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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放眼世界》 第四十六回:避諱只因尊和鄙,奉承不管高與低(上) 文 / 文衍

    話說拜占庭帝國與羅斯托夫公國的騎士護送房氏兄弟,來到炎漢。

    這一行人剛剛乘船橫渡伏爾加河時,對面扼守渡口的漢軍立即看到了。這裡是交通要道,又是邊防重地,有偏將軍古盧臘牟所部在此駐守。古盧臘牟現任戍軍都尉,平時除了帶領部下訓練之外,還要負責協助民眾開荒生產、肅清盜賊保護商旅。

    船隻靠了岸,漢軍士卒看到一隊商人下來,剛開始還沒怎麼關注,正準備上前問話,突然就看到全副武裝的騎士跟著下船。漢軍士卒慌忙戒備,立即報知古盧臘牟。

    古盧臘牟來到,只見對方為首的是三個商人,穿戴的倒很像本國朝廷的衣冠,於是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古盧臘牟的漢話很是生硬。但那邊一聽,頓時倍感親切!三兄弟皆大喜道:「將軍原來會說漢話!」「將軍似非漢人,怎也識得我等鄉音!」「炎漢果是上國,名不虛傳!」

    古盧臘牟喝道:「你們莫要囉嗦!本將軍問你們話!」

    房簡之湊上前道:「將軍好生雄壯!」

    房勉之跟著也上前道:「委實雄壯,便是那鐵叉兒亦甚威武!」

    房勤之一起走上來道:「漢話說得甚好!」

    古盧臘牟不得不再喝一聲:「站住!」於是盤問他們:「我看你們似是客官,卻又如何帶得兵馬?」

    房簡之作個大揖,搖頭晃腦道:「將軍此言,白璧微瑕。『客官』乃是旅店稱呼客人之語也,若非旅店,稱呼我等『客人』便可。」

    古盧臘牟可不懂得「白璧微瑕」是什麼意思,上下審視三人一番:「我自然不是旅店!你們從哪裡來,老實說來!」

    勤之、勉之作揖不迭,說道:「我等乃是受人之托,前來拜見上國大王。」「乃是拜占庭皇帝米海爾陛下,托付有國書在此。」「我等所帶兵馬,便是拜占庭之衛隊也!」「尚有上國高鄰——羅斯托夫之衛隊也!」

    「羅斯托夫?」古盧臘牟瞪著羅斯托夫的衛隊看,但見他們並不像要來廝殺的樣子。至於拜占庭,古盧臘牟不太懂得那是什麼東西,看樣子也是一個國家?其衛隊衣甲鮮明,很有派頭。古盧臘牟心想此事非同小可,遂派部下校尉代替自己留守,派人先騎快馬往首都安漢通報,自己親自領兵護送來人到安漢去。

    安漢城中,趙矜聽說有拜占庭帝國的使者前來,而且有羅斯托夫公國的衛隊護送,一時間也搞不懂是什麼事。不過,古語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趙矜吩咐有司準備好隆重迎接。

    司行鄭文初穿起莊嚴的禮服,奉命出城相迎,還沒來得及開口慰問客人們旅途辛苦,只見他們便激動起來。

    房勤之感慨萬千:「多年未睹聖朝衣冠,不料今日得見!」

    房勉之感動莫名:「故國如夢,今睹君顏,實慰三生!」

    房簡之熱淚盈眶:「小弟亦同二兄所言。」

    鄭文初見他們漢語極好,用詞斯文,明顯是漢族文化人的樣子,不禁愣了一愣。好在他也頗有口才,當下拱手慰問道:「三位貴客,遠來辛苦。請先飲用本地井水一杯。正所謂:『美不美,本地水;親不親,故鄉人』!」

    三兄弟大喜,忙捧過水來喝了,連稱甘甜,即又讚頌起鄭文初來。

    勤之道:「使君氣宇軒昂,定為上國名士。」

    勉之道:「使君面相非凡,定當大富大貴!」

    簡之道:「貴人相迎,幸何如之!幸何如哉!」

    鄭文初一邊隨著三兄弟點頭不止,一邊客氣道:「哪裡!哪裡!下官不如諸位貴客,才思敏捷,智勇過人!」

    勤之道:「過獎!過獎!我兄弟有何才思?又有何智勇?貴人謬讚也。」

    鄭文初道:「不謬!不謬!貴客若非智勇過人,怎敢漂洋過海?若非才思敏捷,拜占庭皇帝陛下何以托付國書?」

    於是兩邊互相稱讚,各種繁文縟節連綿不絕。鄭文初的隨從官員們憋得在暗中跺腳。三兄弟的夥計們倒是見慣不怪,耐心等待。至於拜占庭和羅斯托夫的衛隊,等得腿軟,聽又聽不懂,實在是不耐煩。幾個為首騎士上前催促,三兄弟這才停止寒暄,跟著鄭文初進城。

    路上,正好趙矜也等得不耐煩了,派了司農虞默來看。

    房勤之見了虞默,驚道:「吁唏乎!雨從龍,風從虎,貴人來到,氣象便覺不凡!」

    勉之、簡之忙一同施禮道:「幸何如之!幸何如哉!」

    虞默還禮,笑道:「貴客啊,我們大王已在殿上等候,請各位速速前往。」

    三兄弟慌忙跟著虞默,快馬加鞭往王宮趕。來到外宮的朝廷大殿外,虞默入內通報。很快,大王傳出令來,請客人上殿。

    三兄弟上了殿,炎漢大司徒何安平致詞慰勞。三兄弟向大王呈上拜占庭皇帝的書信與禮物,又送上一份自己的私禮。

    趙矜賜坐,看過書信,沉思一番,開口笑道:「客人啊,你們辛苦了!你們的書信,十分重要,我看了非常高興。我願意同拜占庭皇帝陛下加強聯繫,友好往來。你們且在我的京城住上幾天,待我好好擬一封回信,備一份回禮,請你們帶回去。」

