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章 文 / 沙漠之狐
第九章()
班主任韓老師和雲一個生產隊,也是學校新任的教導主任,人很漂亮,看起來也較親切。雲和小松哥還有韓老師的兒子陸浩一個班。當初,雲和陸浩都是年齡不夠硬塞進學校的。雲仗著祖母的威望,陸浩則因著自己母親是老師的原因。陸浩比雲小月份,但因為他母親是老師,有人輔導,學習比雲好。小松哥因患小兒麻痺遲念了兩年,但學習好,尤其是他因病被迫用左手寫字,且寫得很好,在學校被人讚歎不已。
學校老師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對雲的祖母也都既熟悉又敬重,見面都尊她一聲「白家姨母」。老師們大部分都已成家,年齡與雲的父母差不多,有的還給自己的子女們代課。那時的老師都是很嚴厲的,時興體罰學生。家長們也認為只有嚴厲的老師才是教書好的老師。
每年春暖花開的季節,老師們都會派一個身強力壯、且愛討好他們的男同學,爬上正在發芽的柳樹,折一根拇指粗的柳條,給他們做教鞭。教鞭用鉛筆刀削得很光滑,兩頭留著十公分的樹皮,都可以當把兒使用。教鞭做得就像孫悟空手裡的金箍棒一樣,很受使。當然,懲罰也會降臨到那個愛討好老師的學生頭上。他個子大,年齡也大,老坐後邊,學習不太好,家境也不好,穿的衣服也較破爛,還經常穿著一雙腳趾頭開了洞的黃球鞋。有時他回答不出提問,或板書不對,或家庭作業沒完成,老師照例會用他削的教鞭狠狠地抽他的脖頸。大家都嚇得不敢出聲,他眼裡也噙滿了淚花兒卻不敢掉下來。這也正應了人們常說的一句成語「自作自受」。同學們從此也更瞧不起那位男同學了。
在當時,打人最凶的就是家住立新村三隊的胡治民老師。
胡老師的二女兒和雲一個班。他雖不是雲的班主任,但教他們數學。為此,胡老師的二女兒和班裡大部分同學沒少挨他的打。有的脖頸都打腫了,都不敢給家長說。偶有家長發現,也都不敢或羞於去找老師評理。只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嘴上還一個勁兒地罵自家孩子不爭氣,該應打。
雲長大後,每憶及此事,似乎理解了當時老師之所以打人歪(方言:凶狠),是因為他們自家的孩子多,學習成績不令他們滿意,他們的工作環境和工資待遇又不好,生活壓力也大,故而將一肚子怨氣轉嫁到學生頭上。這就有點兒像看守所和監獄裡的管教一樣,隨意把怨氣撒在犯人身上,拿「黑驢球」暴打不聽話的犯人。
家長之所以不敢去找老師評理,一來是覺得老師這樣做是為了自家娃娃好,二來他們也為孩子多教育不過來,正好借嚴厲的老師替自己管教管教,再則,那時候的老師大多和農民差不多一樣貧困,還能看起泥腿子,師德也還算好,在心理上讓農民感覺好接近。不像現在的老師,工資待遇一個勁兒飆升,大多數把自己看做是城裡人,和農民不是一個階層了,且經常和校領導三五成群在飯館裡大吃大喝,或不好好教學,成天惦記著趕場子、打麻將,自身形象大打折扣。此外,非義務教育範疇的高中和大學的各種費用也一個勁兒猛漲,許多孩子即便考上大學,也連學費都交不起了。這也無疑加深了教師和家長,尤其是大多數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家長間的矛盾。當然,這也和咱們大多數中國人身上根深蒂固的「見不得別人米湯鍋裡起皮」的劣根性有關。一個個鼻子忿忿地,覺得過去的「老九」,地位一下子抬高了,甚至把他們與幹部甚至是當官的聯繫在了一起,有著極強烈的排外性。
過去的農村都是半手工、半機械化生產,勞動強度大,加上孩子多、負擔重,家長沒時間、也沒精力去關注自己孩子的學習和成長,就連學生學習之餘還得幫助家長參加農田勞作;現在的農村則基本上實現了機械化,極大地降低了勞動強度,加上孩子少,又有免費的九年義務教育,負擔相對減輕許多,況且,現在的學生學習和就業壓力日益加大,這無疑迫使家長們有時間和精力去關心孩子的學習、成長。更何況,現在家家都一兩個孩子,個個都是寶,家長捨不得打,也不允許教師隨便打,況且現在的教育制度日益完善規範,嚴禁教師體罰、和變相體罰學生。
