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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放眼世界》 第四十五回:房氏兄弟思樂土,馬可波羅返故鄉(下) 文 / 文衍

    寫好了信,米海爾皇帝再與馬可?波羅閒聊。

    馬可?波羅說到:「陛下,在我前來您的皇宮的時候,沒想到正好在路上遇見了三位老朋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米海爾「哦」了一聲,心想:「威尼斯人的老朋友?是不是我的官員?是的話,我得小心內奸。」於是饒有興致地問起:「閣下的老朋友?是什麼樣的人物?」

    馬可回答道:「他們原本是遙遠東方的中國人,在我少年的時候,他們來到威尼斯,教我東方的知識。我之所以有今天,多虧了他們的開導!他們博學多才,很了不起!」

    米海爾一聽是中國人,繃緊的神經馬上松下去了。他忽然間心動一念,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先前聽說在金帳汗國的新城,有一個中國人率眾起義,建立一個叫做炎漢的國家,打退了蒙古軍的進攻,而且消滅了東斯拉夫的莫吉廖公國等國家。東斯拉夫人信仰東正教,米海爾身為拜占庭皇帝兼東正教大牧首,對此不能不關注。他趕緊派人到炎漢瞭解情況,又向商人們打聽,得到了炎漢君主很英明、國家欣欣向榮的印象。

    這是一股新興的勢力!政治直覺十分敏感的米海爾,對此十分重視,希望能夠未雨綢繆,與炎漢建立聯繫,及早改善關係,免得將來成為帝國之敵。如果能夠樹立為盟友,那自然更好!

    既然有中國人來到君士坦丁堡,米海爾心想不能錯過,熱切地對馬可道:「閣下還有中國的老朋友?既然這樣,怎麼不請他們一起進宮?我很期待見到他們!」

    馬可忙道:「沒有陛下的許可,我怎麼敢造次呢?既然您想要見他們,我這就去邀請。」

    於是,馬可將房氏三兄弟一齊請到了拜占庭皇宮,米海爾甚至還專門為他們舉辦了一次盛大的宴會——名義上說是為了歡迎馬可?波羅,其實真正的用意,倒是要拉攏房氏三兄弟!

    盛會上,兩位公主都被父皇叫出來招待貴賓。她們雍容華貴,芬芳嬌艷,一出場,滿場都被震懾。所有的人都在由衷的感歎,稱讚她們的美貌和教養。

    高貴的公主,輕易不肯出來見人。如今為了幾個商人,就讓兩個寶貝女兒一起出來歡迎。米海爾的行為,果然是匪夷所思!

    房勤之、房勉之、房簡之三兄弟早就聽聞過公主美名,一見自然免不得極口讚歎。

    勤之一副如睹天人的樣子,驚道:「兩位公主真是美麗至極!用我們中國的話說,就是——『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啊!」

    勉之亦驚道:「是啊是啊!」

    簡之驚得都快流下了汗:「大哥說得沒錯!還有什麼更恰當的形容呢?」

    溫文爾雅的茱莉婭公主以扇子掩嘴笑道:「是嗎?」

    年僅十七歲的蘇妃婭公主活潑又好奇地笑道:「我卻不知道,閣下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可以解釋給我聽嗎?」

    勤之慇勤解釋:「『沉魚』之意,是說美人兒漂亮得讓魚兒見了她都驚訝得咕嘟咕嘟往下沉!」

    勉之接道:「『落雁』之意,是說美得讓天上的大雁見了她都愛慕得撲突撲突往下栽!」

    簡之手舞足蹈道:「『閉月』——月亮見了她都嫉妒得沒面見人,『羞花』——鮮花見了她都慚愧得抬不起頭!」

    兩位公主芳心大悅,笑得彎下了腰。周圍賓客無不歡呼,米海爾皇帝亦覺臉上有光——歷來稱讚公主的人雖多,從來沒有人讚得這麼貼切!不愧是中國人啊!

    數日之後,房勤之、房勉之、房簡之與馬可?波羅在君士坦丁堡的港口依依惜別。

    冬季的朝陽,鮮艷而不刺眼。從馬爾馬拉海面飄來的水汽,使得港口被一層薄霧籠罩,微風清冷醒人。

    馬可將要乘船向西南而行,經過愛琴海、愛奧尼亞海、亞德裡亞海,去羅馬城一趟,見過教皇,送過忽必烈的國書,再回家鄉威尼斯城。房氏兄弟則將乘船向東北,越黑海,到羅斯托夫公國的首都羅斯托夫靠岸,再往炎漢去,為拜占庭皇帝米海爾八世遞送國書。

    這樣一來,房氏三兄弟得與馬可告別,各奔前程。

    馬可胸懷大志,回到祖國以後,不僅要繼續經營商業,還想要投身軍界、政界,為著威尼斯的繁榮富強,做一番大事業。波羅家族的梯厄?波羅,正是當今威尼斯共和國的大統領,有這一層關係,馬可要從軍、從政不難。

    房氏三兄弟呢,他們是唐朝名相房玄齡的後人,深受祖上從政思想的影響,心裡的功名觀念一直很濃厚,就像他們新春那天高吟的詩句:「想我兄弟雖逍遙,不如昂然居宇廷!」在宋末,他們既貧寒又為逃避兵戈,成為商人,遠走他鄉,十多年來過慣了流浪的日子,很想要找個樂土安身立命。如果能夠回到自己的族人中去,臨風對月時有人共聚,高歌長吟時有人欣賞,那該多好!可是,天底下哪還有漢人的國家?

