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放與縱 27 她像麼 文 / 蘇色桃
27她像麼
亦舒說:沒有比失戀更可怕的事了。黑死病會死人,死了也就算了。但失戀又不致死,活生生地愛煎熬,且又不會免疫,一次又一次地痛苦下去,沒完沒了。人的本性又賤,居然渴望愛情的來臨,真是!
蘇小可覺得,沒人會比她更賤了。
她比別人渴望愛情的來臨還要賤,因為,凌志宇這樣傷害她,把她傷害得體無完膚,但她還想著凌志宇,不可抑止地想,凌志宇就像一條蛇,盤踞在蘇小可的手裡,特別是在夜深人靜,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凌志宇的影子總是在眼前晃蕩著。
蘇小可覺得她更賤的是,她總是想著凌志宇曾經對她的好,忘記凌志宇曾經對她的壞。她想著凌志宇抱她,吻她,那種令她心悸而又沉醉的感覺。
愛一個人,總是賤,很賤,很賤。
那天晚上,很晚了,蘇小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終於忍不住,蘇小可下床,胡亂找衣服套上了,然後在半夜三更裡,跑出門去。
蘇小可在午夜的街頭,找到一輛的士,到了凌志宇的住處。
蘇小可再賤,也沒賤到不知羞恥的衝進凌志宇的家門,抱著凌志宇痛哭流涕,哀求他不要拋棄她。再怎麼著,蘇小可也有著那麼一點點的自知知明,哪怕她再痛哭流涕,再哀求,也是徒勞無功。凌志宇決定的事,不會容易改變。
蘇小可只在凌志宇家的附近,站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遠遠的,看著那幢她曾經「二進宮」,住了不少歲月,曾傷心,也曾快樂過的小洋樓。凌志宇大概沒有睡,臥室裡還傳來微弱的燈光。蘇小可站在那兒,看了很久,很久。然後,蘇小可便看到陽台裡,有著一閃一滅的煙火,很模糊的,映著凌志宇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凌志宇站在那兒吸煙。
每次凌志宇睡不著,便喜歡跑到陽台裡去吸煙。
現在的凌志宇,煩惱些什麼?他不是心想事成了麼?總有著些八卦的人,迫不及待的向著蘇小可傳遞消息。蘇小可聽說,他和陳雪兒訂了婚,陳雪兒的父親把資金投入了凌志宇的公司,凌志宇的公司已開始正常運轉。蘇小可又聽說,凌志宇和陳雪兒的結婚日子已定好了,連渡蜜月的地方也定了,聽說渡蜜月的地方,是歐洲,法國巴黎。巴黎是浪漫之都是不是?陳雪兒想去那兒浪漫。
蘇小可在黑暗中,呆呆地看著凌志宇那模糊的身影,一動也不動。
陽台裡,一閃一滅的煙火,仍然一下一下的,映著凌志宇一張如雕塑的臉。
一根煙吸完,凌志宇又再取出另外一根,在打火機打出火花的瞬間,蘇小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凌志宇的一張臉。此時的凌志宇,好像蒼老了許多,眼角微微的下垂著,一雙眼睛,閃著茫然的光。他不再是以前那個神采飛揚的凌志宇了,雖然月光朦朧,凌子宇的影子模糊,可蘇小可還是感覺到,凌志宇的腰,已開始有點駝了。
蘇小可不知道,她不快樂的同時,凌志宇也不快樂。
無論是誰,得到某些東西的同時,也會失去另外的東西。
夜很深了,周圍靜悄悄的,夜風滲涼,樹影描繪著破碎,無聲地在風裡掙扎著,這個夜晚,依然月朗風清,讓人蝕骨**,可悲傷的色彩,依舊是黑,從不會改變。
蘇小可立在那兒,良久,良久。
終於,陽台上那煙火沒了。
沒一會兒,凌志宇的臥室燈也熄了,估計,他睡覺了。
