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十九節 文 / 鐵血中華
第六十九節
潘火雲此時的心情一定好不到那哪兒去，連站起來迎接的心情都沒有。方舟一步步，一步步看清他的臉色，他臉上肌肉有些鬆弛下塌，這是睡眠不足的表現；眼光略有些閃躲，這是心情不定的表現；身姿也沒有以前的氣勢，那是心虛的表現。這一切都將潘火雲由叱吒人物還原成一個無力保持餘威的普通老頭形像。
現在方舟很注意觀察形象問題，同樣是一個潘火雲，變化如此之大，全因為氣勢弱了，而氣勢又來自於事業的自信，現在這種自信崩塌了，產生的連環反應可以讓一個人雖然長相未變，但已迥異從前。
潘火雲點頭既歎且笑：「好，好，好得很啊，沒想到我潘火雲一生縱橫，也有向人低頭的一天。」語氣之悲冷，表情之憤懣，令聞者心生感慨。
顧載道笑著道：「潘兄如何說這種話，現在潘氏企業還是你我以及方先生各佔三分之一，三強聯手合作，潘氏只會在我們手上更上一層樓的。」
潘火雲搖頭笑道：「罷了罷了，我潘火雲什麼都沒有，還有點倔脾氣，既然無法獨掌潘氏企業，還不如抽身而去。」
顧載道一怔：「潘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剩下那三分之一股份我也不要了，賣了！」潘火雲伸手一指，指向不遠處，道，「就賣給他了，以後是你們三家共同合作，沒有我什麼事了！」
方舟大出意料，眼光望向潘火雲手指處，由於房間格局問題，那裡形成一塊陰影，而陰影裡正襟危坐著一位男士，灰色衣著整潔但不出奇，雙腿交疊在一處，雙手同樣交疊放在膝上，身子並沒有靠在椅子上，而是微微往前傾，嘴角似笑非笑，眼不見鋒芒，臉帶和善，身材略顯單薄，倒有一頭濃密又飾得一絲不苟的好頭髮，居然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沒有任何奇特之處，但不奇中又隱約有著出奇處。
方舟第一眼就覺此人有些熟悉，但仔細一看，卻發現此人絕對未曾見過。
只能用突然來形容此時的感情，他的出現很突然，潘火雲居然轉手便將手頭剩餘的股份賣了更加突然。
再看顧載道表情也很突然，語氣裡有些責怪：「潘兄，你這不是意氣用事了麼？還是和以前一樣，做事不留餘地，倒好像老弟我做錯了什麼了。」
潘火雲搖頭：「誰也沒有做錯了，是我做錯了。當初就不該把股份出售，呵呵，沒想到引來你們兩位金鳳凰，那我這隻老麻雀呆著也沒有什麼意思，索性脫個乾乾淨淨！」可以聽出潘火雲語氣裡很是不甘，眼光更望著方舟，有一種想撲噬的表情，語中帶刺地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不得了，了不得啊，做事夠狠夠辣，背地裡一抽冷子，就把你打得再也爬不起來了。所以還是老話說的好啊，寧願得罪老的，不可得罪小的。可惜明白過來已經太晚了。嘖嘖，人家已經把一切幹得漂漂亮亮，讓你有七十二變也被捏到手掌心裡嘍！」
什麼叫不共蓋天的仇人，當一個人對你說這樣的話時，那絕對就是不共蓋天的仇人了。
方舟不知道潘火雲是什麼時候察覺自己擁有了潘氏的股份，從他的語氣裡應當只是最近幾天的事情，可無論是什麼時候，被潘火雲如此怨恨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商戰就是和利益勾結，利益所傷者自必把獲益者當成仇人。
方舟有這思想準備，而且昨天被虞雨一點醒，心態也有所轉變，更願意用平談心去面對，只暗暗告誡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處於潘火雲的處境，也要心態平一點，看得開一點。
顧載道卻要有所表示，他搖頭歎氣：「潘兄，早知道如此，老弟我就不該——」
