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城隍 209章 審判 文 / 短刃
209章審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滏河信息港的論壇裡，流量出現了顯著的增長，註冊用戶也越來越多，日平均發帖量也翻了四倍還多。
究其原因，卻是因為版主「三月驚蟄」立了大功。
薛子亦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他在這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裡，驚奇的發現一個現象：但凡是在論壇裡發過的一些有關不公不平事的帖子，十有**會在短短的時間裡解決掉，尤其是年前臘月末那個有關農民工未討到薪水回家過年的帖子，解決速度異常的快，帖子頭天發佈，第二天建築公司的老闆竟然親自登門去給民工們挨個兒送錢了。
當時薛子亦知道這件事的原因，也不過是一個農村窮親戚因為沒有拿到工錢，年節難過，所以到薛子亦的家裡借錢，故而薛子亦知道了這件事情。
正月初的時候，薛子亦發了一個標題為「嚴重懷疑有政府領導在本論壇出沒！」的帖子。
帖子內容中，薛子亦列舉了自己所知曉的三四件不公不平事，在本論壇發帖反映之後，都在最短的時間裡得到了解決。
一石激起千層浪，版主三月驚蟄的帖子，引發了眾壇友們的熱切關注和討論，更有一些之前也曾發過些類似帖子，知曉某些事情最終結局的網友，也把自己以前發的帖子翻出來，說確實如此啊……
當然，也有網友怒氣沖沖的說我反應的事情咋就沒解決啊？
許正陽坐在電腦前，很無奈的歎了口氣，不是他不解決所有的事情，而是沒那麼多時間閒的天天在網上挖墳找老帖子去看啊。更何況，有些網友講述的事件，經過許正陽的調查，完全就是虛構的，或者是賊喊捉賊。
由此許正陽也發現了一點，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人們天生都帶有一股子俠義心腸，即便是自己本身平日裡也不見得是個好鳥，可真在網絡上看到不平事的時候，亦會義憤填膺的上去幫腔。
這往往會導致許多事情的真相會被抹去，許多人也就被文字所誤導，人云亦云，白的變成了黑的，黑的變成了白的。
甚至有些發佈在論壇裡的事情，壓根兒就是沒影的事兒是網友聽信謠傳就上來胡扯蛋的，還有不清楚事情真相者亂髮貼的；最可恨的，自然是那種自私到極點的賊喊捉賊，把自己編寫的如何如何委屈、怎樣怎樣委屈的人。
嗯，讓一些網友有心把事情發佈到論壇裡的事情，基本上都不會是雞毛蒜皮。
許正陽也願意關注這些問題，結果就是，那些賊喊捉賊者，被許正陽通過城卷調查清楚事實真相後，同樣受到懲罰。
大事由鬼差懲罰，小事則直接判其運勢，讓他最近撞個霉運……
至於事情罪過是大是小的裁定，自然是許正陽個人自由心證了，有時候也看他心情的好壞。
對此許正陽從來不反省自己，反正他娘的你干了壞事兒就該受罰，對不？
說句無恥的話：在這滏河地界裡，是非對錯功過善惡，誰說了算？
——本官。
看著論壇中網民們熱情四溢的討論，頌讚著如今我們滏河市政府怎樣怎樣清正廉明，為民辦實事兒等等，許正陽心裡就覺得倍兒滿足。他到不至於因為自己的功勞扣到了政府的頭上而有絲毫的惱火，反正只要是干了好事兒，就有功德加身。至於神力所依靠的信仰方面，那也不急，因為每一件事情在解決後，基本上就能帶出一些畏懼神信仰神的人出現。
誠然，許正陽所希望的，不僅僅是人類對於神的畏懼。
現在，滏河市信息港的論壇裡，越來越多的反映實事的帖子出現，只不過讓許正陽很無奈的是，許多事情他是有心無力。因為目前他所能掌控的地方，也不過是一市之地，再遠的地方，他就是想幫也幫不上忙啊。
