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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三章 文 / 沙漠之狐

    第三章()

    等到摸得沒興趣時,也摸了好幾斤魚了,兄妹幾個高高興興地回到家裡。雲和海風弟拿了剪刀和臉盆把魚兒開剝好,淘洗乾淨,央求母親給他們醃漬、烹炸。待魚兒醃漬好後,因為沒有澱粉,母親便和了一小盆麵糊糊,把魚兒往裡一沾,再放進滾開的一淺底兒油鍋裡炸,這時候,孩子們就圍在鍋頭前不肯離去,哈喇子都流出來了。母親就挨個兒給孩子們夾一條墊墊「咽喉子」。待炸好一小盆後,母親就招呼父親和孩子們一塊兒吃,可她卻推說腥氣不怎麼吃。吃剩的還可以留在下一頓飯時,連菜一起燴了吃。母親雖然見不得腥氣,但為了孩子們的營養和健康,每次都很高興地為他們做一頓可口的牙祭。因為那時候農村人的生活條件都還不好,不能經常吃肉,孩子們又都正值長身體的階段,父母是既感辛酸、無奈,又盼望孩子們健康成長的。為此,他們也常常教育孩子們好好學習,爭取考上中專、大學,分了工作,成為城市人,成為「肉食者」,天天吃肉。那個時候的生活可以用一個成語來概括,那就是「苦中作樂」。讓人回想起來既覺心酸、又覺樸實難忘!

    暑假的中午,驕陽肆意炙烤大地。河灘上隨處可見的各色鵝卵石,都被曬得滴一滴水就要炸裂一樣,男孩子都不敢赤腳走在曬得燙腳的河灘機耕路上。這個時候,暑期的另一大幸事——游泳,也正謎一樣地誘惑著他們往魚池裡瘋跑而去。

    魚池邊和魚池裡早已匯聚了一大群孩子。雲他們邊跑、邊嗷嗷叫著往掉脫衣服。到了魚池邊,衣服隨便找個地兒一扔,「撲通」一聲,人就一個猛子扎進水裡不見面了,好一會兒功夫才不得已、又戀戀不捨般地在魚池中間露出濕漉漉的小腦袋,然後搖搖頭上的水,再抹一把臉,再朝還在岸上觀望的夥伴們大聲喊叫,引誘他們下水。話都沒有說完,緊接著又是一個猛子扎到水底,摸著水底的鵝卵石一下子游出去好遠。有調皮膽大的,便趁機游到夥伴的腿邊,摸摸腳,摸摸腿,擰擰屁股,再游開,然後在不遠處探出頭哈哈地笑。愣了一會兒神的夥伴四下裡找到做耍者,便朝他身邊快速游去,兩個人在水中盡情嬉戲、玩耍,快活極了!也有大孩子逮住小孩子,摁住他們的頭淹著玩的,小孩子就裂開嘴喊叫或拚命躲藏……

    得益於從小生長在黃河岸邊的緣故,孩子們就像水泊梁山的好漢一樣,在水中盡情演繹著他們的絕活。或仰泳、或狗刨、或蛙泳、或蝶泳、或潛水、或在水面上靜靜地漂浮,真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如果不是父母站在河崖頭上扯了嗓子叫他們回家吃飯,或去田里幹活,他們可以在水裡待上一整天。游泳可以說是他們最最廉價也最樂此不疲的運動,也是他們暑期唯一的運動。

    新學年開學了。因為趙老師去a區大學進修,學校給雲所在的初二四班新分配了班主任,姓賈,是個女流,才從a區大學畢業。因此,班裡的幾個調皮鬼都不怕她。記得賈老師給大家上第一堂數學課時,班裡的街油子陳學兵,就想試探一下這位女班主任的脾性。他使用最經典的惡作劇:把黑板擦架在虛掩著的門扇上。賈老師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推門而進。「啪」地一聲,黑板擦差點兒砸在賈老師的頭上。同學們哄堂大笑,有的女同學還拿眼睛瞟了一下始作俑者,想看看賈老師對陳學兵採取什麼報復行動。賈老師嚇了一大跳,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大概那天她心情特棒,竟然沒有深究此事。很多想看好戲的男同學大感失望。嗯,班主任看來就是和其它任課教師不一樣。大將風範啊!此外,從賈老師的自我簡介中,得知她叫賈建蘭,有好事者便給她起了個「雅號」——「賤婊子」。

    大概賈老師也深諳教育之道,她也知道自己初來乍到,又是個女流之輩,怕難孚眾,故而將計就計,選了一個牛高馬大、成績不好、又和班裡的調皮鬼有瓜葛的男生——楊萬勇當班長,以期做她的左膀右臂,以惡治惡。然而,她選的這位班長因為自己成績不好,老感覺有一種自卑感,不怎麼配合她的工作。同學們也不太服氣那位班長。

    每當賈老師給他們上課時,班裡就像炸開了鍋一樣熱鬧。賈老師畢竟是女老師,任她把板擦拍得震天響,同學們仍然無法安靜下來。當然,不愧是班主任,賈老師心生一計,使出最後一招——殺雞儆猴。不明真相的賈老師瞅準的正是上次拿板擦捉弄她的陳學兵。因為在她看來,陳學兵個子矮小,卻跳騰得最歡。

