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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城隍 208章 何懼之有? 文 / 短刃

    208章何懼之有?

    正月初十的時候,下了場大雪。

    村落裡的街道樹木房屋都蒙上了厚厚的積雪,白瑩瑩的,像是一堆堆棉花包。

    傍晚,許正陽坐在西屋臥室外間的沙發上,表情平靜的捧著杯熱茶,輕輕的嘬著,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建築隊初六的時候就已經開工,許能帶著人去了省城;景輝物流公司初八的時候正式營業,故而陳朝江也在許正陽的催促下去了京城,那邊的工作現在需要陳朝江負責一部分,因為公司今年要擴大營運網點的規模,吳娟要忙碌的事情更多了;而妹妹許柔月報了一個補習班,今天就會開學,所以初八的時候就讓她和陳朝江一起去了京城。

    大家都很忙……

    袁素琴本想著上前和兒子嘮嘮嗑,解解悶兒,可看著兒子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的樣子,袁素琴忽然感覺兒子有些孤單的淒涼,她有些心痛。但想到兒子如今事業有成,整天考慮的事情憂心的事情肯定多,所以猶豫之後,袁素琴也沒去打擾他,轉身回了堂屋去拾掇家務做晚飯去了。

    沒有人知道,正月的這幾日裡,以雙河村為中心點,數名鬼差散開與各個路口,謹慎小心;更沒有人知道,晚上的時候,無數鬼魂會聚攏在雙河村內,團團護衛著許正陽家的宅子。

    許正陽已經在短短幾日的時間裡,加封鬼差,滏河城隍府的鬼差名額已滿,三十名。

    不為別的,只因要防患於未然。

    李冰潔那邊依然沒有消息,然而許正陽卻知道,老人在世的日子不多了……

    嚴格說來,只要不是大軍壓境,以摧枯拉朽之勢來攻打許正陽的家宅,或者以炮彈來遠遠的襲擊,許正陽在滏河市屬地中,真的是無所畏懼。

    十兵為伍,鐵血之氣自然可以杜絕鬼差附體奪魄,然而那是因為鬼差在沒有城隍手令的情況下。如果鬼差得了城隍令,有城隍大人無匹神力加持,要附體奪魄,那還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這僅限於滏河屬地之中。

    而且,鬼差太少了。

    不多說,來上一個連的軍人,還真不能把許正陽怎麼樣,因為不到他們靠近,許正陽就可以讓他們自相殘殺,這種恐怖的情景一旦出現,比任何方法都有震撼力;但是,如果再多了呢?

    唔,杞人憂天了。

    許正陽相信,自己所擔心的,那位老者亦會擔心,他不敢激怒一個神祇,一個力量權限都是未知數的神祇。

    手機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許正陽極快的從茶几上拿起了手機,看也未看來電顯示便按下接通鍵附在了耳邊:

    「喂,我是許正陽!」

    那邊兒稍稍停頓了下,顯然沒想到許正陽會這麼快的接通,繼而說道:「正陽,來一趟京城吧,爺爺要見你一面。」

    是李成忠。

    許正陽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應道:「好,告訴我地址。」

    李成忠將地址所在講述了一遍。

    「冰潔這些天,還好嗎?」許正陽問道。

    「嗯。」

    「我馬上去。」

    「好。」

    掛了線,許正陽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起身往外走去,同時,意念中命令鬼差蘇鵬和王勇敢貼身跟隨許正陽。

    京城!

    那裡不是滏河城,不是許正陽的地盤!

    出了滏河城,許正陽自身的神通能力就會大打折扣,雖然可探知他人意念,與人進行意念上的交流,但是卻不能控制他人思想,不能號令更多的鬼魂,亦沒有三十名鬼差隨時聽令;只有兩名鬼差陪侍在旁。

    一旦出現什麼意外的情況,許正陽就將處於極端的危險當中。

    但是許正陽必須去,不得不去!

    人情上他需要去,而從另一方面來講,他也必須去!

    因為他不去,就是露怯!只有去了,才能更加震懾老人那顆心,顯示出無匹的自信。讓老人更加恐懼與許正陽到底有多麼強大的實力。

    這算是一場豪賭嗎?

    是,又不是!

