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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九章 踏平睢陽(上) 文 / 殷揚

    第六十九章踏平睢陽(上)

    習習晚風,秋季的涼爽讓人格外舒適。

    沉沉夜色中,山谷至陳倉的大道上,出現影影約約的人影,好似一條巨龍,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快速向東撲去。

    這是周陽率領的新軍開出山谷。周陽奉命後,一刻也不停留,趕回山谷,集結軍隊,分派任務,趁著夜暮的掩護,開出山谷,奔赴睢陽。

    要捉拿梁王歸案,還非得出動新軍不可。

    一是這是給新軍的一個歷練機會,二是梁王手中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當年正是這支軍隊抵擋住了吳楚數十大軍的猛攻。一般的漢軍,不是對手。

    馬蹄裹布,馬嘴銜枚,三萬新軍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悄悄的開出山谷,大道兩旁的百姓好夢正酣,絲毫未覺。

    到了陳倉,新軍並沒有停留,而是直奔睢陽。

    對於梁王,對於郭解,周陽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馬上抓住他們,哪會有所擔耽。過了陳倉,就不用再保密了,漢軍全速推進,極是快捷。

    到了天亮時,早過了長安。黃昏時分,就到了函谷關。

    函谷關是天下雄關,是關中的屏障,一關雄峙,易守難攻。秦國正是憑借函谷關的險要,扼守住了東方大門,使得山東六國數次合縱,調軍攻打秦國,最後以失敗而告終。

    秦始皇那支無敵大軍,正是通過函谷關,奔赴山東戰場,掃滅六國,一統華夏。

    如今,天下一統,函谷關的重要性已經大不如以前,可是,作為關中的東大門,漢朝仍是駐有大量的軍隊,城高垣厚,極是堅固。

    周陽打馬經過,不住打量函谷關,把函谷關的險要看在眼裡,大是讚歎,不愧是歷史上鼎鼎大名的雄關,扼住了形勝之處。

    過了函谷關,漢軍在周陽的率領下,晝行夜伏,五日後就趕到了睢陽。

    梁國靠近現在山東省,離關中有近兩千里路程,漢軍只用了五天就趕到,進軍速度已經很非常快了。之所以如此快捷,就是因為漢軍不分兵種,不論是陌刀手,還是輕步兵、弓箭手,都配備了戰馬,行動如風,快捷異常。

    還在離睢陽五十里處,就給馮敬和郅都迎住了。一見面,周陽直接問道:「情形如何?」

    郅都看了馮敬一眼,是要馮敬說話,因為他跟周陽很熟,一起在北地打過匈奴,由他來說,自是最好不過了。

    馮敬也不客氣,氣憤憤的道:「大帥有所不知,梁王真是囂張,竟敢不把皇上的旨意放在眼裡!到如今,他緊閉城門,派兵嚴守城池,我們還沒有進過城。」

    「你們連城都沒有進過,你們這差使辦得也太差勁了!」李廣很是不滿,大聲發牢騷:「虧你馮大人還是跟著大帥打過匈奴的!你的威風哪去了?他不讓你進去,你就不會打進去?」

    「飛將軍,你站著說話不腰疼!」馮敬不能接受李廣的指責:「皇上沒下旨,我哪敢動手?再說了,我手裡頭就那麼一點兵,真要打起來,不要說睢陽攻不下,反而會吃虧。」

    梁王苦心經營數十年,睢陽城高垣厚,易守難攻不說。他手中有數萬之眾,馮敬和郅都不過數千人,兵力上就處於弱勢,更別說梁軍還在城裡。

    「你還嘴硬!」李廣一輩子縱橫在戰場上,哪年哪月不打仗的?自從訓練新軍開始,他就沒上過戰場,早就憋壞了,恨不得立時大殺一場,聽了馮敬的話,不由得大是來氣,又要數落馮敬。

    「好了!」周陽揮手阻止李廣:「馮敬他們也有苦衷。這事,不光是打就能解決問題的。」

    「還是大帥理解我們。」馮敬不滿的看了眼李廣。

    李廣還以一聲冷哼。

    周陽接著問道:「梁王有什麼動靜?」

    「異常的倒沒有。」馮敬接著回答:「就是嚴守城池,把他的軍隊全調在城裡了。差不多有五萬之眾吧。」

    「五萬?」程不識眉頭一挑:「諸侯國的軍隊多寡,朝廷有律法規定,梁王竟然有五萬之眾,皇上卻不過問。」不住搖頭,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這是養心殆害。

