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十節 文 / 鐵血中華
第三十節
大廳裡的鋼琴曲突然進入高潮，樂聲激越，茶室內方舟的心情卻降入低谷：正如陳芊芊所說，李成良就算發現了是自己控制他，為什麼還要點出來？他的行為太過怪異，完全逸出了常人的邏輯。
李成良笑了笑：「方老闆，我見過的商人不在少數，包括顧載道、潘火雲這樣的傳奇性商人，可是像你這樣的卻是僅見的。你真是一個人物，實實在在的人物，比那些表面上風光無彩的所謂大人物都更像個人物。」
人在情緒不穩的時候，感情很容易大起大伏，而各種強烈的負面的感情都不容易被克制。方舟望著李成良不陰不陽不冷不熱的語氣，心裡突然產生一股怒意：「是不是個人物，不是要看他身份地位威望語言，而要看他的品行，品行得體，是平凡人也有他的光采，品行不當，自命不凡也被人唾棄。」
李成良笑了笑：「看來方老闆的話裡是暗有所指啊。」
方舟反駁道：「李局長的話裡不同樣暗有所指？」
李成良點點頭：「茶室不但是靜心的地方，也是充滿玄機的地方，我們話裡都有話，這談話就變得有趣了。」停了停了道，「什麼是品行，只是遵循一種規則而已，而規則又是什麼，卻都是大人物制定的，目的不外乎約束比他小的人物而已，如此看來，所謂的品行也就一文不值了。只要你是大人物，就可以做超出規則之外的事情，甚至是自己制定規則，而沒有任何人敢說你的品行有問題！因為大多數人的品行本來就是在大人物的控制之下的！」
方舟望著李成良，話語裡可以看出此人的某些心理狀態和思想觀念，而他這種認識卻又令人無法反駁，只能說他看得透看得深。也許李成良正是看得透看得深，才會成會李成良！
方舟歎道：「這只是弱肉強食理論的變異而已，李局長，看來這種理論深深地影響到你了。」
「呵呵，方老闆你的話，可以讓人認為是一種諷刺，而在我看來卻是一種褒揚，因為這本來就是無法改變的現實。嗯，我的表述還不準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是無法改變的現實，而對於像你我這樣的人，悟透了裡面的道理，那離成為大人物的時間就不遠了。」
楚三一直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嘴道：「李成良你的話不對，如果懷著這樣不良的心態去成為大人物，再去制定規則，這個世界將是邪惡的，那是現在這樣的世界嗎？」
楚三的語氣生硬，毫不客氣，但李成良今天的態度卻出奇的好，微微歎了口氣：「這只能說明你還成不了大人物，換成方老闆就不會說這樣的蠢話。規則都是凌駕於你的大人物制定的，這些大人物會讓你有超過他的時候嗎？所以只有突破規則，你才能成為大人物。但話有說回來，無論誰成為大人物，無論此人是巨奸還是巨善，所制定的規則都不會邪惡到哪裡去，至少對於規則影響範圍內的人群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因為大人物都要保住自己的位置，如果制定邪惡的規則，那不是自毀長城，讓底層的人用邪惡的方式來超過自己？」
楚三還不服氣，感覺李成良的理論就是不對，可是又找不到什麼言詞來反駁。
方舟揮揮手，讓楚三不要說話，其實方舟是能夠深刻瞭解甚至有部分贊同李成良的觀點的，因為他自己做的許多事情同樣是在超越現有規則，而手段也未必都太過光明正大。只是他和李成良最大的區別是，他只想利用規則來獲取最大的自身保護和利益，而李成良卻是具有顛覆性的。
方舟感覺此時的李成良表面詳靜，內心的狂暴卻表現無遺，歎了口氣：「李局長，看來這樣的觀點深深的影響到你了，依我看來，你是一個性格無比堅強的人，如果堅持著這種觀點，實在讓人——」方舟也不知說什麼好，只是感覺李成良實在太特別，特別得讓人無話可說。
方舟還沒有說完，李成良卻搖頭道：「實在令人可惜？」他笑了起來，「這個世界可惜可憐的人都是自找的，因為一個人的可惜可憐本來就是外在的人強加給他的，也可說是創造一種規則的機制。在規則的活動裡，讓部分人快樂，也必須讓部分人可憐，這是一種平衡理論，換句話說，那些生活快樂的人都是以那些可憐人為代價的。呵呵，方老闆，你自認你是屬於快樂的人群，還是屬於可憐的人群？」
李成良冷不丁的問話，卻讓方舟不知該怎麼說了。他一向以為自己算是幸福快樂的，可是依李成良的理論，那自己的幸福就是以很多不幸人為代價的，幸福的程度越高，不幸人付出的代價越高。
