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八段 女人和不可愛的孩子 文 / 炸彈人
久遠是個奇怪的孩子。
久遠是個不可愛的孩子。
那是鄰里街坊的共識，那是即便久遠的父母也無法反駁的事實。
久遠的父親也曾奇怪為什麼省委普通工薪族的他會有這這樣的孩子，當時久遠只是以一種嚴肅而認真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然後用更加嚴肅而認真的語氣說道。
「這就是基因的神秘。」
久遠的父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久遠的母親同樣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並沒有祖傳的秘術也沒有什麼特異能力，也不是小說裡的什麼神魔後裔或大能者轉。
但是，那樣的久遠漸漸發現他似乎經常能「預言」某些事，他潛意識裡知道了他所擁有的是命運的力量。
久遠的能力很強，久遠的能力很弱。
那樣的久遠並不能靠著自己的能力成為一名超級英雄。
但是那樣的久遠注定了不可能走上父母所期望的升學，就業的平凡道路。
久遠，自從又有了他的能力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不平凡。
那或許是一個孩子對於力量的渴望，那又或許只是一個糟糕的玩笑。
可是，誰會和他這樣無關緊要的小人物開這樣糟糕的玩笑呢？
久遠不知道，久遠一直尋找不到答案，或者，他從來沒有尋求過答案。
只是，久遠知道，不受控制的力量只會帶來災禍。
因為，忽然擁有了強大力量的久遠卻只是擁有了力量而已，他無法掌握自己的力量。
那是國小三年級，那一年久遠九歲。
九歲的久遠把自己緊緊的鎖在房間裡。
雖然陽光普照，但是房間裡還是感到寒意。
「我，只是個普通的災星吧？」
久遠是希望自己能夠微笑的，但是聲音卻在顫抖。
他在哭泣。
久遠看了看窗外，樓下停著一輛救護車，正將一位老人抬上車，只因為他臨走時久遠說的一句話，明明久遠的本意是叫他「注意安全」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久遠的話語終究包含著改變未來的力量。
老人如久遠所言，在過馬路的時候被呼嘯而來的卡車衝撞。
老人死了，死在了久遠的那一句或許是關心的話語之下。
那一刻，久遠才真切的瞭解到自己擁有著的是什麼樣的力量。
那一刻，久遠才學會了正視，那名為真是的事物。
退回房間，把被子拉過頭頂，睡覺。
久遠或許改變了，久遠或許沒有改變。
只是，自那以後，原本開朗的孩子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兒子，這個怎麼樣？」
搖頭。
「這個呢？我穿好看嗎。」
點頭。
「那再去看看別的吧。要不幫你買點。」
沒有回答。
「你喜歡什麼樣的？」
依然沒有回答。
「你倒是說話呀，就這麼討厭和老媽出門啊。」
母親無奈的歎息。
而久遠，只是低下頭，手指攪成一團。
－－不是這樣的。
可是，張開的嘴唇之間，終究還是沒有聲音發出。
他在懼怕，他在逃避。
於是，這樣的不能稱之為對話的對話便成了久遠與父母唯一的交流方式。
不過，說到底，什麼都會改變的啊。
久遠的第一次改變是因為力量的覺醒。
久遠的第二次改變時因為無關的人的死亡。
那麼，久遠的第三次改變就顯得越加的正常，而又越加的怪異起來。
久遠是那種更喜歡知道「為什麼」而不是「如何」的人。
他喜歡美好的神秘事物.
