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雛鷹展翅 第五十八章 居巢問計 文 / 草牛
第五十八章居巢問計
荊州,長沙。
秋雨連綿,已經連續下了幾天,天空陰沉沉的,空氣濕漉漉的,能擰得出水來。
孫堅召集了程普、黃蓋、祖茂、韓當等人,正在大堂議事。
孫堅突然一拍桌子,長歎道:「如果當年張溫聽了我的話,朝廷哪會有這場浩劫!」
中平三年,邊章、韓遂在涼州製造騷亂,中郎將董卓前往抵禦討伐,未見成效。朝廷派司空張溫代理車騎將軍,西討邊章等亂兵。張溫奏請孫堅參軍事。
張溫率部駐紮長安,用詔書召見董卓,董卓拖延時間,過了好半天才來。張溫責備他,他應對時,出言不遜。當時,孫堅正好在座,見此情形,便走到張溫旁邊,跟張溫耳語,勸他誅殺董卓。
孫堅說道:「明公親率王兵,威震天下,何賴於卓?觀卓所言,不假明公,輕上無禮,一罪也。章、遂跋扈經年,當以時進討,而卓雲未可,沮軍疑眾,二罪也。卓受任無功,應召稽留,而軒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將,仗鉞臨眾,未有不斷斬以示威者也。是以穰苴斬莊賈,魏絳戮楊干。今明公垂意於卓,不即加誅,虧損威刑。於是在矣。」
張溫聽完仍然不肯採取行動,對孫堅說:「君且還,卓將疑人。」
十一月,張溫破北宮伯玉於美陽,因遣蕩寇將軍周慎追擊之,圍榆中;又遣中郎將董卓討先零羌。慎、卓並不克。而且周慎幾乎全軍覆沒,唯董卓以全軍還。但好多人聽說孫堅指陳董卓三條罪狀,勸張溫誅殺他,都為之歎息。
程普端起桌上的清茶,飲了一口,對孫堅說道:「主公不要責備自己,張溫性格軟弱,本不堪大任。董卓,豺狼也,隨意廢立皇帝,如此跋扈,天下人哪裡會容得下他。」
黃蓋起身高聲說道:「主公,請給我一支兵馬,我要直搗洛陽,生擒董卓那廝!」
孫堅冷靜地說道:「公覆,莫性急。想打仗,還怕沒有機會?只是現在還未到時候,我們得看看別人的態度,順從天下大勢。」
孫策也說道:「父親,諸位將軍,董卓如此倒行逆施,必將惹起民怨。據說董卓率軍初次進兵洛陽時,見城中富足貴族府第連綿,家家殷實,金帛財產無數,便放縱手下士兵,實行所謂「收牢」運動。這些士兵到處殺人放火,婦女,劫掠物資,把整個洛陽城鬧得雞犬不寧,怨聲載道。控制中央政權後,董卓殘忍不仁的惡性更加膨脹,經常派遣手下士兵四處劫掠,殘暴百姓。你們說,如此的軍隊怎麼會獲得民眾的支持呢?沒有民眾支持的軍隊又怎麼會長久下去呢?」
韓當反對道:「伯符之言未必準確。自古以來,支持軍隊的是朝廷,是官府。軍隊的武器是誰提供?軍隊的糧草是誰供給?士兵的薪餉是誰發放?有沒有民眾的支持,我看都是一樣的。」
孫策呵呵一笑,說道:「我和周瑜周公瑾在壽春時就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原先的看法和你也是一樣的,我也覺得軍隊是否獲得民眾的支持並不重要,有時候甚至要通過類似屠城這樣的殺戮來警告民眾,不要與我為敵。」
「可是,公瑾說服了我。」孫策表情嚴肅地說道。
「哦,說來聽聽,他是什麼看法?」孫堅也來了興趣,催問道。
孫策說道:「公瑾說,民眾如水,包括軍隊在內的政府如舟,舟必須行在水上方為舟,否則就是破船一個。」
眾人聞言不禁哂笑。
孫策繼續說道:「有水方能行舟,有民眾方有政府,而水可載舟,令舟可揚帆行千里,水亦可覆舟,舟翻則入魚腹。」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眾人均在心中掂量這句話的份量。
孫堅率先擊掌道:「真的是很有道理啊。策兒,各位將軍,我覺得我們如今就是一葉小舟,舟行得順不順,遠不遠,要看民眾這水的支持力度。」
孫堅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說道:「我決定,今後我們的軍隊每到一處均不得強佔民居,強搶民女,強奪財物,要充分獲得當地民眾的支持。這就是我們軍隊今後的法則,不容改變。」
「是!」眾人轟然答應。
「策兒,你過來,」孫堅揚手找過孫策,說道:「周瑜乃當世英雄也,你可要和他保持密切的聯絡,有空的話,你近期就去居巢一趟,畢竟,我們今後需要借助他地方還有很多。」
廬江郡,居巢。
周瑜和裴玄在家中喝茶。