    不料在去年,他們開始耳聞炎漢之事。於是在商旅之中,他們十分注意收集炎漢的消息。如今又受拜占庭皇帝所托到炎漢去,正好實地看個明白。因此儘管三兄弟的家眷安頓在威尼斯,馬可?波羅也盛情邀請他們共同為威尼斯效力,一同從軍從政,但三兄弟都覺得當務之急是搞清楚炎漢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國家,再作打算。他們遂與馬可作別。

    勉之道:「馬可賢弟,今日在此一別,又不知何時方可相見。」

    勤之道:「賢弟呀!歸國之後,有勞照顧我等娘子、小犬。」

    簡之道:「賢弟!詩云:『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莫要嗟歎,善自珍重!」

    馬可道:「三位兄長說得是!詩云:『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望兄長們多多保重,後會有期!」

    三人大喜,馬可在中國這麼些年,把中國文化學得更深了,儼然間已經是半個中國人,和他談話真是開心。當下揖拜告別,各自登船。兩船一向西南,一向東北,各自揚帆開出了金角灣。

    話分兩頭,且不提馬可?波羅到羅馬謁見教皇尼古拉三世,然後回歸威尼斯之事,只說房氏兄弟。房氏兄弟在幾名拜占庭騎士的護送下,來到羅斯托夫港口登陸。他們帶了拜占庭皇帝米海爾八世的信件,交給羅斯托夫大公康斯坦丁?鮑裡索維奇。

    康斯坦丁的國家正與炎漢劍拔弩張,見了身為漢人的房氏兄弟,內心不免十分警惕。要不是看在拜占庭皇帝兼東正教大牧首的份上,絕不會許可他們踏入本國王宮!

    不料一談起來,房氏兄弟竟令康斯坦丁十分喜悅,從充滿敵意,一下子變得親切和藹!

    原來三兄弟實在是太會奉承人了,不管遇到什麼人,都能巧妙地奉承上去。對方很少有不吃這一套的——喜愛聽誇獎乃是普遍的人性!

    「哈哈哈哈……」康斯坦丁歡快地大笑,再對三兄弟道:「難得你們這麼崇拜我這個強大、繁榮的國家。那麼,你們可以帶話給炎漢國王,叫他小心著,別以為滅了莫吉廖就了不起了。莫吉廖不過是個昏庸國君治理下的貧窮國度,我要滅也隨時可滅的,只是慢了一步,給他搶先。他如果敢對我國抱有敵意,一定會遭到我的沉重打擊。」

    「是啊是啊!」三弟房簡之道:「我們遠在拜占庭,甚至羅馬,就聽到商人們都在傳說大公您的英明。與您為敵,那真是極不明智。」

    「不但不明智,簡直是找死。」二弟房勉之道:「只有與您友好合作,才是炎漢的出路。米海爾陛下派我們送信,一來就是慰問您一直為正教做貢獻的功勞;二來是要正告炎漢,不能與上帝保佑的正教國家為敵,應該和睦友好,共同發展商路,才有好處。」

    原來米海爾通過商人瞭解道,炎漢正在大力發展工商業、保護經過境內的商人,使得商人們的心目中亞歐商路的北路越發重要。米海爾細想:亞歐商路的南路從波斯、阿拉伯到南歐、西歐國家,拜占庭得不到什麼好處;如果北路興旺起來,商人可以從炎漢經過羅斯托夫出海,到達君士坦丁堡,則君士坦丁堡有望進一步繁榮,奪回歐洲第一經濟中心的寶座。打算已畢,於是米海爾要借重中國商人來聯絡炎漢國王趙矜,目的一方面是想要更進一步瞭解炎漢,另一方面嘗試向趙矜提議,聯手發展北路商業活動。

    「由於米海爾陛下的使命,讓我們能夠見到大公您,真是祖上三輩子累積的幸福啊!」大哥房勤之熱忱地再歌頌了一番康斯坦丁的功德,把康斯坦丁捧得心花怒放。於是康斯坦丁也派出騎士做護衛,與拜占庭騎士一起護送房氏兄弟到炎漢去。

    (待續第四十六回:避諱只因尊和鄙,奉承不管高與低)

    註:

    大統領:即總統。比如直到現代,日本人稱呼美國總統,就叫做「米國大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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