可以肯定地說,除了個別偏遠、落後的農村地區,現在基本上沒有老師敢隨便體罰學生了。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有著無可辯駁的雙重性。過去的農村孩子,考上考不上,還不太讓家長擔憂,大不了回家種地,因為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和雲一樣,早就熟悉各種農業生產,完全是個合格的農民。不像現在農村的孩子,書一念不成,就等於啥都幹不成。因為他們絕大多數就像小家碧玉一樣,沒有時間、也沒人強迫他們熟悉各種繁重的農業生產勞動,一旦考不上像樣的大學,或根本就進不了大學校門,他們的前途是可想而知的。過去,一個孩子身上投入三、四萬塊錢就可以把他們安置好,現在得三個三、四萬還不一定能安置好他們。這也就是現代人老覺得比過去的人活得累的最根本原因。
時代不一樣嘍!現在的孩子都變成「天牛」了。那些絕大多數乾枯的「樹幹」是經不起他們噬咬的。
雲常聽父輩們談起他們小時候在雙廟小學讀書時,因為桌椅板凳不夠,就用泥檯子和泥凳子當課桌板凳,冬天連個爐子都沒有,穿的還是空筒子爛襖子,一個個凍得清鼻子可淌。尤其是五九年那會兒,家裡常因吃了上頓沒下頓,而不得不讓他們暫時休學,在家幫父母滿窪子裡找吃的,連老鼠洞都不放過,條件十分艱苦,但他們那時候都特別好學。不像現在的孩子,吃的要好,穿的要好,零花錢要多,攀比心理強,就業競爭日趨白熱化,還不好好學,老認為自己是在為父母而學習,傻傻的。不過,父輩們比現在的孩子好的一點是,那時候人口少,就業競爭不太激烈,他們只要念個初小、初中、高中,甚至大字不識一個,只要機會好,只要自己把握住機會,不管招工、還是通過自己奮鬥,大多可以有一份工作可幹。並且,那時候人們攀比心理都不太強,精神負擔不像現在這麼重,人們活得還算開心。哪像現在,大學生比驢都多,工作不好找,生活和就業壓力大。貧寒家庭出身的孩子就算念了大學,念了一般大學,照樣沒有工作或沒有好工作。工作都讓有錢,有實力,有門路的人家的孩子找去了。用四舅奶奶常掛嘴邊的一句話說「瓜秧苦了,結出的瓜蛋子都是個苦的」。
國立大學不好進,私立大學為了贏利,到處招生,學生娃寒窗苦讀十幾年,到頭來還落個失業在家,成為啃老一族。無論國立還是私立大學,都快變成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了。難怪網上有人傳說,南方發達地區有不少孩子已經放棄高考。說白了,念不念大學,都一樣的成為無業遊民。還不如念個高中,早早回家掙錢實際。
父輩們說,他們那個時候,老師是用電視裡演的私塾先生打學生的戒尺打他們的。戒尺一般選用硬度高,韌性強的沙棗木或棗木等木料製成。通常是長約50-60公分,寬約四五公分,厚約一、兩公分的木板。打人的一頭鑽幾個直徑約十二毫米的孔。學生伸出手,老師狠狠地擊打數下,往往手心被打出一個個血泡,鑽心地疼。這一古老的發明因為材料難找和製作不便,被農村唾手可得的木棍兒(教鞭)所取代,成為七十年代出生的雲一生難忘的回憶。
八十年代初,教師隊伍遠不像現在這麼龐大且略顯過剩。那時的師資力量對於蓬勃發展的城鄉教育來說,完全不能滿足需要。大部分老師的素質也不是太高,各項有關教育的規章制度也還有待完善、發展。一旦考取或轉成公辦教師,就鐵定捧上了鐵飯碗,就算混日子,一時半會兒也沒人能搬得動他們。那個時候,各行各業,誰聽說過「下崗」一詞?什麼時候,教師的終身制改為聘用制,師範類畢業生的就業壓力才不會如此巨大,教師們隨意體罰學生的行為也才會徹底根絕,不管他們的出發點好與壞,都應該明令禁止。我個人認為,體罰學生是老師無能的一種表現。現在還有些老師呼籲政府把他們納入「公務員」行列,好和公務員一樣有**的資本,有真正的鐵飯碗。這也集中體現了我們國家工資福利待遇的不平等,和國民一味追求享受的貪婪本性。
人人都想著成為公務員,都想著靠納稅人養活,誰來養活納稅人?都想著做辦公室,指揮人,誰來幹活?中國**就**在公務員身上,公務員一多,那還不**透頂了?
當然,那時候的老師雖然體罰學生,但課外生活卻比現在豐富多彩。記得每年三月三日那天,全校師生都會到立新大隊河灘上放風箏。同學們在老師的指導下用細鐵絲和葦篾或竹蓆上拆下來的竹篾紮成各式各樣美麗的風箏。有蜈蚣、鷂子、燕子、老鷹、悟空、豬八戒……無論師生,大家都在河灘上奔跑嬉戲,釋放著各自未泯的童心。
每逢春暖花開,柳樹發芽的時節,學校還會發動每一個學生砍幾十個柳樹樁,到河拜兩旁扦插。待柳樹樁發芽後,還會組織學生從河溝裡提水澆灌。那時的老師和學生真是把學校和駐地當自己家一樣看待的。
那些無私而又純真的情感啊,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