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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8 識人 文 / 冰痕

    8識人

    韋臻攏了攏藏青色的大氅,道:「朕想一個人到御花園裡去走走,你們不用跟著。」韋臻素來說一不二,這幾日更是沉默少言,近身內侍皆是戰戰兢兢,李嚴雖不放心,也只得任韋臻一個人去了。

    韋臻獨自沿著宮中小徑緩緩行走,朱牆丹瓦,雕樑畫棟,皆成了白茫茫一片,再看不出本來顏色。玉宇瓊樓,猶如天上宮闕,美景如畫。韋臻卻只想,有許多年未下過這麼大的雪了,今年冬天,怕是極冷……韋臻本要往御花園去,走了一段,才發現竟是去閉月苑的路,怎麼又走到這裡來了?韋臻一愣,正要折回,突然聽見前面有小狗汪汪的叫聲,伴著女子尖利的喝斥怒罵,韋臻奇怪,這是怎麼回事?

    轉過一個彎,遠遠地望見閉月苑緊閉的大門前站著幾個人,為首的那名女子身穿白色貂皮大氅,從背影上看,應是周憐容。她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那一幫人顯然未發現皇帝就在身後,韋臻悄悄上前幾步,聽到憐容厲聲叱道:「抓住這隻畜生,給我打死!」韋臻這才發現,苑門前一隻白色小狗正呲牙裂齒,衝著憐容汪汪狂吠,似乎憤怒已極。這不是憐憐麼?原來它還在這裡。幾日不見,憐憐一身的白毛卻都粘在了一起,滾了許多泥水,乍見時差點認不出來。

    憐容隨從的兩名太監遵命上前,一步步將憐憐堵在閉月苑門前狹窄的台階上,張開一隻大麻袋,便要去捕它,憐憐又叫又跳,突然撲上來,一口咬在一名太監的手上,那太監嚇得連忙將手一甩,旁邊那太監一腳踢過去,卻又踢了個空。憐容氣道:「怎麼都這麼蠢?一條狗都抓不住,我看你們連狗都不如!直接拿棒子打死算了。」那兩名太監忙應聲是,扔了麻袋,拾起地上的兩根三尺來長的粗大木棒,劈頭蓋腦就要衝憐憐當頭打下。

    韋臻未及仔細思量,一聲「住手!」已衝口而出。憐容聞聲憤然回頭,韋臻清楚地看見那平日如秋水般沉靜無波的剪瞳中閃過一抹冷酷狠毒,與向來的溫文嫻靜大相逕庭,心頭不由一凜,只覺極不舒服。憐容忽見身後站著皇帝,微愣了愣,狠毒之色立去,隨即掛上恬淡溫婉的微笑,斂眉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金安!」

    「起來吧!」韋臻裝作不在意地問,「愛妃怎的為了一隻不懂事的畜生大動肝火?」

    憐容忙嬌聲笑道:「適才是臣妾出來散散心,偶然經過此地,這隻小畜生卻一直追著臣妾狂吠,臣妾好生害怕,又怕它無人管束,傷了宮中其他的人,便令人將它捉住,不料卻驚動了皇上,請皇上恕罪!」

    韋臻現身後,奉命抓憐憐的太監忙著拜見皇帝,自然住了手。韋臻瞟了眼隨意扔在地上的麻袋和木棒,皺皺眉頭,卻不說破,只道:「愛妃出來散心麼?那倒也巧了,朕也是散心,剛好路過此處。」

    前日侍寢後,憐容兩日來一直忐忑不安。皇上把她當成韞兒,一夕放縱,事後卻又冷淡無情,不理不睬。這種事又不能和姐姐周寧容商議,此時與皇上不期而遇,正想藉此機會探探皇上的心意。她倒不擔心皇上一時放不下莫愁,她反正已經死了,再不能來和自己競爭,但卻摸不清皇上對自己的寵愛究竟有幾分?憐容忙陪笑道:「臣妾聽說皇上這兩天日夜操勞國事,十分辛苦,不如到臣妾的沉魚館去少坐片刻,今日天寒,臣妾正安排了蘆蓀燉野山雞並籐椒魚頭火鍋,為皇上換換口味。」

    韋臻搖搖頭道:「不必了,朕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且退下吧!」憐容聽他這樣說,只得行禮告退,帶著數名隨從離開。

    等到憐容的背影消失,韋臻轉頭去看憐憐。自那兩名太監住手後,憐憐就不再吠叫,只退到閉月苑的拱門前,端端正正地坐下,虎視眈眈望著眾人。這會見韋臻回頭看它,憐憐瞪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和他對望,豎著耳朵,神色十分戒備。韋臻忽想起當時救下憐憐時,莫愁哀求的雙眸中點點淚光,與方才憐容眼中的冷酷狠毒大相逕庭,心頭一顫,忙轉身走開。

    回到寢宮用過膳,仍是去明心殿處理政事,當晚仍是歇於御書房中,此後一連三日,除了上朝,幾乎不出御書房門一步,更不召嬪妃陪伴。憐容曾有兩次到御書房求見,卻直接被首領太監康海攔下,只說是皇上有口諭,御書房重地,無事不得覲見,憐容懇求無果,只得悻悻而去。

    第四日晚膳後,韋臻總算處理完了政事,一時百無聊賴,見窗外茫茫夜色中,潔白的雪花再度飄落,無邊的空虛悄無聲息襲來,韋臻起身,向殿外走去。書房值班的是碧煙,忙為韋臻披上大氅,韋臻亦讓眾人留下,獨自一人在宮裡亂逛,卻不知去向哪裡?來到瑤池邊,寒風凜冽,無星無月,琉璃似的湖面上已結了一層薄冰,再不見水波蕩漾,樹影婆娑,片片雪花飛入冰面,倏爾不見。

    韋臻在空無一人的湖畔站了良久,終於緩步離去,飛雪蒼茫中不辨方位,不知不覺又到了閉月苑門口。韋臻一愣,一個廢棄的園子,自己怎麼還一回回往這裡跑?半月形的苑門依舊緊閉,但憐憐竟然還紋絲不動坐在門口,似乎這幾日幾夜從未離開過半步。雪花不停地落在它的白毛,憐憐似乎毫無察覺,只睜著那圓溜溜的眼睛,黑暗中閃著光芒,一眨不眨地盯著韋臻,一如既往充滿警惕。韋臻忽有些好奇,上前走了兩步,憐憐見他走近,毫不客氣地「汪!汪!」叫了起來。

    它在守衛閉月苑麼,守衛這空無一人的地方?或者它是在等待誰,等它的主人?那個名字,韋臻不敢再去想,也不敢再面對憐憐那雙大眼睛,那無辜的眼神太像它的主人,讓人感到心虛。韋臻加快腳步正要走開,忽見閉月苑一側有一條人影匆匆過來,近了發現竟是青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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