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十八章 繼續南下 文 / 淡白墨
浙陽陸家的府宅比李元吉想像中更宏偉。
雖然早知陸家乃是當地最富有的高門,但當他親眼見到眼前朱門厚牆的大院時,還是吃驚不小,門前那對石獅子的雕塑和三道門戶的方位,以至於走入其中時所見的假山苑景,林木青翠,一石一木的方位安排都似有著某種聯繫,明顯都是出於名家之手;且只進了三進,已看到不下二十人的護院站崗巡邏,讓人不得不重新估計這老牌高門的真正實力。
「陸小姐。」李元吉退開一步,向身前的陸香伶拱手道:「香伶小姐,我已將你安全送返家中,也應功成身退,此間無事,我就告辭了。」
陸香伶正想說話,一把洪亮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打斷了她的話頭:「貴客臨門,何以匆匆要走?」話音剛落,一人自內間緩步走出,一見此人,陸香伶面色微紅,激動的喊道:「爹!」人也轉身朝其奔去。
李元吉一看,此人看起來四十餘歲,面容清瘦,蓄著不長不短,修得挺漂亮的鬍鬚,身量頗長,陸香伶在女子中也算身材挺高的了,但一走到此人面前竟然還低了兩頭,實在是少見的「高人」,再看其一雙手臂比例極為均稱,自手腕以下的部分更是給予人一種柔軟似棉花的不真實感,明顯是某種特殊的內家功夫修煉到極高境界時的外放特徵。
此人想必就是陸香伶的父親,浙陽陸家的家主陸凱了,一見此人,頓時讓李元吉心中對陸家的印象大為改觀,想不到陸家家主名聲不顯,卻有如此高的武功修為!這些傳承多代的高門確實有其優越之處,拋開那些紈褲子弟不提,能夠出掌家族實權的,必然不會是簡單人物。只不過過去數十年來,宋閥以南方高門大閥的身份地位成為南方以至於全國商業霸主,各地的這些經商為主的地方高門全都被其光環覆蓋難以出頭。
陸凱摸了摸陸香伶的頭,高興的道:「馬管家已經說了路上發生的事,伶兒你能平安回來為父甚感欣慰。」說完又轉頭對李元吉道:「這位就是王公子吧?承蒙你保護伶兒返家,我陸家感激不盡,如果有什麼需要我這老頭子之處儘管開口。」
李元吉拱手一禮道:「陸家主言重了,本人卓然一身四海為家,也沒什麼需要的,倒是此番漢水幫來勢洶洶,陸家主要早做防備才是。」
陸凱淡淡的回道:「有勞公子關心,我陸家自有應對之法。」
李元吉心中一稟,為了成為一個成功的上位者,他很早前就向魯妙子學習過觀人之術和相術,眼前這陸家家主乍一看,整一個教書夫子的模樣,絲毫也沒有身居高位的人慣有的氣勢,但提及漢水幫時,其眼中閃過的隱約寒光,說明此人乃是一個充滿野心,卻習慣隱藏起來的人,既說有辦法就不會有差。
若在平日,這樣的人物李元吉自然會馬上上去結交一番,不過此時他的身份卻是個「四處遊歷」的王明,和這種高門家主結交卻是多有不便,只好道:「既如此,本人也不礙陸家主了,就此告辭。」
陸凱顯然鮮少遇到這樣的人,臉上露出了訝異的神情道:「王公子怎麼行色如此匆忙?不如在我府中盤留數日,好讓我為小女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
李元吉搖頭道:「陸家主的好意本人心領了,奈何身有要事實在不能久留,他日有暇必定登門拜見。」說完朝兩人一拱手,轉過身來頭也不回的離開陸府——
「雲來客棧」位處襄陽城北,雖然開業不過幾年光景,但勝在菜式清雅出奇,住宿房間乾淨明亮,搶了襄陽城中幾個老字號的客棧不少生意。
雲來客棧其實是李元吉在襄陽的產業之一,也是潛伏在此地的情報人員的其中一個聯繫情報的中轉處。
在小二的帶領下,一身風塵的李元吉踏入客棧內最好的上房,見到了正在喝茶的跋鋒寒。
