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七十章 一舉成擒 文 / 殷揚
第七十章一舉成擒
龐大的秦弩就像一頭頭遠古凶獸,隨時會朝睢陽城撲去。
「這就是秦弩!果然是不同凡響!」梁王打量著秦弩,眼裡露出讚賞之色,繼而就是嘴角一裂,冷笑道:「縱然秦弩厲害,能奈我何?」
想得沒錯,要想正面破開睢陽城牆,不是秦弩能做到的,除非擁有現代火器。可是,周陽帶秦弩前來,並不是為了對付城牆,而是攻擊城門。
「放!」
隨著一聲令下,一百架秦弩發威了,強勁的弩機聲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手臂粗細,丈餘長的弩矢打破空氣的屏障,發出尖銳的嘯聲,好像毒蛇一般,直朝城門撲去。
「咚咚!咚咚!」
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突然響起,好像千個萬個炸雷同時轟擊一般,震得人頭暈眼花,周陽都感到一陣暈眩。
這秦弩的威力真不是蓋的,射在城門上竟是有如斯威勢,那感覺就是天崩地裂,彷彿世界末日到來一般。
城門用精鋼鑄就,尋常弩矢根本就沒用。可是,這是秦弩,中國古代威力最大的強弩,只一輪射擊,城門上就出現不少凹坑,城門微微變形。
而弩矢迸濺得到處都是,不再是射入人體馬體那般筆直,也是彎曲了,砸在地上,好像一條條盤起的毒蛇。
巨大的衝擊力通過城門傳導到城牆上,站在城頭上的梁王非常真切的感覺到城牆的震顫。秦弩的威力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城門是否禁受得住,還真不好說。
有這想法的不僅僅是梁王一個人,羊勝和郭解二人也是如此,一臉的駭然之色。那些兵士就更不用說了,眼裡全是駭懼。吳楚數十萬大軍也未能讓睢陽城牆震顫一下,而漢軍做到了,要是他們輪番攻擊城門,那後果會是什麼呢?
「天啊!」李廣吐吐舌頭,大是詫異。
儘管周陽他們對秦弩非常熟悉,殺得匈奴血流成河,卻是沒有用來攻擊過城門,這是第一次。那響聲比起千軍萬馬的衝殺一點也不遜色,要人不咂舌都不行。
「再來!」程不識非常興奮,眼裡放光。
見識了秦弩攻擊城門的威力,弩手們正歡喜著呢,不需要命令他們也知道該怎麼做。重新裝好弩矢,對準城門,一個齊射,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震得人的耳鼓隱隱作疼。
經過這一輪的轟擊,城門變形更加明顯了。
秦弩不停發威,城門上的凹坑越來越多,城門變形得越來越明顯,最後扭曲了,隨時可能給秦弩攻破。
李廣他們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只要城門一破,睢陽城哪裡阻止得了漢軍的步伐。
城頭上的梁王趕緊下了城頭,趕到城門處打量起來,只見城門彎曲得不成模樣,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城門鑄得有堅牢,他可是一清二楚。當年吳楚大軍無數次衝擊這城門,城門安然無恙,怎麼今天就這麼不經事,才給攻擊了多大一會,就成這樣了?
「快想辦法!」梁王驚怒不已,幾乎是咆哮起來的。
羊勝皺起了眉頭,念頭飛轉,籌謀穩定城門之策。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在哪裡去想辦法?派兵上去堵住,根本就不可能。別的不說,光是弩矢射在城門上發出的巨響就足以把人震暈過去。
梁王他們站得遠遠的,耳朵都是禁受不住,要是站近了,與炸雷在耳際鳴響有何區別?誰禁受得住?
「郭大俠,你有辦法?」梁王才智不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處此之情,也是想不到辦法。
「這個……」郭解一萬個希望守住睢陽,這是他的最後容身之地。若是睢陽不守,他將無處可去,只有亡命天涯。可是,他能有什麼辦漢呢?