所以，小學六年級的久遠像往常一樣，把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古老而古怪的書籍搬回了家裡。
不過，有些不同的是，平日久遠帶回來的只是一些神話故事或是不著邊際的漫畫，而今天他帶回來的確是另外的事物。
那是一本與牛津詞典相比已不會遜色多少的大部頭的書本。
和現在的書本截然不同的裝訂形式，雖然經歷了歲月卻有好似新書的外表，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卻又切實存在的對於久遠的吸引。
－－我要得到他。
在第一次打開這本舊書，用自己的手翻動著那泛黃的書頁的久遠心中無法抑制的生出了得到它的念頭。
那樣的念頭就好像燎原的野火一般飛快的佔據了它所能到達的每一個領域。
很快的，久遠的心中只剩下了那樣的念頭。
就好像數千隻貓爪不斷的撓動著久遠的心，讓他無法再忍耐。
然後，久遠買下了它。
久遠拿出了所剩不多的壓歲錢和節省下來的餐費激動地從那家古怪的店舖裡叼著煙斗的女人手裡接過書本的時候，露出了三年來的第一個笑容。
再然後，久遠抱著那本看上去重得可怕的，但卻沒什麼重量的古書回到了家裡。
在匆匆扒了兩口飯之後，將自己鎖在了房間裡。
在昏黃的燈光下，久遠迫不及待的翻開了那書寫者古老而優美的，本不屬於久遠所知的語言但卻能夠讀懂的文字。
久遠情不自禁的張口。
一個，不知是不是屬於他自己的聲音在空氣中蕩漾。
那是，書頁上留下的字句。
久遠看到了，久遠看到了未來，久遠看到了命運。
久遠忽然明白了，那是改變他未來的話語。
「宣告。」
「汝之身體在吾之下。」
「吾只命運在汝劍上。」
「如果遵從聖盃的歸宿。」
「遵從著意志，這道理的話。」
「在此發誓。」
「吾原身化世間一切善行之人。」
「吾願身化傳達世上一切惡意之人。」
「纏繞如三大言靈之七天。」
「降臨於吾身前吧，吾之騎士。」
「什，什麼？」
如魔法一般地，出現了。
在令人目眩的光芒中，那個人，出現在了久遠的面前。
思考停止。
只能判斷出，出現的，是一名女子。
時間，是下午七點。
太陽已經落下，多雲的世界沒有路出月光，所有的光亮，都來自那昏黃的檯燈。
昏黃的燈光，照耀那個美麗得超乎世俗的女子。
久遠張口。
雖然張口，但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是因為突然發生而混亂
只是，因為眼前的女子太過美麗，讓久遠失去了言語。
「是你麼？」
女子用寶石般的瞳孔，帶著溫潤如水波的眼神凝視著久遠之後
「想不到，我的主人是這樣的一個孩子麼？」
女子微笑。
聲音甜膩而溫柔。
伸出手來，摸頭，摸頭。
不知道為什麼，久遠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認識這個人。
隨意他無法拒絕她手心的溫暖，他無法躲開那隻手。
不過，更讓久遠在意的是女子的話語。
「主人，麼？」
久遠只重複了她問他的話。
久遠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人。
久遠現在能夠認知的只有一件事。
「你，不是人類。」
「沒錯啊，我不是人類。」
女子低語著，靜靜地看著同樣平靜的久遠。
那姿態，該怎麼說呢
雖然女子的語氣溫柔，雖然女子的態度親切，雖然女子將久遠成為主人，但是久遠知道，她在俯視自己。
並不是因為身高的原因，只是在俯視而已。
是的，久遠知道，即便現在的久遠高高在上，女子給予他的視線也只會是俯視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久遠好像讀懂了她的眼神。
她的高傲，是用來面對世界的。
而她確保留著一份仰望的心情，留在了她心中的最深處。
－－可是，我為什麼會知道這種事情呢？
久遠苦笑，久遠搖頭。
「那麼，不是人類的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切呢？」
久遠只是平靜的提出自己的問題。
女子笑著頷首。
「從者，caster遵從您的召喚而來。」
沒有了之前的甜膩，也失去了那樣的溫柔，那是威嚴的凜冽，那是高高在上的尊嚴。
在主人這個詞，和caster這聲音傳入久遠耳中的瞬間
「嗚。」
左手傳出痛楚。
像是被押上烙鐵一樣地痛楚。
那是即便是久遠也無法忍耐的疼，無法經受的痛。
不由得按住左手背。
這動作是一個信號嗎，女子靜靜地，點頭。
「從此我的劍與您同在，您的命運與我相存，於此，契約完成」
「什，什麼？契約什麼的。」
雖然久遠什麼也不知道，雖然久遠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驚奇。
但是，久遠可以理解那個詞彙是什麼意思。
是的，久遠理解。
正是因為理解，所以越加的不明所以。
正是因為理解，所以越加的不可思議。
「和我產生聯繫的話，只是個錯誤吧？」
並沒有包含太多的情感，久遠只是單純的陳述。
陳述，陳述自己的悲哀麼？
抑或，只是在傾訴。
向這個忽然出現的，和他有著一樣聯繫的女子傾訴自己的背上。
但是少女沒有回答久遠的問題，與點頭時同樣優雅地微笑。
與之前那彷如假面般的微笑不同的，真正的微笑。
「不管是錯誤也好，正確也好，我和你的羈絆早已無法抹去。」
伸出手來，撫摸著久遠稚嫩的臉頰。
「你這個不可愛的孩子，已經被我綁住了哦。」
輕佻的語氣，卻給了久遠溫暖，有別於家人的，名為理解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