最多，充其量也不過是在河東省內能做到一些事情，可是如果並非什麼大事，許正陽還真沒那個閒工夫開車跑到別的市，然後吩咐兩名鬼差做些事情的調查。
那很麻煩，因為在滏河市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只需在城卷中瀏覽一番便是；而外地不比滏河市，兩名鬼差要去查找當事人，一點點瞭解情況，等真相大白時，那得到什麼時候了？所以許正陽只能選擇等待……
等待著自己有朝一日再次升職後，掌控的地方大了，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按照他擁有神職後的升職經歷，許正陽覺得下一步自己應該是能管理一省之地了吧？省隍？州隍？具體職位許正陽就不清楚了。因為城卷不說，典故中的記載又不完全可信。
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夠管理全國，甚至——全世界。
唔，西方的那些神還在不在？
許正陽想的更遠了……
按照典故中的記載，全世界各國基本上都各自有各自歷史神話傳說中記載的神仙，尤其是各種宗教的記載中，那更是分門別類，大神滿天飛。而且還有所謂諸神的黃昏，諸神大戰等等等等故事傳說。
作為目前看來三界唯一的神祇，許正陽很多時候都感到一種落寞的孤寂感，假如沒有現實生活裡的親人朋友，以及紛繁多姿的生活，他會越發的孤獨……很多時候許正陽都會想著，僅僅不到兩年的為神時間，就讓他有了如此孤獨的感覺，那麼百年後？千年後萬年後呢？
所以許正陽會有些彷徨，追求永生的這條道路，是對，還是錯？
當然，只是稍許的疑惑，人類的天性便是貪婪，不知足。
所以許正陽依然要執著的，堅定的走下去。
況且，他總覺得，現如今這個人類生存的世界上，需要有神的存在。
許正陽想的和老人的觀念看法其實沒有絕對的衝突，他並不去試圖追求絕對的公平，而是要挽回人類社會在高速的發展中，丟失掉的道德和良知：
你不能因為自己沒掙到錢就去搶去偷；
你不能因為自己慾火旺盛，就去玩兒強姦；
你不能因為想要壟斷，就玩兒惡霸那一套；
你不能因為自己掙的錢不容易，照顧人又累，就不去孝順父母了；
你不能因為自己家裡有錢有勢，就可以肆意妄為逍遙法外；
你不能因為自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就可以不道德了；
你不能因為自己堵心，就要找別人發洩憤怒；
你不能，用本身就錯誤的想法，錯誤的理念，去教壞了孩子；
你不能，稀里糊塗的盲目追求一些很垃圾的生活，而喪失了自我，沒有了廉恥之心，又熏染了別人……
總之，你不能壞了自己的良心。
許正陽越想越感慨，他發現自己果然很聖潔很偉大，於是乎二月初的時候，他在滏河市信息港的論壇裡發表了一篇主題帖子，帖子名稱為「人，不能這樣。」除卻上面他的一些感慨的話語之外，還有自己的一個總結，大致意思便是告誡人們多行不義必自斃，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意思。
結果這個帖子一發出去……
立刻就招來無數冷嘲熱諷，罵聲一片：
「樓主是傻逼，鑒定完畢！」
「樓主，你媽媽叫你回家吃飯，謝謝。」
「樓主，這裡是地球，請回火星，唔，你是天堂來的吧？」
「請問樓主，您是上帝嗎？」
「三樓的，你丫瞎掰扯個屁啊，樓主應該是土星共同體來者。」
「回復五樓，去你媽的。」
「樓主，你見了美女不心動嗎？不好色嗎？你是太監嗎？」
「樓主，你太『文青』了，文青很可怕滴……」
「同意樓上，文青是中病，要治呀！」
「樓主你好可愛，我好愛你呀，求qq，求手機號碼，我要和你一夜情……」
