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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黃沙莽莽,鐵血丹心英雄淚 第354章 文 / 清秋

    第354章

    秋冰月狠狠拽住林詩詩,帶著哭腔道:「完了,若被發現是我們做的,那就死定了啦,小楓會往死裡收拾我的。」

    還有那個掌門老道的獅子吼她可是還記憶猶新的。

    「那還不快跑?」林詩詩反應過來,這種時候不能留在這裡講義氣,白楊還沒到手呢,只見兩條人影一邊往後院飛奔一面飄飄灑灑的抖落一頭雞毛。

    二人剛進屋拍著胸口喘著氣,門便被撞開了,秋冰月與林詩詩低著頭慢慢轉過身看去。

    「我一猜便知是你們做的好事。」

    白楊一聲大喝,「越來越能耐了,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廚房去放火,整個道觀的人都被你們驚動了,很好玩是不是?」

    「對…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只是想做個小菜,表表愛心,結果…發揮有點兒失誤。」秋冰月低著頭小聲說道。

    「做菜?難道武當派餓著了你們不成。」

    「夠了,」林詩詩抬起頭看著白楊吼得中氣十足:「我們不過是想給你們做個下酒菜罷了,怪只怪手藝不精,都是我的主意,罰便罰我吧,與冰月無關,她不過是好心幫忙而已。」

    「做錯了事還敢吼得那麼大聲,」白楊一副氣得吐血的模樣,「你明日便給我滾下山去。」

    白楊狠狠瞪了林詩詩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告訴你,姑奶奶長這麼大還沒學會滾呢。」

    林詩詩氣極,也沒多想反身拿過那盤她一路精心呵護的辣子雞丁力道十足的向著那個挺拔的背影狠狠扔去。

    只聽得「咯嚓」一聲,尚未走遠的白楊那身永遠脫塵超俗的白衫上赫然便畫上了一幅五彩繽紛的版圖。

    白楊慢慢將外衫脫下放在鼻下聞了聞,弦即抓成一團猛的向地上擲去,還不忘恨恨的朝上跺了兩腳,手指著林詩詩半餉說不出話來,「小楓,你都看到了,你還替她說話,我不管她是你師姐還是誰,總之你以後別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女人,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朋友都沒得做。」

    白楊只穿著中衣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過頭來,怒罵道:「潑婦。」

    「他罵我。」林詩詩指著白楊的背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秋冰月將她抱住,不停地拍著她的背道:「詩詩,白楊那是一時氣話,你別當真,沒事沒事。」冰月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朱祐楓搖搖頭,伸出手替冰月摘下頭上的雞毛,拍拍她的肩,溫柔說道:「胡鬧,就是這麼做賢妻的?明日不許吃早飯,這是相公我對你的處罰。」

    走至門邊又轉過頭來,手指夾著一根雞毛小聲道:「日後做了錯事也別留下一地的罪證,讓人一路追著來,便是想包庇也不成了。」

    林詩詩抬頭看了冰月一眼,繼續捶著桌子大哭。

    好在火勢不大,一會便被撲滅了,損失也不算大,第二日不知是不是朱祐楓出面擺平了那個火氣超大的掌門,總之倒是沒有人再來尋她們的麻煩,不過因著一個人的到來,倒徹底讓他們這一票人結束了武當山這一段雞飛狗跳的快活日子,據說秋冰月與林詩詩下山的時候,觀中弟子紛紛敲鑼打鼓,擊掌慶祝,只差放煙花了,老劉頭仰天長歎,老淚縱橫,「上天開眼,娘哎…終於又可以往後院放花了。」

    眼前劃過白亮的閃電,雷聲轟隆隆響起,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豆大的雨珠狠狠砸在戶外行走的人身上,只見一人身影匆匆,在暴雨中狂奔而來。