偏偏方舟又對李成良的觀點有些認同，人群的社會化確實是一種平衡，所以才會有人歡笑有人哭，不幸的人未必就是直接由歡樂的人造成的，但從社會總量來說，可以間接地歸結過來。但也只有李成良才會這樣解釋，一般人都會認為，不幸的人是因為自身的不努力，幸運的人是因為自身的奮鬥。可是何為奮鬥何為不奮鬥？這又涉及到規則了，你在規則裡努力打拼，就是奮鬥，否則就是不夠努力。可為什麼一個人努力不努力必須由規則來定？而努力不努力又只有一種方式，難道天天如狗般努力才是奮鬥，而莊子的那種只想生於天地之間，和誰都不來往的就是不奮鬥？人的個性種種，喜歡打拼的人只是少數，還有一部分人喜歡安閒，與事無爭，而這一部分人往往卻不容易取得歡樂，所以有某種意義上來說，人群像森林般多種多樣，而奮鬥理論卻偏偏要把所有不同種類的樹木都整成一個樣子，整成同樣規格的板材。
方舟猛然發現自己居然和李成良有著某些的共同點，至少在思想上有某些地方想到一處了，額頭一下見汗，一向被自己看成是極可怕極邪惡的人，自己居然和他有共同點，那麼自己豈不是他的同類？
李成良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方舟，很有城府地微笑，似乎知道自己的話會有這樣的效果，也正期待著這樣的效果。
方舟看著李成良，原來的感官有所改變，現在的李成良仍然是全身散發著邪惡之氣，卻邪惡之中有著無限的誘惑，在引導自己。
他不敢再想下去，索性反問道：「李局長，原來你這次約我來，是想和我談人生哲理的？」
李成良笑了笑：「人是孤獨的，思想更是孤獨的，如果能找到一個在思想上產生共鳴的人，實在太難得，這正是我約你出來閒聊的目的。或許你以為我約你出來是因為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那就錯了，我只是感覺我們有某些本質的相同，正所謂同類相吸，就算沒有今天的談話，你也總有一天會發現這一點的。」
楚三發現出不對來，他本能地感覺到方舟是受到某種誘惑了，而這是萬萬不可的，大叫起來：「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你是一個十足的人渣，誰沾著你都要倒霉的，像你這種人就不該在世上存在！」
李成良面對方舟還能壓得住火，對於楚三的責罵如何能夠忍受，冷冷地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如此對我說話，就是你老闆也不敢！」
方舟卻呵呵笑了起來：「有何不敢，就算他不這樣說，我也會這樣說的。」方舟目光直視道，「李局長，我明白你這次約我的目的了，目的是引發我心裡的罪惡之欲，讓我成為和你一樣的人，一個邪惡的，自戀的，又失衡的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呵呵，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話很有誘惑力，還得承認你的觀點有部分我是認同的，可是你還是錯了！錯就錯在把我當成和你一樣的同類人了！觀點的認同不等於性格的相同，我很享受現在的生活，你卻不享受現在的生活，你內心有很強的叛逆和黑暗欲，呵呵，我卻沒有，所以說到底我們並不是一條路上的。」
李成良坐如泰山，笑道：「是這樣的嗎？每個人心裡都有叛逆和黑暗一面，從你以前對我做的事情來看，難道不是很明顯的表示嗎？只是你處於萌芽，我卻已經成長出來，所以我們還是一路的！」
「不對！可是我能控制住自己，你卻不能，這就是最大的不同！你知道我聽了你的話的反應嗎？我只想找一個清靜的地方，用最上質的清水好好洗洗我的耳朵，因為你污了我的耳朵！」
李成良搖頭歎氣：「所以說你受到世俗的影響太深，離大人物還有一步之遙，不過這沒有問題，是同類遲早會相聚，就算中間有著對抗，那也是一種樂趣！」
方舟大叫道：「對，我以前感覺是一種樂趣，但現在不這樣想了，我只想如何毀滅你！你的存在已經超出我的控制範圍了，而毀滅你，我想並不是太難的事！」
楚三巴不得方舟這樣說，大聲道：「沒錯，幹掉他才是最保險的！」
李成良還是坐著一動不動：「當一個人被迫採取最極端的方式，只能說明他心裡已亂了，已失衡了，哎，方舟，你又向我靠近了一步。何況，你想毀滅我就能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