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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章 文 / 沙漠之狐

    第十章

    父親時常還會因為雲的「闖禍」而被甄老師召去「洗腦」。可隨著中考的臨近,隨著升學率對每一個畢業班班主任的壓力的加大,甄老師似乎已經放棄挽就雲的希望。父親也對雲無可奈何、「聽天由命」。而雲則切切實實地考慮和憧憬起了輟學後的「美好、自由」的生活。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許多同學都把匈牙利著名詩人裴多菲的這首耳熟能詳的詩歌埋藏在自己的日記本裡,埋藏在自己年輕而又困惑的心靈裡。甚至有的酷哥還在自己的手腕上拿香頭燙了「自由」兩個大字,再把鋼筆水滲進去,時不時地伸出來端詳、炫耀一番。男女同學間也都不咋說話了,似乎一下子變得好好溫柔,偶爾對視一下都會臉紅。他們好像一夜之間成熟起來,似乎懂得一切,又什麼都不懂。人人都是一臉茫然無措的樣子。

    學習好的同學,對他們的美好前程充滿了嚮往與憧憬。學習不好的同學則成了一個個勇猛異常的鬥牛士,誰也不敢輕易去惹他們發威。前者的人生信條已經變成清晰、明朗的「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甚至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而後者的人生信條則與他們此時此刻的處境一樣,變成了朦朦朧朧、茫然無措、模稜兩可的「破罐子破摔!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因為陳學兵的留級,因為老鼠子出奇地自律,雲開始學會一個人忍受和「享受」翹課後的孤獨、寂寞、茫然無助。

    自由啊,自由!此時此刻的雲就像是一隻困在藩籬內的小鳥,成天渴望自由自在地飛翔,飛出學校的圍牆,飛到祖國母親的任何地方,甚至飛出祖國母親的懷抱,飛到世間每一個角角落落。即便像父親一樣當個泥腿子,當個地球修理工,也比在這兒不死不活強。此時的雲,就像父親常說的那樣「鼻子窟窿裡還沒鑽煙呢!不知道天高地厚、飯香屁臭!苦難受,屎難吃!」涉世不深的他還沒領教過社會生活的冷酷無情,只是看著天上的飛鳥在那兒胡思亂想罷了。

    天氣由盛夏的酷熱轉成仲秋的稍微涼爽了。

    田野裡,成檔子的玉米已經完全成熟,黃綠相間的葉片兒在微風的輕拂下颯颯作響。蘇子葉兒已經泛黃,等待收割。金燦燦的水稻已經停水,等待漿滿、籽粒兒硬實之後開鐮收割。再過半個月,所有莊稼都要顆粒歸倉。大地母親即將重新歸於寧靜。辛苦一年的農民們又有了新盼頭了。

    此時,對於像雲這樣不安分的農村孩子來說,最具誘惑力的還是北山中小牛首山腳下、迎永公路和包蘭鐵路以北、躍進渠以南、他們韓莊村和鄰村立新村的集體林場內又香又甜的蘋果,和他們家巷子頭上周銀安家掛滿樹梢的紅彤彤的棗兒。

    夏秋交接,天長夜短。每天下午放學後,離天黑還有兩個多小時。這期間,就有許多男生到這些承包給個人的集體林場裡偷蘋果。他們迫不及待地把書包裡的課本掏空,只留下當天的家庭作業本,然後就約上幾個要好的夥伴,騎上車子,朝林場出發了。

    他們把車子往鐵路下邊的小樹林裡一藏,背著書包翻過鐵路,就看到了一樹樹令人饞涎欲滴的紅黃元帥朝他們調皮地眨著眼睛,樹枝都壓得披在地上。雲和老鼠子,以及低他們一級的富貴、猴治軍,瞅準藩籬上的一個豁口,或者乾脆就從淌水的水洞口裡爬進林場,開始「作案」。

    這些林場本來是大集體時各大隊統一栽培管理的,土地下放後承包給了個人。近幾年經濟效益逐步好轉,他們也捨得投資,果樹長勢良好,坐果率很高。林場很大,主人家即使拴了狗,也照看不過來,所以雲他們好幾次都得手了。

    最後一次,雲和猴治軍剛摘滿一書包蘋果,準備逃跑時,一掉頭,就看見劉猴子(主人)朝他們衝了過來。劉猴子個子小,但比猴還麻溜。他四十幾歲,正當壯年,據說當過兵。他在前邊跑,他的那隻大狼狗從側邊包抄而來。猴治軍發現得早,再說他也是立新大隊的人,也是這兒的常客,早就知道他們立新大隊林場西牆角有一個豁口可以迅速逃跑。而那個豁口緊鄰著林場大門和窩棚。他們之前一直沒敢朝那兒逃跑過,雲根本就不知道。猴治軍也不愧是猴治軍,看來他在打游擊這方面比劉猴子更勝一籌。猴類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猴治軍早就料到劉猴子和狗從這邊一來,後方必定空虛,匆忙間,他竟然沒顧上哥們義氣,一個人逃命去了。

