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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46 逝川 文 / 冰痕

    46逝川

    莫愁一愣,心頭似被重錘擊了一下,說不清是痛還是悶,旋即屈膝跪下,俯首道:「奴婢欺君死罪!」

    韋臻一把將她拉起,語帶嗔怪:「我說的話,你總是不聽麼?」莫愁知他說的是不要自己自稱奴婢,不要行禮,只裝作不知。韋臻歎道:「你若不欺君,我現在又怎能再見到你?你還記得前夜我給你講的故事麼?你以前不管做過什麼,我都不會再怪你了。」說著從懷裡摸出那個骷髏頭香袋,「這是你當初要送給我的香袋,還記得麼?我一直都貼身帶著,」呵呵一笑,「你別說你做得不好,就算拿織女親手繡的香袋來換,我也不會換。」

    莫愁更是詫異莫名,接過來看了,果然是當初自己親手所製的香袋,只是年深日久,紫羅蘭色的緞面早已晦暗變色,上面還有暗紅的斑斑印記。莫愁自然不會忘記,因繡了個骷髏頭,韋臻不肯要,後來自己便拿來裝了詐死的藥丸,一直隨身帶著,若不是到最後這香囊救命,自己也早魂歸黃泉。詐死前香囊還在自己身上,詐死後怎麼落到了他手中?莫愁紅了臉:「皇上,這……怎麼在皇上這裡?」

    韋臻苦笑一下:「落在了冷宮裡,我去的時候恰巧撿到了。」想到當時的萬念俱灰,韋臻仍不由一顫,只望著莫愁不言。

    他去了冷宮?那這麼說,他識破了周氏姐妹的毒計?他後悔了?但後悔又有什麼用呢?莫愁被他瞧得心慌,轉開視線:「皇上?」

    「嗯,莫愁,」韋臻道,忽將莫愁抱起,放在自己膝上,莫愁不敢用力掙扎,只不安地扭著身子。韋臻柔聲道:「別動,我只想抱著你,才知道你真的還活著,不是我的夢,不會化作一縷輕煙飄走……」他說得深情如許,莫愁愣住,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抿著唇不吭聲。韋臻輕聲道:「你說過,我會後悔,正如你所料,你走後,不過兩三個月,我就後悔了,只可惜已經悔之晚矣。」

    「我知道,我現在來說這些,你也許會嘲笑我,也許根本不肯相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莫愁,在我心裡,其實,其實從來沒有放下過你,即使是……即使是我賜死你的時候……」韋臻聲音低沉厚重,略帶點磁性,「這香囊上染了你的血,當時我見到,真……真恨不能隨你去了……」

    莫愁嫣然一笑,笑靨綻放,宛如月下的薔薇隨風浮動:「其實沒什麼,我是覺得好玩,故意塗了些血上去。」

    「好玩?居然覺得好玩?你……」韋臻被她氣得說不出話,復又笑了,「你還說你變了,可不還是這樣子麼?」

    韋臻的笑容真誠而溫暖,心底似乎有什麼極堅硬的東西被打破了一角,莫愁掩飾地扔了顆葡萄入口,眨眨眼道:「不好玩麼?人生難得死幾回?何況我還撈著個詐死的機會?更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只是那鴆酒,苦得要死,辣得要命,沒法入口,我嘗了一點兒就喝不下去,皇上下回記得讓人兌點蜜糖在裡面,一口就喝完了。」

    「你……你還去真去嘗了那鴆酒?」韋臻一跺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莫愁點頭,一臉的滿不在乎,「那種酒尋常又喝不到,極為難得,我便嘗了一點,也不多。」

    「你……」韋臻本來含情脈脈,被她幾句話就攪得哭笑不得,悵然歎口氣,「你這小妮子,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莫愁微微垂眸:「奴婢知錯了。」

    韋臻鬱悶地撓頭:「唉,我並沒有說你錯,」看她神情嬌憨調皮,依稀仍是往日,心下感歎莫名,憐惜地撫了下莫愁的面頰,「你以後別再拿這些事情開玩笑,若真有個好歹……算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讓你看見那些東西。」

    此時月已近中天,乳白的月色如朦朧的霧氣籠罩,而星光粒粒,似鑽石般明亮,韋臻望著天空,沉吟半晌,忽道:「今夜夜色甚好,不如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莫愁納悶地問。

    「你不用多問,去了就知道。」韋臻道,卻喚張冶備馬。

    韋臻不欲驚動他人,只攜莫愁出了後門,張冶已牽了旋風等在外面,韋臻飛身上馬,隨即將莫愁抱上馬背,張冶欲要騎馬隨行,韋臻卻制止了,只帶著莫愁,飛馳而去。那旋風風馳電掣,韋臻怕她坐不穩,只將她牢牢地控在懷中,兩邊模糊的景物一閃而過,到了城門,韋臻摸出令牌,守門的軍士慌忙打開城門,目送那一騎東去。

    旋風奔跑了約一個時辰,韋臻方讓它放慢腳步,前面卻出現一條大河,波光粼粼,韋臻抱著莫愁下了馬,將韁繩一扔,讓旋風自去河畔飲水,望著那湯湯流水,韋臻問:「來過這裡麼?」

    「汩水?」莫愁側頭望了韋臻一眼,汩水是天京路上的一條大河,來來往往必要渡過此河,莫愁自曾經過。

    韋臻望見不遠處,月下江岸邊正有一葉扁舟,便道:「我們到河對岸去。」牽了莫愁走上岸邊的亂石灘,上了那小船,解開纜繩,向對岸劃去。莫愁坐在船中,聽那水流之聲,只想,他今日怎有如此閒情逸致?又想學上回八月十六瑤池泛舟麼?想到瑤池那夜,莫愁心頭一痛,便仰頭去望那星河。此時夜色已深,千萬顆繁星閃耀無盡,天地明光濯濯,舟行水上,長河浩浩奔流,星光傾倒在河中,如泛舟浩瀚銀河之中,分不清是天上還是人間。莫愁忽想起與江楓乘風破浪,舟行萬里的往事,那時的夜色,也如這般好,而今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不覺已渡過汩水,離岸尚有數尺時,莫愁已輕盈一躍,飛身上岸,看得韋臻一愣:「你的輕功倒長進不小!」

    莫愁微微一笑:「皇上謬讚了,我這點三腳貓功夫,只是為了緊急關頭好腳底抹油,號稱逃命功。」韋臻聞言,更增酸澀,莫愁的輕功,自然都是江楓教她的了,也怪自己,當時她想學,卻不肯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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