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接觸 第七章 麻醉(下) 文 / 龍夫
依次進行了快速的身體檢查之後,「靜靜」發現這些人的確是被不知道什麼地方出現的麻醉劑麻醉了,現在連眼皮都不能夠閉合,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如果這樣下去的話,那麼他們肯定是活不成的。那麼自己當務之急應該是盡快、盡可能地搶救他們的性命,至於查找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還是放到後續的工作中,等大家基本恢復了之後再做吧。
氣管插管、輸液維持血壓、心電圖監護、每隔15分鐘靜脈注射納絡酮一次以促進意識恢復,……一系列的救助設施依次展開,直到四個人基本上脫離了危險期,「靜靜」才得以鬆弛下來,而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遇到如此嚴重的情況應該馬上通知趙一飛,至少應該把他們四個接回宇航器中,畢竟那裡的醫療條件要好得多,而且人多思路也多,可以更好地分析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當然,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就是,趙一飛是自己的「母親」的父親,而且是一個有著卓越思維能力的人物,顯然他的分析應該更合理和有效一些。
打定主意之後,「靜靜」馬上向宇航器匯報了這裡的情況,並且申請馬上返航回到宇航器中。不過在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後,趙一飛並沒有立即同意「靜靜」的要求。在他看來,雖然四個人的生命安全很重要,但與全體人員的生命比起來他們畢竟是少數。在原因不明的情況下,貿然地讓他們回到宇航器中可能帶來不明的未知風險,我們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一方面是這些考察隊員的生命可能正處於極端危險之中,另一方面是更多人的生命安全需要保障。在反覆衡量之後,趙一飛決定還是馬上派出第二小組,在自己的率領下乘坐另一艘登陸艙下降到該星球表面,檢查並分析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了第一小組成員的麻醉休克。
定下了計劃之後,儘管作為遠程航天公司特派代表的張元反對趙一飛親自涉險,但其他的那些搞科研出身的考察隊員卻對張元的反對不屑一顧,在他們看來,連冒險都不敢的人還怎麼進行科研探索?生命是寶貴的,但對真理的追求是更加寶貴的,因此他們基本上都同意趙一飛親自參加第二小組的想法,不過分歧卻體現在到底誰去幫助分析上。
在宇航器中留守的這些考察隊員看來,每個人都想去,但登陸艙最多只能夠坐20個人,還要考慮到萬一發生什麼事情留守的問題,所以顯然不能去那麼多人。
最後在趙一飛的命令之下,第二臨時小組還是包括了原定的10名隊員,再加上趙一飛自己和張元這個臨時充當的醫生。由於當初整個計劃只定了50個名額,所以每個人都要承擔至少兩份職務。而張元承擔的就是公司董事會代表、隨隊醫生和保鏢的職能。
而之所以張元能夠得到隨隊醫生這個職務,還有一段很小的插曲。那是在人員挑選的時候,本來打算讓一名非常優秀的外科醫生參加到考察隊中,但那名可憐的醫生卻偏偏在出發一個月前的訓練當中發生了事故,把自己的腿給摔斷了。無奈之下反倒是張元給她接的骨,而據這名倒霉的醫生的反映,張元的外科水平應該很不錯,至少在接骨上如此。後來經過趙一飛和萬眾一帶著幾名專科醫生聯合審查才發現張元的醫學知識居然非常地豐富。
據張元自己的解釋,這都來自於當初自己對中醫的理解,在古代中國練拳的人很多都是懂中醫的,而張元的老師祝雲罡也繼承了家族傳下來的醫術,並把這些都無私地傳給了自己的學生,作為祝雲罡的好學生,張元自然也掌握了很好的醫術。有了中醫的整體觀為基礎,張元理解那些西醫的各科比那些西醫的專科醫生還要快。正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入選了。
