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89 劍吟 文 / 十三滴水

    李秋水深吸口氣，這一口氣，直把全身精氣神盡數吸入丹田，立時，體內如有金丹凝聚，通體上下渾圓如一。

    一元初始，萬象更新。

    所有驚懼、怒意等等負面情緒全數消失不見，不管是被人刻意引發，還是其它，總之，神魂中油然而生的種種雜念，在這一元初始的時刻，彷彿已經被盡數碾碎，玄功順勢運轉，統和週身，化歸一元。

    一個全新的李秋水頓時屹立當場，依舊是面如冠玉，袍帶隨風，幾如初見。

    彷彿採藥方才種種，全數做廢，這一刻的李秋水還是李秋水，彷彿剛剛沒有吃敗仗，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如同一個身受重創的人瞬間復原如初，精氣神恢復巔峰，玄之又玄，幾乎不可名狀。

    「今有左道凶邪，禍亂王城，屠戮不止。我等道家玄門，身為天地正統，理當順應天道，執天刑，替天罰，助人王，斬殺此瞭，替天行道！」

    一元轉，李秋水指尖劍氣迸發，遙遙把採藥指定，劍氣吞吐凝合，漸至精純，雖然看似樸實手段，一點鋒銳劍意卻早已把採藥鎖定，以意導劍，不斬敵，不罷休，分明是上乘御劍術無疑。

    「這才對嘛，你一身煉罡修為，本就在我之上，何必走那些旁門左道，妄圖一擊殺我，作繭自縛，可笑可笑，哈哈哈……」

    採藥大笑，笑聲中，李秋水一個凌空跨步，一縷鋒銳劍氣撲面而來。眨眼似乎已經觸及肌膚，無堅不摧之氣直指眉心。似乎只差一毫，便能穿顱而過。

    採藥猶自大笑不覺。笑聲卻有破法之音，層層疊疊如波浪翻滾，一波接著一波，震的腳下瓦片翻飛，在音殺與劍氣的交互衝擊中碎成粉末，進而抹消乾淨，肉眼不可察。

    層層氣浪排蕩四面八方，漆黑道袍隨風狂舞，身形隨著笑聲後飄。隨風飄，隨劍退。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李秋水劍氣前指，凝練一線，如破浪之舟；採藥身形飛退，如乘風之雲，雙雙一前一後，眨眼數里。所過之處，掀翻屋頂無數。瓦礫殘木四濺，人群四散奔飛，雖未死人，傷者不計。

    李秋水眼都不眨。平靜如水，體內玄功運轉，劍氣愈發精純。身形忽止，陡然劍氣化虹。劍法突變。

    迎面一座二層小樓，樓上酒客飛躍奔逃。三成慘呼，四成怒罵，即便遭受無妄之災，依然有那麼三五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呼喝聲，但也是邊呼邊逃，這城中一角頓時亂成一團。

    「哪來的旁門高手，這等時期，還敢在一元觀的地頭上放肆……」

    只靠窗兩名酒客眼力高明，知道李秋水玄門大家出身，不會傷及無辜，而另一人身法詭異，隨風而動，幾乎是藉著李秋水劍勢飛退，只要李秋水變招迅速，這個小樓就能保住。

    因此，一個自斟自飲，動也不動，也不言語，只是把頭埋的極低，彷彿生怕被人認了出來。

    另一個則是又是驚佩，又是惱怒，接著說道：「不過此人一身法力卻是詭異，能辟王氣，不對，袍子古怪，楊兄……」說話間，拿眼掃過同伴，微微疑惑：「楊兄，何至於此，莫不是犯了什麼事，怕被一元觀給逮了去……」

    轟隆隆響，一道音波掃過，小樓一角直接被削去一截，亂瓦殘木飛濺，一雙人影早已與這小樓錯開，打上天去了。

    「好音殺功！」說話之人連忙靠近窗口，探頭往外去看，只見一道清亮劍虹，繞著一個青蓮裹體的峻拔身影直衝天際。

    咻

    一塊瓦礫如天外飛來，精準的打在那藏頭不語的酒客後腦，酒客護身真氣應機而發，把瓦礫震成粉末，卻是渾身僵硬，一手執壺，一手舉杯，半晌不能動彈。

    「楊兄，楊兄……」他那同伴大驚失色，本來還有個懷疑要跟同夥探討，此刻卻也顧不得了，正要探手過去，卻見酒客抬起頭來，俊逸的臉上擠出一抹苦笑：「今日時運不濟，回頭查查黃歷，明年的今天絕不能喝酒。」

    他那同伴鬆了口氣，深以為然的點頭：「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頓了頓，若有所思的看了同伴一眼：「不過，這塊瓦礫確實來的蹊蹺……」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楊兄暢快一笑，頗有點豁出去的大氣度，唰的打開一柄折扇，上有梅花點點，說話間卻是刻意引偏了話題：「殺劫起，避無可避，我欲趕赴天南，尋我叔父，請他老人家指點指點，齊兄……」

    齊兄羞惱怒罵：「別叫我齊兄，我有名號。」說著一怔，卻見楊兄霍然起身，身形修長，玉樹臨風，合攏扇子抱了抱拳，伸手一扶腰間劍柄，彈彈衣袖。

    齊兄頓時訝然：「這就走？」

    「嗯，馬上，現在！耽擱不得，否則會有大禍臨頭！」楊兄神秘一笑。

    齊兄嗖的起身，一閃已至楊兄身邊，身子頗矮，站在楊兄身邊，果然只有齊胸那麼高，攔在楊兄身前，一臉的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與剛才那人定然相識，怕被牽連惹禍上身，想要一走了之？」

    楊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正說著，外頭隱約一聲劍吟，似乎有人拔劍，卻是毫無兇殺之氣，反倒如清泉漱石，讓人耳目一清，劍吟入耳，彷彿內外都被洗刷了一遍，神清氣爽，二人卻是大驚失色，這劍音無孔不入，倘若有害人之意，二人渾身內外被劍音洗上一邊，道基立刻受損，若是未經修煉之人，頃刻間就要被絞成血霧。

    楊兄忽然面色微變，急急躍出窗台，雖然在王氣壓制之下不能在半空立定，卻也步虛而走，幾步到了空曠之地，踏足實處，抬頭上望。

    只見一朵青蓮，虛實相生，不染塵埃。又有一條劍虹，如神龍轉折，像銀河橫空，正斗的不可開交之際。大內天宮之內，一道劍光飛起，劍吟不絕，層層拔高，彷彿要直上九霄雲外，愈發清亮。

    「大內忘情宮高手，這是……」齊兄隨後落下，站在楊兄身後，面色驚疑不定：「不是說這些老女人畢生都不能離開天宮嗎？」

    「這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之術！」楊兄唰的打開折扇，搖的飛快，眉心一點雪花瓣一樣的梅花若隱若現：「七夕鎖魔劍，已把此人鎖定，不死不休。」

    齊兄張口結舌：「雖然是一元觀下屬分院，也不至於這麼拚命吧，難道這人就是前幾日傳說中闖入忘情宮那色胚？」

    楊兄一呆，面色古怪，回頭看了齊兄一眼，肯定的道：「此中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