    「啟奏皇上,江南八百里急報,江南蘇松河河道淤塞,洪水氾濫,災情波及松江、常州、蘇州、鎮江等產糧重鎮,百姓流離失所,情勢危急啊。」

    李東陽顧不上擦去臉上雨水,急急奏道。

    朱祐樘猛的一捶向書案,「又是災,又是災,成化二十三年,河南水災;弘治元年,山東旱災,江蘇水災;二年,河南水災,華北旱災;三年,浙江水災;四年,陝西旱災,江西水災,到今日弘治五年,先是蘇北淮河水災,接著又是廣西瘟疫,現下又報蘇松河水災,還不算邊關的侵擾,朕自登基以來,除去重肅朝綱,便是一日不寧的同這些天災**鬥爭著,老天究竟要考驗我朱祐樘到何時?咳咳…….」

    「皇上,」李東陽焦急說道:「此次受災的地方非同小可,俱是重糧區,咱們北方的糧食都是靠南方供上的,而南方的產糧及賦稅主要靠江南,民間有諺語云:蘇湖熟,天下足。可如今江南一片汪澤…….」

    「不必再說,」朱祐樘無力的擺擺手道:「再治,朕相信,人定勝天,派人前往江南,要不惜任何代價,全力治河。」

    「皇上。」李東陽猶豫著不知如何啟口。

    「說,還有何事?」朱祐樘暴喝道,李東陽嚇了一跳,朱祐樘自登基以來,身為內閣大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皇上如此疾嚴厲色。

    「皇上,」李東陽咬咬牙說道:「近年天災**不斷,我朝國庫早已空空如也,現如今治河花費好比無底之洞,如何還有能力支撐?」

    朱祐樘揉揉眉心良久未能出聲,國庫的情形他比誰都清楚,半餉才說道:「先生認為此次前往江南治河朝中還有誰人適合?」

    李東陽道:「二年河南開封黃河決堤,白昂不負重望治河歸來,今年初蘇北淮河水患,年近花甲的劉大夏累到河邊吐血,這兩次黃河水患都是歷代以來留下的問題,只不過正好在皇上統治的時候暴發,經過白昂與劉大夏兩位重臣的治理,肆虐數年的黃河終於消停了,中原四省恢復了安寧,他二人可謂功德無量,劉大夏年事已高,此次恐無法再力行,按理說白昂最為合適,可微臣以為南方水患與北方不一樣,因此前去治水之人若是用在北方的那一套老辦法,怕是行不通。」

    「先生說說有何不一樣?」朱祐樘凝眉道。

    「臣已前去實地查看過,蘇松河(今蘇州河)是太湖流域的一條支流,它的沿岸是蘇州至松江(上海),這也是我朝最為重要的產糧及賦稅地區,此次水患是河底的淤泥引起,上游沖刷而來的淤泥到了這裡便會沉積,形成淤積,從而引發水災,所以此次江南水患不僅要治河,更重要的是清淤,臣此次推薦工部侍郎徐貫前去,此人為官清正,狠絕,謹慎,大膽。」

    李東陽沒有將話說完,其實他知曉此次蘇松河水患除了天災外,更重要的還是**,蘇松河沿岸的良田及河道上的莊田,因土質肥沃,被許多達官貴人盯上,他們在河道上開懇良田,修壩建圩,極大的破壞了河堤,致使水道的洩洪能力大大下降,造成嚴重的洪澇災害,而這些良田則因建在壩上平安無事,可這些的受益者卻不是普通百姓。

    蘇松河上游被佔,下游也被佔,李東陽深知如不整治源頭,那不論是否年年挖淤,也不會解決問題,而佔據這些良田的人物,當地的地方官誰都管不起,因為除了些土豪劣紳之外,他們的靠山便是皇親國戚,而其中的風雲人物便是當朝張皇后的兩個弟弟,張延齡、張鶴齡兄弟為之。