    一看見大狼狗,雲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劉猴子一個絆子把雲絆倒,大狼狗就呲牙咧嘴地湊到雲跟前,想要把他生吞活剝似地。劉猴子大概也被他們這幫土匪折騰瘋了,伸手就給了雲一耳光,又踢了幾腳。雲噙著眼淚,被劉猴子驢聲驢氣地揪了耳朵站了起來,大狼狗也狗仗猴勢地衝著雲的屁股一通狂吠,看那架勢,這主僕兩個今天非把雲撕著吃了不行。看著雲咧嘴想要號啕大哭,劉猴子就把他的書包扣下,說明天去學校找校長評理去。

    最後,劉猴子揪了雲的耳朵,帶著他的狗友,把雲從大門口推了出去。臨走還罵罵咧咧道:「日他媽的,現在的老師都教了一群土匪嘛!天天來攪搔,你看看把蘋果都糟蹋成啥樣子了嘛!」

    天色已晚。因為書包被扣,並且書包裡的作業本上還有班級、姓名,爛驢日的劉猴子明天肯定會去學校告狀,丟人掃興不說,搞不好前科加後罪,學校真就把雲開除了。單就眼前,雲又不背書包回家,父親都不會饒他。一想起這些可怕的後果,雲的腿肚子都直打顫。

    這可咋辦呢?

    雲一路尋思著,慢騰騰地走到車子跟前。

    悻了一會兒,也想不出個好主意。雲推了車子,準備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平時這破驢推起來輕飄飄的,可現在就像這鐵路上剛剛跑過的蒸汽火車一樣沉重。

    思謀了半天,眼看天色越來越晚,雲臨時決定今天不回家了,到劉猴子隊上(唐莊)的三姨奶奶家住一晚上,看看三姨奶奶能不能幫他要回書包。甚至他還幻想著劉猴子會看在三姨奶奶和他一個隊上人的份上對他「免於起訴」。

    「唉!把他家的,三姨奶奶的八兒子和我一個班……這下算是把人丟大發了!」雲一邊盤算著,一邊朝三姨奶奶家慢騰騰地走去。

    吃過晚飯後,三姨奶奶使著七大大去要書包。不一會兒,賴七大大回來了,罵罵咧咧道:「劉猴子這幾年擱蘋果園子干發麻了,認不得人了!一家子傲得連話都搭不上,我看雲的書包要不回來了!」

    雲忐忑不安地和賴八大大在炕上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雲和賴八大大結伴來到學校。因為昨天下午放學,他把書塞在在課桌抽屜裡,老師和同學倒也沒看出他有啥不對。都這會節(時候)了,劉猴子還沒出現,雲甚至尋思著劉猴子可能在賴七大大走後,又和他老婆商量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都是一個隊上的人,別把人都得罪光了。再說,人家白家姨母(雲的祖母)在世時還給他老婆接過生呢!……」雲正思謀著,就見劉猴子把自行車立在校門口,進了校園。劉猴子拎著雲的書包,大步流星地朝學校辦公室走了過去……

    這下糟了!這個驢日的,簡直就是六親不認嘛!與此同時,賴八大大也從窗玻璃上看了個一清二楚,正同情似地看著雲呢。他也為雲捏了一把汗。

    果不其然,甄老師在第三節數學課鈴聲響起後,提溜著雲的書包,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每節課之前例行說「老師好」的時候,雲就例外地低垂著頭,好像還能聽見自己「咚咚「地心跳聲。落座後,甄老師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把雲罵了個狗血噴頭,並且讓雲下午把父親找來,還得像往常一樣寫一份檢查,在全班宣讀。

    此事一經傳開,立時鬧得學校沸沸揚揚。就連校長也在週一早晨的師生大會上點名批評了他們幾個偷蘋果的同學,這更加讓雲聲名狼藉。很長一段時間,雲都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並且不止一次發誓要找劉猴子報仇雪恨。

    也許正因為此事,父親在第二年就積極響應政府號召,在他們韓莊四隊和田台(三隊)交界處的一塊好地塊裡栽了二畝多蘋果樹。這件挨打受氣的事件讓雲刻骨銘心。以至於現在每當他吃著家裡或岳父家帶來的蘋果,都會想起此事。

    這次事件發生後,雲真正地安生了很長一段時間,各科成績雖然提高不快,但也還能湊活。

    那是秋收後的一天中午。吃過午飯後的雲,一個人騎著車子朝學校走去。到立新四隊中大路的時候,猴治軍騎著車子追了上來。他比雲低一級,同樣是個「頑主」,游手好閒、不愛上學。雲正愁著沒個伴兒呢,這下可是「瞌睡遇著枕頭」了!

    兩人結伴,晃晃悠悠地朝那個不見不煩的學校騎去。騎著、騎著,猴治軍突然停下車子,叫雲和他一起騎著車子到y市他姨爹家耍去。一開始,雲還猶豫不決。一來,他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父母的懷抱,到那麼遠、那麼大的地方耍過;二來,這人生地不熟的,人家是親戚,自己算哪門子的客;再說,這一去最起碼也得兩三天,書真的不想念了嗎?搞不好學校真會開除他呢!

    離學校越近,這腿肚子就直抽筋。此刻,在他的眼裡,學校就像閻羅殿,他這一進去可就像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鍋一樣難受。巧舌如簧的猴治軍早就看出了雲的心思,添油加醋地說y市如何如何好,動物園裡還有猴子、老虎、獅子、豹子呢,還說他姨爹家特有錢,都是棗園走出去的人,不會嫌棄人,並且他姨爹家好吃的多的是,只要你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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