    「不是皇上不過問,是皇上沒法過問。」周陽很是瞭解景帝的苦衷,竇太后處處護著梁王,要是景帝動他的軍隊,竇太后早就鬧起來了。

    「當年平定七國之亂,我也參與了。」李廣眉頭一皺道:「當時的梁軍很能打,數十萬吳楚叛軍猛攻睢陽數月,都沒有攻下來。七國之亂後,梁王繳獲了大量的財寶,用來打造他的軍隊。他的軍隊,全是他的死士,五萬軍隊就是五萬死士,真要打起來,死傷必然很重。」

    「怪不得梁王敢如此囂張,還有這一節!」公孫賀眉頭一挑,很是不屑的道:「就算他的死士再多,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的陌刀還沒有飲過血呢!」

    一提起陌刀,李廣他們不由得精神大振,那麼好的武器,卻只能看,不能用,還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讓人遺憾:「那就用梁國死士的血來祭陌刀!」

    「先去看看再說。」周陽沉吟著道。

    周陽率領漢軍,來到離睢陽五里處,紮住營寨。周陽和李廣他們一道,打馬出城,打量睢陽城的情形。

    來到睢陽城外,周陽一通打量,這睢陽城真是天下少有的堅城,就是北地的雁門、定襄、雲中這些邊關大城也要遜色數分,梁王真捨得下功夫。

    「這睢陽比以前更堅固了!」李廣騎在馬上,手中馬鞭朝睢陽城一指,眉頭一挑:「當年平定七國之亂時,皇上把我從北地調到南邊來,雖然沒帶軍隊,我也算是參與了那一戰。那時,我進過睢陽,遠不如眼前的城牆高厚。嗯,差得遠!」

    「七國之亂後,梁王一直在加固睢陽,才有如今這般盛況。」朱買臣解釋道。

    「他這是處心積慮!」周陽一口道破梁王的用心:「他以為,睢陽城高垣厚,他緊閉城門,朝廷就拿他沒辦法。朝廷打不下來,只能與他和談,他就又有了叫囂的本錢了,哼!」

    「幸好是大帥來,要是別的將領來,只能望城興歎!」馮敬點頭,很是贊同周陽的剖析。

    要不是周陽率領新軍到來,派別的漢軍前來攻打,要攻下睢陽,就不是三萬軍隊,也不是五萬,少則十萬,多則二十萬。真要那樣的話,那就是興師動眾,打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重蹈當年吳楚叛軍的覆轍,並非沒有可能。

    正是從此點考慮,景帝這才要周陽率領新軍前來。既給了新軍歷練的機會,更是降低了此事的影響。

    要知道,此事天下人都在看著,特別是那些諸侯王,他們更是在瞧著。若是朝廷處置不力,費時良久打不下來,那麼,朝廷的威嚴就會失去,會成為笑柄。

    圍著睢陽城觀察一陣,周陽帶著眾將回到營裡。來到周陽的帥帳,各自找座位坐下,開始商議如何打這一仗。

    「大帥,末將打頭陣,包準一鼓作氣而下!」李廣不等周陽說話,搶先請命。

    「大帥,末將願打頭陣!」程不識不甘落後。

    「大帥,飛將軍和程將軍,是邊關名將,睢陽這孤城,哪裡用得著他們出馬,還是讓末將去!」公孫賀搓著雙手,急急忙忙的請命。

    「呵呵!」周陽掃視一眼他們,把他們那急切樣兒看在眼裡,不由得有些發笑:「快一年沒打仗了,你們手發癢了,是不是?」

    「呵呵!」李廣他們發出一陣暢笑聲,算是回答。

    「以我之氣,我恨不得即刻抓住梁王,逮住郭解。」周陽雙眼中噴著怒火:「可是,城中百姓何辜?梁國將士何辜?是以,這一仗,能不打便不打!」

    「這個……」李廣他們知道周陽說得在理,無論哪一方勝了,都是漢朝的損失,那畢竟是漢朝的百姓。可是,要是這樣的話,這一仗的難度就大多了。

    「大帥,那怎麼辦?」李廣問道。

    這話正是程不識他們要問的。

    「若是他們膽敢附逆,那也沒什麼好客氣的,即使打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也在所不惜!」周陽雙眼中精光閃動:「我們這麼來打。」

