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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44 積仇 文 / 冰痕

    44積仇

    「加之修建熙樂園耗盡了國庫積蓄,甚至挪用了上百萬白銀的軍費,糧草不繼,父王也實在無力將戰事延續下去,最終不得不遣使求和。兩國約定,以汩江為界分治,我國割讓汩江以西的大片土地,包括郾城,薛城,獻上大批珠寶貢品,並答應了其他無理的條件……」韋臻眼中忽有憤恨的火苗一閃而過。

    「什麼無理的條件?」莫愁問,暗想,再無理也比不得你的條件無理。

    韋臻卻不回答,只道:「父皇專寵淑妃,荒廢朝政已久,加之這一仗戰敗,堂堂上邦,竟向小國求和,自是極為恥辱的事,蒼龍國幾乎要一蹶不振,父皇終於將我從邊疆召回,主持朝綱。我雖未參與當時與越西國的戰爭,但仔細思量後,又詢問了諸多參戰將士,總覺得這一仗敗得不明不白,於是派人暗中調查。大半年後,我將如山的鐵證呈到父皇面前,指證淑妃便是越西國安插的內應。父皇起初不敢相信,但人證物證俱在,再無可疑,只得將淑妃拿下審問,淑妃抵賴不過,只好將內應竊密的經過全數供出。」

    莫愁輕笑:「那淑妃所盜的軍事機密裡,是不是也有那本邊關要略?」

    「是,其中有那本……」韋臻一愣,旋即明白她言中所指,急急地道:「莫愁,你是被人陷害冤枉的,但那淑妃不是,當時審理淑妃時,我從頭到尾全程在場,你就算恨我怨我,也該知道,我並不是那種沒有證據就屈打成招的人。」

    莫愁不作聲,韋臻看她表情,知她是默認了,方道:「原來越西國進獻淑妃時,便定下了這美人計,淑妃便是另一個西施罷了,當初皇后一案,也是她處心積慮的陷害。案情水落石出,我也終於還了母后的清白。父王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於是也將淑妃廢黜,貶入冷宮。同時下詔復母后之位。但是……」韋臻的神情轉為淒然,「但是,母后就在接到復位詔書的當日,即自縊身亡了,而最終,我也沒能再見上母后一面……」

    「啊?」莫愁輕呼了一聲,「冷梅園?」

    「對,就是在冷梅園中,那裡是以前冷宮的舊址,現在還有母后居住過的宮室……母后很喜歡梅花,所以我即位後,就將那裡展拓為冷梅園,作為紀念。」韋臻道。梅花?冷梅園?莫愁忽想到憐容也是喜歡梅花,還曾與韋臻合奏梅花三弄,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正待問時,韋臻又講了下去,「母后驟然離去,父皇這才追悔莫及,大加追封,母后雖極盡哀榮,到底也於事無補了……父皇遂亦將淑妃賜死。母后忠心勸諫,竟至蒙冤而死,父皇念及結髮之情,免不了傷心難過,不過半年便亦駕崩了……父皇臨終前,特意將我召到榻前,坦言他平生最悔之事便是對不起我母子二人,囑咐我定要臥薪嘗膽,收復失地,報仇雪恨,所以,我即位後,就有了後來的戰爭……」

    莫愁聽他說到這裡,忽想起自己的父王臨終前,亦是要二哥發誓報仇雪恨,多麼似曾相識的情景!冤冤相報,世世為仇,莫愁不由激靈靈打了冷戰,自己就因為生於越西,便莫名其妙也被捲入其中……韋臻察覺她的異樣,關心地問:「冷麼?」

    莫愁搖搖頭,臉上表情古怪,不知是哭是笑:「皇上今晚講的故事真是新奇,奴婢以前從未聽到過,不然也不會不明不白就成了淑妃第二。」

    韋臻抿了抿薄唇,歉然道:「對不起,都怪我,識人不明……但你知道,那是我的父母,我只想當它從未發生過,不願人知……」

    韋臻的語氣謙卑而誠懇,莫愁一怔,忽有些明瞭他的心情,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尋常人家亦不願說先考先妣的是非長短,何況他貴為天子,其父為帝,其母為後,其中的恩怨過節又這樣複雜,他自然要為尊者諱,難怪決不許人提起!而若真如他說的那樣,他當時的境遇也是十分可憐,母親被誣,又失愛於父王,還被放逐到邊境苦寒之地,待真相大白時,又是家破人亡……自己竟是在可憐他麼?那越西國那麼多無辜枉死的女子又是誰來可憐?莫愁暗暗歎氣,唉,算了,反正我已替天行道刺殺成功了,他也活不了多久,稍稍同情他一下也無傷大雅。

    莫愁正胡思亂想間,聽韋臻問:「怎麼不說話了?」

    「我……」莫愁忽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韋臻,「皇上,莫愁不再是當年的莫愁了,皇上現在接我回來,不怕我也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麼?」

    韋臻反被她這句話逗笑了:「不怕,我只怕你不肯回來,別的我都不怕。我給你講這個故事,是我不想再對你隱瞞什麼,而不是……不是想為自己找什麼借口。」韋臻望向天際,滿天的星光不知何時已悄悄隱沒,漸露出極淺的青白色曙光,輕柔地化去漆黑濃重的夜色,這一夜未眠卻如此短暫,韋臻赧然道:「不知不覺天都亮了,你累了嗎?」

    他這樣一問,莫愁方覺真是累了,幾乎想閉上眼就勢往草地上一倒,但不願在韋臻面前隨性放鬆,只道:「回皇上,不累。」

    韋臻半抱了她起來,微笑道:「還要硬撐?軍營裡,大天白日是不能蒙頭睡覺的,今天我們還是照原計劃啟程。」望了望將曉的天色,「剛才和你說過的話,自母后薨逝後,我從未和旁人講過這些事情……其實,還有個故事,今日來不及了,過兩日再說給你聽。你如果還有什麼不解,都可以問我,我都會如實告訴你。」

    「是,謝皇上。」莫愁到底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韋臻見狀好笑,扶著她慢慢走下山去,黎明的露水清涼,濡濕了莫愁的髮梢,瑩瑩發亮。韋臻將送她回營帳,莫愁聽他說今日便要上路,不敢睡覺,只和衣靠在案前打了個盹,睜眼時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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