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八十六章 仙門訣箭 文 / 淡白墨
此戰，飛馬牧場以少勝多，以不到兩千的鐵騎將來犯的十數倍敵軍生生衝散擊敗，潰敗的潰兵則在逃走的過程中，剛好遇到了從外頭紛紛回援飛馬牧場的戰士，被來了個關門打狗包了圓，總共兩萬五千來犯之敵無一得逃，四大寇除曹應龍不曾親身入牧場指揮逃過一劫外，其餘三人全數身死，李密的兒子李天凡和首席軍師沉落雁被當場活抓，為此，李密不得不拉下面子向飛馬牧場道歉且賠了大量的財貨物資方才贖回兩人。
戰報傳出，天下震動，襄陽以南，竟陵和飛馬牧場附近的城鎮紛紛向飛馬牧場投誠，牧場場主商秀徇的芳名也因此傳遍大江南北，成了時下人們最熱門的話題——
當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透入時，宋缺手握天刀，舉步踏入磨刀堂中，卻意外的發現李元吉早已盤膝坐在堂內遠處一角處。
「元吉已經等了許久？」宋缺油然問道。
李元吉緩緩掙開眼睛，站起身來道：「昨夜子時我已來了。」和之前相比，此時的李元吉再無那種沉穩如山的態勢，反倒像是隨時會爆發的山洪般，充滿了讓人心驚的力量，卻也充斥著不確定的不穩定感覺。
他身上的這些變化，自然不能瞞過身為當世宗師的宋缺，感應到李元吉身上的巨大變化，宋缺眼中神光一閃，極有興趣的問道：「元吉你與昨夜比較頗有不同處，經過一夜思慮，可是已有把握壓過我手中天刀？」
李元吉強行忍受著來自體內各處的不適感，勉力做到表面沉穩平和，但身體的自然反應卻出賣了他，他身上多處肌肉甚至已經不自控的震動，語中也微帶顫音，苦笑道：「閥主的天刀剛柔並濟，堅韌威猛，實在讓人欽佩不已，以我此時的功行修為，莫說只有一天時間，即使再讓我想上一個月也不可能勝過閥主的天刀。」
宋缺訝然道：「哦？那你今日為何還來這裡？我感受到你身上散發出的鬥志，這並非是一個認輸的人所應有的東西。」
李元吉一字一頓的道：「我雖然打不過閥主，但卻斗膽請閥主接我一箭，再來考慮盟約和親事。」經過一天的思考，他終於明白了宋缺的想法，其實這個南方霸主並非著重於非要他勝過天刀，而是要確認他的武功和潛力。
誠然，他們雙方對對方來說，都是最適宜的結盟對象，對宋閥來說，他李元吉同樣出身於代表大地主貴族階層的高門大閥，無論是勢力、出身還是名望都是少數有資格與其結盟的對象，而更重要的是，他之前對宋缺的一番話，凸現出他李元吉對形勢的思想與宋閥有雷同之處。事實上，若宋缺對他的話完全不動心的話，也不會有這幾日來的作為，而是一開始就將他給轟出宋家了；但同時間，他李元吉和統治的東北隆武府卻是外患極重，周圍的劉武周、竇建德之流雖說聲望不及他，但在兵力上卻有超過，尤其是東北與諸外族直接接壤，若要堅持他之前對宋缺所說的抗胡立場，可說是處境極為艱巨。
可問題偏偏出在這裡，他若不堅持抗胡的明確立場，宋缺根本就不可能會和他多說半句話，而正因為之前他將話說滿了，故此宋缺才要親身試試他，看看他究竟有沒有與外族抗爭的本錢和本領。
與東北接壤的外族之中，以突厥和高麗最為強大，無論兵力還是國力都遠非目前的隆武府能夠比擬，即使他能夠繼承大唐太子之位，短時間看來也至多只能說能夠分庭抗禮而已，而在這兩個強大的外族中，前者有大草原的「武聖」畢玄為其精神領袖，而後者則有「弈劍大師」傅采林坐鎮，在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將其擊敗，打擊外族的軍心和自信幾乎可說是最有效的方式，若他李元吉不能顯露出能夠勝過這兩大宗師的武功或者可能能勝過他們的潛力，又怎麼能讓人相信他確有與其抗衡的實力？