    把自己的構想說了一遍。

    「大帥,這能成嗎?」程不識撫著額頭,有些難以置信。

    「一定成!」朱買臣卻是點頭贊同,剖析道:「其一,梁王已經沒有退路了。他若不把我們打敗,他就是滅頂之災,他是不得不打。其二,我們是大漢傾盡人力財力打造的精銳,只要打敗了我們,才對朝廷有震懾之效。若是我們敗了,其他的軍隊來了也沒多大用,皇上只能與梁王和談了。其三,即使朝廷再派兵來,他已經撈夠了好處,到時可以結連天下諸侯,再來一個七國之亂。」

    周陽是打出來的名將,威震天下,若是把周陽打敗了,還有誰能挽回局勢?要想逼得景帝不懲處梁王,打敗周陽是最好的辦法。

    只要打敗了周陽,不要說區區懲處,甚至可以逼景帝立他為嫡嗣。

    朱買臣一番剖析,眾將恍然大悟,連道妙計。

    至於梁王敢不敢這麼做,這不需要想的,梁王的膽子有多大,有目共睹,天下間,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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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王宮裡,梁王站在地圖前,雲淡風輕,跟沒事似的,哪裡像是給逼得沒有了退路的人。

    郭解,羊勝,公孫詭站在他身後。

    「大王,周陽親自率軍趕到,我們該如何做?」羊勝問道。

    「郭大俠以為呢?」梁王轉過身,盯著郭解。

    「大王,你以為你有退路嗎?」郭解不答所問,而是剖析情勢:「郭某江湖中人,於軍國之事不懂。可是,郭某知道一點,笑臉換不來笑臉,只有郭某手中的劍,才能換來笑臉!」

    「笑臉換不來笑臉,只有利劍才能換來笑臉!說得好!醒世之言吶!」梁王擊掌讚歎:「想我大漢,數十年來,給匈奴賠笑臉,送婦人,匈奴可曾有過笑臉?只有用刀劍,才能打得匈奴送上笑臉!」

    郭解這人雖然可恨,可是,這話卻是極為有理,梁王的讚賞絕對沒錯。

    「大王,你是說,我們打?」公孫詭沉思著道。

    「能有選擇嗎?」梁王反問一句:「若是不打,就得開城投降!我們投降,皇上會放過我們嗎?不會!只有打了!周陽來得好啊,孤正等著他!」

    「大王,周陽雖然可恨,可是,他是打出來的名將,匈奴五十萬之眾都給他打得灰飛煙滅!」羊勝有些遲疑。他雖然恨周陽,可是,並沒有失去理智。

    「周陽若是率二十萬,或十萬大軍前來,孤只有投降的份。」梁王卻是不屑,一裂嘴角:「可是,周陽只率領了三萬人,他就敢來打孤的睢陽城?太小瞧孤了!當年吳楚叛軍數十萬呀,費時三月,也沒有撼動睢陽城,區區三萬,何足掛齒?」

    羊勝、公孫詭二人都是跟隨梁王參與過平定七國之亂,一提起這事,二人的豪氣陡生,不住點頭,大讚梁王英明。

    「要是孤所料不錯,這三萬軍隊,必是周陽練的新軍。」梁王眉頭一擰,語含譏誚:「朝廷傾盡人力物力,打造出來的軍隊究竟是什麼樣?孤還真好奇!孤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說不定是紙上談兵!」公孫詭湊一句趣。

    「呵呵!」梁王沖公孫詭一擺手道:「公孫將軍,你率一萬人出城,和周陽打上一仗。孤親臨城頭觀戰!」

    「諾!」公孫詭很是興奮的領命。

    公孫詭點齊一萬梁軍,打開城門,朝著漢軍大營壓去。

    梁王不愧是知兵之人,梁軍訓練有素,陣勢整齊,人如龍,馬如虎,殺氣騰騰。來到城外,在公孫詭的指揮下,迅速成陣。

    城頭上的郭解看在眼裡,贊在心頭,不住點頭。心中卻是竊喜不已,只要梁王與漢軍開戰了,梁王就只有打到底,他就有了一安身之處。若是梁王戰敗,天下雖大,卻是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他只有亡命天涯了。

