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五十五章 三方的天平 I 文 / 緋炎
第五十五章三方的天平i
自魔法之年代以後，奧拉斯很久以來都沒有陷入像現今這樣的混亂之中。彷彿平和與繁榮的盛景還是昨天，今日裡災難與戰火便接踵而來。
時間是起始之年003年，四月末——
稀疏的星辰漸漸消去，天邊開始泛白，東方起伏的山影若隱若現。清晨的寥闃被一陣悉悉的樹葉抖動聲所打破，林間的山霧隨風飄散，顯露出幾個隱藏其間的黑影。
一個粗魯的聲音說道：「這些灌木真煩人，該詛咒的奎莎貝爾！」接著是一片利器削過枝椏的嘩嘩聲，鮮紅的野生漿果也跟著撲簌簌地落了一地。一隻嫩白的小手將這些漂亮的果子一粒粒揀起來放到布兜裡，然後小心地將它們堆一起，像對待真正的珍寶。可愛的半精靈小女孩審視著自己的『戰利品』，時而露出開心的笑容。
「啊，你……你竟然提到那個名諱！」一旁的女精靈遊俠倒抽一口冷氣。
矮人愣了下。「有什麼不妥嗎，」他粗聲問道，「幹嘛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水暈也停下來望著珂兒，小臉上寫滿了好奇。
「天哪！樹墩兒，沒人告訴過你嗎？」珂兒瞪大眼睛。「……千萬別這種地方提及女神的名諱，森林正聽著呢！瞧，它們正看著你呢！」她指著四周影影憧憧的樹木神秘兮兮地說道。
山野的清晨沉寂得有些詭異，林間的空氣凝固有若實質，耳邊只隱約有遠處山風的呼嘯。
鍛鐵暗地裡卻打了個冷戰，「裝神弄鬼。」表面卻裝作不屑。
一隻蝕刻著玫瑰花紋的鐵護手毫無預兆地按上矮人的肩膀。「啊！」後者慘叫一聲，條件反射似的跳開。
「哼哼。」菲婭得意地笑了笑。
「嘿嘿。」珂兒悄悄對小丫頭豎起大拇指。
水暈見狀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鍛鐵終於意識到什麼。但我們高傲的矮人可絕不能承認膽怯的事實，於是只能咕噥著幾句詛咒。
「拜託，能不能配合點安靜些。各位，這是探險，可不是旅遊！」其後的地精一臉擔憂地大聲抱怨，「隊長，你看看幫壞傢伙。這樣下去一定得引來點什麼，就像昨天夜裡的山鬼。」但這綠皮矮個兒的抱怨只引來一連串歡笑。
扶著象牙手杖的女法師無聲地行走交錯的陰影之中，銀鈴般的輕笑吸引她抬起頭望著這些『自己的』同伴——晨曦灑他們身上，山間薄霧使這陽光朦朧，猶如籠罩著一輪金色霞光——雲娜露出一抹淡笑。
雪輕輕走到她身邊，停下，臉上帶著安寧。
「各位，別太過頭了。」作為隊長，蕭焚認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可惜小丫頭似乎並不意這種程度的警告。「珂兒姐姐，我們好像給王子大人造成困擾了哦。」她順著說道。
「哦？」女精靈巧妙地笑得不著痕跡。
「親愛的隊長大人！」青蛙王子終還是惱羞成怒了。
「噓。」雲娜支起一根手指頭，「你的聲音太大了，青蛙。」她說。
「該死，不是我！」某人暴跳如雷。
「雲娜……哈哈哈，雲娜姐姐都說話了耶……哈哈哈，笑……笑死我了。」珂兒等人再次笑成一團。
女法師朝地精聳了聳肩。
蕭焚感到一陣輕鬆，他抬起頭，目光穿越層疊的綠影——蒼空枝椏的縫隙之間展示出驚心動魄的靛青，又純淨得沒有半點瑕疵。法師的手指無意識地扯緊漆黑的長袍，然後又鬆開，任柔軟的布料從蒼白的指骨間滑下。
日頭正漸漸升高，霧氣開始陽光下融化。
「眼下，這次徒步穿越海岸丘陵的旅行就剩後一小段了——」法師心中想道。這次探險屬於他整個計劃的一部分：一方面為了減慢雲中塔對於迦南之心的消耗速度，另一方面正如珂兒所說，或許旅行過程中還能瞭解一下龍城周邊的形勢。
默默地思考著這些問題時，幾束白光穿透前方的樹影落他腳邊。蕭焚抬起頭，這才醒悟過來他已經來到塵露森林的頭，他將蒼白的手指按上附近喬木粗糙樹幹，藉著這力道向前跨出一步……
視野豁然開闊，山風從峽谷中呼嘯而出，掠過山頂帶著幾片碧綠的樹葉捲向遠方。
「有個小鎮！」隊伍前方的矮人大喊道。
法師用手指挑起漆黑柔軟的帽簷，銳利的目光突破陰影直刺前方。
這山頂向西，海拔順著山脊已經開始平緩下降。而放眼望去，遠處遍佈草甸的山坡上點綴著一片紅瓦白牆，清晨金色的陽光映襯下，美得有些令人心悸。
小鎮鐘聲響起，裊繞群山之間，安詳而寧靜……
此刻閃耀金幣的成員們紛紛走出了塵露森林，幾個女孩的臉上分明帶著驚喜。
「好漂亮哦！」菲婭感歎道。
水暈怔怔地望著那個方向，小手中的漿果骨碌碌滾到地上，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很漂亮嗎？」雪喃喃地問。
