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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親之章 第二十七章 殺手之氣 文 / 窮兄極餓

    就像長筱之戰中冒著槍林彈雨奮勇向前並最終被打成篩子的武田騎兵一樣,甘獰的這次毫無技術含量的突擊終以給人打到灰頭土臉頹然倒地而告終。

    李若芒將剩餘的「彈藥」隨手丟棄,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衝著甘獰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甘大哥,真不明白我究竟是在何時何地得罪了你,以至於你時時刻刻都不忘刁難於我。今日之事,本該是以武會友,你卻偏偏要借此機會一解私怨。對此我無話可說,但求它只是一場單純的比武而已。你起來吧。」語畢,他伸手過去,欲將甘獰拉起身來。

    已經走樣到連自己親媽都不見得能夠辨認出來的甘獰,驚異於李若芒居然會向他伸出援手,歎了一口令自己萬念俱灰的氣,緩緩伸手握了過去。

    本該是一幕化干戈為玉帛的場面,卻被一盆紅顏禍水給潑得支離破碎,此刻甘獰眼前的繁星已不似方纔那般璀璨耀眼,以至於他再次瞥到了周夕。

    就在這個瞬間,寄居在他大腦裡的那個魔鬼已經不再受其支配了。甘獰本已給打得面目猙獰,此刻又因憤怒而痙攣抽搐著,在叫囂著「你休想把夕兒搶走」的同時,用盡全力向李若芒打出恩將仇報的一掌。

    兩人距離不是一般的近,李若芒根本促不及防,胸口貨真價實的、童叟無欺的遭遇了對手的重創,整個人身不由己地向後凌空滑翔數米,伴隨著如同夏花般絢爛的鮮血從口中噴出,好歹算是成功著陸了。

    這一突發的變故令在場之人始料未及,就在呆滯了極為短暫的幾絲、幾厘光陰之後,兩個聲調、語氣並無二致的女子聲音同時在現場迸發,一時之間引發共鳴:「混帳住手!」

    這是包括上帝在內的一切人神有史以來第一次看到楊止水和李心眉的同仇敵愾。

    楊止水不顧一切的衝上擂台,當在李若芒身前,而不遠處的李心眉若不是為便便的大腹所累,也會義無反顧的復刻她的這一行為。

    孫痊大怒道「太放肆了!將甘獰與我拿下!」

    莊主有令在此,其餘家丁們自然是奮勇爭先的擠上擂台,徹底要將「人多力量大」這一口號落實到底。眾人以慘無人道的「疊羅漢」將甘獰不顧死活的壓在身下,甘獰經歷了這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終於力竭聲息,再不反抗。

    楊止水嚇得花容失色,目光中淚光點點,問訊道:「四哥,你沒事吧?」

    李若芒胸口雖奇痛難忍,卻還是掙扎著起身,衝著甘獰怒吼道:「你這個無恥之徒!別以為我沒膽殺你!我便是一刀宰了你又有誰能奈我何!」

    此刻的他,面露凶光,冷酷無情,圍繞身旁的彷彿是一團嗜殺成性的無名業火。別說是旁人,就連楊止水都不禁打了個冷戰,眼中的他變得模糊而陌生起來,卻不是因為自己眼中含淚的緣故,心中驚駭道:「這不就是師尊大人一直向我們提及的殺手之氣嗎?如何會在他這麼一個文縐縐的人身上看到?」

    自到的山莊以來,姐姐、甘獰等林林總總的人士便不間歇的以暴風雨的方式對他進行著全方位的「沐浴」,以至於李若芒的幽怨之氣早已超過了庫存的警戒水位,今日索性開閘放水、將其一一爆出:「為了一個女子爭風吃醋,還作出這等忘恩負之事,你這等人我最是鄙視不過!實話告訴你們,周姑娘我是萬萬不會娶的!」心情激動的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那份楊止水送與自己的嫁妝,動容道:「這條項鏈,是一位姑娘的雙親留給她的唯一一件遺物,她如今將它轉交與我,便是明擺著以終身相托。我又怎能辜負她而另娶她人,咳咳」傷勢發作,胸口氣悶難當,令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這番話雖是公開演說,可傳到李心眉的耳中卻好似無端的給人加大的分貝。

    楊止水聽得大為感動,攙扶著他道:「四哥,你別說了,我心裡明白,你還是快隨我回去好好歇息吧。」

    李若芒以不可抗拒的姿態拒絕道:「不,讓我把話說完。諸位,連日來的悉心照料在下感激不盡,它日若有機會到得流洲,小弟定會盛情招待。只是此刻我已不願在此多待下去,止水,你扶我回去休息片刻,咱們今晚便動身下山。」

