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飛鳥各投林 第四百八十五章 曾經的愛 文 / 雨竹月影
第四百八十五章曾經的愛
很快就到了除夕，今年皇上請太后、太妃和眾后妃以及孩子們一起到九州方晏，夜宴在「天地至公」殿舉行。
今年皇上經歷了那生死的兩天，現在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好了，眾人歡聚一堂，都很開心。
大殿上懸掛著精緻的宮燈，皇上御座兩旁各擺著一顆大夜明珠，光華輪轉。
眾妃皆是精心裝扮，那燈光照著她們頭上的髮飾發出灼灼的光輝，也映著她們嬌美的面容。大家臉上掛著優雅的笑容，就連那低語都盡顯出良好的教養。
的確，她們是這個國家最高貴的一群女人，舉手投足都顯示出皇家的榮耀，她們的品味引領著時尚的方向，她們是那紅牆外無數女子的夢想。不知道有多少的女子渴望著像她們一樣，成為她們中的一員。可是，幾個月之前那一紙詔令，斷了多少少女和她們家族的希望。太后專門為此事問過皇上，為什麼不再納妃了呢？他只說後宮裡已經很多人了，沒必要再選進來新人。可是，後宮裡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為了容語詩才這麼做的。
世上竟然真的有這樣的男人啊！
太后其實也覺得無所謂了，不願意再為了這事說他，畢竟，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何必再在這些小事上計較呢？他愛做什麼就去做好了！至於容語詩嘛，等到皇上不在了，她就什麼都不是了。鎮國公說的對啊，放他們一次吧！
眾人在宴會上聊天，觀看樂舞，孩子們則到處跑來跑去。
語詩的座次並不靠前，她只是坐在那裡偶爾動動筷子，別人也不怎麼跟她說話。她一轉頭，發現淑妃在朝自己這邊看，而宸妃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再看皇后，和靜太妃在說著什麼，時不時的露出微笑。
翠袖進來給語詩耳語幾句，她便回去了自己的寢殿。
「公主有些發熱，沈嬤嬤在那裡正著急呢！」翠袖道。
語詩趕緊過去，見敏瑀正在沈嬤嬤懷裡哼哼唧唧，卻是不哭。語詩檢查了一下，便讓翠袖按照她的吩咐去給公主備藥。
「娘娘，是不是跟萬歲爺說一聲啊？」沈嬤嬤道。
「別說了，等會兒他就去皇后那裡了，要是他擔心瑀兒不去了，皇后那裡我就沒法交代了！再說了，瑀兒病的也不重。大家小心些，別讓她肺裡也熱了！」語詩說囑咐道。
就在這時，淑妃進來了，語詩抱著瑀兒還沒注意，沈嬤嬤跟她提醒了一下。
「我能抱抱瑀兒嗎？」淑妃問道，她微笑著，語詩看的出來，她有些不自然。
已經一年多的時間，她和淑妃都沒有說過話。就是見面，兩個人也只是禮貌性的微笑問候。
見她主動開口，語詩便把孩子交給她。
「有些燙，是不是病了？」淑妃問道，語詩點點頭。
「是不是這邊房子很多年沒人住了，有些潮啊！」淑妃把孩子交給語詩，說道。
「就只是單純的著涼了吧！沒什麼，吃點藥就好了！」語詩這麼說著，鼻頭一酸，前額貼在女兒的額頭上。瑀兒已經睡著了，一點聲音都沒有。淑妃鼻子抽了兩下，說道：「妹妹，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語詩也不能駁淑妃的面子，便把孩子放在搖籃裡，給她壓好被子就跟著淑妃出去了。
兩個人走到正殿，語詩讓宮人們都下去了，和淑妃坐下來。
可是，淑妃撲通一聲跪在語詩面前，語詩上前要扶她，她卻說：「對不起，妹妹，我對不起你！」語詩不語，淑妃不停地流淚，說道：「我害了你和瑀兒，我沒有資格求得你的原諒。這一年多，我每天都在為自己的罪行懺悔，只求菩薩能讓瑀兒健康！」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其實，我早就該跟你道歉，可是，我，我是個沒用的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妹妹，我，我，」