    這張氏兄弟所做的惡事可不是這一件,而張皇后護外戚,朝中皆知,曾有不少大臣直言進諫,朱祐樘別的事都好說,偏偏在這件事上拿不出主意,上朝時聽聞也是震怒不已,可是一回宮此事便又不了了之,甚至在一次文官進諫後朱祐樘還將進諫的文官下了大獄,便借此機會再次徹底整頓,將宮中言官大批革職,連兩朝老臣王恕也未能倖免,再度被打發回了老家,他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將他罷官的竟是一直敬重他的乖寶寶,朱祐樘。

    之前被朱祐樘重用的閣老劉吉,也栽了進去,自此後百官再也不敢逮誰罵誰,直言犯諫,大管皇帝閒事。

    李東陽此時自是不敢多說的,可此次下江南的人選,會不會治河還在其次,他面臨的首要任務便是與皇親國戚的鬥爭,因此選去之人必定得有鐵的手腕,若是靖親王在世,此事怕也不會如此為難了,李東陽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准奏。」

    朱祐樘冷聲說道:「傳朕旨意,宮中開支再減,做膳用的牲口從每年的十萬減為四萬,食材、香料、器皿、人員再行減半,朝中閒職官員一律裁撤,停止一切買辦,宮廷宴會、接見使節一概從簡,總之四個字:能省則省。聖旨便這麼寫,即刻去辦,朕就不信從牙縫裡摳不出救災的銀子。」

    朱祐樘重重一掌擊向書案。

    「微臣遵旨。」

    李東陽心疼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卻也無可奈何的火速退下,一番精打細算後,弘治朝的開支竟然比成化朝縮減了八成,這筆為數不小的銀子,及時的發放到災區,可以說這些銀子,是朱祐樘一塊一塊在自己身上割下的肉。

    偌大的乾清宮,空寂無比,朱祐樘瘦長的身影呆呆立在大門處,透過密密的雨簾看向灰濛濛的天際,喃喃自語:「楓弟,你還好麼?沒有你的日子,哥哥好累好累,真的好怕不能看到咱們心中所構想的中興盛世,你快回來助為兄一臂之力吧……」

    然而朱祐樘的處境傷勢初癒的朱祐楓並不知情,可蘇松河水災卻已知曉,這便是源於火燒廚房的第二日,武當山來了一位江湖中久仰大名卻遲遲未能見著的人物,丐幫蒙幫主。

    說起來也是了了塵閉關兩月後,忍耐極限已到了盡頭,一出關便連夜下山尋樂子,正巧眾丐幫弟子在山腳歇息,便剝了一名幫中弟子的衣服穿著上了武當,誰知那名弟子便是白楊前幾回救過的王老長,回此便尋了幫主上得山來,一是感激救命恩人,二來也是要回那身污衣乞丐服,朱祐楓等人這也才知道江南發大水,災情嚴重,而丐幫弟子正是要前去救災,便不再猶豫,也立即拜別譚虛子,匆匆離去,而武當派便遣了武當七俠一同前往,秋冰月心知朱祐楓雖有避世的心願,可並不是一心只過清閒日子,遇上這種事他若能不聞不問,那便就不是他了。

    碧波蕩漾的河面上,一前一後行著兩艘船,正是朱祐楓及武當丐幫弟子幾十人,此次他們選擇水路前往,一路上也正好可以更清楚的查看受災情形,此時離江南尚遠,因此河兩岸還是一片繁榮熱鬧集市,雕樑重樓,一帶碧水猶如映畫,人在畫中游,兩名女子立在船頭,時而對著岸邊指指點點,興奮不已。

    「小月,白楊已經三日都未拿正眼瞧我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林詩詩蹲在船尾,懊惱的嘟著嘴,手不停地在水裡劃來劃去。

    「詩詩,煮食不行,咱再想點別的。」

    秋冰月眨巴了兩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挑眉一笑道:「有了,白楊文武雙全,你武功自是不弱,可文嘛就差了些,如果你能出口成章,一定能震住白楊,說不定他自此便對你刮目相看了呢。」

