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雲 第八章 暴雨(下) 文 / 龍夫
回到北京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剛下飛機兩個人就被不同的人馬分別接走了。唐遠征自然是去中央軍委了，而趙一飛則是在張元和麗娜等安全人員和中國科學院的幾位常務副院長的陪同下回到了中國科學院。不管怎麼說，趙一飛都是中國科學院院長，所以在象徵性地匯報了工作之後幾位副院長才各自散去，而趙一飛則匆匆忙忙地吃了點晚飯就把自己關到了院長辦公室裡，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到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忙碌了一夜的趙一飛坐定了下來，雖然眼鏡後面帶著血絲的眼睛讓人認為現在的他應該非常疲憊才對，可實際上趙一飛現在的大腦中卻是異常的興奮。是的，是「興奮」，但這一興奮卻並不是正面的，而是一種深深的擔憂。
聽著外面「轟隆、轟隆」的雷聲響起，張元想起來昨天晚上趙一飛辦公室裡的窗子還沒有關，剛剛從門縫中偷偷看到趙一飛還在那裡忙著，顯然他是想不起去關窗的。向旁邊的麗娜示意了一下，長久的配合讓麗娜一下子就明白了張元的意思，是讓自己的關窗。現在的張元已經非常的信任麗娜，所以他已經放心讓麗娜獨自貼近趙一飛的身旁。
輕輕一笑，麗娜起身進了趙一飛的裡間辦公室。就在麗娜要關窗的一剎那，望著窗外沉思的趙一飛突然向她撲了過來，口中大喊道：「別碰窗戶。」
反應遠快於常人的麗娜在趙一飛的喊聲中急忙把手收了回來，好險，剛才只差不到1厘米就碰到窗戶。不知道趙一飛為什麼這樣的麗娜還沒有再度反應過來，就被收勢不及的趙一飛撲倒在地上，兩個人頓時滾作一團。
而在外間客廳的張元聽到裡面趙一飛的高呼後馬上竄了進來，可看到的卻是讓他異常尷尬的場景，趙一飛和麗娜兩個人在地上正滾作一團。顧不得解釋自己的尷尬，趙一飛看到張元正尷尬地站在那裡，急忙高呼道：「張元，趴下，快！」
聽到趙一飛的呼喊，出於信任的本能，張元馬上趴了下來。還沒有反應出來怎麼回事，就感覺窗戶外面的天空中一道異常明亮而怪異的閃電劃過，「彭」的一聲悶響，整個窗戶一瞬間就碎成了粉末。
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張元和麗娜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張元是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按照規定，每棟大樓上都有避雷針的，中科院大廈顯然也不會例外，怎麼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呢？而且剛才的閃電也有點太奇怪了，那閃電居然不是一般的鋸齒形，而是一種從沒有見過和聽說過的網狀閃電。天哪！這個世界怎麼了？先是日本和台灣等地發生未預測到的大地震，然後在北京居然會出現這種網狀閃電。
不同於張元，由於剛才被趙一飛撲到導致視角狹窄，麗娜沒有看到那詭異的閃電，只覺得剛才的眼前突然的被一道強光刺激了一下，然後就是窗戶整個的粉碎開來。現在的她真的慶幸趙一飛的提醒，如果不是趙一飛提醒並把自己撲倒，現在的自己恐怕就算不是焦炭，至少也會受一身傷，尤其是臉上，肯定會被碎玻璃破相的。
想到這裡，麗娜才想起來剛才肯定有不少碎玻璃濺到了趙一飛身上。這怎麼好？明明應該自己保護他的，卻變成了他保護自己。出於職業的本能，雖然趙一飛還壓在自己身上，麗娜卻敏捷地從趙一飛身下鑽了出來，她要查看一下趙一飛的傷勢如何，免得自己沒法向遠在濱城的岳琪交待，自己當初可是允諾要照顧好趙一飛的。
沒給麗娜可乘之機，趙一飛一把拉住她，說道：「快趴下，不要命啦！」
轉頭又對正要爬過來的張元喊道：「別過來，我和麗娜現在就爬過去。」
幸好院長辦公室裡的地毯是絕緣的，否則剛才就算是趴到地上沒被閃電劈倒，三個人也會受很大傷害。就在趙一飛和麗娜開始向張元方向爬過去的時候，剛才那個閃電引發的雷聲才傳了過來，「轟隆、轟隆」的聲音持續不停，宛如有數十面大鼓同一時間在耳邊敲響一樣，居然震得趙一飛耳鳴不已，而且聲波震盪疊加產生的峰谷效應讓人更加難受，有一種欲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不過看張元和麗娜的樣子卻要好得多，他們只是有輕微的不適感而已。看到趙一飛狼狽的樣子，張元不知道從哪裡居然找出來兩團棉花給趙一飛塞到耳朵裡，這下子趙一飛才感覺好受了許多。
三個人迅速地爬到了外間客廳。與一般的設計不同，中國科學院院長辦公室的外間客廳是一個相當密閉的空間，也就是說這裡沒有窗戶之類的與外界相通，實際上就是原有的一個巨大空間被一堵牆隔離成兩個小空間，裡面是院長平時辦公的地方，而外間這個就作了客廳。
