣慰馬上就不復存在了,瞳孔一縮。

    只見漢軍陣出現一種比大黃弩還要大得多的強弩,正是秦弩。秦弩威力雖然大,卻是笨重,要在大漠上大量使用的話,會降低漢軍的機動性。

    可是,用秦弩來轟擊睢陽的城門,再好不過了。周陽知道睢陽城高垣厚,憑大黃弩不可能破開城門。若是城門不能破開,而是搶城頭強攻的話,不是這支漢軍所長,傷亡會非常高,即使有數千建章軍,也不行。

    是以,周陽帶了一百架秦弩,專門為攻擊城門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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