「快,傳韓安國!去牢裡放出韓安國!」梁王束手無策之下,終於想起韓安國這個左臂右膀。
兵士得命,忙去牢裡放韓安國。
羊勝很是忌妒韓安國,要是在平時,他是萬分不願韓安國被開釋,可是,如今的他巴不得韓安國就在眼前,出一善策,守住睢陽城。要知道,他是梁王的死忠,城破之後,他絕對沒有好下場。
韓安國還沒有來,城門已經變成了弓形,還有不少破洞,馬上就要不保了。要是再不把城門穩住,一切休矣!
梁王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命令兵士把耳朵塞住,推著戰車前去堵塞。兵士得令,依計而行,可是,兵士推著戰車,無法靠近城門。因為那聲波衝擊太強大了,即使他們塞住了耳朵,仍是不能斷絕聲響,讓他頭暈目眩。
要想堵住城門,只有一個辦法了,就是把兵士的耳朵戳聾,讓他們聽不見聲音。情勢危急,梁王想到便做,命人把上百兵士的耳鼓給刺破,用漢劍逼著他們前去堵塞城門。
這些兵士無端遭殃,心中氣憤不已,一萬個不願,可是在漢劍的逼迫下,不得不去。
「轟隆隆!」
這些兵士還沒有把戰車推到城門後,城門就轟然倒下,睢陽堅城就洞開了。
早就等在外面的漢軍象潮水一樣湧了進來。陌刀手在輕步兵的掩護下,排著一個個橫列,端著陌刀,身著盔甲,好像煞神臨凡,從城洞裡開了進來。
「敢抗天兵者,死!」
漢軍齊聲高吼,吼聲動天地,直上雲霄,震得大地都在震顫。
那些給戳破耳鼓的梁軍兵士心裡正有氣,一見漢軍開進城來,馬上倒戈了,推著戰車,朝著梁王他們衝去,竟然是為漢軍開道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違抗孤的軍令!」梁王衝他們大吼起來。
可是,這些兵士又聽不見,他吼得山響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唯有眼睜睜看著他們衝過來的份。
「快,攔住他們!」梁王念頭一轉,方才明白過來,命令身邊的梁軍應戰。
「敢抗天兵者,死!」
如雷的吼聲不斷響起,梁軍早就嚇得沒膽了。
若是城門不給攻破,他們還有膽子與漢軍一戰。數十萬吳楚大軍對這城門無可奈何,梁軍對城門寄予厚望,如今給攻破,對他們的信心打擊很大。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看著象煞神一般衝進來的漢軍,梁軍哪有心思應戰,哪裡敢應戰?
漢軍吼的「敢抗天兵者,死」,絕對不是說笑的,要是他們敢反抗,必然是死路一條。
梁王給的軍餉是豐厚,讓人感激,可是,性命更重要,誰願再為梁王賣命?梁軍選擇了不與漢軍作戰。
「放下武器,饒爾等之罪!」
漢軍抓住機會,又加了一句。這兩句吼聲,一是威逼,一是利誘,梁軍兵士原本還有不少猶疑者,如今,不敢再有絲毫猶豫,紛紛拋下兵器,站到一邊去。
漢軍根本就不理睬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在李廣的率領下,直撲王宮,一路在周陽的率領下,直奔梁軍軍營。公孫詭那一萬梁軍全部歸降,再加上入城時歸降的梁軍,不過一萬多一點。城內還有三萬多梁軍,要是不能及時把他們控制住,後果會非常嚴重。
也許他們不敢與漢軍作對,要是他們去欺壓百姓,幹出燒殺奸『淫』的事情,城中就會大亂,這不是周陽想要的。
梁軍軍營離城門不遠,很快就趕到了。果不出周陽所料,此時的梁軍亂成了一團,有的叫囂著要與漢軍決一死戰,有的叫嚷著要去燒殺搶掠。幸得周陽料在機先,來得及時,把他們堵在軍營裡。
一隊隊漢軍從軍營門口開了進去,布下一個巨大的包圍陣勢,把梁軍圍在中間。
周陽二話不說,手中令旗一展,漢軍開始動了。陌刀手端著陌刀,如牆而進,手中的陌刀高高舉起,狠狠劈下。雖然是對著空氣劈下,那氣勢,那威風,足以讓人心悸。
這是在立威,必須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震懾住他們。
梁軍看在眼裡,驚在心頭。如此沉重的陌刀,要是劈在自己身上,那是什麼後果?