趙一飛取出耳朵中的棉花，深深地吐納了幾口，才把剛才的煩悶感覺壓了下去。趁著麗娜檢查趙一飛身體狀況的機會，張元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趙一飛苦笑了一下，說道：「現在先別管這麼多了，有時間我會詳細解釋的。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讓人們盡量不受這場隨之而來的暴雨的影響。你趕快打電話給中央，告訴他們馬上要降臨的這場暴雨非常的危險，盡可能通知所有的這塊雲團下的群眾躲避到家裡去。」
聽到趙一飛這麼說，張元也意識到現在自己更應該關心的是整個北京幾千萬人口的狀況。估計趙一飛這裡短期內不應該有什麼問題，所以張元轉身就向旁邊茶几上的電話衝去。剛要拿起電話的時候，整間屋子陡然間又猛然亮了一下，耳邊同時傳來了趙一飛的驚呼聲，「別動電話，張元。危險！」
多年的武術修煉確實讓張元的反應非常敏捷，和剛才的麗娜一樣，在手指就要觸到電話機上的時候猛然間抽了回來。只聽見「砰」的一聲，整個電話機炸裂開來。要不是張元反應奇快，在感受不對的情況下翻身滾了出去，恐怕會被爆炸的電話機炸個正著。
回到趙一飛身邊，看到趙一飛身後的麗娜也是一臉震驚，張元駭然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先別管這麼多，幸好現在是清晨，天氣又陰沉，估計出來晨練的人不會多，那麼損失可能會小一點。」趙一飛說道：「張元，現在你就去中南海，直接找海天碧主席說，北京市政府我不熟，不知道該找誰，但相信海主席一定會告訴你找誰的。記住，去的時候要穿至少兩件雨衣，身上一定要保證絕緣，否則會很危險。」
看到張元就要下去，趙一飛又一把拉住他，叮囑道：「記住，不要開車去，危險！反正中南海離這裡並不遠，以你的腳力用不了10分鐘就能到。一定要記住了！盡量沿著牆邊走，那裡要安全一點。」看著張元露出擔心的神色，趙一飛補充道：「我這裡你不用擔心，有麗娜在這裡照顧我呢。另外，如果可能的話，通知岳琪要注意安全，這幾天不要外出，也不要輕易接觸任何可能導電的物體，包括電話。」
重重地點了點頭，張元從趙一飛的話裡面聽出來這次問題非常的嚴重，沒有再囉嗦什麼，扭頭就往門口走去，底樓的庫房那裡有很多雨具，前一段時間在這裡等待趙一飛的時候張元就已經注意到這點了。由於這幾年來北京的降雨量增多了不少，所以很多福利比較好的部門都增設了雨具，為的就是防止本單位的人上班因忘帶而影響工作和休息，中科院裡這種人顯然更多，所以在底樓便專設了一間小庫房，裡面都是各種各樣的雨具，平時只要憑工作證就可以暫時抵借的。這一措施也是新設的常務後勤副院長想到的，沒想到現在卻正好用到了。
剛出了中科院大廈的門，張元就發現了問題。中科院大廈的一角居然在剛才的閃電中崩壞了，從裡面露出來的結構來看應該是避雷針引流線被燒斷了。按照規定，任何高層建築物都應該有避雷針的，中科院大廈自然也不例外。看到這一場景，張元的脖子後面不由得一陣發涼，剛才如果自己碰到電話機的話，保不住就會被那雷給擊到，估計不死可能都要脫層皮罷。再想想剛才趙一飛同樣救了麗娜一條命，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有些後怕。大自然的力量真的太可怕了，張元嘴裡嘟噥了一句，便急急忙忙地頂著大風向中南海跑去。
風很大，估計至少有八、九級的樣子，饒是張元身體非常的強壯，跑起來的速度也是異常的緩慢。還好由於天氣的原因，街上根本看不到行人，只有很少的一些車輛在用蝸牛般的速度行駛著。長安街兩邊的很多樹都被剛才的閃電劈倒了，一些比較突兀的建築物甚至很多窗戶都被劈壞了，空中飄著一些零碎的紙張，看樣子像是從哪個辦公室裡被風捲出來的。
前進還不到50米的時候，張元就覺得天上有東西呼嘯著飛來，同時眼前又是一片異常刺眼的光亮。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張元一個側縱就躥到了邊上的牆角。抬頭望去，只見前面的一片建築物群被整個籠罩在光網之下，一些高大建築物的外牆由此都受到了不小的損傷，玻璃之類的東西更是漫天飛舞，傳來辟哩叭啦的聲音。而更令人恐怖的是，遠處傳來了人們驚恐的尖叫聲和啼哭聲，顯然有人在剛才的閃電中出事了。
看著地上突然多了一點一點的水漬，這就是剛才呼嘯著從空中飛來的東西，張元知道下雨了，如果下雨的時候閃電還在進行的話，那可真的麻煩了，看來真的要冒冒險了。
就在張元剛剛直起腰的時候，斗大的雨點已經把地面整個覆蓋。暴雨降臨了。
剛才還在街上蠕動的車輛陡然間加快了速度，似乎是要逃避開什麼似的，剛才的閃電讓所有的司機產生了恐慌感，而更直接的刺激則在於他們眼睜睜地看到不遠處有一輛汽車被閃電劈中而起火。那顯然是一輛私家車，裡面大概是出門辦事的男主人吧，就見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一道閃電直接就擊中了車身側面的天線，裡面的男人連喊都沒喊出來，張元等人只看見整輛車突然就爆燃起來，然後汽車就直接衝到了旁邊的圍牆之上，發出了轟然巨響。