    「什麼?出口成章?就我?成髒還差不多,你饒了吧,我大字也不識得幾個,哪會做得出詩詞,這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林詩詩頭搖得像撥浪鼓。

    「詩詩,沒試過怎知不行,事在人為,你要拿出點信心,我來教你,很簡單的,自己做不出詩沒關係,借用前人的也行啊,關鍵吧是讓白楊知道你的這份心意,你看你都為他改變如此多了,他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有什麼理由不接受你呢。」秋冰月信心十足的勸道。

    「真的?可是前人的詩我也不懂啊。」

    「沒關係,我教你,當然這麼短的時間內你若想要達到我這般滿腹詩書,才華橫溢是不可能啦,不過我幫了你,你也要幫我一個忙做為回報。」

    「喔。」林詩詩撓了撓腦袋,這個人才華橫溢麼?相處這麼久她都沒能看出來,難不成是深藏不露,高人啦!林詩詩臉上頓時笑開了花,一下午二人都窩在船倉內,誰也不知道她們在密謀什麼。

    「那兩人怎的如此乖了,也不見出來晃蕩。」

    朱祐楓收回探出去的頭,向躺在鋪上翹著腳抿茶的白楊戲謔道。

    白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忿忿來了一句,「哼,一個個都不守婦道,特別是那個潑婦,哪有閨中少女的半點樣子,成何體統!你趕緊讓你媳婦兒離她遠點,本來便不怎麼樣了,可別再沾染上那些個惡習氣。」

    朱祐楓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笑著:「嗯,是得管管了。」

    月落烏啼和著江楓漁火,夜色在晚來風急中沉寂,是一個適合不軌行徑的夜晚,朱祐楓慢慢從鋪上站起來,踱過門口時轉回身,笑道;「晚飯也沒出來吃,我過去看看,不放心,你去不?」

    白楊冷哼一聲:「重色輕友,我才不去,那個女人和我沒半點關係,我還是在倉裡喝酒來得痛快。」

    朱祐楓戲謔笑笑:「楊,硬撐著可不好。」

    「誰硬撐了,你跟你家娘子郎情妾意,我跟著去算怎麼回事。」

    白楊目光閃爍,依舊故作鎮靜。

    朱祐楓點點頭,再不多言,逕自向秋冰月的房間走去。

    那房裡隱隱透出些光亮,朱祐楓心道:「原來秋兒早就盼著自己來找她,夜裡還留了燈呢。」

    他走到房門前,輕輕敲了兩下,想不到門竟然無聲無息地開了,朱祐楓皺了皺眉,這是給自己留的門還是另有古怪?藉著昏暗的光亮,朱祐楓朝床邊摸去,只見床上一個人蒙著頭蜷在被子裡,他笑笑,「小秋兒,我採花來嘍!」

    朱祐楓輕手輕腳的上了床,猛地把床上的人抱住。

    不對,手感不對,他的秋兒沒有那麼圓,朱祐楓疑惑之下掀開被子,只見裡面是捲了一床被褥,靠近枕頭那一方貼了張字條:「想見秋兒面,先趴桌子底下去。」

    「好累!秋兒不出來,相公只好先睡了。」

    朱祐楓乾脆抱著那軟軟的被子瞇起了眼晴。

    過了一會兒,只聽床底下有人小聲商量:「他還真睡了,下一步怎麼辦?「

    然後秋冰月的聲音從床底下傳出來:「啟動第二套方案。」

    朱祐楓瞇著眼睛不出聲,只見秋冰月與林詩詩一身是灰的從鋪下爬出來,輕輕拉起他的胳膊,朱祐楓心裡在笑,卻倒也想看看這兩個不安份的女人到底要做什麼?