雖然如今涿郡開發出的新戰爭技術已經漸漸凌駕於個人勇武之上，但那是指一般的軍士勇者，對於絕頂高手來說這些玩意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況且李元吉也並不想將這些技術暴露在宋閥眼皮底下，自然不能明說了。
宋缺將手中天刀鞘尾往地上一頓，臉上充滿了興味，溫聲道：「能夠見識元吉名震天下的神箭，也是難得的樂事，元吉可是要用前日讓我所觀的穿雲神弓？」
李元吉搖搖頭，沙聲道：「穿雲弓威力過大，即使我以其勝過閥主也不過是憑借器械之利而已，算不上什麼本領，我用的是這個。」開玩笑，在這磨刀堂中的這點距離，又是空空蕩蕩的毫無阻礙物，若是讓他從容用穿雲弓全力射上一箭，即使是當世最會保命挨打的石之軒他也有六七分把握能夠宰掉，只不過正常一點的人也不會給他這種發箭的機會的。
說完，從背後取出了一把長弓，道：「此弓乃是我從閥主府上所借，我就以它來讓閥主品評一番吧！」這弓雖然造型不俗，但卻仍是以木料所制的凡弓，對宋缺這樣的宗師級別高手來說實在毫無威脅力，尋常力士操弓，即使千百箭齊發，也難以突破絕頂高手的氣勁場……頓了頓，李元吉又從背後箭囊取出一支箭，歉然道：「只是我目前修為不足，不使用這穿雲箭實在不行，還請閥主見諒。」
宋缺笑道：「儘管放！讓宋某人看看你的真實本領。」
李元吉點點頭不再說話，凝神搭箭拉弓，神色嚴肅無比，彷彿這舉動是某種極為神聖的事物那般。
事實也正是如此。
氣勁勃發，就好像憑空起了巨大的風暴般，狂猛的氣勁勢能瞬間籠罩了整個磨刀堂，且不斷持續的強勁肆虐於其中。
宋缺平靜的臉上也不禁微微變色，武功達到如李元吉這般境界的，已能將體內精氣神御使至如臂使指的程度，除非自願，否則氣勢等閒並不外放；但此時他卻發出這般不正常的威勢，可見必然是勉強使出了某種能力之外的奇功，以至於不能自控。
李元吉的輕歎聲悠悠傳來，道：「小子此招還未練成，但為了與閥主之約，不得已，也只好使出這招了，此招威力奇大，請閥主小心應對。」話音剛落，堂中由李元吉發出的氣勢又再產生巨變。
若之前李元吉所發的氣勢勁場像是可殺人的暴風雨的話，那此時的勁氣場卻是變得奇怪善變，基本上就是以一息數變的頻率在改變，不但勁氣的去向和循環方式不斷轉換，且溫差和壓力也是不斷變化且落差極大，給人一種極為難受的不適應感。
如此威勢，這明顯是某種法自自然，足以引導天地之威的絕世奇功，卻偏偏並非法自天地中的某種自然現象，反倒光怪陸離得像是讓人處身於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之中，那種不諧調的感覺，若有旁人在此，只需在遠處感受一下也足以讓人難受至吐血。
此時李元吉的準備功夫已近尾聲，這番做作的用處也顯現了出來，虛空之中就好像成了極度熾熱與極度寒冷的兩個世界，並以李元吉為中心迅速收攏，同時，李元吉握弓箭的雙手也出現異象，一手隱現熾熱的紅光，另外一手卻是散發出驚人寒氣的白色光澤。
異象斂盡，李元吉手中的穿雲箭射出。
這一劍對於尋常人來說，也許是勢若霆鈞，速如電閃，但對於李元吉和宋缺這級數的高手來說，則緩慢得毫無可取之處，像這樣的箭速，他們即使閉上眼睛也能輕易的避過。
只是既然答應要接箭，自然不能閃開，宋缺一臉沉靜，手中天刀瞬間出鞘，雙手提刀自虛空中劃出了一個美妙的軌跡後，一招簡單的直劈堪堪砍中箭尖。
這一刻，仿似時空逆轉、江河倒流，在刀鋒和箭尖相觸的那一瞬間，一道耀目至不可思議的豪光自箭身中爆開，任何的氣流和聲響在這強光中全似被凝滯不動，怪異至讓人口不能言，那其中蘊含的巨大能量，瞬間將宋缺給遠遠轟飛。