蘇小可在那兒徘徊了很久,才回去。她不過,是想看看,想在這兒呆上一會兒,懷念曾經的過去,僅僅如此而已。蘇小可沒有打車回去,而是走路回去。從凌志宇的家離蘇小可住的地方,很遠,步行要兩個多小時。
凌晨的街頭很冷清,行人稀少,偶爾走過的,不是居無定所的流浪者,就是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或女人。
在一個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一個喝多了酒的年輕男子,五短身材,長了一副歪瓜咧棗的猥瑣模樣,看到蘇小可獨自一個人走在無人的街頭,頓時起了邪念,他瞇起了他那比細長的眼睛,很曖昧地說:「美女,寂寞嗎?要不要哥陪?」
蘇小可裝作沒有聽到,只是低頭走她的路。
不料那男子,竟然衝了過來,橫了在蘇小可跟前,斜了眼睛色迷迷地看蘇小可,輕佻地說:「美女,長得不錯哦,哥喜歡。」
蘇小可不理他,仍然低著頭,向左,男子的身影就擋在左,蘇小可向右,男子的身影亦往右,蘇小可停,男子的身影也停,蘇小可走,男子的身影也走,蘇小可只好站住了,惱怒地抬起頭來。
她沉著聲音說:「請讓開,再不讓開,我打110。」
男子扮了害怕的表情,嬉皮笑臉:「打110?怕哦,哥害怕。」話音還沒有落,男子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伸手,一把的,就將蘇小可拽到他的懷裡,鐵鉗一樣的手臂,緊緊地把蘇小可抱住。
蘇小可嚇了個魂飛魄散:「救命!」
男子邪笑著:「這兒連個鬼影都沒有,你喊得再大聲也沒有用!」
蘇小可只好不叫了,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拚命地掙扎起來,對男人又是踢,又是咬,又是抓。附近燈光灰暗,景物模糊,影影綽綽,又像群魔亂舞。男人很粗暴的,用他的身子,一下子的,就把蘇小可逼到一個黑暗的牆角。
蘇小可驚慌失措,她怎麼掙扎,也不是男人的對手,何況,一個喝了酒,失心瘋的男人。男人把蘇小可推到牆角後,就把他的臉湊近不,嘴馬湊近來,不由分說就蓋上了蘇小可的唇,男人的唇,有點熱,口腔裡充滿著酒精的味道。
蘇小可更加驚恐,驚恐得不知所措。
男人在強吻蘇小可的同時,一隻強壯,有力,滾燙,急躁的大手,隔著蘇小可的衣服,準確無誤地捉住了蘇小可的胸,另外一隻手,則徑直地掀起了蘇小可的裙子,伸到蘇小可的幽深地帶處,就像蓄謀已久的野獸終獲得獵物,有說不出的猙獰。
蘇小可羞恥萬分。
男人在蘇小可耳朵邊,喃喃地說:「寶貝,多少錢一晚?我包你!你放心,我有錢,你儘管開價,要多少我都給!我們去酒店?我們一起欲生欲死,共渡良宵,好不好?」
他以為蘇小可是「雞」。
他以為她是。
蘇小可很是憤怒,她狠命地掙扎起來,用盡了全身力氣,終於把男人推開。男人身體的慾火正燒得旺,好像巴不得,要就地解決他所謂的正常生理現象,豈肯放過蘇小可?男人又再伸手過來,強扯著蘇小可。蘇小可在掙扎中,想也不想,本能飛起了右腳,對著男人的下體,狠狠地踢去。
這一腳,沒有虛發,頓時踢中了男人那地方。
男人像殺豬那樣,「啊」一聲慘叫,雙手把他的命根子捂了,臉孔扭曲著,痛苦地蹲了下來。
蘇小可掙脫開,趕緊撥腳就跑,跑了幾步,又不甘心,沖了回去,拾起旁邊的磚頭,狠狠地朝了男人砸過去。男人的命根子好不容易不痛了,他才直起了身子,冷不防的被蘇小可用磚頭碰到了頭,覺得一陣巨痛,又再次的忍不住,抱了頭,發出了像殺豬那樣「啊」一聲慘叫。
在男人的慘叫聲中,蘇小可便飛快跑了過來,有多快就跑多快,跑了好幾條街,直跑到氣喘吁吁,才停下腳步,然後累得癱坐在地上。
那男人,是罪有應得。蘇小可恨恨地想,她像是「雞」麼?她像麼?她再不要臉,也沒不要臉到出賣自己去掙錢的地步。