    他閉著眼睛不動聲色,突然覺得腕上一緊,兩隻手被綁在床頭動彈不得。

    朱祐楓心中暗叫不妙,剛要起身,發覺腳也被捆住,只聽冰月得意的說:「詩詩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先出去吧,我來招呼這只臭豬。」

    林詩詩一臉得意奸笑,還順著帶上門。

    朱祐楓睜開眼,只見秋冰月笑瞇瞇的坐在那兒盯著他看。

    朱祐楓笑了,眨著一雙眼眸故作委屈,「秋兒,為夫大半夜的扔下朋友來看你,你怎麼把人家捆上了?」

    秋冰月傾身靠近,壞笑著對他說道:「我可不可愛。

    「小秋兒真可愛。」

    「我這麼可愛,所以無論做什麼都沒有關係吧?」秋冰月側著頭,笑著露出梨渦,「那,大人,劫個色。」

    她笑得眉眼彎彎如同月牙,落在朱祐楓眼中,實在是愉悅的折磨。

    趁她低頭之際,連忙在她唇上輕嘬了一下,「歡迎劫色,我還有倒貼。」

    只見她笑嘻嘻的舉起一根雞毛。

    朱祐楓立刻配合的做出大駭的表情:「秋兒要怎樣劫,人家好怕。」

    秋冰月笑得無比邪惡:「這是那晚光榮獻身那位雞兄的毛,小楓,你平日裡總是冷冰冰的,我還沒怎麼見過你大笑呢,你笑個給我看看好不?」

    也不待他回答,便拿著雞毛在他腳心處畫了個圈兒,朱祐楓忍不住大笑:「好秋兒,癢,別鬧了。」

    秋冰月恨恨說道:「臭豬,你將我騙得這樣慘,難不成這筆帳就這麼算了?你害得我差點哭死、病死、淹死,跳山死,你想做大男人對不對,你想什麼都自己獨自一人承擔是不是?你想得倒美,知不知道什麼叫坦誠相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覺得你是翩翩君子,今日我偏要叫你失態,你以為前些日子我沒生氣這事兒就算完了?告訴你,那是你傷未好我暫且記下了,聽說過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不,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所以十年都不必等。」

    她邊說邊實施著酷刑,朱祐楓覺得自己要爆炸了,他極力忍著,卻還是笑個不停,二十多年的笑幾乎在這一刻被補盡,秋冰月還不算完,邊撓他腳心邊說:「你扭什麼啊?有本事裝睡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麼?你不是什麼都能忍受的麼?」

    朱祐楓這個氣啊,只怪自己太大意,想要把這丫頭按住,苦於手腳動彈不得。

    「秋兒,」他投來幽怨的一眼,小聲說:「我錯了。」

    冰月手上一頓,朱祐楓心中一喜,有門兒。

    「哼哼,」冰月道:「認錯了?想讓我放過你啦?」

    朱祐楓咬著下唇狂點頭。

    「你哄著我玩兒不好麼?你日日在那演大戲不好麼?誰用你認錯了!」秋冰月拿著雞毛換了他另一隻腳接著狂撓一通,朱祐楓一臉痛苦糾結,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在心中默念上十遍:「潑婦…潑婦…」

