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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十三章 文 / 沙漠之狐

    第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雲去了趟縣委。

    找縣上各老爺辦事的人太多了。等了兩個多鐘頭,連打幾個電話,人家就是不接。最後,雲又給治華大大打了電話。治華大大開始不接,雲又發了好幾個短信,治華大大說他會給縣長打電話的。一會兒,「縣長」回了電話,說他在外地出差。可保安明明看見「(副)縣長」上樓去了!保安說:「那是人家躲你呢!找他要錢、辦事的,他比兔子跑得都快!見了投資商,比他親爹還親!有一個鳴沙的老漢,娶了一個東北的兒媳婦,為了遷戶口,都跑了半個月了,天天坐班車來找管戶籍的縣公安局治安大隊長,可這個大隊長是新調任的,還沒報到。老漢的兒媳婦還等著辦完手續回東北上班呢,可這半個月了,愣是沒人管這號事。找的次數一多,都支到信訪局了。信訪局的老爺登了記,就等於你放了個屁!老漢家恨不得哭鼻子呢。想找公安局長和縣長,還都是見不上人,或者是一推六二五。你說說現在的領導,全是一幫子老爺嘛!我們雖然是保安,可政府辦主任老叫我們幹活。栽花、打掃衛生、恨不得給他們端洗腳水呢……」

    聽著保安說得有理,雲忍不住接上話茬道:「這就叫中國特色!這就叫「密切聯繫群眾」!還是毛主席那個時候好,要窮大家一起窮,誰也甭耍牛逼!哪像現在,全他媽高高在上(縣委大樓很高),武警站崗,與群眾隔離開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沒辦法,雲直接找了縣委宣傳部。部長也是常委,辦公室也沒有門牌,很好躲。看來全國都一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裝作是部長家親戚,才有幸見了部長一面。部長說,全縣也有好幾個找縣上幫助出書的,他也無能為力。說好多本縣作者出了書,賣不掉,全部硬性推銷到各個學校和企事業單位了,鬧得怨聲載道地,煩都煩死了。最後,部長話很乾脆:直接找出版社,縣上經費緊張,等書出來了,他再想辦法幫著推銷。

    失望而歸!

    此外,打算自費出書的他還第三次來名利出版社咨詢。這次「旅行」,中間插曲很多,很心酸!

    為了省錢,雲去省城都是傍晚從他們棗園火車站坐火車去的,一個人七塊錢,班車得21塊錢,他捨不得,妻子更是如此。

    晚上十點多鐘到省城,花五塊錢打的,到橡膠廠對面麗子家園,在二挑擔家住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挨個兒求爺爺告奶奶,找報社、雜誌社、文聯、出版社,咨詢、協商……

    憑經驗,文聯和報社上班都遲,路也較遠,最後去;出版社和雜誌社近,也都是按時上班,先去拜訪。日子短,這麼多單位一個個找下來,很費事,得掌握和抓緊時間。坐公交等時間,還一下子到不了,乾脆打的。

    從麗子家園後門出來,到了北京西路17路公交車站。車還沒來,即便來,早晨上班高峰,車上連個放腳的地方都沒有。為了趕時間,花八塊錢打個的,直奔人民廣場,到市委,找xx雜誌社。

    一路上,的姐沒話找話,得知雲是從寧安過來辦事的外地人,還是農民。到了市委,才七點多鐘,人家還都沒上班,雲想起早晨洗臉時,嫌鏡片兒模糊,拿水龍頭沖洗了一下,不小心把眼鏡上的鼻托兒搓掉了。因為見的是文化人,愛臉面的雲想就近找個眼鏡店把眼鏡修好。一問的姐,她說她知道哪兒有眼鏡店,這就拉上雲漫四處搜尋。