蕭焚側過頭，握住女孩的手。「是的。」他溫柔地應道。
珂兒卻突然打手勢讓眾人停下。女精靈的目光掠過那個小鎮，雖然相隔不下數千英尺，但那怕是細微的細節也逃不過這雙眼睛。「隊長大人認為很漂亮嗎？但卻不然呢。」她微微一笑，「你們誰之前知道這附近的情況嗎？又有誰聽說過這裡有這樣一個小鎮嗎？」
蕭焚一愣。他們這群人中只有自己是星辰湖附近的玩家，珂兒這麼問幾乎就等於是向自己確認了。「關於這附近的情況——這片地區已經是海岸丘陵向西地勢逐漸下降平緩的區域，往東至永暗鎮至少要三天行程。而離這裡近的玩家聚集點是南邊的真理之盾——同時也是南方聯盟總部所地，但那座城市離這裡也有起碼一天的距離。」他仔細回憶道，「這附近的森林中還有座銀礦，但後來不死生物氾濫，因此而廢棄了。永暗鎮倒是有幾個關於這裡歸屬的任務，生活技能玩家也頗喜歡花錢僱人護送來這裡挖礦，畢竟優質的銀礦這附近的城市中能賣到很高的價格。不過……至於這樣的手鎮，我以前還真沒聽說過。」
「好厲害，沒有悄悄檢地方知識吧？」珂兒驚訝地叫道，「幾乎和我收集的資料一模一樣！」
法師微微笑了笑，心道大概也只有這女精靈會和自己開這種玩笑。
「不過還是有錯漏的地方呢。首先，這並不是什麼手鎮。」遊俠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狡詰，「這是玩家建立起來的資源鎮。」
「嗯？」法師挑了挑眉。
「那是什麼玩意兒？」鍛鐵甕聲甕氣地問道。
「確切的說，就是大公會不惜耗費大量的人力和財力建立起來的要塞式據點。這種據點要麼是為了扼守重要通道，要麼就是為了佔據附近的練級點，地下城，採集點以及礦脈。例如，凡是出熱門任務的地區多半有這種據點存，為的就是壟斷！」珂兒說，「第一種據點論壇上就簡單地稱為『要塞』，而第二種則統統稱為『資源鎮』，資源鎮的多少也是衡量一個大公會強大與否的關鍵——隊長，由此看來你落後了哦。」
小丫頭一聽完，小嘴立馬嘟得老高。「帕林哥哥才沒有落後呢，他只是不關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已！」她大聲維護道。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珂兒翻了個白眼。
「領主們對此沒有意見？」法師問。
「這些大公會多半都是得到認可的哎，何況這樣的小鎮一定是要上稅的。」女精靈回答，「至於這些公會佔據的礦脈一般都是廢棄的或者還沒開發的，他們可沒那個膽兒去明搶領主們的礦井。」
蕭焚點點頭。「嗯，」他遙望那小鎮，「說了這麼許多，珂兒，你想表達什麼呢？」
「隊長大人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麼我建議走這條路線嗎？」珂兒笑瞇瞇地舔舔嘴唇。「這就是原因——這小鎮雖然靠近南方聯盟，而且附近還緊鄰著他們重要的手練級區域，但它本身卻是歸屬於黑暗之葉。對於這顆釘子，南方聯盟早已是如芒背，如梗喉……」
「於是呢，我只是帶大家來看好戲而已。」她接著說道。
「珂兒姐姐，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菲婭又換上一臉驚奇，彷彿以前不認識對方似的。
女遊俠拍拍她的小腦袋。「我也有現實的朋友好不好，笨妮子！」她好像無奈似地歎息一聲。接著又回頭對蕭焚說道：「像這樣的據點爭奪，這片土地上每天都上演，三個大公會事實上各自都佔著對方不少的地盤。而且據說血腥屠戮者的會長與南方聯盟的領導者還有現實的私人恩怨。所以隊長大人，如果你想勸說他們暫時聯合，我想還是趁早省了這個心的好。」
蕭焚皺起眉，他埋下頭，好像是靜靜思考。片刻之後，法師再抬起頭時，目光對上了珂兒明亮的眸子。「這些信息，都是你一個人去集的嗎？」他問道。
女精靈刻意避開對方的視線，「嗯。」好半晌，她才低聲回答。
「謝謝。」蕭焚淡淡地說了一句。
珂兒的臉難以察覺地紅了一下，但她很快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咳，我們接下來沿著西南的山脊向下前進吧，量避開那個小鎮。本來我的計算中可能還要這裡宿營一兩天才能看到好戲的，但現看來……」女遊俠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看來運氣不錯，我們只需要一邊前進一邊欣賞。」
法師朝那個方向望去，但似乎距離太過遙遠，即使以他加持過高等銳目術的眼睛也無法看清那邊有些什麼。