看到有人受傷，顧不得別的，張元急忙衝了過去，想看看那人怎麼樣了。可他還沒能衝過去的時候，閃電中蘊含的巨大電能就轉換為熱能，轎車的油箱陡然間就爆炸起來，發出了巨大的響聲，也讓衝動的張元一下子剎住了腳步。根據經驗他知道，裡面的人肯定完了。而這聲爆炸也讓他想起了現在自己的任務就是趕快抵達中南海匯報情況，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少地減少傷亡。
頂著大風，張元奮力地跑著。而天上的雨也越下越大，這可真是一場暴雨啊！眼前的雨好像根本就無法區分清楚到底是雨滴還是雨線，宛如黃河決口一樣的大水直接從天上瀉了下來，以至於張元根本就沒法睜開眼睛往前看，實際上就算是看了也看不清前方的路況。現在的他只能根據一個優秀特工人員特有的方向感走著，在他的記憶力，穿過幾個街口後再步行不到500米就可以達到中南海，一旦到了那裡就好辦了。
可這總共也沒有幾站路的距離竟然是那麼的艱難，饒是張元的身體狀況奇好，走了一站路的距離也已經開始微微見汗了。天哪，這樣大的雨，這樣大的風，和它們抗爭簡直比武林高手之間搏擊還要困難。不管怎麼說，高手搏擊之間還是有缺陷可以發現的，可面對這好像澆下來的大雨和大風，張元卻覺得那麼的無力和無奈。
不過讓張元寬心的是，儘管風雨很大，儘管遠方的閃電仍然非常密集，附近的閃電畢竟稀疏了很多，雷聲聽起來也好像主要是發生在遠方。終於挺過去了，張元想到。一想起剛才那恐怖的閃電，現在的他仍然是驚悸不已。
就這樣一步一步地邁著，本來趙一飛估計張元十分鐘就能完成的路程，居然花去了張元近半的體力和半個小時的時間。
終於到了中南海的紅牆了，想到再走不遠就可以進入到裡面，張元的心情開始開朗起來。
雖然仍然看不清路況，但直覺中張元發覺似乎有什麼不對勁，怎麼自己的汗毛會有發炸的感覺呢？機敏的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趙一飛在出門之間叮囑自己的話，一定要保持絕緣。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可真是危險啊！雖然穿了三層雨衣，可還是被暴雨澆透了。
現在怎麼辦？自己的感覺一向非常敏銳，尤其是對危險的感覺。不對，這裡有危險！匆忙中張元想起趙一飛要求自己盡量靠著牆邊走，也就是說那些地方應該是相對安全的。
顧不得其它的張元在暴雨中疲憊不堪的身子居然陡然間出現了極強的爆發力，猛地一下子就躥到了足有三米多遠的紅牆邊去。還好，由於風向的問題，那裡還比較乾燥。
就在張元慶幸的時候，眼前突然之間感覺一黑，天地之間好像突然被一個無聲無息的大蓋子罩住了一樣，陡然之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這是什麼樣的感覺？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張元只覺得眼前的一切好像突然消失了，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被一下子抽成了真空一樣，身體裡面的血液恨不得馬上從身體裡面奔騰出來。
是負氣壓！這怎麼可能？這麼空曠的地方怎麼會有負氣壓？中南海周圍按規定是不允許有高層建築物的，這是為了防止任何不安全因素的出現，畢竟一棟高層建築物上面就能夠營造出很多對中南海中人物有威脅的狙擊點，出於「防患於未然」的考慮，這一帶是不能有高層建築的。可正因為是這樣，才造成張元面臨的這種狀況。
由於其它地方高樓林立，閃電劈下的時候對低層建築來說可以有很好的防範措施，這是因為高層建築物上的避雷針承擔了很重要的導電功能。而導下來的電是以大地為導體釋放的，而在這一片區域由於低矮而落雷很少，自然就成為了電流的擴散區。如果在平時，由於根本沒有如此密集的閃電，大地可以很容易地吸納落下的電量，也就沒有人能夠感覺到什麼。可現在不同，由於不知道什麼原因導致這次的暴雨閃電尤其密集，且電量異常的強大，這一切就導致了電流竄入地下後向低電壓區域流動，而對於這附近來說，中南海附近正是這一不幸的低電壓區域。陡然增加的電流引起巨大的磁場效應，也帶來了巨大的氣壓變化，而這正是張元感覺到的負氣壓之所在。
只聽「轟」的一聲悶響，張遠就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猛烈地推了一下，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身後倒塌的紅牆埋在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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