除了這些原因之外,隨著華人在地球共和國中地位的大幅提高,中醫本身的地位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相當多的醫生所受的教育都是中西醫結合的方式,這也為考察隊能夠接受張元作為他們的隨隊醫生的一個重要前提。
一方面通知「靜靜」要嚴密監查第一組的四名考察隊員的身體情況,趙一飛一面和第二臨時小組的成員們乘坐登陸艙向「女媧2號」的地表飛去。
同樣的降落方式,一個小時後,同樣優秀的駕駛員很快就把趙一飛等人乘坐的登陸艙降落到了第一艘登陸艙的旁邊。
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趙一飛等人並沒有閒著,他們在積極地討論著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突然性的全體麻醉情況。根據大家討論的結果來看,基本上都傾向於那種綠色的液體可能含有某些讓人全省麻醉的物質,這種物質可能是地球沒有的,所以空氣監測儀沒有檢測出來異常情況。不過這一說法卻和「靜靜」提供的其揮發性很差的特性有所衝突。
就在駕駛員打算和第一艘登陸艙進行對接的時候,坐在那裡沉思的趙一飛壓住了他的手,輕聲地說道:「先等一等,這樣魯莽的對接不安全。」
然後他把頭轉向了通訊器,向「靜靜」說道:「『靜靜』,你先把登陸艙內的空氣換掉,我擔心那裡的空氣可能受到了污染。記住:留幾份空氣樣本下來作為分析使用。」
聽到趙一飛的命令後,「靜靜」馬上啟動了空氣過濾裝置,一邊採集了各個艙室的空氣樣本,一邊通過壓風機把一個個封閉的艙室中的空氣抽離,同時注入新鮮的空氣。當然,這樣做要消耗大量的生命維持系統中的儲備,不過為了人命考慮,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在做著這些工作的時候,「靜靜」還是發現自己也出現了某些異常。那就是本來皮膚上敏銳的感覺好像麻木了很多,難道自己也被麻醉了不成?還是僅僅肌膚接觸到了那種麻醉劑來源引起的麻醉感呢?幸好自己的內在驅動全部是電子化的,否則自己也會和第一組的其他幾名隊員一樣被麻倒的,「靜靜」慶幸地分析著自己的情況,並把自己的感受報告給趙一飛。
聽到「靜靜」這麼分析,第二臨時小組的眾人不再肯定到底是不是那種綠色液體釋放的揮發性氣體麻醉了眾人。讓「靜靜」重新描述了一遍剛才眾人被麻醉的過程,趙一飛給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情況,那就是有沒有可能有其他的東西通過某種方式進入到了登陸艙中。
由於不能確定它到底是不是生物體,所以趙一飛使用了「東西」這個詞代表它。這種「東西」具有某種特質,也就是帶有很強的揮發性,同時這種揮發出來的氣體有著極強的麻醉性。
反覆思考了一遍第一艘登陸艙從離開宇航器到盧綱暈倒這段過程,「靜靜」指出來這段時間中如果說能夠和「女媧2號」行星上除了空氣意外接觸到的只有兩樣「東西」:一樣就是讓盧綱嚇暈過去的綠色液體,這種東西已經被檢查過了,應該不具有這種麻醉效果。
而另一樣「東西」應該就是探錘在深入「地表」時所接觸到的東西。具體探錘接觸到了什麼東西「靜靜」也不清楚,因為探錘本來是用來測量地表情況的,其主要的功能就是分析一些基本的地質情況,如地表的堅固性、土壤顆粒的基本構成物等等。可探錘在降落之前至於地表發生過一次接觸,就是現在登陸艙所降落的地方。
這個地方的地表物是堅硬的岩石,根據探錘所攜帶分析儀器的分析結果,應該不會有什麼讓人麻醉的不明「東西」存在。如果有的話,「靜靜」早應該發現了。
聽到「靜靜」這麼分析,趙一飛擰起了眉頭,難道真的就沒有發生過別的接觸?沒有的話又怎麼會產生這種情況呢?難道是這個地方的空氣有問題?與地球大氣之間的分子會發生化學反應,並生成了具有麻醉作用的類似於「笑氣」的氣體?
