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接觸 第八章 考察(上) 文 / 龍夫
隨著「太陽」漸漸地落入遠方的地平線中,那是一片無垠的大草原,整個草原上面都覆蓋著那種不知名的綠色地衣狀「植物」。由於光線的變暗,本來顯得生機盎然的綠色草原也慢慢地變的陰沉下來,襯托著登陸艙中眾人的心情也開始變得更加的不安和急躁。
透過舷窗,趙一飛凝望著遠處的草原,那裡除了這種奇怪的綠色地衣狀「植物」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而隨著光線變得越來越暗,夜幕降臨到了「女媧2號」中的這座高山之上。從窗中遠遠地望去,那片本來在白天充滿著盈盈綠意的草原居然讓趙一飛感到了十分強烈的不安情緒,好像這片草原要把所有的考察隊員都完全地吞噬一樣,現在的它正在慢慢地張開血盆大口,時刻準備著撲上前來。
為什麼會這樣呢?趙一飛竭盡全力地壓抑著自己心中的浮躁情緒。它們只是一種植物,植物應該是沒有思想的,也就是說,它們不應該能夠向自己傳達威脅信息。那麼,自己的這種感覺應該來源於對新的不明星球的恐懼吧,畢竟這是人類首次在有著較為高級生命的星球上過夜,面對著與地球相似而又迥然不同的夜晚,多多少少會有些恐懼和不安吧。
不得已之下,趙一飛只好放棄思考,畢竟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熟悉。對於龐大的太空來說,除了人類多少年來積累並建立起來的星空知識能夠發揮出很好的作用之外,其它的建立在在太陽系,或者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建立在地球環境基礎上的一些物理和化學定律並沒有得到更廣泛範圍的驗證,也正是如此,人類的科學家們雖然相信這些知識在宇宙中應該是普遍適用的,但這也僅僅是一種從一推全的假定而已,並未得到全面驗證。
當然,既然人類已經有能力走出太陽系,那就說明了至少人類的航天知識在其所能夠抵達的範圍內是適用的。也正是這一點基本的自信支撐住了趙一飛,否則現在的他恐怕早已經被一種濃重的悲哀擊垮了,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哀,是對地球科技原來如此渺小的感傷。
慢慢地沉思著,趙一飛居然不知不覺之中走神了,這在他來說還是從來沒有的事情。現在的他思緒不知道已經飄到了那裡,不知道是在如此遙遠的地方在思念自己的愛人,還是在那裡繼續思考著考察隊第一小組的問題所在,抑或是什麼也沒有思考,只是發呆而已。
呆在他旁邊的張元發現這一情況之後,心裡面居然也湧起一陣陣濃濃的悲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充斥在心頭。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在暴風雨中見到自己多年的恩師時的那種感受,一種沉重的為趙一飛年華早逝而默默歎息的感覺湧了上來。
不過張元畢竟是張元,多年特工生涯形成的良好心理素質讓他很快就從自己的情緒中跳了出來。這個時候的他猛然間反省到自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的,自己從來對趙一飛充滿了信任,這不但包括對趙一飛人格的信任,也包括對趙一飛的研究能力的信任。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卻會生出這種感覺呢?如果連自己都能夠有這種感覺的話,那麼別人豈非更加的嚴重?