見到李元吉出現,跋鋒寒那冷漠得有如刀鋒的臉上也不禁現出了一絲訝異之色:「李兄弟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我也剛剛才到不久。」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李元吉笑道:「我現在化名王明走動,我們倆就改個稱呼吧……嘿,不如我叫你老跋,你叫我王少怎麼樣?要不叫王爺也成,反正我還真是個王爺。」
「去你的!」跋鋒寒笑罵道:「好歹我比你年長幾歲,暫時就稱呼你為王少吧,等以後你不騙人了我再叫你王爺不遲。」又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攤開手,李元吉眨眨眼,一副無奈的樣子道:「還不是膽心你,我到了浙陽後才想起有一件事忘了對你說,如果不盡快趕來怕會出事……你知不知道襄陽守將錢獨關和大江盟關係甚密?如果你大搖大擺走在襄陽城內,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錢獨關和大江盟布下天羅地網招呼了。」
跋鋒寒皺眉:「此事確實讓人大出意料之外,不過我此行並非直接往這裡走,而是從我們分手處先東行至南陽附近,再繞路連夜趕來襄陽,現在大江盟的人應該已經被我誤導,以為我會入南陽城,所以短時間內我們在這裡的安全應無問題。」說到這裡,語氣一變道:「先不說這個,那陸小姐的事情怎麼樣了?」
已經坐下一起喝茶的李元吉搖搖頭,道:「還能怎麼樣?送她回去,剩下的事情就由他們陸家去對付好了。」
跋鋒寒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漢水幫現時的聲勢不小,陸家有能力抗衡麼?」
李元吉點頭道:「再怎麼說,陸家始終是屹立數代不倒的高門,隱藏起來的實力對付一個漢水幫絕對沒有問題,況且我已對長安下令,暗中支持陸家,若他們不支我的人自會插手幫忙。」從任何角度來看,支持背景相近的陸家總比支持黑幫氣氛極度濃厚的漢水幫好,況且此時的浙陽已經開始被長安所影響,故此他毫不猶疑的就決定支持陸家。
說到這裡,李元吉停頓了片刻,而後對跋鋒寒問道:「老跋,你敢肯定已經瞞過所有人,無人知道你來了襄陽這裡麼?」
跋鋒寒點頭,道:「雖然不敢打包票,但也十拿九穩。」
一手拍腿,李元吉欣然道:「這就成了!待會我讓人找條船,我要坐船南下。」頓了頓,又對跋鋒寒哈哈一笑道:「老跋,你也知道我目前的身份,我也不隱瞞你,此行我到南方就是要去搗亂,如果你有意就隨我同行如何?」
跋鋒寒眼中精光一閃,道:「這沒問題,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的計劃。」
李元吉眼中也是神光閃爍,一字一頓的對跋鋒寒道:「老跋你有沒有聽說過陰葵派?」
跋鋒寒點頭道:「魔門的兩派六道中的一派,大名鼎鼎。」
李元吉輕歎一聲,道:「陰葵派目前的勢力主要分佈在南方,當前南方最火紅的林士宏就是她們支持的人,但真正讓我擔憂的,卻是「鐵騎會」的任少名,此人在南方是聲勢僅在「天刀」宋缺之下的絕頂高手,有他坐鎮,鐵騎會的勢力正不斷的擴張,迅速的蠶食著南方的眾多大小門派。」頓了頓,又道:「根據我手下探子所探得的情報,鐵騎會其實可算作陰葵派的半個分支,那任少名的得力左右手惡僧艷尼其實就是陰葵派中「地」字輩的弟子,如果放任鐵騎會繼續這樣擴展下去,南方的平衡形勢很快就會被破壞,況且如今任少名和林士宏正在陰葵派的穿針引線下密謀結盟,若讓此事成功,陰葵派就能借此事將其明暗所有勢力合成一塊,屆時席捲南方,不說統一天下,最少建立個南方政權卻是不難。」
說到這裡,李元吉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下去道:「此次南方之行,我最大的目標就是刺殺任少名,其老爹曲傲已為我所殺,故我與任少名其實也有著不共戴天的私仇,無論為公為私,我都必須除去此人一勞永逸。」