    於是接下來幾天,房氏兄弟便在安漢城中分頭閒逛,瞭解情況。回到館舍之後,他們對於趙矜治國的各種措施,秉燭夜讀。都覺得這位大王匪夷所思,許多舉措都不按常規,還有好些獨一無二的創舉。安漢城中百業俱興,人民和樂,軍隊風氣良好,可以看出全國的面貌也不會差。如此大王,是不是一位能夠成大事的人呢?這個國家,會不會被他建成一個樂土國度呢?他們深思熟慮,有了結論。

    數日之後,趙矜再召房氏兄弟上朝,將回信、回禮交給他們,並且給予重賞,請他們帶信回拜占庭。

    三兄弟卻道:「大王啊!今番得睹聖顏,實乃三生有幸!我兄弟雖不才,情願竭盡螻蟻之力,助大王★克定偉業,混一四海!請大王莫要嫌棄,幸何如之!」

    趙矜在這幾天免不得要派人調查三兄弟的底細,以免是別國收買的探子——雖然他們是漢人,但也不可不防。不過,調查不出什麼,因他們三個嘻嘻哈哈,見人就誇,像是阿諛奉迎之徒,搞不清楚他們究竟深淺如何。現在他們開口求官,一時間還真難住趙矜了。

    答應還是不答應呢?答應的話,怕是奸細,奸細混入本國朝廷當官,那可麻煩不小。不答應的話,又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炎漢本身極缺文化深厚的官員,確實需要這樣的人材。如果送上門的人材不收,怎麼號召各國人材都來投奔?

    趙矜沉吟一番,開顏笑道:「這個麼……哈哈,好說,好說。今晚我親自設宴招待三位客人,咱們到時再談不遲。」

    這就是「緩兵之計」了。趙矜雖是兔羔兒一般的校草出身,但現在身為一國之主,好歹也掌握了一些政治手腕。

    於是當天晚上,在外宮的一座大涼亭裡,趙矜擺下酒席,準備招待房氏兄弟。宴會頗為隆重,除了各地鎮撫使、各處戍軍將領之外,在京的主要武將文臣皆有出席。鎮東都督齊勁、塔州鎮撫使蕭銎正在京城述職,也來參加。

    時間還沒到,房氏兄弟還沒來,趙矜先詢問眾人的意見。大司徒何安平認為,那三兄弟外表憨態可掬,但是一試之下,個個博學多識,這種人,會是真傻才怪。司農虞默、司行鄭文初都深表贊同何安平的看法。

    至於給不給他們做官的問題,蕭銎道:「主公何必疑惑?且給他們做官便是。即使他們是外國奸細,主公厚恩加之,亦必赤誠投效!」

    趙矜點頭,心想:「沒錯,他們是漢人,如果真的是為外國效勞,原因無非一個——外國對他們有恩。那麼,只要我厚待他們,在同樣有恩的情況下,他們該忠於誰?我跟他們都是漢人,他們豈願吃裡扒外?」於是趙矜道:「嗯,說得有理。那麼,我準備任用他們,你們誰還有意見?」

    大司馬李荼、左衛尉鹿祥、右衛尉李慶熙、緹騎都尉許妤等都道:「主公明斷,我等無有異議。」

    忽有一人起立,攘臂道:「某有異議!」

    眾人一看,乃是虎賁中尉、勇冠三軍的冠軍將軍何磐。何磐與房氏兄弟接觸過一次,被他們大肆吹捧,但是印象相當不好。因為何磐是個直漢子,不喜歡見人就捧的傢伙——況且他根本聽不懂房氏兄弟文縐縐的捧詞,一點兒也沒給他們捧暈。

    宴會時間已經快到了,宮女們紛紛端上花果,擺設杯盤。有司奏道:「三位客人於宮外侯見。」趙矜對何磐道:「你有異議?且按捺一下。咱們吃完飯再說。」於是趙矜向鹿祥使個眼色,意思是說:「你給我罩住何磐,讓他多吃飯、少說話!」鹿祥悄悄一拱手,表示明白。

    不多時,房氏兄弟隨緹騎親衛來到跟前,高聲參拜道:「小人房元度、房勉之、房簡之,覲見大王!」

    趙矜讓他們免禮,想想有點奇怪,問道:「房元度?你不是叫做房勤之麼?怎麼改名了?」

    三兄弟中的老大連忙趨走上前,恭恭敬敬道:「小人原名,犯了大王名諱!甚是不恭,怎能不改?」

    趙矜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他的「勤」跟自己的「矜」同音,所以避諱!趙矜不禁大笑道:「啊哈哈!原來是避諱啊!我們這裡,為了方便,一切從簡,避諱這種事情是不計較的。另外,我們國家的漢人,一般只用名,不用字,就像各個兄弟民族一樣,免得大家難記。」

    房老大忙道:「簡化甚好!易記甚妙!大王行事,大有道理!然而,小人區區之心,甚是惶恐。大王何其尊崇,小人何其鄙陋。小人竟犯大王之諱,死罪,死罪!大王勿怪,小人情願避諱!」

    老二、老三皆上前來,一同附和道:「情願避諱,情願避諱!勿以我兄弟之鄙,有損大王之尊也!」

    (待續本回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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