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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三十九節 文 / 鐵血中華

    第三十九節

    顧天順的傷並不很重,獨自躺在床上,身邊並沒有人陪護,顯得分外的冷清。

    方舟從門上的小窗看到這情景,心裡有些酸楚,悄聲問顧盼昔:「怎麼沒有見過你大嫂?」

    顧盼昔道:「大哥結婚的晚,而且很突然,和大嫂關係一直很不好,我想,我想,他這個時候也不願意大嫂來。」

    顧盼昔的話很明顯,顧天順和他的妻子只怕關係已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既然結婚突然,那更可能是范佩娟被顧載道奪走,他才憤而結婚的。

    方舟搖搖頭,有一種很不好的情緒圍著他,他不願意多想,推門而入。

    顧天順長得很有貴族之氣,方舟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是拿著酒杯閒依門廊,仰面對天,頗有種不染塵埃之狀。

    方舟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他已被痛苦圍繞著,或許他一直在努力克制甚至忘卻,表面上他是做到了,可是心裡遠沒有放下!原來在悠雅的外衣裡是一顆固執的心!

    方舟看清顧天順的臉,沒有什麼暴戾之氣,卻滿面不加掩飾的悲憤,眼裡又是傷心至死的無奈。

    方舟不忍再看下去,早到病床邊的窗前,用力把窗子推開,讓陽光進來驅散房內窒息的空氣。

    方舟這才轉過身,望著床上的顧天順,他和這個人並沒有太多接觸,卻似乎熟悉到能夠明白他的內心。

    也許大家都是情性中人,方舟明白,這種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只把比顧天順還要不堪,手段也要比顧天順更加激烈,又同樣的是,也一定強硬地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內心的傷痕。

    所以這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的,最該做的是不打擾顧天順,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所以方舟並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取把椅子在角落裡做著。

    顧盼昔見方舟不說話,也站在他身後不說話,眼睛始終不離床上的顧天順,心情遊走,臉上悲樂之態畢顯。

    顧天順也當兩人不存在,眼睛無目的望著某處。

    這種氣氛讓方舟很難受,只想再多坐一會兒就拉著顧盼昔出去。

    此時顧天順卻突然說話了:「怎麼才能放下?放下後又如何?」

    方舟一怔,回憶起自己曾經勸過顧天順放下,那是在顧天順告訴顧載道,范佩娟紅杏出牆,卻受到斥責之後的偶然相遇時,自己有感而發,胡亂說的。

    方舟搖搖頭:「這兩個問題我都不能回答,因為我也是一個放不下來的人,更不知道放下後的心境是怎麼樣的。唉,我突然想到,原來天下最容易的事就是看看熱鬧然後指手劃腳說一番自認為很有道理的話,這也是天下最無用的事,只有從看戲的人變成演戲的人才會知道一切一切的滋味,有多難!」

    方舟說這些話是在自嘲,也意指當時勸顧天順的話根本就是一些無用之言。

    這是方舟現在的真實感受,他覺得這個時候如果面對傷痛如斯的顧天順,還要自命不凡說一番勸世的大道理,那就是坐著說話不嫌腰疼,有些殘忍了。

    顧天順有些意外,目光定了定,許久沒有說話。

    方舟如坐針氈,真想一走了之。

    顧天順卻道:「方舟,你是一個明白人。」又轉頭向顧盼昔,「三妹,我想和他單獨說幾句話。」

    顧盼昔連忙點頭,走到門外將門輕輕掩上。

    方舟更加難受了,如果顧天順是想在他這裡尋找精神安慰那只怕找錯人了,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不會勸人,也不會厚臉皮說一些大道理,當然更不是教父或者僧侶。

    顧天順歎了口氣:「今天的事情真像是夢中,我都不明白自己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方舟笑道:「所以我才好奇,是什麼原因觸使你如此激動?」

    顧天順搖著頭,臉上有疲倦之態:「還不是那個女人,或許我該認真研究一下佛法,為什麼她會是我命中的剋星?」

    「既然是剋星,那又何必去接觸,不如敬而遠之。」方舟心有所感,范佩娟這個女人何止是顧天順的剋星,自己見到她都感覺十分的不爽。

    顧天順的臉一下陰了下來:「我當然知道要躲著走,可是顧家總歸是我生長的地方,有一份道義,不能因為這個女人毀了。」

    方舟心裡暗想,有這麼嚴重嗎?顧載道不是省油的燈,范佩娟最多只能算顧載道手心裡的一個女猴子,翻不了天的。

    顧天順說:「你不信嗎?父親既然不在乎這個女人紅杏出牆,又把家裡的一些事務交她打理,這都不算什麼,我該勸的也勸了,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就在昨晚,有一位朋友給我送了些照片。」