潘火雲一揮手：「打住，打住，你這樣說就是看扁了我，哪裡摔倒的，我知道，痛在哪裡，我知道，摔倒就是摔倒，痛就是痛，老子還是能夠承受的，嘿嘿，而且老子還不甘心呢。」
顧載道斜了一眼方舟，方舟笑了笑，仍然沒有說話，無論是潘火雲還是潘龍甲，當然都不會甘心，潘氏能源公司是潘家的核心企業，但不是全部江山，潘家元氣大傷卻不會就此倒下，這個結只能繼續下去。
顧載道又歎一聲，把目光轉向坐在陰影裡人，語氣尊敬地說：「這位先生，貴姓？」
「顧老先生高看了，免貴，姓崔名寒。」
「哦——」顧載道皺皺眉，「崔先生不知身掌哪家公司？」
方舟沒想到這個人連顧載道都不清楚，越是這樣的人，水就越深了。
崔寒笑笑：「無名之輩，我也是代人出面。」
顧載道更加奇怪：「那不知你是代誰出面，我們現在同為合作者，也要上門拜訪拜訪。」
崔寒還是笑了笑，語氣溫和：「我也不便透露。」看顧載道有些不滿，又說道，「幸好還經授權，可以全權代表所持股份。」
崔寒說著站了起來，把手伸出，道：「顧老先生是商業領袖，方先生也是難得的後起人才，有機會兩位合作，三生有幸。」
他說話很得體，而且又很謙恭，讓人感覺會是一個好的合作者。
當方舟和崔寒握手的時候，感覺他的手溫暖，力度恰到好處，更加深了這一印象。
顧載道雖然也和他握了握手，但不滿之色已經表現在臉上：「潘兄，看來你找了一個好賣家了，看人家多有禮貌，姓什麼叫什麼，還是全權代表，都交待的一清二楚，很好的開端啊。」
顧載道很明顯是在反話正說，潘火雲冷冷一笑接道：「公司就像我的孩子，孩子要出嫁了，不找個好婆家怎麼行？」
顧載道緩緩將雙手背在後面，身子也微微仰了起來，難得地笑容滿面：「崔先生既然做為全權代表，一定非同小可，只不知授權你的人打算如何打理這家公司啊？」
方舟感覺顧載道的態度和平時完全不同，這並不是傲慢，而是一種策略，以傲慢來試探的策略，就像高手有意露出性格弱點一般，心裡暗讚一聲老辣，如此收放自如，自己還有得學了。
崔寒就像沒有聽出話外的含意，誠心誠意回答道：「我的授權很簡單，就是凡事多聽兩位先生的，呵呵，有兩位先生掌舵，潘氏公司只會越來越好，股東的利益也就有了保障。」
顧載道哦了一聲：「如果我不掌舵呢？」
崔寒一下變得慌恐：「那，那我就無法交待了，說實話，我們願意以高價收取剩餘的股票，就是看好顧先生的經營才能，當然還有方先生。我們做為股東，只要能保證有相應的利潤回報就成了。」
聽他的語氣很明顯是不會參與到經營裡面來，這倒不像在做假了，因為現在涉及到權力交接的時候，如果做出退讓，那就只能是真的退讓了。
顧載道笑了笑，轉身對方舟說：「方舟，崔先生倒還真想做甩手掌櫃的了，那你的意思呢？」
方舟微笑道：「論經驗，論經營，顧先生都比我高千百倍，我呢，當然也像效仿崔先生了。」
顧載道眼一瞪：「你也變得滑頭起來了。」
方舟嘻嘻一笑，他明白顧載道突然變得如此親熱，同樣也是策略，三家合作，拉一家打一家，方能做大，從古到今都是最實效的辦法。
顧載道倒不托大，仰頭想了想道：「能源行業，我們都是生手，輕易進行人事變動，反而會給公司造成很大損失，所以我的想法，現階段還是守成為上。」又對潘火雲說，「潘兄，能幫老弟一把嗎？」
潘火雲本來就是一肚子氣，就這麼一下，這裡的主人就變成了旁人了，看著他們說得有來有去，火沒處發，一聽到顧載道的話，眼一瞪：「怎麼，還想讓我為你們打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顧載道呵呵一笑：「潘兄，別介意，怎麼敢勞動你來打工，我的意思是，對於公司如何經營，人事如何安排，沒有人比你熟了，多提提意見，我想在場的沒有人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