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九節 文 / 鐵血中華
第二十九節
樂章或許很優美，方舟無心情聆聽，但樂章已經影響到他的心情，腳如踩點般往約定的包廂內走去。
楚三一直亦步亦驟地跟在後面，眼光如勾呈扇面掃了過去，他的思緒和方舟不同，唯一擔心的是李成良會不會下毒手，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大，但還得注意，嗯，並沒有什麼異常狀況。
楚三的心略略放下一些，連忙緊走幾步，探身為方舟將包廂的門打開，但他並沒有讓開的意思，反而用身子擋在方舟前面，探頭往裡瞧了一眼，只是一眼，包廂內的情況便盡收眼底，一切都很正常，只是一個雅致的茶室，李成良一人高踞其中，邊上的茶壺已經汩汩有聲。
楚三這才閃開身子，讓方舟步了進去。
方舟在踏入包廂的那一秒，如有靈犀一般，他和李成良都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透著說不出的暢快，一味的將聲音撥高，似乎兩人是久別重逢的老友，在一剎那間將壓抑許久的豪情都暴發出來了。
方舟不知李成良是怎麼想，反而他有種江湖大佬相會的感覺，全身洋溢出假到極致，反旁人感覺成真的開心狀，而肌肉卻在條件反射般地收縮。
李成良大笑離開桌子，雙臂展開，既像征著能夠掌控一切，又代表放開胸懷，蕩然無私的姿態。
方舟暗想，是想和自己擁抱嗎？那可不必了，同樣也張開了雙臂，在兩人貼近的時候卻又將雙臂收縮回去，雙手一扳，抓住李成良的一條臂膀，大力搖晃起來。
李成良很有機變，見狀右手臂膀放鬆，由著方舟雙手搖著，左手隨勢一收，拍在了方舟的手背上，飽滿感情地拍打著。
兩人同時暴發出更響亮地笑聲，許久才放開。
李成良放開雙手，邊笑邊搖頭感慨道：「沒想到，沒想到，方老闆，我們這是一見如故的啊，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方舟也笑著說：「呵呵，李局長所說的正是我所想的，相見恨晚，相交恨晚啊。」
李成良笑道：「不晚，不晚，有些朋友相處多年也只是泛泛之交，有些朋友只需有一面之緣，感情已經如多年老友，呵呵，方老闆，你就屬於後者。」
方舟道：「早知道李局長生性豪爽，好交朋友，早有親近之意思，到今天方才有機會，所以我才說相見恨晚，不過李局長的意思也對，雖然早晚有別，但感情這東西就是奇怪，早未必有晚好，有的時候往往晚到卻登先了。」
李成良笑道：「正是，正是，請坐請坐。」
兩人坐定，李成良又道：「唉哎，今天沒有別的客人，我李某人專門請的就是方老闆，沒有旁人干擾，正可以對飲開懷，對膝深談，請坐。」
方舟隨口應道：「那我可是求之不得。」
兩人圍著古樸的茶几對面而坐。
李成良又笑了起來，眼光卻斜向楚三：「哦，這位是——」
「呵呵，是我的兄弟，可將生命交付的兄弟，不礙事，不礙事，他隨意就是了。」方舟可不想和李成良獨處一室，李成良一輩子都是幹警察出身，身手一定了得，萬一可有什麼行動自己可對付不了，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李成良也並不堅持，點點頭：「方老闆現在是大老闆了，比我這區區局長都威風，嗯，現在世道不太平，身邊有個人也是好的。」
方舟笑了笑，從李成良的姿態說明他今天並沒有想打算採取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舉動，於是道：「李局長，像你這樣的貴人難得看得起我這樣的生意人，如果再多說恭維的話就俗了，那就想到什麼說什麼了。」方舟說到這兒頓了頓，說，「我在來的路上還一直在想，局長大人為何獨獨請我，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原故吧。」
李成良並不回答，伸出修長的雙手，開始極為專注的洗茶、泡茶。
他的動作十分熟練，倒茶的姿式十分沉穩，手只是兩抖，正好為兩人都注了小小一杯。
茶水正好注滿茶杯，分毫不差。
方舟看著李成良的動作，淡淡的茶香嗅在鼻裡，實在難以把眼前的李成良和陰毒聯繫起來，從來都說茶能養性，品茶功夫好的人心境都平和淡雅。
李成良表現的確實很淡雅，小小茶杯在鼻前一嗅，輕輕一啜，又輕輕放下，閉目凝神，只有喉頭微動，似乎天地間只有茶香縈繞，在細細回味。