蘇小可沒有想到,她和凌志宇還有交集。
那個叫鄧文才的律師,再次到咖啡店來找蘇小可。這次,不是讓蘇小可在凌志宇的遺囑上簽字?凌志宇身體好得很呢,如果沒出什麼意外,估計活到八十歲也不成問題,他不會死得那麼快。
而是凌志宇,大概是覺得虧待了蘇小可,對蘇小可不起,為了補償蘇小可精神的損失,他贈送了一套三房一廳100平米的房子給蘇小可。
蘇小可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上,一邊喝著不加糖的黑咖啡,一邊把弄著鄧律師給她的鑰匙,想著,她到底要不要把房子收下?如有血性點,她可以拒絕,可以冷冷的說:「我不要凌志宇的東西!我幹嘛要?」
只是血性這東西,很虛,看不見摸不著。
蘇小可又再想,她幹嘛不收下?這是凌志宇欠她的,拿一套房子換取,還算便宜了凌志宇。反正,她又沒開口問凌志宇要,是凌志宇自己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是不是?蠢蛋才會賺自己的錢多?其實,蘇小可沒有什麼錢了,她把六十萬給了許大年的父母,咖啡店的收入,除去所有的開支,只夠養活自己,也沒剩下多少餘錢。
蘇小可到底還是要了那套房子。
不要白不要,白癡才會拒絕。
房子的環境很好,是一個鬧中取靜的地方,風景優美,綠葉成蔭,有大草坪,足球場,游泳池,小區的後面,是一條小河流,有清澈的河水,歡游的魚兒,小河流中間架著一座橋。小區的前面,則是高樓大廈,那邊有著名的商業區,還有購物中心。
房子已裝修好,很雅典。
泛著瑩潤光澤的木質地板,淺藍色的窗簾,淺藍色的桌面,上面有好看的卡通圖片。蘇小可最喜歡臥室,白色的牆,漂亮的公主床。床是粉粉的顏色,床頭的幔帳繁複華貴,牆壁上有一幅畫?這畫,和凌志宇臥室的那幅畫一模一樣,仿版安格爾的《泉》:一個少女扛著一個水罐在肩上,水罐裡的泉水在流,少女裸著身子,露出了美好的胸,細小的腰,還有修長的腿,眼神清澈,如泉水一樣,乾淨無比。
凌志宇曾經說,10歲時候的蘇小可,眼神也和畫中的少女那樣清澈。
如今的蘇小可,眼神不再清澈了。
蘇小可躺在那張粉色的公主床,發著呆。
蘇小可想起了一部電視連續劇,《楊貴妃》,那個時候,楊玉環還不是李隆基的妃子,她還是壽王妃,壽王很愛楊玉環,,為了讓楊玉環可以隨心所欲的跳舞,便打造了一張舉世無雙的大床,在那張大床上,壽王和楊玉環,曾經演澤了極致的愛情?如果,不是李隆基橫刀奪愛,把楊玉環奪了去,也許,楊玉環的結局,便不會這麼淒慘。
蘇小可想著自己,心裡酸楚,同時的帶著一股恨。
她恨凌志宇,又恨她自己。
蘇小可更恨的,是陳雪兒。陳雪兒,便是現代版的李隆基。
蘇小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睡著的。她抱著柔軟的被子,做了一個夢,夢到花正香,月正圓,陳雪兒不曾加入,而蘇小可,正和凌志宇恩愛甜蜜時。蘇小可在夢中,看到她躺在粉色的漂亮的公主床前,凌志宇站了在床前,很溫柔的,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在夢裡,蘇小可像了《泉》裡那個扛著水罐的少女,也一絲~不掛。月光傾瀉涼如水,如晚風輕拂的睡蓮,很妖嬈,很嫵媚,絲絲縷縷地落在蘇小可的身上,映著她細長的脖頸,美好的胸,光滑柔嫩的身體,修長的雙腿上。
凌志宇說:「蘇小可,我喜歡這樣純潔的你。」
夢中的蘇小可,真的很純潔,眼神清澈,如泉水一樣,乾淨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