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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親之章 第二十六章 離開太史雌的日子 文 / 窮兄極餓

    有一代天王巨星太史雌壓軸的第一屆古錠山莊民辦私營比武大會的確是近現代中土武林的一株奇葩,無論是參與人數還是整體素質均屬頂級上乘。可隨著王者的離去,這株奇葩便似給人憑空切斷了根莖,除去行將就木、枯萎凋零之外別無出路。或許,適時地將其取締,只是留下些美好的瞬間以供後人追思回想才是其真正的出路。

    可現任莊主孫痊卻不這麼看,如果說忘記過去就真的算是背叛的話,那他便可以問心無愧的大聲宣佈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叛徒。孫痊對於祖宗留下來的條條框框有著近乎愚忠的感情,務必要一絲不苟的將其貫徹到底,於是乎,便衍生出如今這場毫無存在價值的山寨版比武大會,其本質與一場集體式的廣播體操並無二致。眾家丁們純屬例行公事的到檯面上去打打拳、踢踢腿,不要說以命相搏,就連點到為止都絲毫沾不上邊。

    「新一代江東二張」剛剛完成了一套先天真材實料不足、後天藝術加工有餘的男子雙人對打:兩人居於一丈開外,彷彿新式火槍vs六脈神劍一般迎面互點,一招一式都做足了功夫,在擂台上虛擬營造出了一個劍氣橫飛的世界,將台下的觀戰之人震撼的幾乎目不忍視。

    一直到大會的進程隱約過半的時候,李若芒仍然沒有出現。

    一切,源於清晨所收到的那封來自流洲,由他父親親自寫就的那封家書。

    早在拆封之前,他便做好了足以面對一切責難的心理準備,最為行之有效的一招便是乾脆將其視為一封「御賜自己死刑的判決書」,甚至於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蘸著和有鴆酒的墨汁寫下的。這種主動將自己置之死地的做法,其最大的好處,莫過於無論他最終得到怎樣的責罰,與死相比,都是一種手下留情、法外開恩。

    當他用微微發顫的雙手,畢恭畢敬的拆封、十目一行的將信仔細讀完之後,李若芒在潛意識的作用下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二十目一行為速度將這封家書再度看過,以確保自己把握住了作者的真情實感。隨後便是久久的疑惑,令他最是大惑不解的一件事便是:莫非姐姐的筆力飛速見長,利用狀告自己行為不檢點的這一非主流主題寫成了一篇類似《洛神賦》那樣千古美文,若非如此,父王又怎會對自己這般的包容袒護,居然通篇都找不出一個能與責備掛上鉤的語句出來。以下內容節選自原文:

    「若芒吾兒:

    屈指一算,吾家麒麟兒業已離家數月有餘,為父深念之,夙夜掛念於心。近聞吾兒已至應天府古錠山莊痊兒、心眉處,吾心甚安。又聞得若芒已為家族添丁積續、傳宗接代之大業做出不了磨滅的重大貢獻。吾心甚慰,真乃飛來橫福也。

    吾兒如欲將那位功勳女子留在身邊,亦可;如欲留在山莊安胎,亦可;然以為父之見,宜早日將其接回流洲,為父必派遣專人細心呵護,吾兒無需掛念,專心讀書即可。「

    如此思想開明的一封家書令李若芒深深為之感動,尤其是讀到「夙夜掛念於心」這句話時,勢如破竹的淚水源源不斷地湧出自己的眼眶,滑落到一旁的枕邊。家書上龍飛鳳舞卻又不失儒雅之氣的字體令父親的形象躍然於紙面之上;閉上雙眼,腦海中細細回味著與父親相聚時的點點滴滴,自留學以來便已遺失了的一種親情感再次陌生而又熟悉的重新拾起。

    他是在地鋪上以仰臥的姿態讀到這封信的,少頃,睡在床鋪之上的楊止水以一連串節奏分明的哈欠聲宣告了新一天的來臨。李若芒不願給她看到自己感情脆弱的一面,連忙側身,以背面相向。

    儘管此刻楊止水雙眼的朦朧昏花程度足以和音樂家阿炳有一拼,但她還是捕捉到到他有意側身的這一細節,問道:「四哥,你怎麼了?」

    李若芒答道:「沒事,方才看了我爹的來信,對他很是想念,心裡不太好受。」

    楊止水猛然記起自己早先那個差點跟他假戲真做了的大謊,面頰動輒滾燙不堪,卻也推測出這封信裡必是寫了什麼非同小可的內容,便試探著問道:「四哥,你心裡不好受是不是因為你爹在信裡罵你了?」