方舟也品了品，茶是極品，口齒余甘，凝重的心情被茶香一衝，化了開來，彷彿淺淺一杯茶，令得五臟六腑都浸於輕香微甜之中。
在此當口，李成良眼睛一睜，似乎有不輕意地說了一句：「我是想破謎。」
方舟本能地哦了一聲，表示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成良又道：「商界的人我見過很多，但沒有一個像方老闆這樣，全身都是謎團。」
方舟呵呵笑道：「我可沒有什麼謎團，平凡一小子，無背景無財勢，做事情隨著性子走，加上點運氣，跌跌撞撞混到今天。」
李成良點點頭：「如果我所說的謎團是指你的家勢背景，那就對不起眼前的好茶了。茶自身平平無奇，只有等沸水一沖，茶葉自然舒漫開來，茶的甘香便如無質般浸入水中，散於空氣當中，彷彿有無形的場，甚至可以影響到人的心境。而方老闆你也像好茶一般，自身也有一股氣，化人於無形，憾動影響周邊的人，這不是謎嗎？」
方舟心裡警覺，李成良的話暗指他發覺了某些東西，既然他只是在試探，沒有點明，自己樂得裝傻，笑道：「李局長說的誇張了，好像我沒有影響什麼人，反而是處處被人影響吧。」
李成良微笑搖頭：「不是吧，從某種意義上說，顧載道、潘氏父子似乎都受你的影響了吧。」
「那算影響嗎，我可沒有那麼大本事，顧老先生，還有潘家父子，確實和我有一些接觸，但在他們前面，我只有老實受教的份兒。」
李成良呵呵笑道：「顧載道、潘火雲我時常都有交往，顧載道對你讚賞有加，潘火雲對你咬牙切齒，這已經不僅僅是影響了。」
方舟搖頭道：「呵呵，其實他們動一個手指頭，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李局長說的太誇張了。」
李成良今天的性格似乎特別好，方舟說什麼，他也不去反駁，笑了笑，突然轉換話題，道：「那如果影響的人是我呢？」
李成良就像吐氣泡一般，把上面的話吐了出來，方舟猛然間卻有種窒息的感覺，似乎室內的茶香味太濃，濃得無法正常呼吸了。
李成良臉部含笑望著方舟，他眼光在水汽中若隱若顯，似遠還近，就像他剛才的那句話一樣，含有深意卻有雲山霧罩。
方舟可以感覺到心臟像重捶般呯呯直跳，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果然！最不願意的事情出現了，李成良已經覺察到控制他的人是自己了！
那李成良到底只是覺察到，還是確確實實地知道了呢？
方舟拚命守住腦海裡的一絲清醒，努力去判斷，可是李成良的笑容在水汽中扭曲變形，幻化不定，使得方舟感覺到巨大壓力，只有大口的喘氣。
或許是方舟之前對於李成良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做了太多的假設，這種過多的假設反而成了心理負擔，終於在這一尺茶室內，被李成良壓迫得幾近失態！
方舟猛然發現他沒有充分思想準備去面對這種狀況！他之前隱約也感覺不對來，有太多跡像提示了，可是他並不願意這麼早就接受這種結果！
李成良的笑容越來越玄秘，方舟的心頭越來越冷，冷得心跳得由劇烈變得凝結。
這種寒冰般的感覺有助於思維的清醒，方舟慢慢緩過氣來，他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那就是李成良確實知道了自己就是那幕後控制他的人！
這個判斷是基於李成良的性格，多疑的性格使李成良對於任何蛛絲馬跡都很敏感，多疑的性格又使得李成良不會輕易表達他的想法。
現在李成良用疑問的語氣卻是明確地表示了他的態度，那麼就只能說明他已經做出結論，認定那個令他晝夜不成眠的人就是方舟！
事情終於演變到一種十分玄妙的狀況：對於李成良來說，方舟是在幕後將他如木偶般牽引的可怕黑手；而對於方舟來說，李成良同樣是令他心生寒意本能迴避的可怕毒蛇！
方舟和李成良的目光對視在一起，兩人的目光如網一樣糾纏著，就如他們複雜的關係一般！
這是一種較量，較勁，較智！
方舟努力讓自己的目光鎮定，心裡仍然亂如麻，李成良到底是什麼意思，就算明白了這裡面的關係，為什麼還膽敢當面說出來，難道不怕自己手一翻，令得他死無葬身之地嗎？
可是李成良的目光沒有感情，又讓他無法有十足的自信，既然他敢說出來，正說明他有持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