答案很快就有了,陌刀對著營房就劈了下去。
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響起,營房轟然倒塌。那可是營房啊,非常堅固,在陌刀面前,跟紙片一樣,根本就不濟事,柱折房倒,凌亂不堪。
陌刀手盡情的表演,手中的陌刀對著營房劈下,一座營房壞了,又去劈另一座。就這般,一座又一座營房翻倒在地上。
雖然陌刀是劈在營房上,不是劈在自己身上,梁軍兵士看在眼裡,跟劈在他們的心坎上沒區別,每一刀下去,他們都要倒抽一口涼氣,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
看著梁軍的變化,由不屑變為凝重,再由凝重變為驚訝,由驚訝變成震驚,由震驚變成恐懼,周陽知道火候到了,這才下令陌刀手停下來。
「放下武器!」周陽手中的馬鞭虛劈一下,發出一聲脆響。
既不說威脅的話,更不說利誘之語,只是簡單的一聲命令,梁軍兵士哪敢不遵,乖乖的把武器扔掉,在漢軍的監視下,站到一邊去了。
解決了梁軍,周陽這才打馬直奔梁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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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裡,韓安國在兵士的幫助下,正在穿衣。
這些天坐牢,蓬頭垢面的,活脫一個乞丐,要是不識得他的人,一定不會想到他就是當年那個打得吳楚大軍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韓將軍。
「大王為何要放我?是不是惹出大事了?」韓安國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問道。
「大人,豈止是大事。」兵士有些心驚的道:「大王也真敢幹。他竟然派人刺殺了三十多位朝中大臣,有八個給殺死了。」
「大王這不是把天捅漏了?」韓安國驚訝不置,手僵在了空中。
「可不是嘛!」兵士接著稟報:「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前來問罪,要大王交出郭解。大王不僅不交人,還深溝高壘,擺出不屑一顧之態。這下好了,皇上派周大帥帶著軍隊來了!」
對周陽這個打匈奴打出來的名將,兵士還是不乏好感,儘管他是梁軍。
「周陽來了?」韓安國眉頭一挑道:「皇上洞曉大王的盤算,不想給大王把事情鬧大的機會,這才派周陽前來,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息此事!就算周陽來了,睢陽城高垣厚,漢軍拿大王沒轍,大王為何要放我出來?難道漢軍要破城了?」
「可不是嘛!」兵士點頭道:「漢軍帶著秦弩來的,對著城門轟擊,城門都快給轟破了!」
「秦弩?怪不得!」韓安國明白前因後果。
「小的給大人賠罪!」那個侮辱過韓安國的獄卒,小心翼翼,結結巴巴的道。
「你有何罪呀?」韓安國冷冷的打量著獄卒。
獄卒吃受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沖韓安國叩頭道:「小的千不該,萬不該,說那些不入耳的話。」
「我當日就告訴你,死灰也可以復燃,你不信,如今我不是給放出來了?你倒撒泡尿,把我澆滅了!」韓安國明亮的眼裡,光芒一閃,好像利劍一般。
「大人!」獄卒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我要殺你,跟捏死一隻螞蟻沒差別。可是,做人做七分,要留三分,不要做得太絕!」韓安國說完,袍袖一拂,大步而出。
這就是「死灰復燃」典故的由來。
獄卒愣了半天,這才爬起身來,難以置信的摸摸脖子,竟然還長在肩膀上。
「漢軍入城了?打完了?」韓安國一出獄,看見在大漢上巡邏的漢軍,一雙眼睛難以置信,這裡瞧瞧,那裡瞅瞅,沒錯,那是漢軍。
「這個……」韓安國和梁王一樣,對睢陽城有著無比的信心。儘管漢軍帶來了威力強大的秦弩,也不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打進城來吧?