許正陽崩潰了，氣得他差點兒想要命令鬼差全體出動，把坐在電腦屏幕後邊的傢伙們一個個揪出來扔到滏河裡喂王八去……娘的，由此可以看出，所有的神消亡的原因不是別的，而是被人類活活氣死的！
就在許正陽鬱悶不已怒火萬丈的時候，「三月驚蟄」回復了一條帖子：回樓主，哥們兒，要淡定啊，這就是現實，你確定自己能做到完美無缺嗎？
許正陽愣住了。
是啊，人無完人，何必太過強求。
神仙本應該生活在九天之上，逍遙自得，少有理會人界之事，任其肆意生存發展；便是人界的城隍判官功曹土地，也都少有插手人類生存的事情；除非有大不公，大冤之事時，才會偶爾插手，亦是間接的行事，少有顯露神跡。
所以自古至今，人界就一直都有著善惡的存在。
有善惡，便有了信仰，期望……
許正陽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這一切，似乎都是神在刻意安排的。
因為許正陽覺得，如果當初的，曾經的神，都如同人們所期望的幻想的那般偉大聖潔的話，完全有足夠的能力改變人們的心性和觀念，讓人人成為純善之人。而之所以神沒有這麼做，為的是得到……合理的，源源不斷的信仰！
精神上的食量！
他再次想到了以前自己的猜測，他對那塊玉石說過一句話：「天庭，八成是鬧饑荒了……」
唔，什麼時候，升職啊？
許正陽感慨著，再升職了，應該就可以到天庭裡看看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至於俗世生活中的大事小情……嗯，懲惡揚善還是要做的，除了本性如此之外，更重要的是為了升職，追求永生的目標。其他的嘛……就沒必要太去苛刻計較了，那樣自己就是強加於人，這從某方面講，也很不道德地。
況且，自己也等於給自己束縛上了條條框框的枷鎖，過的也不自在啊。
道德和良知出乎本性，出乎於心，而不應該作為一種硬性的枷鎖，那樣會適得其反。
人嘛，不能太純潔太聖潔太偉大，那不是人，也不是神，是聖人。
二月中旬。
老人與世長辭了。
這則消息不僅僅是震動了全國，也讓全世界各國的高層為之震驚，數個國家在老人的哀悼日降半旗致哀。
不為人知的權利高層，早在老人去世之前，就已經經過了一番激盪的暗流碰撞，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政局被硬生生穩定了下來，沒有因為老人的離世而出現任何的波瀾。不可避免的是，老人離世的前後時間裡，注定有部分的高官會在暗潮洶湧的對撞中敗下陣來，從而毫無影響力的消失在政壇中。
同時，有部分國家，尤其是周邊幾個國家裡政治高層的人物們，更是大鬆了一口氣，似乎卸下了一直以來都壓制在他們肩上的一座大山；於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開始琢磨著，在東方的實力格局中，可以動一動，可以去試探下了。
那位老人在世的時候，沒有哪個國家敢於來試探。
因為他們知道，老人不允許他們試探，誰敢試探，迎接的必將是最猛烈的回擊，甚至連道歉和悔過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這些事情許正陽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並不像所有人那般因為老人的離世而感到悲哀，痛心等等。因為他知道，老人死了，可是他的靈魂，沒有死，而且沒有進入陰曹地府的輪迴中。
滏河城隍府內。
老人有些茫然的坐在府內後院的一處房間裡。
他並不知曉自己如何來到這裡的，因為在離世後的那一瞬間，他剛剛意識到自己的意念脫離了肉身，正猶自詫異著自己將會飄向何處時，只覺得一股無匹的力量吸引著自己，轉瞬間便出現在了這樣的一處充滿著古樸和莊重威嚴氣息的府院中。