    秋冰月虎著臉說道:「朱祐楓相公,你笑得一點兒也不好聽,你若是不能讓兩岸都聽到你的道歉,今日便休想讓我鬆綁。」

    「秋兒,」朱祐楓上氣不接下氣說道:「我知道錯了,這是咱倆的私事,咱們私下解決便可,家醜不可外傳,給….給….你相公留點面子,成不?」

    要讓所有人都聽見他的道歉,那他寧願被癢死算了。

    「現在還死要面子,還是沒長記心,」冰月這回更狠,直接將雞毛伸到他鼻下輕輕觸碰,「啊嘁,啊嘁,」

    這回朱祐楓真的連死的心都要有了,眼淚橫流,不停說道:「我….我願意去船頭認錯,夫人….放過我…」

    「那成。」秋冰月痛快的答道,伸手去解綁在朱祐楓手上的繩索,突然瞧見他眼裡閃過的一絲得意。

    不對不對,這種人才不會那麼輕易就範,一定是他的緩兵之計,一放開他誰還抓得住他,沒準自己還會被他反綁著報仇呢。

    於是冰月又縮回手來,笑著說:「相公,這可不成,你若是說了不算可怎麼辦呢?」

    她怎麼又改變主意了,看來這丫頭除了以前搞不清自己喜歡誰之外,別的方面還不傻。

    朱祐楓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乾脆決定欲擒故縱,只見他委屈的說「秋兒若是信不過我,那就捆著好了,反正是我不對,秋兒怎麼罰都是應該的。」

    說罷垂下眼簾,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卻又那麼深情款款:「秋兒能抱抱我不?」

    「不能!」冰月不理他。

    「秋兒,我冷了!」

    「不冷!冷死活該。」

    「秋兒,我想你了!」

    「不管!想死活該!」

    「秋兒,你好狠的心!」

    「不聽,狠死活該!」

    「秋兒,」他一雙眼睛眨啊眨,好看的睫毛輕扇著:「我認錯,我日後再也不敢瞞著秋兒,不敢惹秋兒生氣,這次的事我最終也是怕秋兒會傷心兩次嘛……」現在用的是感情攻略。

    秋冰月一看到那雙眼睛便心軟了,「楓,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朱祐楓笑著點頭,滿懷深情的表態:「千真萬確。」

    冰月彷彿是被感動了,伸出手摸摸他的臉,扁著嘴說道:「楓,我愛你。」

    「秋兒…」

    「小楓…」

    她歎了口氣,「怪可憐的,我給你鬆開吧。」

    朱祐楓高興的連連點頭。

    秋冰月小手伸過去,突然又一次停下,嘻嘻壞笑道:「臭豬,我就是不上你的當。」

    朱祐楓從來沒有如此低聲下氣,也從未被人這般戲耍過,簡直要氣炸了。

    心道:叫你得意,「哎喲,秋兒,我肚子疼。」

    冰月摸摸他的臉,一本正經的說,「疼啊?忍著吧,大將軍可沒有這麼弱不禁風,小楓,你愛我不?」

    「愛!」

    「你聽我的話不?」

    「聽!」

    「你以後有事還瞞我不?」

    「瞞!」

    「什麼?」

    「瞞…那是不對的!」

    秋冰月滿意的點點頭:「這還差不多,嘿嘿,那我也不給你鬆綁。」

    朱祐楓再也不出聲,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冰月忙看向他的身體,都沒有呼吸的起伏,伸手推推他:「喂,臭豬?」

    依然沒有聲音,似乎連鼻息也探不到了,冰月有些慌了,使勁搖他的身子:「楓,醒醒,你別嚇我!」

    他還是不動,面色蒼白,秋冰月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解開繩子,一邊嗚咽道:「你別嚇我,你醒醒啊,我再也不欺負你啦。」

    朱祐楓在手腳獲得自由後猛的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冰月嚇了一跳,「臭豬,你使苦肉計。」