可根據空氣檢查的結果來看,這種情況根本不存在呀?那麼顯然在這裡應該有什麼東西被人忽略呢?會是什麼呢?看著駕駛員在那裡不斷地擺弄著手中的鉛筆,並無聊地畫著圓圈的時候,趙一飛想到了這些圓圈可以假設為第一艘登陸艙的降落路線,正常來說他們應該按照規定的軌跡下降並著陸,可現在顯然沒有那樣,轉換了著陸地點。那麼著陸地點的變化可能與這次發生的四名隊員麻醉情況有著密切的關係。
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之後,第二臨時小組的成員都認為有道理。張元接著問道:「那麼有沒有這種可能?在第一次降落的時候我們的飛船遇到了某些『東西』,這種東西能夠粘附到登陸艙的外表面上,而且具有麻醉作用,在打開登陸艙艙門的時候就這樣滲透了進來。」
「不錯!」在通訊器另一頭的「靜靜」突然插口道,「張叔叔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在第一著陸點使用探錘探測的時候,我們的探錘是落在了植物構成的『草原』上,由於這一奇怪的『草原』全部由植物構成,而且100多米的探繩落下去都沒有到底,我們才會放棄原來的地點來到這裡的。而在『草原』那裡我們的探錘確實穿透了很多植物。」
很有可能是這樣的!所有人的心中都這樣想到。於是趙一飛讓「靜靜」先等在第一登陸艙中,同時命令第二登陸艙馬上出發,到第一登陸艙最開始進行地表探測的地方採集不明植物標本來確認張元和「靜靜」的分析是否有道理,如果確實是這個原因的話,那麼問題就簡單了。知道了什麼原因造成的,就可以對症下藥,以後的登陸全部避開那些危險的地方。
很快第二登陸艙就來到了草原的上空,根據坐標定位來看,第一登陸艙的探錘砸出的空洞已經基本上彌合了,看來這片草原上的植物有著極強的生長能力,以至於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就可以恢復得如此之好。
來不及思考這些,趙一飛讓登陸艙下面的機械手從「地表」採摘了一小塊綠色地衣狀「植物」並直接裝到了密封的試管之中。然後靈巧的機械手便將試管送到了底艙的分析儀中,第二臨時小組的成員們都靜靜地坐在那裡等待著分析結果。
很快,不到10分鐘的時間就過去了,分析結果隨之也出來了。不過令人驚訝的是,分析儀給出的分析結果確實這種植物不含麻醉劑,其內部也沒有發現任何麻醉劑成分。
面面相覷的眾人只好否定了剛才的分析,繼續推測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第一小組發生了全身麻醉。如果分析不出正確的原因的話,顯然第二臨時小組就算是來了也是白來,為了更多人的人身安全著想,他們不能夠和第一艘登陸艙進行對接並接手對盧綱等人的治療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趙一飛只好提出了另外一種假設,那就是會不會是兩種不同的物質混合到一起後發生了化學反應,並形成了這種具有強烈麻醉作用的氣體?顯然這是當前最合理的思路了,如果再次被驗證不正確的話,恐怕包括趙一飛在內的第二臨時小組也沒有辦法了吧。
再次飛回到第一艘登陸艙所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使用探錘進行了第二次鑽探,第二臨時小組把試管中剩餘的綠色地衣狀植物分批和鑽探所得的各種岩石碎末、岩石下的土壤等等進行了混合,並都送到了分析儀中檢測是否能夠生成那種具有強烈麻醉性的物質。
時間就這樣慢慢地過去,由於鑽探所得的岩石碎末和土壤碎末的成份非常多、也非常複雜,首先對其進行歸類就消耗了大量的時間,而且還要對這些碎末進行混合看能夠生成這種麻醉性物質也消耗掉了大量的時間。
焦急不安的人們慢慢地適應了現在的情況,隨著時間的推移,兩顆「太陽」開始緩緩地移動著,從兩艘登陸艙坐在的位置望去,一顆「太陽」已經積極地跑下了遠方的地平線,只留下另外的一顆還守在空中,不過這顆堅守的「太陽」似乎很快也感覺到了孤獨和疲倦,追逐著自己的夥伴落下的方向急急地移動著,隨著時間的流逝,它也快要沉入地平線之下了。