    賈老師使勁拍了一下講桌,聲嘶力竭地喊道「陳學兵,你給我站起來!」可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陳學兵正是班裡的刺兒頭、街油子。她的話就跟耳旁風一樣,陳學兵根被就沒放在心上。賈老師連喊三遍,最後都快帶哭腔了,陳學兵卻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還交頭接耳地嬉戲吵鬧。突然,賈老師扔掉板擦,一個箭步衝到陳學兵的課桌前,拽住陳學兵的衣領使勁往外拉。陳學兵個子小,勁兒卻不小。他扳住課桌一角,只是隨著賈老師的拉扯前後晃了幾下,仍然沒站起來。同學們像看耍猴一般,斂聲靜氣地等著看結局。一看四十多個同學的眼睛齊刷刷地瞪著自己,賈老師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她像一頭發瘋的母獅子一樣,顧不得修養和形象了,用盡全身氣力尖利地喊道:「陳學兵,你給老娘站起來!」陳學兵頭一扭,楞聲楞氣地回敬道:「今兒(jie)就不起來,看你能把我咋樣?」賈老師氣得嘴唇都在哆嗦,伸出手又想拉陳學兵起來。陳學兵趁勢一抬屁股,坐在了課桌上,雙手抱胸,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最後,賈老師氣得一跺腳,拿起備課本,嗚咽著跑了出去。

    班裡的幾個調皮鬼便伸出大拇指誇道:「哇操!狗日的還真行!就跟吃了定風丹一樣神氣!」就連賈老師親手提拔的班長楊萬勇也樂得直拍大腿,誇陳學兵有種。陳學兵聽後呵呵大笑,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好多女同學雖然看不慣陳學兵的飛揚跋扈,但卻敢怒不敢言。

    然而,令人可悲的是這種極度散漫,寬鬆、自由的學習氛圍帶來的不良後果就是雲的學習成績從此一落千丈。他開始受這些街油子的影響,漸漸變壞,並且跟他們成了鐵哥們。每次他們遲到早退、違反課堂紀律、或作業沒按時完成,賈老師也一改以前盡力挽救他們的做法,代之以把他們趕出教室流浪,美其名曰「眼不見心不煩」。雲開始和李建東(老鼠子),陳學兵三人結幫拉派,有故無故地翹課、逃學,甚至在校外接連不斷地闖禍,到最後發展到一星期之內沒有連著兩天老老實實待在教室裡上課。大部分時間,他們三個都是一塊兒被發配校外,自由流浪。剛開始幾次,賈老師還讓他們叫家長到校說服教育,到最後連這點可憐的關心都沒有了。以至於他們三個像脫韁野馬一樣無人管教,在校園周邊的村莊流浪,闖禍。

    雲和陳學兵、李建東,三人經常一起被罰出教室。他們便拿了彈弓到處打麻雀燒著吃,或者越過城河溝,到於莊隊上農戶家裡偷青杏吃,一整天都不和老師同學打個照面。時間一長,他們也都習以為常了。只要老師一叫他們滾出去,他們還真就滾得不見蹤影。家長也不知道他們一天到晚在學校幹啥呢。

    有一次,在陳學兵的提議下,他們三個拿了彈弓到學校東邊的村子裡閒轉。突然,老鼠子(李建東)看見一戶人家牆頭上蹲著幾隻鴿子,就招呼雲和陳學兵一起瞄準射擊。老鼠子和陳學兵技藝高超,一彈弓上去,兩隻鴿子應聲落地。老鼠子派雲到那家大門口瞭哨,看看院子裡有沒有人,好去拾鴿子。雲剛一探頭,就看見主人倪砂鍋子拎著血淋淋的鴿子,帶著他們家的大狼狗,罵罵咧咧地往外衝。見此情景,雲趕忙招呼大家快逃。可他年紀小,跑不快,離得也最近,直接被大狼狗咬住了褲腿,抓了個現行。

    倪砂鍋子擰了雲的耳朵,把他拉到屋裡,開始審問。雲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主人的問題。接下來,雲就被倪砂鍋子拉到校長辦公室,交待問題。校長和倪砂鍋子都認識。初步瞭解了情況後,校長指派雲到教室裡,把早已跑回學校,準備騎車子回家的老鼠子和陳學兵叫到校長辦公室交待罪行。

    在辦公室裡,他們三個像犯人一樣老老實實地回答了校長的審訓。當問及他們打死鴿子準備幹啥時,陳學兵咕噥著說要燒著吃。因為校長也是棗園街上的人,認識陳學兵的父親。校長就拿指頭指著陳學兵的腦袋罵道:「羞你家先人了,你爹成天宰豬,你還沒吃夠!天生不是什麼好殼殼!」連指兩下,陳學兵的腦袋順勢也就偏兩下,其狀甚是滑稽。雲見此景,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最後,校長拿筆記下了他們三個的姓名、班級,叫他們先回去上課,因為下一節課的鈴聲已經敲響。他們三個如釋重負地邁出校長辦公室門檻。三人不約而同地往後看了看有沒有人注意,然後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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