有了這種想法之後,張元的心裡不由得暗暗地警惕起來。雖然在出發前趙一飛曾經和眾人說起過這種感覺,因為很少的人長期處於一種孤獨的氛圍之中,很容易讓人的情緒向消極的方向轉變,如果不能很好地疏導的話,可能會引發一些不測的後果。
而對這次參加考察的隊員們來說,雖然他們都很興奮,為自己有這樣的機會而高興。但這並不能長期的壓制住那種離開地球母親的孤獨感,這就好像是一個遠在他鄉遊蕩的遊子雖然可能事業成功或者失敗,但卻總是有一種非常濃厚的思鄉之情。雖然這種情懷在人成功的時候一般感受不到,但在受到打擊或者失敗挫折之後卻非常容易爆發出來。
如果說在地球上時間是加劇這種孤獨感的最重要原因的話,那麼對於宇宙考察來說,距離已經取代了時間成為最重要的影響因素。
果不其然,在第一小組的成員中有人在含糊不清之際輕輕地嘟噥著「地球」的時候,這種孤獨感頓時一下子瀰漫到了兩艘登陸艙中。一些考察隊員在聽到通訊設備中傳來的囈語聲後,一聲不響地離開了自己的位置。由於不能夠出去,所以他們只能夠回到休息艙中盡可能地放鬆自己的神經,以免自己的情緒受到感染而變得無法自制。
和張元一樣,趙一飛對自身情緒的調節能力顯然要比一般的科研人員強一些。這一方面得益於他在年輕的時候就受過非常巨大的打擊,中科院的那次從濱城工學院撤出的打擊最終讓趙一飛變得堅強了許多;而另一方面則得益於常年枯燥的科學研究,如果沒有這麼多年來始終堅持如一的不斷學習和創造,尤其是那段在「紅花」基地時期甚至沒有上面特批的命令根本就不可能和外部進行聯繫的經歷。
失神中的趙一飛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自己走神了!他並沒太在意它,只是以為是自己的年齡開始漸漸變大的原因,畢竟已經四十歲的人了,不可能和自己二十出頭的時候相比。雖然成熟了很多,但精力還是要差一些。
輕輕地搖了搖頭,把自己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趙一飛透過通話器詢問了第一小組的基本情況。「靜靜」匯報說他們的情況已經基本上穩定下來,估計再過幾個小時以後全身麻醉的效果就會失效,到時候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聽到了這一匯報,趙一飛的心情不由得開朗了許多,而其他隊員的情緒也隨之一振。不管怎麼樣,至少沒出什麼大事。否則這次考察可能真的就進行不下去了。
而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地黑了。雖然夏夜的「女媧2號」上本來天黑的就晚,再加上有兩顆「太陽」掛在空中,更是讓這顆星球上的黑夜變得短暫。與地球上相比,其至少要短一半左右。也就是說,在「女媧2號」行星上夏季的黑夜大概也只有4個小時左右。
看了看時間,如果推算沒有錯誤的話,現在已經相當於地球日的23點了。趙一飛吩咐大家也應該休息了。畢竟只有4個小時左右的黑夜,而眾人還有很多活要做。等到明天早晨的時候,第一小組的人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所有人就要開始正式工作了。
不管怎麼樣,雖然被麻醉的原因到目前還沒有查清,但工作卻不能不幹,否則到這裡來不就沒有一點意義了嗎?
為了節約能源,趙一飛在吩咐大家休息之後就把所有的燈關閉了。而他自己卻因為思念岳琪而難以入眠,在這種情況下,毫無睡意的他只好靜靜地坐在駕駛艙的透明舷窗前,望著黑沉沉的夜景發呆。不知不覺之中,他和在駕駛艙中靜靜地陪著他的張元都進入了夢鄉之中。
從遙遠的太空望去,這是一顆多麼寧靜的星球啊!綠色的底色,白色的雲朵,整個構成了一幅異常寧靜的感覺。如果這是我的家那多好啊,如果人類居住的地球能夠像這裡一樣美麗和充滿著自然的和諧該是多好啊!