    朱祐楓笑著點點頭:「從你捆上我開始,我分別用了緩兵之計、將計就計、苦肉計,還是秋兒心腸好啊,若換上林詩詩,苦肉計怕是都無用呢。」

    「喂喂,」林詩詩的腦袋從門縫裡探進來,嘟嚷道:「關我嘛事,小月,該到你幫我了。」

    秋冰月高蹦起來,嚷道:「小楓,你去將白楊騙去船頭,快。」

    「我不去。」

    「你不去以後別進我的房。」

    「那我去。」

    朱祐楓懶洋洋下床,歎道:「今晚是別想行好事了。」

    「我都睡下了,這黑燈瞎火的還看什麼風景?」

    「你若要睡了,我便沒得睡啦。」

    朱祐楓一手提著睡眼惺忪的白楊上了船頭吹冷風,「你等我一下,我加件衣裳就來。」

    朱祐楓說完便急急跑了去,唉,沒辦法,為了嬌妻,出賣朋友的事他堂堂一朝王爺居然也會做,朱祐楓狠狠鄙視自己一眼。

    「搞什麼東西?沒一個正常點的。」

    白楊極度不滿的拿過船頭一把扇子狂扇起來。

    「啊!!!」

    身後忽的一聲大吼,嚇得白楊跳起來,回身看去,只見身著羅裙,頭上插滿朱釵,一臉濃妝,一步一挪的林詩詩從暗影中出來。

    白楊狐疑的看著她,只見林詩詩緩緩行至他面前,透過他直盯向無邊的天際,害得白楊也不由自主的順著她的目光茫然的在天上掃來掃去。

    突然林詩詩搖頭晃腦道:「啊!!!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最後一個漂亮的蘭花指定格在白楊腦門前。

    遠處秋冰月一屁股摔坐在地,喃喃道:「錯了,又錯了…….」

    「一聽便知道是你教的,林詩詩要幹什麼?別嚇壞了白楊,他還沒睡醒呢,白楊那臉色看起來可不大對了嘍。」朱祐楓悄聲道。

    白楊像見著鬼似的瞪著林詩詩,說不出一句話,林詩詩忽的回眸一笑,眼皮衝他狂眨兩下。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公子瞧奴家的妝容可還好?是否也是這般認為呢?」

    「林詩詩,是你麼?大半夜的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白楊好不容易從牙縫中蹦出一句話。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公子可嚇著奴家了。」林詩詩雙手絞著帕子,拿眼神偷瞟白楊。

    白楊被她那兩眼嚇得汗都出來了,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親娘哎,他們倆都底誰中邪了?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公子倒是給奴家一句話吧。」

    白楊總算是回了神,心道:且看她要做什麼?

    唰,折扇一揮,輕輕扇道:「哼,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世上男子多的是,林姑娘還是請回了吧。」

    「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公子如此說,讓奴家好生傷感。」林詩詩食指勾起帕子,在眼角處輕輕一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公子我早有亡妻,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又豈能負了她,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姑娘你來晚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我今生的妻只有一個。」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白公子,你與那位姑娘緣淺,又何必那般固執呢,不如對她就成了追憶吧,你看看我,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公子就一點兒都不心疼麼?」

    「受不了啦,」秋冰月伏在朱祐楓肩頭,肩膀劇烈抖動,朱祐楓忙摟住她,道:「別擾了他們,我還要在這兒複習先生教過的詩詞呢。」

    秋冰月點點頭,豎起大拇指讚道:「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能偷聽人家談情說愛,又能溫習功課,一舉兩得乎。」

    朱祐楓掩住她的口,小聲道:「你給我記著點,以後咱也玩對詩詞,看看人家,這才叫文人,追求高層次,懂不。」

    「嗟余只影系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我愛之人已死,空留我在人間,我恨我為何不能隨她而去。」

    林詩詩跺跺腳,「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公子你傷了奴家一晚上的心。」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我還是放不下。」白楊似乎越來越進角色了。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白楊,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對不起了,林姑娘,是我負了你。」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我告訴你白楊,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但願來生,再與姑娘續緣了。」

    嗚嗚嗚,林詩詩開始抽泣:「你壞死啦,枉我這些天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慼慼。唉!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如今,你讓我情何以堪!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啊…啊….啊….」

    「瘦影自憐秋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詩詩送我情。林姑娘你真讓我感動,好吧,你也別再背前人的詩了,你若能將我的對子對出,我便給你一次愛我的機會。」