    試想下,許正陽這一去,就如同當初隻身一人,極其自信毫無懼意的步入那處四合院裡,與老人針鋒相對的談話,且帶著威脅之意;而站在老人本來就已經有了懼意的立場上,看到許正陽毫無任何顧慮和擔憂的趕赴至京城,那麼,老人恐怕心裡除了老懷安慰,覺得許正陽這個孩子確實重情重義之外,更多的則是越發的驚懼了吧?

    老人應該知道,許正陽不是個傻子,怎麼會想不到這一去京城,何其凶險?

    可他還是去了,坦坦然的去了!

    那麼老人會如何感想?一個對於京畿之地,都毫無任何懼意的人,神,他的能力大到了何種程度?說他魯莽衝動?許正陽可從來沒有顯示過他多麼的魯莽,反而更多的時候是沉穩自信,不急不躁;說他傻?那就更是笑話了,他小小年紀,便聰慧睿智,往往似知曉人心般的去行一些事情,說一些話。

    如果他的能力已經大到能夠在京城肆意妄為的話……

    這簡直是太恐怖了!

    京城都住了些什麼人?

    誰敢跟神祇賭一賭?

    這一次,許正陽沒有機會去查探老人的心思意念,完全靠的就是自己無匹的信心!

    一個神,一個世間唯一的神祇,做什麼事難道還要畏首畏尾嗎?

    笑話!

    許正陽顧不上吃晚飯了,跟母親打了聲招呼,說是要去京城一趟,分公司那裡有些急事需要他過去處理一下,然後便在母親略有些擔憂和心疼的話語中,駕車從家中駛出,碾壓著厚厚的積雪,向村外緩緩駛去。

    這是一個很讓人無奈的天氣。

    河東省南部三個城市全部都降了大雪,京明高速路封閉。滏河市又是河東省與山南省的交接地,故而大部分車輛都擁擠到了下方的國道上,加之雪後路況較差,交通極為不便。好在是,許正陽熟悉滏河屬地當中所有的地理路況,所以他開著車繞小道,行縣級公路、鄉村小路,終於駛出了滏河市境內最為擁擠的路段。

    即便如此,當許正陽行過兩個市的屬地,終於駕車上了高速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

    白色的奧迪a4的車速提至了一百五十碼以上,如同一道白色的錦鱗暢遊於大江之中。

    許正陽不敢將車速開的再快了,事情再急,不如他的小命重要。

    飆車不是他的長項。

    抵達京城,許正陽在這裡路況可就不熟悉了,趕緊下車找了輛出租車,告訴司機自己要去的地方後,由司機駕車在前,領著他去了軍總醫院。

    終於到達了醫院之後,許正陽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半多。

    醫院大門外,李成忠如同一棵筆挺的松樹般,挺立在凜冽的寒風中,靜靜的等待著許正陽的到來。

    兩人見面沒有多說話,許正陽只是解釋了下因為路況的原因,所以到的晚了些。

    駕車駛入醫院內,許正陽和李成忠一起走進了心內科的大樓。

    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嚴況,只是四樓特護病房那一段站著幾位身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嚴格監控著這一段樓道,確保沒有外人靠近病房。許正陽跟著李成忠從他們身旁走過的時候,幾人只是眼神在許正陽身上一掃而過,他們都是一直居住在滏河市那套四合院裡的,自然是認得許正陽。

    樓道內,很安靜,安靜的似乎所有人的心跳都已經停止。

    剛走到病房門口,病房的門無聲的拉開,身材高大的李瑞昱表情嚴酷的迎面走了出來。看到許正陽的時候,李瑞昱一雙穩重的雙眼中閃過一道冷厲的寒芒。許正陽表情平靜的道了聲:「伯父。」

    李瑞昱看著許正陽,好一會兒,沒有理會許正陽,而是對李成忠說道:「你和他一起進去。」

    「是。」李成忠輕聲應道。

    李成忠邁步進了對面的房間內。

    病房內,有一間並不大的外室,不像是醫院,更像是一個小小的家。李冰潔靜靜的坐在角落中的沙發上,她的眼圈有些紅腫,美麗的容顏看起來很憔悴,很讓人心疼。

    聽著有人說話的聲音,李冰潔已經抬起頭來,看到許正陽的時候,略有些失神,繼而如星的雙眸中閃爍出希望的光芒,她起身向這邊走來,許正陽已經跟隨著李成忠進入屋內,伸手攥住了李冰潔伸過來的雙手,輕聲道:「冰潔。」