淑妃語無倫次，語詩見她這樣，就說：「姐姐，你快起來吧！別再說了！」她扶著淑妃站起身，為淑妃擦著淚水，「事情都過去了，別再說了！以後，大家好好相處不就好了嗎？」
淑妃望著語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回答自己。
「妹妹——」淑妃喃喃道。
語詩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道：「其實，我根本沒有想到你會那麼做！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只要一想到那件事，我就，」她頓了一下，接著說，「不過，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再糾結了！而且，你，你也不知道那是毒藥！就算了吧！」
「我對不起你！」淑妃道。
「唉，你為了什麼要那麼做，我雖不完全清楚，卻也知道一些。」語詩望著淑妃，「為了敏秀和敏慧兩個，你，也不易！還有，還有，惠妃！」
淑妃沒想到她竟然知道這麼多，便歎口氣，苦笑一下，說道：「都是我自己做的孽，怎麼能把別人扯進來？」
「老佛爺，她也是一樣的，對不對？跟你說敏慧和敏秀，說惠妃，你就——」
淑妃點點頭，問道：「你知道婉兒究竟是怎麼死的嗎？」語詩搖搖頭，看她這麼說，那麼惠妃李婉兒必定不是只『自殺』那麼簡單的。
「你和婉兒其實真的挺像的！當初婉兒入宮備選，雖然後來留了下來，可是，她誰也不靠，結果就被晾了幾年。皇上根本就不知道世上還有一個李婉兒的！」語詩請淑妃坐下，淑妃說道。
「婉兒沒什麼特別的喜好，也從來不往皇上身邊湊，經常坐在屋子裡熏香。可能也是天意吧，皇上就喜歡上了只會熏香的婉兒！」
語詩靜靜地聽淑妃說，眼前彷彿浮現出當年的場景。
他愛上了一個沉默無言的女子，一個只會對他淡淡微笑，讓他忘卻了一切愁苦的女子。她就是一個降落在凡塵的仙子，她的一切都是美好純潔的，令他沉醉的。他經歷了那麼多的痛苦，只有她讓他的心靈平靜吧！
語詩知道這一切，可是，她不知道他和李婉兒還有那麼多的過去。她突然變得好嫉妒李婉兒，她成了那第一個走進他心靈的女子！李婉兒見到了那最初的趙翊桓！
「當時，肖皇后還是貴妃娘娘，她還沒有兒子，可是皇上老是跟婉兒在一起，婉兒有孕了。老佛爺就想讓婉兒答應她，只要生下皇子，就要給肖皇后抱過去養！」淑妃道，「可是，婉兒沒有答應。後來，婉兒的孩子就沒了！」
這種事，語詩一猜就知道。
淑妃告訴她，自從那時開始，太后就對婉兒很不喜歡。可是，太后那個人，即便是不喜歡，她也不會表現出來。結果，婉兒被蔡婷娥盯上了。
語詩知道，太后的精明就在這裡，她想要除掉誰，絕對不會髒了自己的手，即便是自己動手，也不會把嫌疑扯到她的身上。
「後來，婉兒有了秀秀，可是，因為她時不時地會被傳召侍寢，結果她又懷孕了，老佛爺就不想再留著她了。」淑妃說道。
「可是，她不是上吊的嗎？」語詩問。
淑妃告訴她，李婉兒在生了敏秀之後一直在服用毒藥，是慢性的。後來，她發現敏秀身體也不對勁，她才知道太后不止給她下了毒，就連敏秀也——
「婉兒去求老佛爺，給秀秀要解藥，可是，老佛爺根本就不理她。最後，婉兒就——」淑妃說著擦起眼淚。
「那，秀秀呢？」語詩問。
「當時，婉兒讓我幫她，可是，老佛爺的性子你也知道，誰都沒有辦法啊！我不敢去，」淑妃抽泣道，「我害怕老佛爺，我怕慧兒會有不測，我——」
淑妃停止哭泣，說：「我以為老佛爺會念在皇上的面子上，救救秀秀的，可是，最後，婉兒就走上了那條路！」
「那，皇上他知道這件事嗎？」語詩問。
淑妃點點頭，語詩驚呆了。
「不過，皇上只是到婉兒故去一年後才知道的！」淑妃道。
「那，你，你是為了秀秀才，才跟老佛爺低頭的，是嗎？」語詩沉默了一會兒，才問。
「對不起，語詩，我真的對不起你！」淑妃流淚道，「老佛爺，我，我真的很怕她，我，我，我不該為了自己的孩子而傷害你，我對不起你！」
「姐姐，你別這樣！我知道你不想害我的，我知道！」語詩道。