    李若芒歎道:「若真是罵上一頓我反倒舒服些,可父親大人他對我很是寬容,說得儘是些鼓勵和安慰的話,這才真叫我多少有點無地自容啊。」他此刻的心情與好這個範疇完全沒有交集,略帶抱怨著說道:「對了,我爹在信裡說你是我們李家的功臣,還叫你盡早趕到流洲去安胎,乾脆你今天就準備動身吧。我也懶得再管這裡的一堆爛事了,咱們剛好能就此別過。」

    楊止水知他說的是氣話,卻也苦於無言以答,只是面紅耳赤的默然不語,須臾,總算找了個話題問道:「你爹的信裡沒有交代別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彷彿給李若芒戴上了正在給人念著緊箍咒的金箍,著實令他頭疼不已,父親的信裡除了提到日後與他的聯繫方式以及匯款方式之外,還特地交代了一句:「吾兒需務必留心兩位兄長的下落,一經相遇則務必勸說其及早回國,與雨石教主的協商已然談妥。」

    連續兩個「務必」使得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任務之重,歎了口氣,繼續閉目沉思。

    至於說比武大會,他純粹是抱著要給姐姐、姐夫一個面子的心態才在即將結束之際現身擂台所在地的。然而,有時候一個人在命運面前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它既然選定了你作主角,便不會在乎將事件的高潮稍稍推遲,以配合你的出場時間。

    李若芒在楊止水的陪伴下,剛剛到達現場,便給一向對他關懷備至的甘獰給盯上,直截了當的挑釁道:「李公子作為流洲李氏的嫡系傳人,向必定是武藝過人,不知你敢不敢賞臉陪在下鍋上幾招啊?」

    若是換在平時,李若芒或許會當場向他講解「敢不敢」和「賞臉」這兩個詞組和在一起的不協調性,可此刻的他,心情爛的像塊破抹布,一反平時不喜與人爭強好勝的常態,冷冷道:「那還等什麼。」

    「麼」字剛剛傳入甘獰耳內,李若芒卻已置身擂台之上了,身法之快,還勝過傳說裡生活在幽暗不見天日之中的鬼魅。在場之人,也包括甘獰,整整齊齊、步調一致的將「哦」字拉長,以表示自己的難以置信。

    看著平日裡這個弱不經風的男子真的好似被風吹來吹去的身法,甘獰暗歎自己看走了眼,可他向來硬氣霸道、爭強好勝,從不輕易向別人低頭。今日之事又是由他一手挑起的,對他來說,沒有退路。

    擂台的左右兩側各擺著一個兵器架,擺放著各式各樣出自周太之手的兵刃,本該是毫無生氣冰冷之物,卻難以遮掩的流露出一股股的威武雄壯之氣,奪人耳目。

    李若芒注意到了放在一旁的一口大鍋裡的一粒粒黝黑的鐵彈,他知道,這便是自己的軍火庫了。

    於是乎,在敷衍了事的舉辦了無數屆毫無實戰性可言的比武大會之後,一屆足以被研究古錠山莊的學者們狂熱的寫入日記之中的盛會,終於在兩個真刀真槍、以命相搏的男子手裡,轟轟烈烈的拉開了序幕。

    原本為李若芒所擔心的,是未知這些鐵彈的數目是否足以讓自己將這場架打完,可當他們真正交上手時,他知道自己的顧慮純屬多餘:比之自己此前所交過手的絕頂組合「東張西王」,如果說張天山是一年要打上366場架的男人,那麼甘獰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年要看別人打上366場架的男人,眼高手低者終將一事無成。

    自交手以來,一枚枚鐵彈令迅速增肥的甘獰在外形上變化不小,然而,這與他的心態上的變化相比,卻又根本算不得什麼,說的微妙些,那是一種與「逃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感覺:對於那些初至學堂的學子來說,一周逃上一節課便已是罪孽深重,值得到佛祖面前痛心疾首的懺悔幾遍,可慢慢的,隨著每週曠課天數的拓展,罪孽感竟會不增反降!直至達到能夠發出這種感慨的境界:「這周居然才逃了三天課,太神奇了!」

    對於甘獰來說,起初偶爾被打中一下時,他感覺自己憑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只怕以後一輩子都沒臉去見周夕了。可隨著事態的發展,他的心胸的變得開闊起來,短時間內中彈不超過五下對他來說便是值得痛飲慶祝一番的美事了。如此這般的發展下去,他已知道自己已毫無勝算可言。終於,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瞥到了周夕那張完美無瑕的臉龐時,他決定停下腳步,放棄這場困獸之鬥式的無畏掙扎。

    便在此時,臉部不幸中彈,奇疼無比倒是能忍,只是看到原本美好的周夕居然被一顆顆閃閃發光的星星所替代,甘獰瘋了!不顧儀態的、放聲撕吼著朝李若芒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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