    「正陽……」

    許正陽沒有讓李冰潔繼續說下去,而是拍了拍她的小手,溫和的說道:「安心。」

    李冰潔抿著嘴點點頭,眼眶中再次湧出了兩行清澈的淚水。

    許正陽知道,李冰潔肯定希望自己以大神通之力,將老人的病治好,然而……老人陽壽已盡,許正陽縱然是有心有力,亦不能夠去加持老人的陽壽。一來,作為地府判官,他不能夠肆意篡改生死簿;二來,作為人界城隍,他可以違逆天道將他人陽壽加持到老人的身上,但是那樣會帶來幾乎無法抗衡的天譴,而且,那樣不公!

    一名護士從內室中走出,和李成忠低聲說了句什麼,便走了出去。

    裡面傳來了老人平靜的聲音:「正陽,進來吧。」

    「哎。」許正陽輕聲應到,繼而邁步走了進去。

    李成忠緊隨其後。

    李冰潔站在原地未動,雙眼中滿是期望和擔憂。

    很快,李成忠從裡面走出,不為人所知的是,蘇鵬和王勇敢也走了出來。老人的聲音響起:「冰潔,你先出去吧。」

    李冰潔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低著頭緩步走了出去。

    病房內雖然有各種電子醫療設備的存在,卻依然顯得清爽,利落,整潔。

    老人的身體看起來並沒有想像中彌留之際那般的差,更沒有各種管子輸來插去,他的精神看起來很好,滿面慈祥的躺在病床上。

    許正陽站在床邊,表情平靜。

    之前,許正陽剛剛站在老人的身旁時,先禮貌的打了招呼,然後輕聲的說了句:「冰潔,都知道。」

    跟隨在身後的李成忠自然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可是老人知道。

    現在,房內很安靜。

    老人看著許正陽,微笑著問道:「是我老了,還是別的原因?」

    許正陽輕聲道:「陽壽已盡,不是我,也不是它的原因;爺爺,事實上,我更願意您能多活上幾年……」

    換做平常,換作其他人,這種話無論如何也不能開口的。

    對一位即將離世的老人,應該是勸慰,而不是和他探討生死,更不能很直接的說出「你陽壽已盡,我倒是想讓你多活幾年」的話。

    這樣很無禮,很傷人。

    可許正陽就是這麼說了,老人的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依然慈祥,溫和,平靜。

    「哦。」老人應了聲,繼而似乎有些睏倦了一般,微微垂下眼皮。

    「爺爺,放心吧。」

    老人睜開眼,微笑道:「怎麼放心?我放心你,可是不放心他們……」

    許正陽微微一愣,道:「所以,您老最好跟他們說一聲,不要惹我……互不相干,我不想得到什麼所謂的公平,因為對於所有人來說,我本身就是一個不公平的存在;我也沒想過要做皇帝,一統全球之類的,這些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

    「神祇,是你?」老人問道。

    許正陽點點頭,毫不否認。

    「為什麼要干擾世事?」

    「個人愛好……」

    許正陽的回答很牛逼,很囂張,很讓人無奈。

    老人驚詫之後,問道:「不怕我洩露天機?」

    許正陽微笑著搖搖頭。

    「我想,總是要讓一部分人知道的……」老人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這個世界上,像我一樣的老頑固,不是少數,我不想他們和神祇之間,爆發衝突。」

    「為了穩定,我原諒你洩露天機,但是,神祇不是我,最多,我算個代言人,你明白的。」

    老人又道:「我不懼地府陰曹。」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死。」

    「也許吧……」老人並沒有因為許正陽這種高高在上的話語,而生氣,因為他知道,到今天,許正陽既然亮明瞭自己的身份,一位神祇,在一個凡人的面前,自然有資格作為一個無上的存在。

    其實從許正陽來到這裡的時候,老人心裡最後的一絲信心和希望,就已經被徹底的擊垮,打破,許正陽……他真的敢來!也就在這一刻,老人內心裡有了一絲的自嘲,當初是何等的自不量力,竟敢去挑釁一位神祇的存在。然而他依然有著疑惑,他不知道,許正陽憑什麼會得到神祇的青睞,會讓他成為一個存在於世間的神祇……

