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放與縱 22 陌生人 文 / 蘇色桃
22陌生人
後來,太陽下山了,夜幕來臨了。冬天的夜來得早,時間剛剛過了六點,黃昏的霧靄緩緩地升起,路燈亮了起來。
蘇小可在大街上閒逛大半天,又餓又累,經過一間叫「多情19,蘇小可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
蘇小可進了酒吧,坐在吧檯裡,要了一杯威士忌。
酒吧裡,五顏六色的激光燈不停地旋轉著,整個空間變得光怪陸離,激烈的重金屬音樂,讓人有跟著節拍一起瘋狂的**。四周圍,到處都是被**充斥著的男男女女,頹廢,躁動,曖昧,帶著混沌的的意味,氣味很繁雜,卻有種直白簡單的快樂。
蘇小可一邊喝著威士忌,一邊喃喃自語:「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周圍吵得很,沒人聽到蘇小可說些什麼,也沒人注意她說些什麼。蘇小可仰起頭,一下子的,就「咕嚕咕嚕」地往嘴裡灌威士忌。蘇小可大半天沒有吃東西了,連水也沒有喝,也不覺得餓。此刻空著肚子,猛地喝進半杯威士忌後,她突然就感覺到她的肚子,有一股熱的,烈的,辣的,火燒般的灼痛在裡面翻滾。
蘇小可的淚,忍不住翻湧而出。
蘇小可在喝酒的當兒,有一個油頭粉臉的小子,瘦長個子,有一雙狹長的眼睛,笑容邪氣,他拿著酒杯走過來,走近蘇小可,在蘇小可的面前,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他咳嗽了一聲,笑得很色迷迷地搭茬:「美女,一個人嗎?」
蘇小可不回答,也沒反應。
小子不甘心,再問:「美女,寂寞嗎?要不要我陪?」
蘇小可仍然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而是仰起頭,一口將杯中的半杯威士忌干了。這半杯威士忌進了肚子,蘇小可更覺兩眼昏花,她站了起來,頭輕腳重,蹣跚著,跑到了舞池裡,隨著眾人跳舞。
舞台上,有一個很年輕的女歌手,在唱著歌: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世界就沒有童話。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我寧願永遠都笨又傻。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我就會失去他,我深愛的他深愛我的他,已經變得不像他。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世界就沒有童話,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
誰想長大?
蘇小可也不想長大。
不長大多好,可以依偎在父母的懷裡撒嬌,跺著腳,說「我不嘛我不嘛」?但,她還是長大了,世界再也沒有童話。有的,只是痛苦無助,失落與悲傷。
在激烈的重金屬音樂中,一紅一藍一黃一紫的綵燈下,蘇小可瘋狂地跳著舞,瘋狂的晃動著腰,瘋狂地擺動著『臀』部。蘇小可在瘋狂的舞動中,她覺得她的頭很痛,痛得要炸似的,但蘇小可不管,炸開了也好,蘇小可希望炸成白癡,或直接炸死算了,她再也用不著那麼傷心,那麼絕望。
那個女歌手還在唱: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後我就會失去他。我深愛的他深愛我的他,怎麼會愛上別個他。為什麼水晶球裡面看不出他在變,什麼結局沒歡笑而是淚流滿面。我願意在他回來前繼續安靜沉睡,但他已去到別座城堡吻另一雙嘴……」
凌志宇如今吻的那張嘴,主人叫陳雪兒。
凌志宇再也不會吻蘇小可了,他以後,只吻陳雪兒。
蘇小可在酒吧,跳舞跳了很久。凌晨時分,蘇小可醉醺醺地搖晃出酒吧大門。這個時候蘇小可才發覺,她無處可去。人家凌志宇,已不要她了,她又怎麼能夠這樣厚臉皮,回他的家?以前她租的房子,她早已退掉了。她真的,真的,已無家可歸。