兩杯清茶冒著裊裊的霧氣,香味撲鼻而來,裴玄端起瓷杯,瞇著眼睛自己端詳,對周瑜說道:「這青瓷茶杯做工精緻,釉層透明,釉面淡雅有花紋,真的是好瓷杯啊。」
周瑜微微一笑,說道:「裴公,這青瓷茶杯乃是我家傳之物,價值應是不菲。看來裴公對於制瓷技術頗有研究啊。」
裴玄手拈花白的鬍鬚,呵呵笑道:「你既尊我為長輩,我也就不遑謙讓了。公瑾賢侄,說到這制瓷的技術,我倒也還真是研究了幾年,在我們居巢城東,就有一家瓷窯,所產瓷器直接送到京城供高官貴人使用。」
「哦,那麼請問,當今的瓷器該以何種為好?」
「這個嘛……當今瓷器根據釉色的不同,可分為青瓷和黑瓷兩種,青瓷為佳。像賢侄你所用的瓷杯,就屬於青瓷。瓷器的造型,常見的有碗、盞、盤、缽、盆、洗、壺、罐、鍾、硯、唾壺及五聯罐等。最常見的為四系罐,直口圓唇、鼓腹平底、肩部圓鼓。肩腹之間有等距離的四系或六系。」
周瑜輕輕點頭,說道:「裴公確實很懂制瓷啊,我卻是剛剛入門。過幾日要去那家瓷窯看一看,也順便學習學習。」
裴玄微笑道:「以賢侄的才華能力,學這些東西還不是很輕鬆?不過,瓷器雖好,製作瓷器的人卻是很辛苦,多多體會民間的疾苦,方能做好一方父母官哦。」
周瑜面露凝重之色,說道:「裴公所言極是。今日請裴公來家裡小坐,實有事向裴公請教。」
裴玄亦正色道:「賢侄請講,我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瑜的劍眉一揚,對裴玄說道:「孫子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自我到居巢之後,我和張范張承二人分別走入民間,收集了一些信息,對整個居巢的情況有了大致的瞭解。」
「從地理位置上看,居巢是連接江北、江東的重地。」
「居巢春秋時曾立國,歷史悠久,民風淳樸,境內巢湖水域廣闊,水產豐富,陸地多以平原、丘陵為主,適合種植水稻等作物。」
「可惜自靈帝以來,朝政不清,貪官污吏橫行,苛捐雜稅名目繁多,百姓們生活非常清苦。」
「甲子年開始的黃巾之亂,雖主要的戰場在冀州、汝南、廣陽、南陽一帶,但居巢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盜賊四起,多股黃巾軍過境,燒殺擄掠,弄得民不聊生,人口銳減,在籍的雖有近萬戶,估計實際上能有五千戶就不錯了。」
「因為人口減少了很多,大量的良田被荒置,有些地主豪強趁機奪占土地,造成民怒人怨,有些饑民為了生存便成為流寇,擾亂地方治安,大大小小計有十二股,有些流寇還與舒縣冶父山的孫夏勾結在一起,為禍巢湖周邊。而縣裡僅有的兵丁根本無力剿滅他們。」
「農田荒蕪,水利設施也是多年未整修,境內雖河道縱橫,但淤泥很多,每年夏季還會引發水患,淹沒農田和村莊,人們流離失所。」
「裴公,這幾年你在任上,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但是似乎並未觸及根本啊。」周瑜直言不諱。
裴玄聽完周瑜的敘述,撫髯沉吟道:「賢侄所言極是。看來你對居巢的整體情況已經有了瞭解。用百業凋零、百廢待興來形容目前的局面一點也不為過。」
「我豈不知當官一任,當造福百姓。只可惜,我雖有此熱情,卻無翻天的能力,縣衙的收入每年都是入不敷出,弄得包括我在內的眾人都是真真正正的兩袖清風,何來的餘力興修水利、討伐盜賊?更何況那些地主豪強根本得罪不得,他們哪家不是勢力盤根錯節,在廬江郡、在京城裡都有著可以使得上勁的高官?」
裴玄手撫胸口,神情有些亢奮,說道:「捫心自問,我裴玄不是個貪官,也為百姓做了些事情,個人能力也就如此了。賢侄,你與我不同,久聞你少有大志,胸懷百姓,背後又有大家族的支持,這居巢的百姓有福了。」
周瑜有些感動,知道裴玄的一席話乃是推心置腹之言,忙道:「裴公,瑜本無責怪你的意思,今日主要是想向你討教,以居巢目前的情況,該從哪方面入手展開工作?」
裴玄呵呵一笑,說道:「賢侄,想必你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計劃吧。」
周瑜亦展顏一笑,起身給裴玄的杯中續了些茶水,說道:「裴公真是火眼金睛啊,我確是有些想法,請你看看合適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