    當然,老人永遠也不會得到答案,其實,就是一個運氣;而且,老人不會知道,其實,不只是人間,三界之內,只有一位神祇了。

    老人眼神中露出了一絲的不甘,倔強,說道:「人活於世,自然有人類的規則,神不應該打破這樣的規則,神祇,應該是超然於世外的存在。」

    「難道不是嗎?」許正陽笑道。

    「可是你也自私,你有著和人一樣的性情!」

    許正陽點頭,道:「對,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國有不安,可助否?」

    「我在世為人,自然以常人心態處事,於國於民與個人,我是自私的……」許正陽忽然露出了年輕人應該有的表情,像個憤青似的的激昂道:「我是華夏兒女,我愛我的祖國……我為無數英雄先烈而自豪過!」

    老人簡直不敢相信,許正陽前後的表情心態變化太快了吧?

    很快,許正陽又恢復了平靜,笑道:「你到現在竟然敢想要利用我,我很生氣,算是給冰潔一份面子吧,讓你心安。」

    「算作我的請求吧。」老人苦笑,「是我一直以來對你有所誤解,應該想到,你保持著低調為人,實不想太過干擾世事,你只是想體驗人世生活,或者,你依舊有著凡人心性……所以,以後有什麼不妥的事情,冰潔的父親、叔叔們,可以幫到你,不要以神怒降臨人間……人,不易。」

    「我不瞭解嗎?」許正陽冷笑一聲。

    從本意上來講,許正陽像所有人一樣,欽佩這位老人,但是他不得不作出一副孤絕的高傲模樣。

    老人原本以長輩心性,所以才有的溫和慈祥的表情,終於轉化為一絲的感激涕零。

    許正陽彎腰,俯身,握著老人乾枯的雙手,輕輕的拍了拍,繼而轉身走了出去。

    對於這樣一位曾經力挽狂瀾,為了民族,為了國家的榮譽自尊,為了讓這個民族在世界上挺立,鞠躬盡瘁者,甚至如今面臨無可抗衡的神祇時,依然敢於出手者,許正陽不得不欽佩,尊敬!

    走出病房,對面的門是敞開著的,李瑞昱兄妹及一家人在對面那間屋內坐著,投向許正陽的目光中,除了疑惑和一絲的怒氣之外,多的是不屑……

    李冰潔站在門外,看向許正陽的眼神中充滿了期許。

    許正陽毫不忌諱他人的目光,握住李冰潔溫婉如玉的雙手,輕輕的拍了拍,說道:「冰潔,人死,並不是什麼都沒有了……節哀。」

    李冰潔怔怔的問道:「為什麼?」

    「對不起……」許正陽輕歎了口氣。

    二人說話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到旁人聽不到,甚至他們二人,亦不過是憑著靈犀相通,靠著看對方的唇形,才明白都在說些什麼話。

    李冰潔掙開手,和早已等候的醫生一起走入病房。

    過了一會兒,李冰潔從病房內走出,深情的望了一眼許正陽,繼而往對面的屋內走去。

    隨後,李瑞昱和弟弟李瑞慶出來,兄弟二人都是冷漠的看了一眼許正陽,繼而走入病房內。

    他們在屋內都說了些什麼,許正陽不去關心。

    無論老人對他的兩個兒子說什麼,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許正陽得離開這裡,因為長輩們可以很理智的克制住內心暴躁的情緒,相信科學的診斷,不去把責任推到許正陽的身上,但是晚輩們去不會如此想啊!比如,李冰潔的哥哥李冰河,還有,一直追隨在李老身旁的那些保鏢。

    老人是一個威望極高的人物,身體一向健康,卻突然間身體狀況惡化,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去年,除了自己家裡的人,老人見到最多的外人是誰?

    ——許正陽!

    而且,貼身的警衛人員可是知道,許正陽與老人的兩次見面中,話語裡有過衝突,交鋒,駁斥,甚至不敬……

    可是老人偏愛他,喜歡他,其他人又能如何?