李元吉發出了這一箭後，體內的真氣幾乎消耗殆盡所餘無幾，故此雖然距這光芒爆發處頗遠，卻也不會比宋缺好到哪裡去，悶哼聲中被巨大的氣流給瞬間吹飛。
兩人一前一後拋飛出磨刀堂，而堂中的異象來得猛去得也快，瞬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勁氣散去，李元吉手中的木弓化為碎粉迅速自掌指間流下，抬頭一看，李元吉雖然早有準備，卻也不免為眼前的慘狀給驚了一下。
磨刀堂雖然還未倒塌，但也在剛剛那瞬間的爆炸中給硬搞成了半個廢墟，原本讓宋缺練刀之用，修築得極為堅固的磨刀堂此時殘痕處處，牆上龜裂破洞到處都是，堂中更似是經歷了一場十級風暴般一片狼藉。
看了兩眼，李元吉感覺體內真元一片凌亂且身體極度虛弱，那爆炸的威力雖然距他頗遠，卻也已讓他受上了輕傷，幾種情況合在一起直讓他有種難以支撐的感覺，連忙收斂心身就地盤膝調息，緩緩自愈和恢復消耗的精氣神。
待體內情況理順，李元吉也不等真元盡數恢復就出定起身，舉目四望，宋缺卻已不在現場。
依著冥冥中的感應，李元吉輕輕的走至與磨刀堂毗鄰的明月樓，步入庭園，也無暇觀賞園中的美麗花草，直接就往庭園中的深處走去。
穿過兩旁滿是花木的走道，呈現在李元吉眼前的是一個小小的人工池塘，池塘上有一座橫跨其上的長石橋，四周花木濃密景致迷人，而在池塘的另一頭，則是門上刻有「明月樓」三字的兩層木構建築。
宋缺則在長石橋旁的一個小亭中坐下，面前擺放了茶具正在煮茶。
李元吉靜靜的走至宋缺對面坐下，輕飲著對方遞過來的一杯熱茶，兩人沉默無言。
宋缺首先開口慨歎道：「元吉可否解我之惑？你剛剛所用的，究竟是什麼功夫？」
李元吉閉上眼睛，無限疲憊的語聲響起：「我剛剛所用的，乃是百餘年前，一代劍聖燕飛所創的《仙門訣》。」頓了頓，又道：「這本是無上的劍法，也是玄門得大解脫的無上密術，但我功行不足，單是發出此招已讓我心力交瘁，完全無力抵禦控制其後的巨大反噘，故只能勉強以弓箭發出此招。」說完不再說話，腦中迅速的回想他當初得到《長生訣》時的情景。
當初他自石龍處得到《長生訣》，歷經七日參悟，在他廣泛超前的思維下，終於領悟參透了其中隱藏的秘密，卻是一整套能夠自如轉換體內真元的無上密法。
但凡修天道者，講究的是與道合真、天人合一，所修的精氣神越是精純單一越是能夠與天地間的無限之力融合為一，最終修煉出神秘莫測的元神金身，擁有足以御使天地之威的大能；但若想要破空而去得超天道，卻必須同時兼通最為精純強大的陰陽二氣，以其相激產生爆炸，破開空間門戶方可，但若同修陰陽二氣，則修煉中困難重重，且因為物性矛盾的緣故不能與天地間的能量進行高層次的融合，難以窺至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想要修煉至足以破空而去以及這過程中必須的元神道胎的地步可說是極為渺茫。
而《長生訣》最大的密訣，就是能夠將一氣化陰陽，再將陰陽二氣復化成最為精純的先天一氣，這並非是一般情況下的表面轉化，而是連根基也能盡數徹底轉換的驚世法門；若是功行足夠，修習者則能夠在陰陽二氣和精純的先天一氣之間自如的迅速轉換，既兼顧了迅速修煉至天人合一的進度，又免去了同修陰陽的艱難和麻煩，可說是玄門最為玄奧的密訣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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