    梁王拈著鬍鬚,看著梁軍,嘴角掠過一抹冷笑。那是在嘲笑周陽,竟敢只率三萬軍隊就來與他打,太小瞧他了。

    要知道,梁王當年死守睢陽,手裡不過數萬軍隊,硬扛吳楚大軍三個月,其中有多少血戰,其中有多少凶險,不是親歷之人,無法想像。儘管周陽是名將,他還真不放在眼裡。

    周陽騎在追風駒上,身著新式盔甲,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好像一頭鋼鐵怪獸,腰挎環首刀,打量著壓上來的梁軍,點評道:「梁王雖然可恨可惱,卻是一個知兵之人,這梁軍練得很不錯!堪稱天下精銳了。」

    不抹煞對手的優勢,一直是周陽的美德,對於梁王,亦如是。

    「只可惜了,如此精銳,竟然用到我們身上來了,不是用去打匈奴!」李廣慨歎無已。

    這話說到一眾將領心裡去了,不住點頭附和。

    公孫詭參與當年死守睢陽一戰,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之人,身著札甲,腰挎漢劍,騎著駿馬,馳騁在梁軍陣中,指揮梁軍朝漢軍壓來。

    以他想來,漢軍一定會接戰,雙方一接近就會打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然而,讓他意外的是,漢軍根本就不接戰,往後退卻。

    公孫詭微覺奇怪,仔細打量漢軍陣勢,只見退卻的是漢軍的中軍,兩翼卻是沒有退,呈一個彎月形。彎月的月牙兒,就像兩顆利齒,對著梁軍的後背。

    他也是個知兵之人,馬上就猜到了周陽的用意,周陽這是在用計,要把他誘入陣中,然後圍而殲之。

    「彫蟲小技!」公孫詭不屑的一裂嘴,指揮梁軍壓上來。

    果如他所料,漢軍中路退卻,左右兩翼並沒有退,向他的後背圍去。公孫詭看在眼裡,視為無物,只管指揮梁軍壓上去便是。

    郭解不知兵之人,也是看出公孫詭中計了,急忙提醒道:「大王,快叫公孫將軍退出來,這是周陽的詭計!」

    「呵呵!」梁王不當一回事,笑道:「中計是周陽,不是公孫將軍!」

    郭解聽得很糊塗,眉頭一皺,萬分不解。梁王為他釋疑道:「兵法有云:倍則圍之!周陽不過區區三萬之眾,而孤手裡有五萬之眾,周陽想圍住公孫將軍,那是休想!公孫將軍是故意陷入周陽的陣中,為的就是吸引漢軍的主力。而孤趁此機會,率領城中大軍衝出去,內外夾擊,周陽要不敗都不成!」

    郭解恍然大悟,笑道:「大王好算計!」

    「羊將軍,你命將士們做好準備。待兩軍激戰方酣之時,趁勢殺出!」梁王笑道:「哼,周陽,你不過如此嘛!小瞧孤,你就得死!」

    「諾!」羊勝欣然領命。

    梁王沒說錯,他所說的,正是公孫詭所想的。若是公孫詭一萬人陷入漢軍陣中,周陽即使不把三萬人全派出來,也要派出兩萬人與他激戰。

    只要他吸引住了周陽的兩萬軍隊,那麼,梁王率領城中梁軍趁勢殺出,就是內外夾擊之勢,周陽不敗都不行。

    不得不說,他的算計絕對夠好,只是,他不知道,這支漢軍的戰力有多恐怖,這三萬漢軍,足以抵得上三十萬大軍的戰力,他區區一萬軍隊,不夠塞牙縫。

    「真上當了!」李廣有些難以置信的打量著進入漢軍包圍圈的梁軍,又不得不佩服:「大帥,你算無遺策!」

    「記住!能招降便招降,不能招降,便殺卻!」周陽手中令旗一揮。

    「咚咚!」

    漢軍陣中發出驚天的戰鼓聲,漢軍的陣勢突然一變。

    公孫詭看在眼裡,瞳孔猛的一縮,暗叫一聲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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