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之章 第九章 生命中的第一次青梅煮馬 文 / 窮兄極餓
新人新書,寫書不容易,跪求收藏!——
主角傳奇一般的留學之旅中,那較為濃重的一筆,將要在本章落下。
自從那個黑衣人閃身來到李若芒身邊的那一刻起,一股淡淡的清香便侵入他的肺腑,這種香味不似花香那麼馥郁,不似檀香那麼莊重,清靜淡雅而又不拘一格,貌似不留痕跡卻又能在千里之外殘留餘香。李若芒置身其中,只覺得身體百骸都有著說不出的舒坦放鬆。
那黑衣人雖然用黑布把自己包裹得嚴絲合縫,但一雙眼睛卻是暴露在外的,她的眼睛不大,修長的眼角,長長的睫毛,搭配著略有點高的細眉,卻很是耐看。
綜上所述,體香,眼睛再加上剛才的笑聲令李若芒判斷出,和自己面對面站著的是個女子。
廟門外的叫罵聲依然不絕於耳,沉默了一會兒的老大突然開口說話了:「說真的,你們倆剛才看見那竊賊了嗎?」
「沒有啊,不是老大你說要追嗎。」老三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
「對啊,我們都是看到你上了馬才跟著上馬的,老大,那賊人長什麼樣?」老四問道。
「唉!」老大長歎一聲:「雨太大,我也沒看見。」
「要我說,都是這一身孝服害的,拖拖拉拉的,害得我每次想加速的時候都得先提褲子。」老三的不滿還在蔓延:「二爺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匹馬給人宰了嗎。」
「還剁下了一條馬腿。」老四給他補充。
「對,還少了條腿,但那也不至於叫我們給隻畜生披麻戴孝吧。」
「閉嘴吧你!」老大厲聲斥責:「這話要是讓二爺聽見,咱們五個都得來這廟裡上吊!你懂什麼呀!你知道那匹『本澤馬』值多少錢嘛。」
「值多少啊?」
老大略微一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就算咱們五個加一塊兒,都不如那條被砍下來的馬腿值錢,聽明白了吧。」
「老大,那我還想問一下,要是就算我一個人,能換那匹馬身上的哪個部分啊?」老三很想弄清楚自己的人生價值。
「你,馬糞吧。」
廟外的老三一臉的苦惱,而廟裡的李若芒和那黑衣女子則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一邊盡量克制自己不笑出聲來,一邊又提醒對方調低音量。
「我現在有話要叮囑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待會兒回去,絕對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們追竊賊下山的事,更不能說我們把竊賊給追丟了,別人要是問起,就說我們想查看一下山下的情況,看能不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結果搜遍了整個山腳都沒看見過半個人,這些話你們記得住嗎。」
「記得住。」
「等會兒老二、老五要是回來了,再跟他們交待一遍,咱們五個必須口風一致,才能確保平安無事。唉,沒辦法,只能怪那王二太過心狠手辣,疑心太重,稍有不滿就動殺心,看來這王家是越來越呆不下去了,咱們五個還是早做計議的好,想想別的出路。」
對於老大的發言,老三表示強烈相應:「老大說的有道理,咱們『南京五怪』怎麼說也是這江南武林有頭有臉的人物,給他王家當打手,實在有損我們的身份。就拿現在這件事來說吧,那盜賊寧肯下藥把狗都毒死,都不來動我們一根毫毛,這說明他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啊,還有……」
「閉嘴吧你!」老大實在忍無可忍了:「你要再敢胡說一句,信不信我敢拿著毒死狗的藥給你灌下去!」
不多時,老二、老五空手而回,五個人統一了口風,便動身回山。
等他們都走得遠了,李若芒和那黑衣女子這才從神像後面閃出身來,李若芒見她冒雨而來,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連忙生起了火,說道:「姑娘,你的衣服都濕了,不如脫下來我給你在火上烤一下。」
「你說什麼!」那女子有一種剛出虎穴,又入狼窩的感覺。
「喔,不好意思,我剛才說得不太妥當。」李若芒一見到陌生的女子就難免有些緊張:「我是想說,火已經生好了,你可以坐過來烤烤火。」
那女子也不搭話,逕直坐了過去,突然問道:「你這裡有什麼吃的嗎?」
這可難倒了李若芒,他只能如實回答:「目前是沒什麼,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的一個朋友晚些時候會帶食物過來的。」
「哼,看你也不像是有東西吃的人。」那女子的聲音很傲慢,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她打開了自己隨身的包袱,拿出一大塊黑乎乎的東西扔到李若芒面前:「把它煮了。」
