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十四節 文 / 鐵血中華
第三十四節
方舟之所以這樣理解顧天順的舉動,因為顧天順本來在這種畸形的關係中就處於極被動極委屈甚至可歎的地位。
真不知顧天順夜晚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想起這段經歷,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方舟突然同情起他來,也不知他對范佩娟現在是什麼感覺,釋懷了?只怕不太可能,那就是愛恨交織?或者愛已經沒有幾分,取而代之的是痛、恥辱。
從顧天順今天的做法來看,難道他真的是因為范佩娟紅杏出牆,認為丟了顧載道和顧家的臉才責問之,只怕還夾雜著一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結。從而這件事只是一個誘因,誘發了顧天順的行動。
方舟望著顧天勤,他眼裡得意之光更盛,唉,龍生九子各不相同,顧天勤往自己大哥傷口上撒鹽,難道就一點都不顧及顧天順的苦痛嗎?
方舟對顧天勤說:「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要告訴你大哥?真是怪了,你不是打算拿這件事情威脅那個女人嗎?現在公之於眾,大家都鬧翻了,你有什麼好處?」
顧天勤嘿嘿直笑:「你想啊,這個女人在老爺子面前很受寵的,就算我借這件事情得了手,可是范佩娟那女人也不是好對付的,沒準撕破臉皮大鬧,老爺子那兒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還不如讓大哥把這件事捅出去,事情一鬧大,那女人必然失寵,到時候還是任我為所欲為了?」
方舟聽得直搖頭,這個顧天勤倒好,既想偷腥,又要腥味一點兒都不沾身,出的招也夠損的,不知要毀了多少人。
顧天勤又道:「呵呵,大哥、那女人都到老爺子書房去了,現在准為這件事情鬧翻了,有好戲看嘍。」
方舟看不得顧天勤那副樣兒,搖頭道:「怕只怕這件事鬧出去對你們家族也不好啊。」
顧天勤不屑道:「這你就少見多怪了,我們家多少骯髒事情,什麼時候有過影響?再說了,老爺子本來就不在乎我,那女人更是受寵後得意忘形,家裡哪個人正眼看我一眼了?我這叫他們看看,我顧天勤要發起威來,也是非同小可的。」
方舟笑了笑:「你的本事,我早就領教了。」
顧天勤心思不在方舟的語言上,嘿嘿笑著問:「你說他們會在書房裡談什麼?談到范佩娟是一個多少風流的女人,談到他們三人之間的那些爛事?不知老爺子被提到過去那些陣年爛谷子的時候會不會臉紅,唉,老爺子不對,可是大哥也太沒有骨氣,要是我的話一定拼了老命也不受這種委屈。有人說我這是色膽包人,但有色膽的人也最有原則,有些可以放棄,有些是絕不能放棄的!」
方舟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如果把色膽兩個字去掉,顧天勤說的這番話應當是一個有為青年才說得出的,點點頭道:「原來有色膽的人還有這種好處。」
「那當然,有色膽,就說明心裡有目標,有追求,有底線,可以為色去爭取去打拼。」
方舟心想,這位仁兄真的是把所有的心事都放在色上面了,也沒有什麼錯,方舟承認自己同樣屬於色的一類,可色亦有道,這樣把父親、大哥都陷進去就有些不好了。
方舟拚命去想書房裡發生的情景,應當是很老套的情節,顧載道拍桌子,范佩娟哭天喊地,顧天順聲淚俱下,雖然知道就是這樣一種內容,方舟還是壓抑不住小市民那種好奇的心理。
顧天勤喃喃自語道:「不知道老爺子會不會相信大哥的話,大哥沒憑沒據指責那女人,那女人會承認才怪。」
方舟拍拍顧天勤的肩:「這時候你才關心起你大哥來了?」心裡明白,顧天勤不是關心顧天順,而是關心這件事能不能達到預期效果。
方舟對事情大致清楚,知道顧家今晚將是一個風雨之夜,家族核心人物偏偏被醜聞糾纏著,幾位繼承人又各懷鬼胎,顧家難道在走到巔峰的同時也要步入動盪的谷地?
要形成一個權勢家族,確實不容易,但能否保持上幾代更加艱辛,因為在家族崛起後必將要面臨這種內部的紛爭,這是一種蛻變之前的劇痛,劇痛之後的蛻變只能是走向沉沒或者步入輝煌。
顧載道在商業上難有出其右者,為什麼在家族事務上昏著頻出,養子不教是其一,引紅顏禍水自毀長堤是其二,何況范佩娟是他長子的情人,卻要奪取過來,無異於在家族中埋設下一個烈性炸藥!