可是,事實俱在,他要不信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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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梁王苦心經營數十載,其堅固程度不下於睢陽城。
城門緊閉,梁軍兵士在城頭上防守。守衛王宮的梁軍,是梁王千挑萬選出來的,既要身手敏捷,更要頭腦靈活,最重要的是,他們對梁王死心塌地。
這些兵士身材高大,訓練有素,裝備極為精良。他們中,絕大部分參與過平定七國之亂,身上帶著濃重的殺氣。
梁王站在城頭上,打量著象潮水一般湧來的漢軍,再打量一眼守城的的梁軍兵士,仍是有底氣。
有秦弩在,王城遲早要破。可是,即使攻破了,有這支死忠梁軍在,他仍是有與漢軍叫板的本錢。
「見過梁王!」李廣沖梁王抱拳一禮。
「飛將軍,別來無恙!」梁王沖李廣一抱拳,算是回禮。
「梁王,看在當年在下與大王共抗吳楚之軍的份上,聽我一聲勸,趕快打開城門,迎接天兵。」李廣記想當年與梁王一起在睢陽與吳楚大軍大戰的情景,並不有下令攻城,而是苦口婆心相勸。
「難得飛將軍還記得昔年之情!」梁王一笑:「飛將軍你看清了,這些兵士都是昔年與孤抗擊吳楚叛軍的勇士。雖然你們攻破了睢陽城,卻拿我的王宮無可奈何。若是你要強行攻城,你們也會付出不小的代價。飛將軍,看在昔年之情的份上,你趕緊走吧!」
「大王,你何苦執迷不悟?」李廣臉一沉道:「大王已經一錯再錯,若大王再一意孤行,後果如何,何須我李廣多說。大王趕快打開宮門,交出郭解,向皇上謝罪,還有一線希望。」
這都是兵戎相見了,梁王若是交出郭解,向景帝謝罪,不一定能保住王位,還可以保住性命,李廣這話很有道理。
可是,梁王心高氣傲之人,覺得這話很刺耳,眉頭一皺,就要再說。
就在這時,只見韓安國急匆匆趕到。他在牢裡關了多日,沒有洗過澡,一身的臭氣,人還沒到,熏得梁王不住皺眉頭,捏住鼻子,喝斥起來:「韓安國,你好大的膽,竟敢不沐浴就來見孤,你太無禮了!」
「大王,若是臣沐浴完,再來見大王,恐大事休矣!」韓安國忙回答。
如今漢軍逼到王宮了,哪有時間去計較這些,先解眼下之急才是正經事,梁王強忍住,放開鼻子,問道:「你有何善策?」
「大王,如今唯有交出郭解,向皇上請罪一途了。」韓安國恭身回答。
「住口!」梁王喝道:「韓安國,如此話,你也說得出來?」
「大王,王宮雖然堅固,卻不如睢陽。周陽能破睢陽,自能破王宮。」韓安國並沒有慌亂,非常鎮靜的道:「若大王一意孤行,縱是大王不為自個計,難道大王就不為王子、翁主考慮考慮?經此一事,大王的王位怕是保不住了。若是不向皇上謝罪,皇上一怒,把王子、翁主貶為庶民,大王叫他們如過度日?」
「……」
梁王雖然驕橫,也是人父,也有父愛,一想到兒女,嘴巴直接變成了圓形。
韓安國不愧能言善辯之士,竟然一通話把梁王說得無言以答。
「大王,那郭解本是江湖匪類,大王對他可謂仁至義盡了,即使交出他,誰能說個不字?」韓安國抓住機會再下說詞。
梁王的嘴巴張開了又闔上,闔上又張開,如此數次,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你們還愣住做什麼?還不趕快去抓住郭解!」韓安國趁機下令道:「你們,趕快去打開宮門,迎接天兵!」
這些兵士本就沒有多少鬥志,只是礙於梁王不好辦事,韓安國這一下令,無不是遵行,打開宮門,放漢軍進入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