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十七節 文 / 鐵血中華
第六十七節
方舟知道舒梅有些生氣，但見到她憤然而去，卻又沒有足夠的理由去把她勸回來。
和舒梅相處以來，雖然打鬧不斷，但真正像現在這樣傷到感情還是第一次，方舟有些失落，有些患得患失，也許舒梅自此以後，會對自己產生戒心，變得客氣起來，變得有距離感，朋友越做越遠，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方舟想到這兒，輕歎一聲，他這才明白：忍受拳打腳踢也可以成為一種難忘的回憶，怪只能全怪自己，雖然是林雅瑩出的主意，但如果不是自己有些心猿意馬，有些想弄假成真，根本就不應當著舒梅的面提這樣的要求。
方舟獨自發呆，連林雅瑩何時進來的都不知道。
林雅瑩見方舟魂然物外的樣子，起了頑皮之心，輕走到身側，一口氣呵在了方舟的脖子上。
口氣微帶蘭香，方舟驚醒過來，回身便見到了林雅瑩晶亮的眼睛和唇邊的一絲笑意，於是故做愁眉狀：「雅瑩，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調皮了，是不是知道我在舒梅面前找了沒趣，所以很不開心啊。」
林雅瑩咦了一聲：「舒梅會給你沒趣嗎？這倒出乎意料了。」
方舟沒好氣道：「怎麼不會？」
「那她怎麼對你了？放下臉來了？」
「那倒沒有，幸好我小心，只是略略試探一下，她好像就不太高興了，惱著出去了。」
林雅瑩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樣啊，只能說她似惱非惱，並不能說我出的主意就失敗了啊。」
方舟連連揮手：「算了，算了，我再也不敢在舒梅面前怎麼樣了。」
林雅瑩卻含笑道：「那你看到她這樣子，又是什麼心情呢？」
「能有什麼好心情，生氣以後連好朋友都做不成了。唉，雅瑩，我越來越感覺你出這種主意是在試探我啊，呵呵，幸好上當不深。」
林雅瑩也被逗樂了，輕啐一口：「我才沒有閒功夫使心思去試你什麼呢！」
林雅瑩的語氣沒有什麼特別，其實方舟也相信林雅瑩的性子並不會這樣做，也就一笑而過：「好啦，反正這件事也算靠一段落，咱們誰也不要提了。」
林雅瑩並沒有說什麼，望著方舟笑了笑，笑意裡像有種認為事情未必就此結束的意思。
方舟權當沒有看到，生怕林雅瑩還要繼續這個話題，就想找其他話來插開，正恰此時電話響了，巴不得地拿起電話。
一聽之下，還未說話，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沉穩的聲音：「我是顧載道。」
方舟如何不心裡一驚，那頭的顧載道似乎並不想留給方舟寒暄的時間，又道：「我的車子現在在你公司樓下——」
方舟心裡更驚，還好反應快，叫道：「顧先生既然有暇到我公司來，為何不早點通知我，讓我好去迎接。」
顧載道居然會主動來找，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讓方舟如何不驚。
「不用了，大家沒有客氣的必要，今天我打算到潘氏能源公司去的，正好路過，就問一聲要不要一同去？呵呵，我們現在同是潘氏的大股東了。」
顧載道就連笑起來，聲音都沒有多餘的感情。
方舟笑道：「既然顧先生想請，那裡有不同意的道理，我這就下去。」
放下電話，方舟搖了搖頭，有些釋然，顧載道的行為夠突然，無意間又像有意，他現在要去潘氏公司當然是以新股東的身份，居然還會想到自己，倒有點有想和自己聯手的意思。
因為顧載道的出現，方舟不再多想，林雅瑩打了聲招呼便下樓而去。
大廳外果然停著一輛車子，方舟剛一靠近，車窗落了下來，就看到顧家的大管家從前座走了下來，含笑道：「方先生，好久不見，顧先生正車上呢。」語氣極為尊敬，尊敬的就像是在面對顧載道，快步把後座的門打開，身子始終躬著。
方舟笑著點頭示意，他感覺整個顧家，除了顧盼昔，也就是這位管家為人不錯，一拉車門，坐進了後座，但今天又有些不同，以他的身份對自己太過尊敬了吧。
後座坐著顧家的家主，見到方舟進來，微微點了點頭，讓出身邊的空位。
方舟坐了下來，側身同樣點頭示意，車便緩緩啟動。
顧載道的坐駕當然高檔，但並不見如何奢華，最多也就寬敞了些。
平心而論，顧載道是一個商道成績顯赫，又很能自制的人物，除了家事之外，倒無可以令旁人指摘的地方，偏偏方舟心裡對他就有些解不開的彆扭。
方舟見顧載道並不說話，斜眼望了一下，顧載道挺身穩坐，雙手十指交叉，平端在腹上，一身鐵色的西服，簡潔含蓄，十足的商務打扮。
從側面觀看，發現他額頭頗寬，薄唇挺鼻，額寬則多智，鼻挺則堅毅，加上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實在是最標準的成功人士造像。
既然顧載道並不說話，方舟也收回眼神，眼光平視正前方，車子緩行卻無聲，平穩得令得車內形成一個完全隔絕而獨立的空間，空間裡迷散著肅敬和權勢！
方舟不禁想到，多半這是顧載道第一次以股東的身份前往潘氏公司，自己何嘗不是？
兩大新股東聯袂而來，絕對非同小可，將給潘氏公司帶來巨大的震動，頗具有權力交接的味道。
潘火雲父子見到自己時，臉色一定不好看，是不是意味自己已經在和潘氏的鬥爭中，取得了勝利？
方舟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以前只一心想著如何把潘火雲父子鬥下去，反而心思比較單純，今日猛然發現這場戰爭的所有主動權已盡握在手，行將發生的事情如同戰勝者以睥睨的身姿去接受敗者的俯首，卻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滿足嗎？當然心裡儘是滿足，單憑著自己能讓潘氏父子低頭，足夠資格與顧載道平起而坐，就已是一件足以自傲的事情。
但滿足之外還有什麼？那就是有些無所適從，因為這對於自己來說，將是一個全新的境界，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更高的境界，這種境界和身份帶給自己的將是一種全新的體味，彷彿又是一個開始，自己能夠應對嗎？
階層台階是無形的，可是又實實在在能夠讓人高人一等，俯視眾生，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沿著這個階層的台階往上走的呢？
前塵如夢，方才發覺有意為之的少，無意栽柳的時候多，人生機緣確實讓人無話可說。
方舟並不認為自己有多努力，至少並不認為自己現在能夠和顧載道同乘一車，以勝利者的姿勢去接受一家巨型公司完全是因為努力換來的。
所以心裡多了一層迷茫和不適，所以才會感歎人生的機緣。
方舟本能地又望了一眼顧載道，他會不會在人生的某個節點也有同自己一般的感受？
看他現在的泰然的樣子，答案又像是否定的。
他也許根本就是為成功而生了，成功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去為迎接成功而準備什麼，適應什麼。
性格品性的不同，可以讓兩個坐得極近的人相隔很遠。
方舟現在就有這種感覺，但同樣因為界境的不同，當自己走出車子，站在大家面前的時候，同樣會讓很多人產生敬畏而疏遠的感覺！
方舟突然感覺有種無質的東西包圍住了自己，這種無質的東西可以令得自己高人一等，但又像一層厚甲，把自己隔離開來。
步上全新的境界，是好是壞，是福是禍？
方舟在內心裡想大笑，又想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