跋鋒寒聽得眼中異彩連連,道:「我左右無事,就陪你南下幹成這件事吧!」說這話時,眼中充滿了如同攀越高峰般的鬥志,讓一旁李元吉看得直搖頭: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癡——
細雨瀰漫,原本晴朗的天空在李元吉從襄陽出發的第三天開始惡劣起來,且有漸漸增強的跡象,幸好李元吉在出發前讓人找來幾名經驗豐富的水手操船,否則還真是件讓人煩心的事情。
為了不引起大江盟的注意,李元吉所找來的船外邊極為普通,船體比較一般載人渡江的舟船也不過稍微大上幾分,但內裡卻是另有乾坤,單是那完善的煮食器皿和堆積豐富的食材,就比陸家那大貨船好上許多。
一聲輕響,李元吉右手握拳,似是不經意的打在前方虛空處,卻剛好接著了跋鋒寒連續變換了五次劍勢,變化莫測讓人眼花繚亂的劍鋒鋒銳處,兩人氣勁相接,身軀都是微微一震。只不過跋鋒寒明顯已經勁力,李元吉卻還留有餘地,輕喝一聲,他左手成刀狀忽地一掃,瞬間劈中了跋鋒寒另外一手握著的刀側,勁氣勃發,跋鋒寒一個踉蹌被震退六七步,李元吉卻一臉輕鬆的站在原地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上船至今,李元吉和跋鋒寒進行了十多輪這樣的接觸,李元吉自知要讓跋鋒寒這武癡幫忙,這事絕對不能含糊,想「當初」,雙龍不也是和老跋這麼打出來的交情麼?故此也不藏私與其周旋起來。
因怕損傷船身,李元吉和跋鋒寒都是收斂真氣功力在打,幾日下來,跋鋒寒自不消說,從一開始的三招兩式就被震退到現在能夠周旋十幾招方始落入下風。而李元吉也出乎意料之外的自覺進步頗大,過去李元吉最好的陪練對象,不過魯妙子和傅沖兩人,魯妙子年近百齡,且並非「專業」的練武人士,招式間儘是一片平和,對李元吉來說,試手的意義大於鍛煉;而傅沖雖然悍勇,但當初在涿郡時修為和李元吉差距很大,且其一身武功大半都是李元吉所傳授,打起來自然是縛手縛腳,一點也威脅不了李元吉。
而跋鋒寒卻是從鮮血和殺戮之中打出來的武功,不但武功高強且殺氣濃重,與其互相切磋,李元吉自覺對於各種搏殺間的招式變換和一些實際的招數方面比過去圓融了許多。
兩人坐下休息,望了望手中刀劍,跋鋒寒苦笑道:「還是打不過你,實際交手過後,我才發覺咱們彼此間的差距竟然有這麼大!這麼多次較量我一點便宜也佔不到。」
李元吉搖頭道:「我只是佔了功力高過你的便宜罷了,如果要算招式,剛剛不過是平分秋色而已。」頓了頓又有點疑惑的問道:「老跋,你的武器是怎麼一回事情?怎麼我感覺你時常以劍使刀招?這玩意偶爾為之有奇兵之效,但時常這麼干未免太過了吧?」
跋鋒寒搖頭道:「我經過這一年來的武道修行,武功比諸過去漸漸產生了變化,偏好使用刀法,但對上你以劍使刀招,實在是無奈之舉。」說完揚起了手中之劍,道:「此劍乃當年我採深海鋼母,歷經艱辛親自打制而成,實在是把難得一見的寶劍,相比之下,另外一把刀卻不過是把尋常利器,對上如你般的高手,只要運力稍有不當就會有刀折的危險。」李元吉聽得暴汗,跋鋒寒竟然變得喜歡用刀了?不過這倒也能夠理解,老跋原來就是刀劍齊用的,如果要選件武器,自然不是劍就是刀,而以老跋目前的武功路數變化,刀無疑比劍好點。
嘿嘿,不如想個辦法從宋閥哪裡搞來井中月送給老跋當禮物?想像一下老跋使用井中月的景象,肯定很有戲劇性,李元吉暗地在心中挺惡質的想道。
他身邊的跋鋒寒此時已經戴上一個精巧的面具,搖身一變變成一個面目委瑣,滿面斑點的老年人,衣飾也換下了原來的武者勁裝穿上一身灰衣粗布衣服,任誰看到都不會將眼前的糟老頭子和冷酷英俊的跋鋒寒聯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