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之章 第二十八章 第一次親密接觸 文 / 窮兄極餓
文人論武,多為紙上談兵;武人論文,多為道聽途說;而李若芒熬藥,純屬一竅不通。
李若芒用燉老母雞的方法為阿玟濃濃的熬了一碗湯藥,味道自然好不到哪去,可阿玟喝在嘴裡卻勝似瓊漿玉液。李若芒一勺一勺的餵她吃了藥,阿玟苦在口中,卻甜在心頭,原本全無血色的臉上此刻紅撲撲的,憑空又增添了幾分嬌艷之色。
阿玟的幸福感溢於言表,動容道:「四哥,你對我實在太好了。」
李若芒道:「那也是因為你人好,所以大家都喜歡你。」
阿玟突然垂下了長長的睫毛,不敢凝視他的眼睛,同時用低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道:「大家都喜歡,就是說你也喜歡囉?」
李若芒生平還是第一次給人問到這種問題,正要開口,突然一個令天地之間都為之一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們兩個還真恩愛啊。」
李若芒吃了一驚,轉身望去,只見楊止水精神恍惚的站在門口,面白如紙,這回不是因為塗了白粉,而是臉上本就毫無血色,顯得憔悴異常。
李若芒抱怨道:「老大,麻煩你下次進別人房間之前先敲一下門好不好。這杭州城裡的藥很貴的,真的給你嚇出病來就沒得治了。」
楊止水彷彿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話,氣喘吁吁的說道:「阿玟,你這死丫頭是越來越放肆了,居然連飯也不做,你想讓我死啊。」她每說出一個字,好像都需要使出渾身的力量,一句話說下來,她已是滿頭大汗,幾欲虛脫。
阿玟掙扎著從床上做起身來,謙然道:「大姐,我今天病了,四哥又不准我亂動,所以我」
楊止水更加怒不可遏,喘著粗氣道:「好啊,你病了就不用幹活兒,誰規定的,你們是不是忘了這裡到底誰說了算。我也病了,可不還是照樣累得半死去幹活,偏偏就只有你們這些下人、這些賤民身子寶貴,得了病還得有人照顧。我最討厭你們這種假仁假義咳咳討厭你們這種貧賤之交咳咳最討厭你們」劇烈的咳嗽聲淹沒了她惡毒的話語,咳到最後,終於咳出血來,楊止水渾身癱軟,倒在地上。
李若芒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過去把她攙扶起來,只覺得她渾身燥熱如火,雙手卻無半分暖意,和阿玟的傷寒症狀極為相似,只是較之阿玟,她的病好像更重些。
李若芒扶著她回房,安置妥當後,又回到廚房,重新添水熬藥。
趁著熬藥的空兒,李若芒回去看望阿玟,這些藥雖說貴得離譜,但好在還算有些療效,阿玟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
兩人相視一笑,阿玟道:「四哥,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呢?」
「你說。」
「以前大姐生病時都是由我照顧她的起居,可這次我也這麼不爭氣的病了,全賴喝了四哥熬的藥,我現在舒服多了。只是大姐那邊,我想請四哥幫忙照顧一下,也不知你願不願意。」
李若芒道:「你安心養病即可,她那邊就交給我吧,其實我回來之前就已經在廚房熬上藥了,你大可放心。」
阿玟欣慰道:「我就知道四哥你心底最好。其實就算我沒病,也還是你去照顧她最合適,大姐見了你會很歡喜呢。」
李若芒道:「你也別在這胡思亂想了,乖乖的躺下睡一覺,明天什麼病就都好了。」
其實就算阿玟不說,李若芒也不忍心對楊止水的死活不管不問,畢竟在他眼裡,她只是一個孤苦伶仃、無人幫助的可憐女子,況且他心中對楊止水依然有著許多割捨不掉的微妙感情,令他久久無法忘懷,山神廟的初遇和後來整骨堂的重逢,都彷彿是上天專門為他倆兒精心設計好的劇本,令他每每想起,都心存溫馨。