李若芒生平最討厭別人對自己發號施令,尤其是在這種很不友善的態度下,他始終覺得,一個人無論高低貴賤,都不可以自以為是的強迫別人無條件的接受他的命令,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專門為你而活著,那你就錯了,大錯特錯。即使在流洲國,貴為王子的他對待自己的下人也是很寬厚的,從來都是以禮相待,與民同樂,以至於在一項關於「流洲國最搶手的工作」的問卷調查中,「四王子府裡的任何工作」這一結果連續幾年都名列前茅。
看到李若芒一臉不情願的表情,那女子冷笑了一聲,也不講話,只是從包袱裡摸出一大錠銀子來,在手中掂量來、掂量去。
她的這一看似隨意的舉動極大限度的刺激了李若芒的神經末梢,此刻的他的大腦,就如同一部高速運轉的精密儀器,仔細的測量著這塊銀子的份量。
「少說也有十五六兩,再加上我手頭的這五兩,這路費豈不是就出來了,這回不是有點兒意思,是太有意思了!」原本還打算在一個異性面前保留一點點尊嚴的李若芒,最終還是說了一句讓他後來每每想起都倍感丟人的話:「那你得先給錢。」
銀子終於到手了,沉甸甸的,不是指它的份量,而是因為它畢竟是用自己的尊嚴換來的:「人都是會變的,我長大了。」李若芒在心裡安慰自己。
解決了精神上的枷鎖,一個新的問題接踵而至:自己面前這坨黑不溜秋得東東究竟是什麼,該怎麼煮。
李若芒蹲下去仔細觀察,著實吃了一驚,這是一整塊生肉,確切地說是一頭牲口的後腿,切口處的血跡已經凝結,最可怕的事,在這條不知道什麼腿的切口處還殘留著幾處人類的牙印,顯然給人生吃過幾口。
那女子彷彿又看穿了李若芒的心事,滿不在乎的說道:「他們人多,藏得我好苦,我半夜躲在大樹上,又不敢睡,還餓得要命,只好吃這個充飢。」
經她這麼一說,李若芒確信無疑:自己面前這個看似弱不驚風的女子,就是到王二家盜寶的竊賊。
「這麼說,這就是那條比那五個人都值錢的馬腿了。」
「沒錯,貴著呢,我說你怎麼這麼多廢話,還不快去煮。還有,本姑娘困了,先睡會兒,煮好了叫我。」
李若芒沒有什麼烹飪經驗,可是他看得出,這鍋馬肉煮的還是很成功的,最起碼聞起來不壞。
那女子吃肉的時候也沒有結下面紗,所以李若芒始終都沒有看到她的容貌究竟如何。
那女子吃了幾塊,突然發現李若芒在旁邊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奇道:「你怎麼不吃呀?鍋裡還有很多。」
「太貴,吃不起。」
聽了李若芒的回答那女子笑得前仰後合,花枝招展:「吃吧,吃吧,我又不收你錢。」
李若芒嘗了幾塊,覺得這鍋價值連城的馬肉還比不上馬邀友那鍋成本低廉的「龍鳳斗」呢。
經過她這麼一笑,剛剛僵硬尷尬的局面大有緩和之勢,李若芒見她已不似剛才那麼冷酷高傲,自己心裡也鬆了口氣,開始試著鼓起勇氣和她閒聊。
「在下李若芒,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又被無情拒絕了。
「是這樣的,要是換作剛才,你不告訴我倒也有情可原,可現在不同啦,好歹我們也是一起青梅煮馬的關係,要是連你叫什麼我都不知道,這實在說不通。」李若芒使出殺手鑭。
「誰跟你青梅竹……」那女子正要辯解,卻看到李若芒用手指了指鐵鍋旁邊的一盤青梅,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
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李若芒也露出微笑。
「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我認栽了,上了你的當了。」那女子笑道。
「注意,這馬可是你叫我煮的,馬肉也是你叫我吃的,所以不是你上了我的當,而是我上了你的當。」李若芒得理不饒人。
「好好好,是我主動的,這樣行了吧,嗯,既然我們都已經青梅煮馬了,我也就沒理由不讓你知道我的名字,聽好了,我叫楊止水。」
這個很有詩意的名字輕易的擊碎了李若芒的心理防線,他知道,自己用一生的時間都無法忘記這個名字了。
「很好聽,真得很好聽,好聽到我無法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了。止水,心同止水,是取自白居易的那首詩嗎?」
「詩,什麼詩。」楊止水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不安,但已全身心陶醉其間的李若芒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細節。
「就是那首『身覺浮雲無所著,心同止水有何情。但知瀟灑疏……」
「別念了!」楊止水突然情緒失控般的打斷了他,只見她胸口的起伏越來越明顯,眼中竟隱約泛出淚光,顯得異常激動:「我最討厭你們這種自命風流,負心薄倖的人了,不就是為了錢嗎,我現在有的是錢。你也是為了錢吧。」
直到她衝出廟門,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之中,李若芒才從這一巨大的變故里回過神來,癡癡的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道:「我們這種人?我都成這模樣了還能風流得了嗎?瘋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