這些顧載道一點都不明白嗎?對於他身邊的妻子兒子的種種作為一定都不知曉嗎?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那麼就是他對於家務事失去了商業上的果斷和壑智,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歷史和現實中事業如龍縱天,家務一塌糊塗的不在少數;那另一種可能就是顧載道故意視而不見,可這樣到底用意何在,是想一手覆滅自己的家族嗎?這種可能實在解釋不通!
顧天勤叫道:「不行,我要到書房附近轉轉,這麼一會兒了,怎麼沒有一點兒動靜。」
方舟不好跟去,也已經滿足了好奇心,笑道:「好,那我們就此分開,你去找聽,我回家休息了。」
顧天勤顧不得方舟,隨口一疊聲的好,快步往樹林小徑走去。
方舟慢慢行到停車處,取鑰匙貓腰開車的當口,一個人急急從身邊走過,帶起一陣風來。
方舟一抬頭,居然是顧天順,張口想問情況如何,但又不好開口,滿腔的疑問變成一聲:「咦。」
顧天順很敏覺,猛地回頭,同時咦了一聲,叫道:「哦,是你!」說著又奔向自己的車子。
方舟歎了口的氣,看顧天順一臉怒容,知道他此時沒有心情說話,也就慢慢坐進車子,手扶著方向盤,想等顧天順車開走再起動。
顧天順的車子猛地往後一竄,車頭狠拐,車輪發出吱吱地呻吟聲,橫到了車道裡,卻突然停了下來。
只看到顧天順奔了出來,幾步竄到方舟車前,用手叩著車頂叫道:「對了,你是方舟吧,我妹妹既然看上你了,你就要對她好知道嗎?有機會把她帶出這個家,越遠越好!」
要是不知情的人聽到顧天順的話,一定會十分的驚奇,顧天順也明白自己唐突了,搖頭歎氣道:「唉,我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們好,這個家實在,實在是沒法呆了!」
方舟感覺此時自己的身份不太厚道,明知道顧天順意有所指,又要裝成不知情一般,他臉皮厚度還差點,無法做到明知故問,只能在眼神裡裝出些許的迷惑。
顧天順似乎很想找人說說心情,但有些事情涉及家族私密不能說出來,只能道:「幸好你對我們家沒有什麼瞭解,不然一定會很厭惡的,對,厭惡!唉,人人都說出生在豪門之家是一種幸運,可是我越大越不覺得,這裡面只有冰冷,毫無人情味,所有的人都在講利益講金錢,像個冰窯,什麼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兄弟之情,都是狗屁!」
方舟對顧天順之前只接觸過一次,感覺此人有游悠的心境,隨和的性格,可是這一切都是表像,都是無奈和苦澀,而無奈和苦澀積蓄得太久,才有了今天的激動。
人性從來是這麼複雜,人生從來都是這麼無奈!
方舟微微歎了口氣,他最能明白顧天順心裡的苦衷,也有些不忍,物有所指地道:「人生的意義在於七情六慾,因為這樣才讓人感受到各種滋味,偏偏最可怕的又是七情六慾,一旦成了它們的奴隸,如處泥淖苦苦掙扎。」
顧天順猛一聽到方舟講到這些,怔了怔,他是一個悟性很高的人,眼神馬上變得略略柔和些,靜靜聽著。
方舟又道:「在泥淖中掙扎,就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救出,所以人生最重要的二字是:放下。如果都能放下,那麼泥淖也能是菩提處處,唉,幸好佛祖在我們沉淪在苦難之中時還為我們指明了道路,原來真正的天堂在心裡,也許我們每個人都要好好想想,都要為之解脫。」
顧天順眼目更加柔和,滿面的激怒也開始褪去,像重新認識方舟一樣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點頭道:「難怪妹妹會選擇了你。嗯,原來你知道的比大家想像的都多。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的這番話!」說著顧天順轉身回到自己的車上,緩緩開走。
方舟也啟動了車子,夜晚十分安靜,車輪輾地的聲音都清晰入耳,居然聽起來有些像禪聲。
方舟笑了笑,什麼時候學會教導人了?他的性格不太願意去干涉別人,特別是干涉別人的思想,認為才是對人的一種尊重,所以他最不願意的就是教導指點別人,剛才的角色實在讓他不太適應。
車子靜靜駛著,方舟又想到顧天順最後的三句話,呵呵,每句話都大含深意啊,只希望顧天順能明白自己是一片好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