在這裡，老人並沒有被軟禁在屋內，而是可以隨意的與府院中邁步，觀賞，裡裡外外都可以隨意的走動。
只不過，出不去這座並不大的府院。
府內前庭後院，房屋錯落有致，院落裡更是栽種了各種花卉樹木，委實很雅致。
奇怪的是，這裡並沒有黑夜白晝的區別，故而老人根本感覺不到自己到這裡已經多久了。唔，老人發現自己並沒有一絲的睏意，不至於疲倦後需要睡一覺歇息一番。老人甚至想過，這裡難道就是地府？或者是神仙所居住的地方嗎？
然而到這裡時間不短了，別說神仙，連個鬼影都沒有見到過。
在無聊閒逛時，老人到了前庭的府衙大堂時，才通過高懸於大堂匾額及盤龍畫鳳的暗紅色柱子上的對聯，知曉了這裡原來是城隍府衙。
此時，已經是老人離世後的第七日了。
老人已經沒有了心思再在府院內觀賞遊覽，靜靜的坐在屋內，想著難道自己因為在世時褻瀆了神祇，故而要被軟禁與此嗎？
正在老人心思彷徨茫然之時，卻見一位身著黑色古代差官服，腰懸鬼差令牌和一把黑尺的「人」步入房間內，二話不說，上前拉扯著老人走了出去。
老人本能的想要掙扎，無奈的是，在這位鬼差的拉扯下，他竟然發現自己毫無一絲還手之力。
幾乎是踉踉蹌蹌的被鬼差拉扯到了前庭大堂中，老人赫然發現，兩邊分站著十四位面容冷峻威武的鬼差，大堂之上，巨大的黝黑公案後，端坐著一位一身深藍色繪金邊繡彩雲官袍的官員。
那官員渾身都籠罩在淡淡的金色光芒之中，看不清楚模樣，卻能感覺到一股無匹威嚴肅穆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充斥在整個大堂之中。
老人頓覺得有些腿軟，似乎肩膀上被壓上了千鈞之力。
公案前不列與兩邊鬼差隊列中的一名明顯看來職務要高一些的鬼差寒聲呵斥道：「跪下！」
老人倔強的站著，硬撐著內心的忐忑，抬頭平視著那位坐在公案後的城隍。
「跪下！」十四名鬼差同聲大喝。
老人依然挺立。
穩坐與公案後的城隍大人卻是揮揮手，制止了幾名鬼差欲上前將老人按倒在地的舉動。
而後，城隍大人輕輕淡淡的說道：「李海東，你可知道，見本官不跪，是為大不敬之罪？跪下！」
一聲呵斥，老人不由自主的腿部一彎，雙膝跪地。
「李海東，你可知罪？」城隍大人平靜的問道。
老人猶豫一番，問道：「你是……許正陽？還是他背後的那位神祇？」
城隍大人沒有理會他的問話，輕輕擺了擺手。
然後，鬼差大隊長蘇鵬抬手過肩，從背後抽出了打魂鞭，邁步到老人面前，冷冰冰的說道：「李海東，在世為人時，與人功德千秋，性情剛硬，雖犯下無數殺人之罪孽，卻不失大義，秉承民意，是為善者……」
「李海東，在世為人，明知有神祇遊歷人間，竟膽敢褻瀆神祇，故減其五年陽壽。」
「褻瀆神祇之罪，今交由滏河城城隍定奪，判下五十鞭刑。」
言罷，蘇鵬扭頭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城隍大人，希望大人能夠收回判罰，畢竟他對於這位老人，也是懷著極其尊敬的心。但是很快，蘇鵬便覺得一陣的頭皮發麻，因為他感覺到了城隍大人的怒意，趕緊轉過頭來，揮起打魂鞭二話不說劈頭蓋臉的向老人身上捶了下去。
讓城隍大人和所有鬼差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位老鬼，竟然在打魂鞭的擊打之下，沒有發出淒厲的慘呼聲。
但是看得出來，他不是不痛，而是在強忍著，只是偶爾發出悶哼的聲響。
五十記打完，老者依然挺直著腰板，當然，由不得他的是，依然要跪著。
城隍大人冷哼了一聲，道：「押至牢房，行十日刑罰，每日百尺，交又王勇敢執行。」
「謹遵大人令！」
眾鬼差轟然應諾。
老人心神一顫，悔之已晚，愣愣的被王勇敢駕著胳膊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