已經7個多小時過去了,一些考察隊員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寂寞,要麼跑到某些艙間中進行自己感興趣的研究和分析,要麼開始在休息艙中打起盹來。畢竟這7個多小時的時間中還沒有得出一種合適的分析結果,這種結果本身就著實讓人容易垂頭喪氣的。
他們能離開,但趙一飛卻不能如此輕率地離開,畢竟他是這次考察任務的隊長,如果在這個時候他也像別人一樣對這種分析失去希望的話,恐怕對整個隊伍來說都是一次沉重的打擊!本來以為這一次航行能夠取得突破性的結果,不只是在趙一飛自身對宇宙結構的認識上,對地球上發生的地磁突變的分析上,更多的人心裡更傾向的還是對地外生命的好奇上。
可現在人類剛剛邁出了一大步,結果卻在盧綱要邁出那一小步的時候出了這麼多的亂子,這對於主要由青年人組成的考察隊來說卻是一次比較沉重的打擊,而這種打擊隨著解決問題的方法乏力和頻頻分析受挫更是讓他們產生了較強的挫折感。顯然,如果不能夠消除這種挫折感的話,恐怕整個考察隊的士氣都會受到影響,對今後進行的進一步考察和探測將極其的不利。
而從其它的方面來說,在這段時間裡,通過不斷地消耗第一艘登陸艙的生命維持系統的儲備,「靜靜」已經把各艙室中的空氣基本上換了好幾遍了。這種做法顯然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至少在更換空氣之後,四名被全身麻醉的成員除了在開始的時候有症狀加重的表現之外,之後一直處於慢慢地症狀表現減輕的趨勢之中,這大概是讓趙一飛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除了趙一飛之外,還有一個人始終陪著他呆在那裡,這個人就是張元。這麼多年的相處,張元是深深地瞭解趙一飛的性格的,在他看來,只要還有一分一毫的希望,趙一飛都不會放棄。他不像很多人那樣容易浮躁,看到當前的結果沒有像自己預期的方向發展便會失望和焦躁,甚至可能就此不理。對趙一飛來說,考察隊員的生命顯然是極其重要的,更不要說這裡面還有盧氏兄弟。
儘管當初盧天成在讓中科院決定撤銷對趙一飛理論成果的轉化上起到了一定的主導作用,但趙一飛對盧天成這個人始終是非常敬重的,否則他當初也不會堅持參加盧天成的追悼會。在趙一飛看來,自己與盧天成之間當時只是學術看法的區別,沒有必要把這種學術上的區別摻合到生活中來,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方面。而在發現盧天成的兩個孫子在各自的領域都有著非常高的才華後,趙一飛更是希望他們能夠發揮出來,也算是不負盧天成後來對自己的大力支持了。
也正是在這種心態之下,趙一飛在挑選考察隊員的時候才會鐵定選上他們兩個。當然,從能力上他們也完全能夠勝任,否則就算是徇私情趙一飛也不會同意的,畢竟這是關係到整個人類未來存亡的大事,不能夠馬虎一點的。
透過登陸艙的透明舷窗望去,第二顆「太陽」也開始沉入「女媧2號」的地平線的時候,伴隨著一連串清脆的「叮噹」報警聲,分析儀給出了全部組合的分析結果。讓始終守候著的趙一飛和張元等幾個人沒想到的是,分析結果明確表明這些組合最終都沒有生成發生在第一艘登陸艙的那種帶有強烈麻醉作用的氣體物質,甚至連基本的具有相似作用的物質都沒有生成。
這到底是什麼物質?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在太陽系之外的其它星系中,我們所熟悉的物理和化學等知識真的就沒用了嗎?難道所有的知識體系都需要重新構建嗎?難道我們的這次具有著重大意義的遠航考察注定要如此失敗嗎?緊緊地凝著眉頭,伴隨著漸漸沉下來的濃濃夜色,趙一飛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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