端著湯藥來到床前,楊止水尚未醒來,李若芒把藥碗順手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在床邊,嘗試著把她扶起身來,試圖尋找一個最適合喝藥的姿勢。楊止水給他弄得緩緩醒來,見到是他,便順勢一頭扎進他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抱住他,彷彿生怕他隨時都會離開自己,在李若芒的懷中抽泣道:「四哥,看在我們一起青梅煮馬得份上,你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第一次見到她如此軟弱無助的樣子,又聽她提起了往日舊事,李若芒的心頓時軟了,索性忍由她這麼抱著,安慰她道:「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這裡有熬好了的湯藥,快趁熱喝了吧。」
楊止水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繼續道:「這些年,我一個人好苦,真的好苦,從來沒人關心過我,什麼事都得一個人硬撐著。」
李若芒歎道:「你這又是何苦,一個女子若是事事要強,就不會有人敢來疼惜你,到頭來,吃虧的也還是你自己。」
楊止水稍微平靜了些,怯生生地問道:「四哥,若是我把身上這些毛病都改了,你會不會來疼惜我?」
李若芒從不敢輕言承諾,尤其是對於女子,可現在看到楊止水一副可憐楚楚而又滿懷期待的表情,他已不忍心再施加任何一點點傷害到這個本已傷痕纍纍的女子身上,便應承她道:「我會的。」說罷之後,李若芒突然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在敷衍了事,而是真情流露。
楊止水蒼白憔悴的臉上浮現出淒婉卻又欣慰的笑容,就像一隻本已行將枯萎的花朵又重新綻放新芽一般。此刻的楊止水,雖然不施粉黛,不著妝飾,卻是李若芒自從認識她以來所見過的最美麗的一次,原來厚厚的粉底之下,竟是一張好像給能工巧匠精心雕琢過的臉龐,雖然太過瘦削,卻也因此而更多添了幾分秀氣和妖冶。李若芒不由得看得癡了,過了好半天才發現她也在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一時之間,楊止水的閨房裡電網交錯,火光沖天,空氣裡也瀰漫著一種電火激情碰撞時所產生的味道。
李若芒不由得滿臉通紅,連忙轉移視線,言道:「這藥快涼了,你還是趁熱喝了吧。」
楊止水很聽話的吃了藥,意識逐漸又開始模糊起來,不知不覺地就伏在李若芒懷裡沉沉睡去,很多年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實,沒有任何的危機感;同樣是很多年以來,這也是李若芒第一次睡得如此不踏實而充滿急迫感:他本想在她睡熟之後悄悄的離開,卻發現楊止水的雙手依然很有原則性的緊緊抱著自己,別說是抽身離去,就連喘口大氣都成問題。
「怎麼睡著了都不讓人安生,比掐脖子還難受。」李若芒在心裡抱怨道,然而,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在他的內心深處似乎很樂意讓這種「難受」的感覺一直就這麼持續下去,永世不變。
一直保持著這個傾斜四十五度坐立的姿勢到了大概四更天的時候,李若芒覺得自己對於腰酸背疼的忍耐力終於到了極限,但比之一般人,自己的境界已經算是很高了。此刻的他,懷中摟著一個女子,滿腦子想像的卻全是店裡那些五大三粗的推拿師們,尤其是和尚。
捱到五更天,李若芒終於修煉成仙,達到了老僧入定般的至高境界:他已經麻木到完全感覺不倒腰的存在了,也就在這時,一陣不可抗拒的倦意總算令他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閨房的窗戶並沒有完全關嚴,晨風送來了陣陣微涼。朦朧之中,楊止水覺得特別舒服,整個人彷彿正躺在大自然裡一處長滿花草的斜坡上,沐浴著和煦的陽光和清爽的微風。楊止水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李若芒的懷裡,隨即又想起昨晚向他傾訴心聲的場面,不禁又是羞赧又是歡喜,不由自主的重新觀察起李若芒來。