想到凌志宇,蘇小可更覺淒慘。
蘇小可很傷心,很傷心;很絕望,很絕望。她不知道她現在該做些什麼,該怎麼辦才好。於是,她把腳下的鞋子脫了,一隻手拎著一隻,獨自一個人,在午夜空曠的街道,瘋子那樣的奔跑。只有這樣,她才沒有那麼痛,沒有那麼傷心。
蘇小可穿過廣場,穿過商業街。
她一直跑,一直跑,毫無意識的跑。耳邊,不時傳來尖銳的剎車聲,還有車主憤怒的罵聲。但蘇小可充耳不聞,她根本不知道別人罵她什麼,她也沒有停下來,就是紅燈停了,她也沒有停,只管跑,跑啊跑,瘋子那樣。蘇小可不知道她到底闖了多少個紅燈,遇到多少車主的詛咒。
蘇小可很是希望,那些車主,把車子開過來,撞死她。
死了,便一了百了。
如果有下輩子,蘇小可不願意再做人,她寧可做一隻豬,吃了又再睡,睡了又再吃,然後長膘,等死,簡簡單單的過一生。
蘇小可不停地跑,又再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又再有一陣急促尖銳的剎車聲,蘇小可依然沒有停下奔跑的腳步,仍然瘋狂的奔跑著。那個開車的男人,不像別人一樣咒罵蘇小可,而是開了車子,在後面追,終於追上了蘇小可,車子停在蘇小可跟前,他衝了下來,一把的,就將蘇小可狠狠地拽進車裡。
男人瞪著蘇小可,很生氣地說:「你這樣沒命地跑,會被車撞死的!」
蘇小可抑起頭,很淒慘地笑:「被撞死了更好!」
男人看她,同情地問:「你這麼傷心,是失戀了吧?」
「失戀」這兩個字,更讓蘇小可悲從中來。蘇小可沒有回答他,而是扯著男人的衣袖,游著淚,對男人淒淒慘慘地說:「求求你,你帶我走吧,去哪裡都行,開房也行。」
男人突然爽朗地笑了,一邊笑,一邊歪著頭打量著她,然後說:「看來你真的是失戀了。只有失戀的人,才會有這樣受傷的表情。受傷後,最溫暖,最能治癒傷口的地方就是家,我送你回家吧。」
蘇小可說:「我沒有家,我已無家可歸。」
男人問:「怎麼會無家可歸呢?你原來的家呢?」
蘇小可仍然流著淚:「他不要我了,他要了另外的女人。」
男人像是聽明白了:「哦,原來是他趕了你出來。」
後來,男人帶了蘇小可回家。男人是單身,空蕩蕩的家裡,只有他一個人。一個沒有女主人的家,永遠是亂七八糟的,桌子上積了灰,衣服襪子四周圍扔,一客廳的報紙,包裝袋,水果皮,沙發墊子到處是。
男人嘿嘿笑,他說:「我有家,但家裡沒有女人。」
為什麼沒有女人?
蘇小可沒有問,她根本不關心。到了男人的家,蘇小可感覺到她的身體完全麻木了,麻木得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後來,男人匍匐了上來,脫她的衣服,撫摸她的身體,他也把自己的衣服脫了,然後進入了她。
但蘇小可,已經癱軟得沒了知覺。
男人在蘇小可身上,折騰了一次又一次,然後他累了,終於昏沉沉地睡去。
快天亮的時候,蘇小可醒來,感到頭疼欲裂,她聽到身邊,有人打著呼嚕,鼾聲如雷,蘇小可轉頭一看,是一個不穿衣服的陌生男人,大字型那樣的在沉睡。那男人,四十歲左右的年齡,長得很平常,不俊也不醜,卻是中年發福了,肚皮鬆弛,體態臃腫。
蘇小可嚇了一跳,她自己也是沒穿衣服,也是光著身子。
那一刻,蘇小可想哭。
蘇小可真想一把刀把這個陌生的男人捅了,也把自己捅了。
蘇小可呆了很久,很久,反應過來後,便下了床,穿上衣服,然後趁著男人的呼聲正響,提著自己的鞋子,賊一樣衝出大門。
黎明的街道,有了嘈雜的人聲,車子駛過的急馳聲,還有風和雲掠過城市天空的聲音。這個時候,城市開始在慢慢甦醒,慢慢的生機勃勃。
蘇小可在黎明清冷的空氣裡小跑,跑著跑著,便停了腳步,然後在馬路邊,抱著自己,蹲了下來。開始,蘇小可只是小聲地嗚咽,到後來便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蘇小可覺得自己,好傻,好傻。
真的好傻!
在短短的一夜之間,蘇小可已經蒼老,她覺得自己像了一個破碎的玩偶,終於被遺棄了,遺棄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將永遠凋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