    如今老人病入膏肓,一些人對許正陽,就越發的恨之入骨了;而且,許正陽算個什麼東西?和李老有著如此親密的關係不說,看樣子似乎李冰潔也和他有了某種熱絡的感情。

    人性,本如此,這不算錯。

    許正陽無奈,只能先暫時離開,以免他們看著自己心裡不舒坦,如果在這裡搞出什麼衝突來,雖然礙於李老的情面上,應該不會出現大的問題,但是總不能讓老人家在最後的日子裡,再煩躁不安吧?

    「冰潔,我先回去了。」許正陽輕聲的說道。

    「嗯,我送你。」李冰潔點點頭,和許正陽一起往電梯口走去。

    李成忠邁步跟上。

    站在電梯裡,看著身旁微微低頭,柔弱動人的李冰潔,許正陽忍不住眉頭微皺,不滿的瞅了一眼同樣站在電梯內,平時電梯門的李成忠……唉,有這麼一個電燈泡,真讓人頭痛啊。

    下樓後,站在車旁,許正陽輕聲安慰了李冰潔幾句,便鑽出車內,駕車駛離了醫院。

    而李冰潔則是和李成忠轉身回去。

    一輛墨綠色的軍用吉普從不遠處的停車位倒了出來,然後緩緩的向醫院大門外駛去。

    許正陽駕著車,順著原路往四環路上行駛,透過後視鏡看著後面跟來的軍用吉普,很是無奈的撇了撇嘴,真是……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啊!

    許正陽是知道的,老人的壽命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倒不至於他前腳剛走,老人就立刻死翹翹,那樣的話,許正陽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了。

    此時李冰河跟了出來,許正陽當然希望,老人家趕緊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告訴兒子,然後由李瑞昱發現他的兒子不見了,猜測到什麼,趕緊電話把李冰潔給叫回去。這樣的話,你好我好大家好……許正陽可不想把未來的大舅哥給暴打一頓。

    開什麼玩笑?將來坐在一起喝酒,我曾經把你打成過豬頭……每每都要在心裡感慨一句:「哥,我對不起你。」這樣的話?那也太彆扭了。

    說起來,許正陽如今的心裡著實已經輕鬆了許多,有了老人剛才說的那一番話,再加上許正陽知道人一死並非徹底消亡,而且老人這一死肯定不會輪迴轉世,所以許正陽還真不像是其他人那般傷感了。

    一個多小時後……

    許正陽駕著奧迪a4,已經在京明高速上駛出了六環路的範圍。

    繁華都市的霓虹閃爍,已經被遠遠的拋在了後面,四周漆黑一片,越發顯得高速路上不斷駛過的車輛燈光的明亮。

    迷彩吉普很快從刻意放緩了的奧迪a4旁超了過去,並且極其蠻橫的一個急轉彎剎車,將奧迪a4硬生生擠到了緊急停車帶上剎住了車。許正陽有些惱火,若非是自己刻意的減緩車速讓他們超過去,這要是在高速行駛中,他們這般行為不釀成車禍才怪。

    吉普車車門打開,身材高大的李冰河和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的警衛人員從車上走了下來。

    許正陽推開車門下車,隨手把車門關上。

    不待許正陽說些什麼,李冰河已經一個高抬腿向許正陽踢了過來。

    這有些出乎許正陽的意料,本想著總是要說些什麼洩憤的話,而後可以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解決問題,不曾想他會如此直接的對粗,而且抬腿帶風,極其狠辣。

    許正陽後發制人,直接右腿彎曲抬起,一腳準確的踹在了飛來的小腿處,將其硬生生踹了回去。

    兩名警衛人員隨即一聲不響的撲了上來……

    拳腳相加,高速路上飛馳而過的車輛不得不大老遠的便剎車,減緩車速,卻是在駛過這裡的時候,沒有任何停留的跡象,匆匆而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啊!

    確實也沒怎麼動手,不到二十秒的時間,四位猛人便紛紛停手拉開了距離。

    「你們不行!」許正陽甩甩手,清清淡淡的說了一句,而後掏出煙來點上一顆,說道:「別想著動槍,以你們的身份,對別人可以,對我不行……另外,會激怒我的。」

    兩名拔出手槍的警衛人員愣住。

    李冰河也愣住了,除了對許正陽如此自信且沒有任何懼意的話,感到詫異之外,更多的確實疑惑與為什麼兩名警衛人員不開槍?難道他們二人聽從了爺爺的什麼吩咐?