    「真的,你快說。」林詩詩破涕為笑。

    「好,接招,」白楊瞪向林詩詩,開口道:「抓了癢,癢了抓,不抓不癢,不癢不抓,抓抓癢癢,癢癢抓抓,越抓越癢,越癢越抓!對。」

    咦?秋冰月疑惑的看了朱祐楓一眼,道:「他怎麼知道我對你的懲罰?可是應該改成撓是不是更貼切一些。」

    朱祐楓一個爆栗準確擊中冰月腦袋。

    林詩詩眼珠亂轉,半天答不上來。

    「怎麼?對不出?那可怪不了我啦。」

    白楊閒閒地笑笑。

    「誰說我對不出的,站了這麼久,我要先去茅房,你等著我啊。」林詩詩說完轉身便走,一路小跑來到冰月處,「快,怎麼對?」

    秋冰月搓著手不住轉圈,道:「別急別急,我想想,一定能對上的,」掃了一眼朱祐楓,一拍大腿道:「有了,生而死,死而生,有生有死,有死有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怎樣?」

    噗——朱祐楓差點吐血,倒地不起。

    「原來這便是對子啊,簡單,早說嘛,我也會。」林詩詩立馬蹦著回跑白楊身旁。

    「我剛上了茅廁,忽而想到一絕對,我若對上了你可要說話算數,聽著:吃了拉,拉了吃,有吃有拉,有拉有吃,吃吃拉拉,拉拉吃吃,先吃先拉,先拉先吃!如何?哈哈,我答上來啦。」

    「啊……」白楊仰天哀嚎,「再來,上聯:為你癡為你累為你受盡所有罪!」

    林詩詩張口便來,「下聯:為你死為你狂為你光光撞大牆。」

    「橫批我來:為愛瘋狂。」

    秋冰月哇哇叫著情不自禁地衝上來擁抱林詩詩,不停抹淚:「詩詩,你太有才了,都會舉一反三啦!」

    空留朱祐楓原地繼續保持吐血狀。

    白楊則瘋狂的搖著扇子:「我需要冷靜,我需要冷靜…….」

    月,縱自在逍遙,不再理會白楊與林詩詩在船頭的打情罵俏,秋冰月與朱祐楓並坐在船尾,哼著小曲,朱祐楓的嘴角彎到最好看的弧度,看著她開心的笑,綻出甜蜜的小酒窩,聽她美美的歌唱,那歌聲醉了蒼穹醉了明月,也醉了他的心!

    四人一路上打打鬧鬧,嘻嘻笑笑,那晚對了一夜的詩後,白楊與詩詩的關係終於得以稍稍緩和,大家一起觀觀景,說說醉人情話,終於到了江南地界,水路無法再行,給船家結算了船錢,一行人棄舟上岸,大家下得船來一路步行,心便越來越涼,真是處處可見拖兒帶女的流民,處處不見莊稼,處處水汪汪,處處涼荒荒,哪裡還有昔日「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風景舊曾諳的江南美景。」

    朱祐楓下船時已易了容,因怕遇上朝廷派來的官員,大家都是一臉凝重,冰月與詩詩也收起了笑臉,距離堤壩十里時已無路可走,全是大水肆虐後留下的殘垣斷壁,街上淹死的牲畜隨處可見,空氣中飄浮著濃濃的臭腥味。

    「河水彎又彎,冷然說憂患,別我鄉里時,眼淚一串濕衣衫,人於天地中,似螻蟻千萬,獨我苦笑離群,當日抑憤郁心間,若有輕舟強渡,有朝必定再返,水漲水退,難免起落數番,大地倚在河畔,水聲輕說變幻,夢裡依稀滿地青翠,但我鬢上已斑斑。」

    悲涼的歌聲自身旁飄過,是一個粗壯的農夫,身上披著蓑衣,樣貌憨直,拉著一輛破舊的牛車,車上坐著一個穿著破衣的農婦,懷中抱著個尚在襁袱中的嬰孩,是他的妻兒吧?他正一步一回頭的從朱祐楓他們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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