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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9 辭行 文 / 冰痕

    9辭行

    「皇上!」青嵐忽看到韋臻,驚訝出聲,急急跪下行禮。憐憐見是青嵐來了,忙搖頭擺尾地撲了上來,毛茸茸的小腦袋蹭進青嵐懷裡,神態十分親暱。

    韋臻奇道:「你現在在哪裡當值,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青嵐磕頭道:「奴婢該死!回皇上,奴婢現在林美人宮中當值,奴婢知道不該再來,只是……只是……莫愁……」

    這個名字像是燃燒的火焰,燙得韋臻一跳:「大膽!你還敢為叛逆罪婦說話?」

    「不!不!奴婢不敢……」青嵐不住磕頭,「只是她……她當時曾囑咐奴婢,以後幫照顧憐憐,奴婢怕憐憐餓死,偶爾得空過來給憐憐送點吃的。」

    「憐憐?」韋臻重複道,腦子裡倏然冒出一個念頭,「憐憐,它為什麼叫憐憐?」

    「回皇上,是……」青嵐頓了一下,不敢再提莫愁的名字,含糊其辭地道,「當時……救下它後,覺得它很可憐,就取了這個名字。」

    韋臻不用多問,也知道定是莫愁取的名字,憐容那狠毒陰冷的目光突然在眼前一閃而過,韋臻不舒服的感覺多了幾分,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這隻小狗叫憐憐,周婕妤知道麼?」

    「知……知道,」青嵐不解其意,答道,「有一次曾在御花園裡玩耍,喚它時,恰巧婕妤娘娘也在,差點誤會了……」

    「哦?」憐容是為這個和小狗結下仇了麼?韋臻心下隱隱覺得不安,她既然連莫愁的一隻小狗都不肯放過,為何以前還常在自己面前為莫愁說話?背脊一陣發涼,她既對莫愁如此怨恨,自己還曾望讓她二人和睦相處,豈不是緣木求魚?罷了,是也好,非也好,都已成為了過去,何必再理會?……韋臻想了想,又問:「前些日子聽說你求見朕,是有什麼事麼?」

    青嵐遲疑一下,稟道:「奴婢求見皇上,是想……想求皇上恩典,讓奴婢繼續守著這閉月苑。」

    韋臻聞言並未斥責她,只回頭望向閉月苑,門扉緊閉,掛在門旁的兩隻大紅絲綢燈籠已被連日的風雪扯得支離破碎,園內漆黑一團,全無半點生氣。這裡不會再有人給自己招惹麻煩了,也永不會飄出歡聲笑語,要不了多久,也會變得和冷梅園一樣荒涼死寂吧?韋臻低頭,注視著和青嵐親暱的憐憐:「這隻狗這些天一直守在這裡麼?」

    「是,」青嵐哽咽道,「頭兩天它還在宮裡到處找,可是,哪兒都找不到……後來……後來它就一直等在這裡……哪怕下著大雪,也沒離開過……她,她曾說過,要憐憐等她回來……」說到這裡,青嵐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慌忙用衣袖去拭,伏地謝罪道:「奴婢失言了!奴婢該死!」

    青嵐雖略去了那兩人都心知肚明的名字,韋臻心頭仍像被什麼狠狠地刺了一下,頓了頓,又問道:「那你怎麼知道的?」

    「奴婢趁著天黑時,曾給它拿過幾回饅頭,」青嵐再度磕頭,「請皇上恕罪!」

    韋臻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在憐憐的背上輕輕撫過,卻摸到一把皮包骨頭。突然想起莫愁臨終時的遺言,求自己放過閉月苑中的人。韋臻抽回手,握緊了雙拳,死死地咬緊牙關,還是止不住眼中的酸痛,冷冷沉默片刻,韋臻盡量不動聲色地道:「朕准你的請求,你就回來守著這閉月苑的宮室吧!」

    韋臻痛快答應,倒出乎青嵐的意外,連忙謝恩道:「謝皇上恩典!」

    韋臻不再多言,轉身匆匆離開,不敢再回頭,似乎要逃避什麼,腳步卻有些踉蹌。

    平安無事過了幾天,一日下午,珍珍忽進宮求見。那日莫愁冷宮賜死時,珍珍求見,韋臻只避而不見。今日卻再沒有理由拒絕,心裡竟有些害怕慌張,怕見到她,怕她問起她的莫愁姐姐。

    韋臻讓珍珍進了御書房,珍珍行禮問安,韋臻令賜坐,珍珍在韋臻下首坐了,開口並不提莫愁之事,只擔憂地問:「大哥的臉色怎麼不大好,可是這些日子為國事操勞過度?」

    韋臻淡淡地道:「嗯,最近年終的緣故,各地的事情甚多,有些忙不過來了。」一心只想快點將她打發走,「珍珍,朕有日子沒見到你了,你有什麼事麼?」

    珍珍語氣溫柔關切:「大哥日理萬機,真是太辛苦了,近日天氣寒冷,大哥一定得多多保重身體!小妹幫不上什麼忙,本不該打擾,」珍珍說著,卻令身旁的侍女奉上一隻錦繡的包裹,「這是小妹親手為大哥織的一件冬袍,是小妹的一點心意,萬望大哥不要嫌棄。」

    侍女將包裹轉交給彤雲,彤雲奉給韋臻看了,是一件雪青底色繡如意雲紋的錦袍,式樣簡樸卻厚實,要是往日,韋臻當會覺得欣喜,今日卻想,莫愁與她向來情深意篤,怎麼人一死,她卻一點都不覺悲傷,還有心情做這些?韋臻令人收下錦袍,只問:「這是你這些天做的麼?」

    珍珍答道:「小妹前些日子就做好了,一直未得空送進宮裡交給大哥。」

    「哦,」是這樣,韋臻心不在焉地應道。珍珍又說了幾句問安保重的話,韋臻只是嗯了數聲,卻不知該說什麼。往回請安後,韋臻即讓她去找莫愁玩兒,今日卻不覺冷了場。韋臻停了下,道:「你既然來了,便留在宮裡用膳吧!朕讓人帶你下去休息一會,朕眼下還有公務要辦。」

    珍珍神情侷促,咬咬嘴唇,似下定了決心,忽道:「大哥,臣妹這次進宮是有件事情,要和大哥說。」

    「什麼事?」韋臻問,暗道,除了莫愁還有什麼事?

    珍珍微微地歎了口氣,神色憂愁,字斟句酌地道:「不瞞大哥,前日臣妹接到父親托人捎來的書信,父親近日突然生了重病,思念女兒,盼我回清河山莊一趟。臣妹到了天京好幾個月,也挺掛念父親的,何況他染了急病,更該在床前服侍。左右年關也將近了,臣妹想回去陪他老人家過個年,只是就不能陪大哥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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