    「許正陽,不要再癡心妄想!我妹妹是什麼人,你是什麼身份?」李冰河嘴角抖動著,冷冷的說道。

    李冰河相對來講,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所以他確實需要找一個借口,來教訓許正陽。而以爺爺的身體狀況為借口?顯然不合理,這不能怪在許正陽的身上。但是他卻很想把許正陽狠狠的收拾一頓,甚至,殺死他!

    對於他來說,殺死許正陽……沒什麼。

    可惜他不知道,憑著自己帶來的倆人,想要殺死許正陽,實在是一件根本辦不到的事情。

    即便是兩名警衛人員手裡都有槍,唔,就算是現在再給他一把手槍,也不行。

    「李冰河啊,唉。」許正陽歎了口氣,說道:「其實若非是看在冰潔的面子上,我很想對你的父親講一句話……」許正陽頓了頓,繼而說道:「數數家族宗譜,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其實,歸根究底,誰家不是從渠溝裡爬出來的土螃蟹?」

    「你……」

    許正陽寒聲道:「李老教育過你們多少次,可你們誰聽過了?」

    李冰河咬牙,不由分說的撲向了許正陽。

    拳打,腳踢,一一被許正陽輕鬆的化解,卻是根本沒有躲避,而是很直接的以更快更准的速度力量,將襲來的拳攻來的腳,很直接的打了回去。

    沒有去主動攻擊,沒有像是高手之間過招時那種沉著應對的緊張感,許正陽竟然還開口說道:「我不想教訓你,因為你這人本性不壞,而且我們幾次的接觸中,你也沒有小瞧過我……」

    「你最近心情差,我理解你。」

    「住手!」

    這一聲呵斥,緊隨著的便是許正陽一腳踹開李冰河橫踢過來的腿,同時左手一把扭住了李冰河的手腕向上掰著,右手掐住了李冰河的脖子,狠狠的向上舉著,推著!

    劇烈的鑽心的疼痛讓李冰河根本無法再掙扎反抗,更被踢攻擊了,他連說話都說不出來,支支吾吾的。

    李冰河比許正陽個頭要高出半個頭來,卻是極其被動,無奈的被許正陽掐著推在了高速公路的護欄旁,讓他向後仰躺著。

    「你竟敢對我起殺心!」許正陽眼神中爆出了罕有的狠戾光芒,他似乎在盡力的壓制著心頭的火氣,「別逼我!你不夠格,你的爺爺,都不敢對我起殺機!記住,我叫許正陽!」

    就在這時,李冰河身上傳出了清脆的手機鈴聲。

    許正陽心神一顫,鬆開了手,卻似乎不受控制般的將李冰河一腳踹翻在地,冷冷的注視著他。

    李冰河咬牙切齒的掙扎著起身,一手揉著脖子,一手掏出手機接通,一邊惡狠狠的盯著許正陽。

    「喂,是我。」

    「我一會兒回去。」

    「沒,沒有。」

    「什麼?好,好,我,馬上回去……」

    李冰河詫異的看著許正陽,眼神中的萬丈怒火和一絲的懼意中,多出了一些疑惑的目光。

    許正陽沒有再理會他,轉身上車。

    白色的奧迪a4啟動,向南駛去,紅色的尾燈很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幕中。

    許正陽心頭有些疑惑,自己剛才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控制不住情緒般,有了想要殺死李冰河的衝動?

    後面的高速公路上,李冰河惱怒的踹了吉普車一腳,發出砰的聲響,繼而回身怒視著兩名神情詫異的警衛人員,怒吼道:「為什麼不動手?為什麼不開槍?」

    兩名警衛人員似乎還沒有回過神兒來,好一會兒,其中一人才低下頭,不明所以的說道:「動不了。」

    「什麼?」李冰河越發的怒了,這叫什麼理由?

    「剛才……我想動手,可是卻動不了。」

    李冰河真有了殺人的心,他不知道為什麼兩名警衛人員會說出這種荒誕的理由來,可是父親打來電話催他趕緊回去,他顧不上再發脾氣了,扭頭上了車,冷冷的拋下了一句話:「回去再說!」

    墨綠色的迷彩吉普,向南,向下一個高速出口駛去。

    夜幕下,高速公路上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車燈的明亮光束在漆黑的夜幕中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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