    一路上,兩人邊聊邊朝街道兩旁搜尋眼鏡店,雲也光顧著聊天和找眼鏡店了,沒意識到要看計價器,這就到了康居巷路口。康居巷路口處有一個眼鏡店,可人家還沒開門。等吧,又覺得人家是不是今天不營業,因為其他店都開門了,他們還沒開。的姐建議說返回到火車站附近的西花園一帶看看,那兒有學校,肯定有眼鏡店,就拉上雲返回。

    路上,雲猛然想起了a區還有一個很著名的xx雜誌社,就問的姐知道不。的姐特能溜,說她去過那兒,門牌小小的,一般人不注意還找不見,就在新市區朔方路一帶。說著,兩人就到了西花園附近的大陽眼鏡店,一見店門還沒開,雲就想下車等,不耽誤的姐時間了。可問題就出在這個節骨眼上了。的姐張口就要32元打的費。雲統共裝了一百零幾塊錢,這下交掉三分之一,這要跑的路還長著呢,況且辦完事,回棗園的21塊錢車費咋辦。再說了,雲每次和妻子從挑擔家所在的麗子家園趕往郊區永寧縣望遠鎮妻哥的舊宅,打的也不過22塊錢,那該有今天一半多的路程。肯定是這個壞良心的的姐宰人了!雲覺得付她25塊錢都多了,可的姐不依不饒,非要按照計價器上說的算。兩人相持不下,的姐撒開潑了。她給她昨晚上跑夜車、在家休息的丈夫打了手機。話說完,雲給的姐25元錢,說要下車,的姐不願意。正好前邊有個派出所,的姐罵罵咧咧地叫雲上那兒說理去。

    兩人爭論著,到了二樓,一個光頭警察還在被窩裡睡著。看見兩人爭吵,光頭警察不耐煩地爬了起來,穿好警服,點了根煙,問了情況。作為外縣農民,雲根本說不過久經考驗的城裡的姐。哪兒人向著哪兒人說話,可他們低估了雲的正義感,雲就是不願意挨宰,他最見不得人欺負人。正在這時,從樓上又下來兩個油了吧唧的警察哥哥,的姐的丈夫也從樓下上來了。一夥人威逼著叫雲付錢走人,要不就把他拘留。他們都把雲看成是法盲加盲流了。見雲軟硬不吃,一夥人建議去附近的新盈市場,找新城公交分局判決。走就走,爺爺又沒犯法!咋走?一夥人還想哄著雲坐他們出租車去,還想把這一段的車費5塊錢加上。雲一眼就看破了他們的詭計,說他走著去、或是有錢叫別人掙,也不打他們車了。沒辦法,光頭警察開上警車,把雲拉到了新城公交分局。

    上了三樓,大鐵門關著,光頭警察敲了門,出來一個五大三粗的胖子警察。門開了,一夥人進了屋。屋裡冷清清的,根本就不像人民群眾尋求救助的溫暖之家。問了緣由,一夥人依舊威嚇雲交錢,走人,否則,就把他拘留起來。雲就說:「我又不是賴著不給錢。該給的錢,我一分不欠,不該給的,我一分沒有。我給汶川和玉樹大地震捐錢,我願意,可這挨宰的事兒,打死我也不心甘。你們也別合夥欺負人,我有的是說理的地方!」

    一見雲也不是軟柿子,胖子警察給光頭警察遞了個眼色,然後吩咐的姐兩口子撕了票,先去跑車,別耽誤生意。說雲先在這兒老老實實待著,幾時想通了,幾時交錢走人。如果不服,可以憑票上的車號到老城,找客運公司投訴。客運公司會檢查他們的計價器,甚至還會專門找車讓雲坐上,沿原路走一遭,看看到底多少錢。光頭警察還連連拿手指著雲,說雲不是確實忘了帶錢而打車,這叫暴力抗法,無故耍賴,趕下班要是還不掏錢,有叫雲說理的地兒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雲一想自己還有事要辦,犯不著為了這幾塊錢,在這兒乾耗著。自己孤身一人,還沒帶手機,到哪兒說理去呢?人家即便把你拉上,沿原路走上一趟,這車費誰出?況且人家計價器裡頭是否有鬼,誰能知曉?人家這叫「宰你沒商量」。乘客,尤其是有重要事要辦的外地農民,你只有挨宰的份兒,誰叫你出門不長腦子?現在就這世道,都他媽為了錢,六親不認呢!