    「什麼照片?」

    顧天順苦笑道:「我都不知該怎麼說,幸好你早知道我們之間的一些事情,我也不會有什麼羞恥之心了。照片裡居然是那個女人和顧天勤在一起的,而兩人親密的有些不堪!」

    就算方舟有心理準備,還是大吃一驚,范佩娟也太誇張了,居然還敢變本加厲,不過這事兒也不能怪得她一人,顧天勤不是什麼無縫的蛋,跟著搖頭苦笑,這裡面的關係實在太亂,亂得不可想像,喃喃道:「希望他們還有些廉恥心,不要做得太過了。」

    顧天順嘴在發苦,語氣也變得生澀:「從照片上看還沒有到如何不堪,但早已超過了該有的界限,唉,倒像是一對、一對戀人!你說我能控制得住嗎?今早真恨不得殺了那個女人!」

    方舟點點頭道:「這麼說來,你的行動可以理解,但並沒有什麼大的用處。」

    顧天順道:「也是一時衝動,幸虧這樣發洩一下,心情倒安定了。」

    「呵呵,你能這樣想就好。」

    顧天順又道:「唉,我這個弟弟我自小就明白,生性風流。」

    方舟低頭微笑,顧天順還是愛護顧天勤,什麼叫風流,顧天勤簡直有些不入流了,耳邊又聽到顧天順說,「沒準本來就是他主動往上沾的,他的性子就是這樣,明明知道不該沾的東西偏要往上湊,遲早要出事的!」

    方舟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你是大哥也勉強不得,天勤他也成年了,會自重的。」方舟感覺這話有些言不由衷,可是上次去見顧載道的教訓告訴他,實在沒有必要再去多管人家的生活。

    顧天順不然地搖頭:「這話對也不對,我這個做大哥的知道了,能阻止當然要阻止,萬一真做出什麼無法收拾的事情,我心裡會有愧的。」

    方舟也搖頭:「天勤我接觸的多些,他連顧老先生都不怕,天生一個浪子,只怕聽不得你勸的。」顧家的男子哪個不是固執的性格?方舟又想到了顧盼昔,她卻不太同,難道固執的基因只傳男不傳女?

    「勸不了該勸還是要勸,方舟,既然你和天勤熟,那也要幫著勸勸。」顧天順看到方舟輕輕點頭,心裡明白方舟未必會願意做,又歎道:「誰讓我是家族裡的長子,從小就固執地認為要努力,要做表率,從佛教的角度來說,就是太著痕跡了。」

    方舟聽顧天順一直提到佛,抬頭看了他一眼。

    顧天順笑了笑:「不要以為我會去當和尚,只是最近對這方面有些興趣,為了求個心靈的安定吧。」

    方舟笑道:「明白,每個人都在尋找心靈的安寧,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顧天順道:「你現在明白我們這些人的苦處了吧,都以為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比一般人不知多了幾倍的福份,誰知道這裡面的苦呢?」

    方舟笑了笑,他想起顧載道說,生為富家子弟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倒和他的說法異曲同工之處,這對父子糾纏不清,但骨子裡又何其相似!

    方舟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他今天看到顧天順的樣子,也是十分感慨,搖頭:「每個人心裡都有一片苦海,只是有的人表現出來,有的人沒有表現出來,有的人樂觀些,有的人悲觀些。這樣說來大家都是同路人,沒有必要太過自悲自苦。」

    顧天順一動不動聽著,笑道:「方舟,和你對話挺對口胃的,所以我才會把一些不該說的都說出來。同時也勾起我的好奇了,你年紀並不比我大,為何也會說些老持沉重的話來?」

    方舟笑笑:「或許大家都有苦處,看著你的樣子,容易產生同鳴吧。」

    「哦,那更讓我好奇了。」

    方舟道:「也沒有什麼好奇的,因為你愛過的人被人奪去,而我曾經深戀過的人也被奪去了。」

    顧天順臉色大動,眉頭一揚:「什麼?」

    方舟揮揮手,像是揮去什麼落在身上的塵埃:「你不用亂想,或許是我說的太嚴重了,只是曾經深戀的人離我而去了。」

    「那你為什麼說奪去?」

    「呵呵,怎麼說呢,已經是很久前的事情了,是我來到這個城市之前的事了,嗯,也可以說是我願意離家背井來到這個城市的一個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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