睡夢之中的趙一飛似乎看到了自己和岳琪手挽著手在「女媧2號」的草原上走著,在他們旁邊沒有一個人,奇怪的是也沒有一隻動物。不過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們只是快樂地跑著、歡笑著、打鬧著,而他們的一對雙胞胎則跟在他們的後面,呼叫著爸爸媽媽慢點跑,跑得太快的話他們跟不上的。
一邊笑著,趙一飛一邊拉著岳琪放慢了腳步,為的就是能夠讓自己的孩兒跟上來。就在這時,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愛的雙胞胎一腳踏上了一片巨大的綠色地衣狀「植物」上面。只聽見輕微的「噗哧」聲傳來,兩雙可愛的小腳居然就這樣陷了下去。
沒反應過來的孩子們盡力地掙扎著,可掙扎的結果居然是讓他們越陷越快、越陷越深,很快就要沒到了脖子。在急切之下,兩個孩子大聲地哭著,叫著「爸爸媽媽快來救我」。聽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聲,趙一飛和岳琪回過頭來,卻被眼前的恐怖景象驚呆了。
綠色的草原已經消失不見,整個草原似乎在一瞬間便成了吃人的沼澤地,那些巨大的成片的綠色地衣狀「植物」都在那裡張開了大嘴,等著自己跳進去。而自己的孩子已經幾乎快完全陷進去了,只剩下小小的腦袋在上面,還有兩隻小手在頭頂上不斷地揮舞著,希望得到爸爸媽媽的救助。
看到這種情景,岳琪一下自己就受不了了。母親對孩子的天性驅使她沒有來得及和趙一飛打一聲招呼便不顧危險地撲了過去。結果可想而知,在她還沒有到達孩子們陷落的地方,就已經被張開大嘴等在那裡的綠色地衣狀「植物」吞了進去。
看到岳琪這個樣子,趙一飛也失去了冷靜。焦急異常的大吼了一聲,正打算向前撲出救助自己的愛人和孩子的時候,一道異常刺眼的光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掃了過來,正中趙一飛的眼睛,讓他頓時感覺到無法忍受的灼燒感,兩隻眼睛就此失明了。
情急之下趙一飛大叫道:「不能這樣,我一定要救你們出來!你們……」
還沒說完話,急切之間趙一飛便醒了過來。原來這只是一個夢,一個令人異常恐懼的噩夢。沒有理會已經來到他身邊的張元那詫異的目光,趙一飛在那裡拚命地揉著眼睛,他擔心自己的眼睛真的出什麼問題,到時候可怎麼就自己的妻兒啊!
不過隨即趙一飛就發現原來剛才感受到灼燒雙眼的光芒就是半人馬座γ星系的那顆早起的「太陽」,是它透過舷窗照到了自己的眼睛上面,才讓自己有了雙目被刺盲的感覺。感情現在已經天光大亮了。
這個時候趙一飛才真正地從噩夢之中清醒過來。迎著張元關切的眼神,趙一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沒什麼的,做了個噩夢而已。」
聽到趙一飛這麼說,張元似乎放下心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無言地拍了拍趙一飛的肩膀,向窗外努了努嘴,示意趙一飛向窗外看看。
不看不知道,這一看可真的讓趙一飛嚇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景色已經同昨天有了很大的變化。本來看起來荒涼貧瘠的岩石和土地上居然在一夜之間居然密密麻麻地長滿了很多小草,而奇怪的是這些小草的顏色竟然是深紫色的。
看了看時間,現在也就是凌晨4點左右。在不到5個小時的時間中這些小草居然可以長到10厘米左右,趙一飛不由得對它們的生命力表示異常的驚訝。而更驚訝的事情顯然還在後面,這些小草顯然只適合在夜裡生存,早晨的陽光似乎能對他們造成了莫大的傷害一般,隨著「太陽」的升高,這些小草就在趙一飛和張元兩個人的默默注視之中漸漸地枯萎、消失了。
再度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趙一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難道這是真的嗎?根本沒有看到它們開花生子,他們居然就這樣死掉了!這根本不符合我們從地球所獲得的生命生存繁衍的規則。為什麼會這樣呢?
面面相覷的趙一飛和張元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本來第一小組的全體被麻醉已經是一次挑戰考察隊信心的嚴重事實;現在居然又出來一種如此迅速發育和死亡的小草。
看到這種小草大片大片的死去,趙一飛不甘心地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宇航服,不顧張元的攔阻衝了出去。他要獲得一些這種小草的標本,至少可以拿來給生物學家研究研究看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在地球上為什麼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可能對全面分析地球和「女媧2號」行星的異同有著很大的用途。畢竟生物特性受制於環境,而環境的變化也要求生物特性隨之而發生變化,如果能夠通過對這種小草的分析找到地球與「女媧2號」之間的聯繫,那將有助於更好地揭開地核地磁突變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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