「三支部隊，都是玩家，那個峽谷裡。」珂兒淡淡地說道，然後帶頭順著山脊走了下去。
「互相咬來咬去很有趣嗎？」地精聳聳肩，一臉不屑地跟了下去。接著是菲婭和水暈。鍛鐵拍著自己的+3阿倫閃耀，心中想著什麼時候他也能去砍兩個人，腳下的步子不自覺地放大了。
蕭焚盯著這幾個人的背影，心中漸漸開始考慮另外的問題：珂兒所說不無道理。如果的確無法讓三個大公會聯合起來，他又要走怎樣的道路？法師有節奏地敲擊著自己的指節。山風灌進他的兜帽，黑色的髮絲兩三縷掠過蒼白的額頭。
昨天晚上，他察覺卡林送自己的寶石已經產生了細微的龜裂；他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如果無法聯合……」法師喃喃自語。
雲娜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邊。女法師看著他，說道：「不能聯合，統一不就好了嗎？」
蕭焚猛然回過神。
「強行整合……」他摩挲著有些發冷的手，「你也是這麼認為？」
「自然。」雲娜淡笑，「躲強大勢力身後，不是好的選擇嗎？」
法師有些猶豫。
「擔心自己做不到？」
「哼。」蕭焚冷笑，他略顯漠然地俯視下方起伏的山巒。
「那麼你將如何做呢？」女法師決定繼續引導。
法師吸了一口氣。「我對這個提議其實並不太感興趣。說直白一些，我對迦南中所謂的大公會的運作沒有半點興趣，不屑一顧。但如果真的逼到那一步的話——」
雲娜望著他，等待著下文。
「……其實我也想知道我這個世界中究竟擁有多強大的力量。」蕭焚盯著遠山淡淡地說道。
雲娜血樣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她笑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
遠處，第一道魔法的閃光小鎮中爆開……
……
同樣的時間。格拉斯河以南，奎爾泰沖積平原，茨堡——
正如南北流傳的那些精美書卷中所描述的：這光輝的城堡矗立格拉斯河以南的平原之上，它的領主統治著富饒的土地，它的騎士們用長劍與鮮血守護著這裡的人民；這裡是閃耀的南境之土，是樂園。
但即使是樂園，它的清晨依舊由淡紫的天空拉開序幕；星輝西隱，太陽才能將光芒披灑這肥沃的土地上。
當第一線晨曦出現東方，鳥雀們低唱著為這樂土譜寫上一天的序曲……
茨堡外城的城門準時打開，玩家和np們開始有序進出，忙碌的一日儼然已經走上正軌。
城牆上換崗的士兵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輕拍臉頰使自己的保持清醒。實際上，這種姿態為證明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士兵多過為了警戒，戰爭那種東西，還遠著呢——即使是關於絕望之手的傳聞，似乎也還被抑制靜河以南。
所謂的動亂，和酒館巷間流傳的笑話沒什麼區別，說不定一覺醒來這便已經成為昨日的舊聞了。
「嗯？」但這位士兵今天多揉了一下眼睛。
他再揉了一下。
「那是……」他的眼睛漸漸瞪大，瞳孔卻一點點縮小。
天邊，他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黑色的鎧甲，黑色的武器，黑色的旗幟，以及黑色的戰袍。
「敵襲——！」一聲淒厲的嚎叫城樓上迴盪起來。
……
斯擦著自己的劍，他只分出一些注意力觀察著那巨大的城鎮——以及它附近的城堡。清晨的涼風繞過他的脖子，繞過他的鎧甲，輕輕洗去那淡淡的血腥味。「光輝之城，獅鷲心騎士團——哼。」這位年輕的沉淪領主冷笑。
「你笑什麼？」魔法的旋律翻動著手中的大書，低聲問道。
斯將劍插進面前的土地裡，然後向著空氣張開雙手。「啊，故鄉！是該我迎接它呢，還是它迎接我？」他惡質地大笑起來，「哈哈哈，這倒是個有意思的論題。」
魔法的旋律聳聳肩。「這很好笑麼？」他問，「聽說你以前是獅鷲之心騎士團的？」
年輕的沉淪領主收斂起笑容。「是啊，希望那對狗男女還沒忘了我呢，我可是給他們帶了一份大禮來。」他摩擦著鐵手套發出嚓嚓的聲音。
「挺大的禮物。」魔法的旋律微笑。
「哼哼——」斯半舉起右手，輕輕向前揮動了一下。
「黑暗佑吾魂！」
「黑暗佑吾魂！」
「黑暗佑吾魂！」
伴隨著充溢著絕望語調的詠唱，大地震顫了起來。三萬名玩家和超過一萬名np黑騎士組成的大軍如潮水一般從他身後湧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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