淑妃流著淚搖頭：「不是，語詩，是我害了你，害了瑀兒，我是個罪人，我是個罪人！」她越說越激動，語詩也忍不住留下淚。
「你的心情我瞭解，我自己也有女兒。」
「我知道道歉沒有用，可是，我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語詩，語詩，我，」淑妃泣不成聲，「我一直沒臉見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好嗎？」語詩為她擦著眼淚，微笑道，「姐姐，你也別再自責了，咱們都該往前看，已經發生的事，誰都沒有辦法啊！」
淑妃哽咽著。
「你為了救秀秀做了那麼多，不管是惠妃還是皇上都會感激你的，我也會感激你！」語詩說道，「瑀兒是我的女兒，我會保護她，秀秀是惠妃的女兒，你卻保護了她這麼多年，你的心，我知道的。」
「你雖然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我卻知道你是被逼的，為了秀秀和慧兒被逼的。」語詩微笑道，「要是將來我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知道你也會像保護秀秀一樣保護我的瑀兒的，是嗎？」
「語詩——」
「所以，我不會怪你，姐姐，真的。」語詩說道，「你也是為了皇上才那樣對待秀秀的，是不是？」淑妃不語，語詩接著說，「皇上心裡清楚，他知道你是個好人，他一直都很感激你的，姐姐！」
「你說皇上愛惠妃，其實他心中也是愛你的呀！」語詩道，淑妃盯著她。
語詩點點頭：「我們每個人都在他的心裡，他就是那樣的人，這個，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
語詩為她擦乾眼淚，沉默不語。
「語詩，皇上能夠得到你，真的好幸福！」淑妃歎道，語詩微微一笑，道：「快補一下你的妝吧，都花了！」淑妃點點頭。
焰火騰空，語詩便拉著淑妃一起出去了。
不到亥時，眾人便散了，皇上本應去永春宮的，聽說瑀兒病了就沒去，皇后什麼都沒說便扶著太后一起回去了。
皇上在敏瑀的搖籃旁坐了好久，語詩勸道：「不要太擔心了，沒事的。」
「唉，這孩子，怎麼就一直這麼不順的呀！」他握著女兒的小手，歎道。語詩靠在他的身旁，靜靜地凝視著燈光下女兒的睡容。
兩個人走出女兒的房間，往紫苑清輝正殿而去。
「你不去皇后那邊，不好吧！」語詩道。
「沒關係，你就別管了！」他停下腳步，望著她的面容，親吻了一下她的唇，道，「我說過的，今後每一年都要和你一起度過這一天！所以，別趕我走！」
「你呀——」她微笑著擁住他。
他們都知道，每過一個除夕，他們相處的時間就越來越少。這份不安只會隱藏在心裡，不再讓對方痛苦！
「今天，淑妃和我談了，」躺在床上的時候，她說，「她把事情告訴我了！」
「那你——」他望著她，她搖搖頭：「大家都有不得已，我是不會怪她的，你知道的！」
他不語，她接著說：「她是為了保護慧兒和秀秀的，也是為了你！」
她頓了一會兒，問道：「惠妃，你真的很愛她嗎？」她注視著他，他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面龐，點點頭，問：「你會恨我嗎？」
「為什麼要恨你？你又沒錯，而且，我要感謝她！」她微笑道，他面露疑惑，她說，「她不是讓你很放鬆嗎？那就夠了，在沒有我的時候，她做了我該做的事。」她的纖指滑過他精緻的五官，含笑道：「沒有了她，我會好好愛你的，今生，再也不會讓你傷心！」
他不發一言，俯首吻著她，她閉上雙眼，手臂環住他。
他的身軀壓上她，他的吻一點點落在她的俏臉、玉頸之上·····
等到那熟悉的充實和炙熱完全佔據了她，她的嬌軀下意識的收緊·····
新的一年，就在這樣的柔情蜜意中到來了！
每個人都在愛著他，只是選擇了不同的方式，而他也是愛著每個人，同樣也是用不同的方式詮釋了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