跟李若芒的感覺不謀而合的是:楊止水也是第一次感覺到他長得還是蠻英俊的,不過這還談不上是李若芒的明顯特徵。根據她的觀察,李若芒長相上最大的特點就是有一種天生的無奈、頹然和寵辱不驚的氣質,這雖然根本稱不上是優點,但的確與眾不同。不過此刻他的臉上,除了無奈和頹然,更多還是流露出一種痛苦的表情,楊止水明白他是因為不忍弄醒自己才會如此,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忍不住又抽泣起來。
李若芒被她的抽泣聲吵醒,用兩隻手扶著腰問道:「老大,你怎麼了?」
楊止水連忙擦乾淚水,衝他笑道:「四哥,你以後就別再叫我『老大』了,多難聽啊,直接叫我『止水』就好了。」
李若芒奇道:「難聽?怎麼之前從沒聽你提起過?」
楊止水笑道:「今時不同往日啦,以前我們最多也只是青梅煮馬,現在我們連同床共枕都已經一起經歷過了,對你的待遇當然就不一樣了。」
李若芒連忙解釋道:「老大你可要注意你用詞的準確性啊。你說同床,我沒意見,可這共枕就完全談不上了,要知道你昨天枕的是我,而我什麼也沒枕撐了一夜,你可千萬別在別人面前胡說八道。」
楊止水笑得更歡:「行,我改。以後見了別人,我只說和你同過床,絕對不會提共枕這兩個字。」
李若芒無語,愣了半晌才無奈的說:「算了,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李若芒給她和阿玟作了早飯,其實就是把廚房裡肉眼所能看到的食物都統統放進鍋裡去煮,最終幻化成了一鍋李若芒看了一眼就想吐的糊狀東西,可出乎意料的是,楊止水和阿玟都對他的廚藝讚不絕口,誇得他飄飄欲仙,忍不住鼓起勇氣嘗了一口自己的作品,大腦的神經中樞給出的反應是:此物有毒,快點嘔吐。
當阿玟問起他昨晚的遭遇時,李若芒有點無言以對,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阿玟解釋自己的心路歷程,支吾了兩句就到前面幹活兒。
自打和尚認定他也是同道中人之後就對他頗有好感,所以當李若芒向他尋求援助要他幫著做個腰部按摩時,和尚不假思索的應承下來。
和尚的力道其大無比,而且這還只是他沒有借助體重時的水平,不過他在穴位方面吃得很準,令俯臥在竹床之上的李若芒大呼過癮。一*作結束,李若芒依舊沉醉於剛才的醉生夢死的感覺,不願起身,加之昨晚幾乎一夜的煎熬,終於使他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
整個上午,楊止水都在甜蜜中度過,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昨晚的經歷,想到高興處,情不自禁的就會露出癡癡的傻笑。她所得的本就是心病,跟傷寒並無太大關係,現如今心中之魔也被李若芒奮勇擊退,她的病情自然也是大為好轉。捱到中午,終於忍不住要到前面去看看李若芒,剛剛進了大堂,甄玄便火急火燎的衝過來打小報告。
「老大,您總算來了!我都等了您一天了,您聽我說,這李四太不像話了!他」
楊止水打斷了他的話,冷笑著說道:「李四這個名字也是你能隨便亂叫得?」
可憐的甄玄完全不知道內情,還在繼續著:「那叫什麼?難道叫他四哥,我呸!傻子才這麼叫(楊止水已經攥起了拳頭)!老大您聽我說,那李四居然敢利用工作時間睡大覺,實在是其心可誅啊!要我說,他昨晚肯定是跟著不知道哪個賤女人廝混在一起(楊止水脖子上的青筋都快要爆了),所以今天才會這麼無精打采的。老大,您對他算是仁至義盡了,可是他卻根本就沒把你放在心上啊!」
楊止水此刻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說李若芒的心裡沒有她,所以儘管她昨天大病一場,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但並不阻礙她一腳就把甄玄從店裡踹到當街,然後又踹回店裡,跟著又激情四射的爆打了一頓。
事畢,楊止水喘著粗氣,說道:「來人,到帳上取銀子,送他去閆命堂治傷,救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