    雲交了錢,胖子警察把票給雲,連連解釋要雲去哪哪兒投訴去。雲說:「哥哥,別說了,別說了,我認罰,我心臟不好,別說了,說話挺廢勁的,您省著點兒吧!」

    出了分局,雲走著,就近找了一家眼鏡店。雲把剛才的事件簡要給小師傅傾訴了一遍。小師傅安慰道:「哎,有啥辦法?現在就這世道。一方面喊著做善事,搞捐助,另一方面又為了錢財爭得你死我活。圖啥嘛!人都虛偽到極點了!人心不古嘍!」

    鼻托兒換上,人家四川師傅沒要錢,說:「這麼個幾分錢的小玩意兒,咋好意思問人要錢呢?再說,現在出門誰還帶硬幣呢?多麻煩!就算老顧客吧,您多來幾次,不就啥都有了?」

    道謝後,雲趕忙小跑著到了前邊的102路公交站牌前,等去往人民廣場的車。他不敢打的了,打不起了。他也無故恨起妻子來了。恨她每次出門都只叫雲少帶錢,怕帶多了雲胡花;買了個新手機,還成了她的專機了!

    大清早出師不利,一天都會不順。正在為剛才的事惱著呢,公交車來了。車上人擠人,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車裡密封又很嚴,空氣很污濁,雲一臉沮喪地在心裡發狠道:「中國啥都沒有,就是個人,還淨是人格不健全的。這麼多人擠在一個大悶罐裡頭,不傳染疾病才怪呢!」

    公交司機也耷拉個臉,陰木涼閃地,問他一句話,連個屁都懶得放一個!年輕女售票員,臉畫得跟個野雞一樣,奶子和屁股,肥得一晃一晃地,肯定是站的時間長,借助車輛的顛簸和急剎車撴出來的。撴的時間一長,體型都走樣兒了,人也煩了,乘客問句話,不是裝作沒聽見,就是氣呼呼地、說話像打槍。哎,好好的個人,都擱錢毬上吊得走樣兒了!……人煩得要死,車載視頻廣告裡還嗲嗲地說:「……我好高興哦,成長快樂,快樂的維生素!成長快樂,養生堂榮譽出品!……」快樂你娘的頭,就你們這幫吃到江山的孫子快樂著!……

    正想著,人民廣場到了。雲和幾個乘客被公交車撂了下來。

    在登記室登記,人家要身份證號碼。一個本地人,誰出門要帶它,沒辦法,憑借記憶,算是寫上了。

    進了武警站崗的大門,到了副樓,乘電梯,到了xx文學編輯部。上次給他名片的那個李大哥沒在,人家主任也沒在,郭主席更是見不著。好說歹說,一個女編輯和善地接過u盤,把小說拷貝下來,說等李大哥回來,讓他給雲看看,但連載不連載,他們說了不算,那得看主編同不同意,況且他們雜誌社也還沒有先例。

    偌大的編輯部,暫時就倆女的,還都不管事兒,雲很失望。那個女編輯出主意,說雲的這種情況,最好直接找出版社聯繫,自費出書。因為全國幾乎都沒有那麼大容量的雜誌,肯刊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手的長篇小說。著名畫家黃永玉的自傳——《無愁河上的浪蕩漢子》,人家《收穫》也才是個連載,沒給他出個專刊,無錢無勢的雲更不能指望得到人家的賞識了。

    乘電梯下樓,出了大門,到了街上,到了公交站牌,坐車到了公園南站,再走到出版社。

    進了出版社門廳,登記,坐電梯來到九樓xx讀物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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