    楊止水溫順的「嗯」了一聲,便攙扶著他,雖步履蹣跚卻步伐堅定的將目瞪口呆的孫痊夫婦、表情怪異的周夕、以及諸多羅漢們甩在身後,漸漸行遠。

    雖說信誓旦旦的叫囂著今晚便要下山,可剛剛挨著床邊的李若芒已經完全不願再離開這片一畝三分地了,胸口的傷勢以野火燎盡乾草原的速度在體內不停歇的傳遞著,使得他連跟身旁的楊止水說上哪怕一句話的心情都沒有,只是混混沌沌的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可更加昏天暗地的事卻發生在醒來之後,坐在一旁默默關注著自己的人,居然換成了姐姐。

    李心眉慈眉善目道:「四弟,你好些了嗎?」

    「還算能活。」

    李心眉笑道:「那個將終身托付與你的人我暫時讓她迴避了一下,因為我有話要跟你說說。」

    李若芒警惕的像個剛剛經歷了嚴刑拷打之後的犯人正在面臨著糖衣炮彈的威脅。

    李心眉依然笑道:「看把你給嚇得,你姐姐我有那麼可怕嗎?」

    「嗯。」一個含糊卻代表肯定的回答。

    李心眉無語,正色道:「我倒想問你一句,你為何會喜歡那個姓楊的女子啊?」

    這本該是個極易回答的問題,與考試中的「送分題」乃是同根而生。然而,李若芒在將寄存在腦海的那本裝滿生平學識的教科書翻遍之後,也並未找到一個合理的答案,一時語塞。

    李心眉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接著問道:「那她又是因何喜歡上你的啊?」

    李若芒在送分題上尚且丟分,更不要說這種難度係數略有提高的題目了。「舉一」既已如此之難,就更不要說「反三」了。

    李心眉緩緩說道:「我早就料到你答不出個所以然來,果真與那個楊姑娘一般無二,只不過。」她此刻的臉上風雲突變,卻是雨過天晴的那種變法,微笑道:「只不過,我看得出來,你二人雖說有些稀里糊塗的走到了一起,可彼此之間的那種的感情卻是真的。單憑這一點我便不忍心再將你們拆散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四弟,你也不必再賭氣出走了,我不再逼你娶夕兒便是了。」

    尚未水漫金山,法海卻已提前怯場,這令原本還想徹底顛覆許仙懦弱形象的李若芒始料不及,可從姐姐的語氣神色來看卻也是不存欺瞞。眼看著這段感情已大有修成正果之勢,李若芒心中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李心眉之所以能有此說,也是在經歷了一場耗時已久的內心鬥爭,走過了一段漫漫長遠的心路歷程之後,才像聰明的一休宗純那樣,在一個**低垂、鴉聲忽啼得夏夜裡大徹大悟的:儘管她始終無法想像得出自己的四弟和楊止水這兩個在性格上完全沒有契合點的人如何能夠融洽的相聚一處,但楊止水一系列的行為,尤其是她在擂台上不假思索、奮不顧身的擋在李若芒身前的那一做法,極大的提升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分數,李心眉雖有一顆偏的邪乎的心,卻也有著一雙雪亮而敏銳的雙眼,那一刻楊止水的臉上所有的儘是恐慌與關懷,卻難以尋覓得到半絲的虛情假意,人世間最可貴之物莫過於真情二字;而反觀周夕一方,其近期表現著實令自己大失所望:孤身一人夜訪呂懵的行為已經難稱檢點,而最令她寒心的,卻還是擂台上上演真人般「農夫與蛇」之際周夕的那副漠不關心的神情,較之對於李若芒的無動於衷,她反倒是在事後專程向甘獰這個犯上作亂者送上了些許關心。

    兩相比較,高下立見分曉。楊止水在自己心目裡上演了利物浦伊斯坦布爾式的驚天大逆轉,反敗為勝。

    李若芒並不算長的一覺醒來,卻像愚公那般驀然發現眼前的大山已極其詭異的不知所蹤。姐姐在自己婚娶方面的態度巨變,令他彷彿搭載上了直上雲霄的火箭,由無間地獄直接攀升到了天上人間。

    也不知自己這一重大生活煩惱的解決與方才給甘獰打上一掌之間有沒有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假如當真有那麼一星半點的話,李若芒倒是寧肯在以後的將來與甘獰保持一種形影不離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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