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玄幻魔法 > 大明悲歌:布衣王妃

第7卷 黃沙莽莽,鐵血丹心英雄淚 第353章 文 / 清秋

    第353章

    兩個小道士抬著一大桶溫熱的藥水進來,出門之時還不忘盡責的關上門,床上兩人倏的分開,看著那一大桶熱水,冰月雙頰染上紅霞,「我如今是不是也染上了你中的毒,需這藥水來驅?」

    「一點點,不妨事,別擔心,最後洗這一次便好。」

    「那原來一直都是誰幫我洗啊?」

    朱祐楓只盈盈笑看著她,不發一語,冰月在床上幾乎要坐不住了,在他那灼熱的視線下只覺得面上發燙,熱不可抑,蚊子哼哼般道:「楓,你出去,我自己洗。」

    「你手腳無力。」他的聲音也帶著絲笑意。

    「那便不洗了,也不差這一次。」秋冰月違心說道,只盼他快些出去,若是就這樣被他剝光了洗涮一番,赤裎相見,那多難為情,過去那本為數不多名義上的夫妻日子都早已去得遠了,何況他們現下已並非夫妻,日後她還如何見人?

    只一刻,她便被他從床上提了起來,在她不停的遮上掩下中,俐落的被剝了個乾淨,抱進了浴桶中,他嘴角強抿,那笑意擋也擋不住。

    秋冰月被迫坐在浴桶裡,熱氣氤氳,藥香撲鼻,若能忽略過眼前之人那能在自己肌膚上燙出兩個洞的視線,當真愜意得緊。

    她將身子完全沉入水中,只餘下腦袋浮在上面,一雙妙目溜溜不停轉動,緊盯住他的下一步動作,卻見他坦然解了長衫,不禁訝然,前幾次他是如何替她驅毒的?不是她浮想聯翩,難道真是的要……在熱氣的熏蒸和他燙人的視線下,水下的身子紅成了個蝦米。

    那人似乎還嫌她不夠熱,緩緩將中衣脫落,她的面前立即現出一具完美結實的軀體,肌理分明,宛如上天最完美的傑作,只是那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傷痕顯示著他過去有著不平凡的經歷,秋冰月忍不住一看再看,直至他走得近了,然後,然後一腳踏進了浴桶,濺起無數水花,秋冰月才猛的閉眼,還不及反應,便跌入了一具溫暖的胸膛。

    她腦袋一蒙,脫口而出,「這幾次你是如何替我驅毒的?」

    他低低一笑,「自然便是這樣,此毒無人敢碰,你又沒有內力,自然只有我才能替你驅了,言罷雙掌抵在了她光潔如玉的背部,秋冰月只覺身體在水中似要燒起來,隨便哪一處,都可以煎雞蛋了。

    他卻專注驅毒,呼吸平穩,意態悠然,秋冰月只覺得再多待片刻,她沒被毒死也要被羞死了。

    「你在想什麼,平心靜氣會不會?」

    那人低低開口,秋冰月卻知道他的唇角一定帶著深深的嘲笑。

    深吸口氣,努力將那貼在肌膚上的手忽略掉,道:「聽林詩詩喚你師弟,你怎的又成了她師弟了?」

    他手下一頓,又接著繼續動作,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笨女人,為了救你,賣身給那瘋老頭了,日後我便是你那位親親聰哥哥的師弟,這回你開心啦。」

    「楓,委屈你了,我是無法忘了他,十幾年的感情,即使到今日,被傷得體無完膚,卻依舊無法忘記兒時的相依。」

    感覺身上那人的掌心微微顫抖,秋冰月哪還敢再說半個字,就算分開得再久,這個人的脾氣她還是瞭解的,知他已然不悅,再說下去,只怕身上便要多幾個青青紫紫的淤痕了,道:「可我的心太小了,小得只能容得下一個人,那便是你,至於葉聰,永遠只是哥哥,僅此而已。」

    此話聽來似乎受用無比,朱祐楓微微抱怨道:「那個男人還真是讓人嫉妒,他是哥哥,那我是什麼?你是否該用行動表示一下吧。」

    冷哼一聲,雙手便極不規距的離開光潔的後背,上下游動起來,秋冰月心跳驟亂,顫聲道:「楓,你待如何?」

    背後那人一笑,似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胸膛緊貼了過來,與她的玉背緊緊貼合,將她不及一握的纖腰摟緊,眉頭輕佻,渾身燙絡驚人,她的呼吸立時混亂,那人卻在她耳旁輕吹一口氣,笑道:「秋兒會不知道我想做什麼?嗯?」

    「可…可這毒尚未驅盡,如何能……」

    「你的毒已盡了,至於我,偶爾活動下,無妨。」

    「可…」話未來得及說完,身子便被轉了個方向,面對面摟定,熱吻鋪天蓋地襲來,那麼的小心翼翼又溫柔留戀,這個他心裡的珍寶,他窮盡一生深愛呵護的女子。

    微風拂動,聽得到遠方木葉在風中颯颯作響。

    房間內寂靜一片,唯有急促又壓仰的喘氣聲令暑氣翻翻騰騰,眼睛看出去都是霧濛濛一片,陽光跟陰影都在搖晃著,整個房間都似在輕煙淡霧中漂浮晃動。

    星星之火,瞬間燎原。

    肌膚纏捲廝磨,空間內氣溫驟升,從身到心,都是火般灼燙。

    他喘息的聲音,狂亂的表情,他的臉,他的發,他微闔的眼眸,從肩及腰的線條,微褐泛著光澤的肌膚……終於讓她體會到滿抱在懷裡的存在。

    無法言說,只想緊緊地擁抱他,讓他擁抱著,被他的眼睛凝視著,與他熾熱的唇相貼著,與他繾卷,至死方休。

    溫柔又不失狂野的吻帶著分別三年之久的想念,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帶著兩人之間的綺麗情意,有如天生般的契合,又有著久別再逢般的飢渴,有如情竇初開般的生澀,又似有生生世世相守般的熟悉。

    當他進入時,她的身體深深的弓起,他緊緊的抱著不動,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練劍磨出的繭子摩擦著皮膚,似乎指尖有火光點點濺起。

    「不要緊張,放鬆些。」

    直到,「啊!」一聲慘叫響徹屋中。

    震驚的四目相對,秋冰月不可置信的顫抖著雙唇,氣憤的指控道:「好痛。」

    「秋兒,」朱祐楓神色似驚喜又似慌亂,額邊已是淌下大顆大顆汗珠,可見他忍得多麼辛苦,有些無措的說道:「我,我不知道你…你還是…我以為你與他……

    「什麼,你原來一直懷疑我…竟狠得下心這般折磨我,啊,痛死了,你不要再動了,快點出去。」

    秋冰月咬牙切齒的說道,已痛得眼角都流下淚水,胡亂的揮動著手要推開他。

    他哀嚎,她不會是連女子的初夜都還不知道吧,出嫁前夜不是都應該教過的麼?

    「秋兒,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在這種時候不是要我的命麼,忍一下好不好,一會就不疼了。」

    「真的?」

    「真的!」

    「啊…你這個騙子,你們全家都是騙子,疼死啦,我不要忍,你快點出去…」

    抗議無效,他將她掙扎揮動的小手牢牢固定在了腦後,鋪天蓋地的吻封住了她所有抗議。

    無語,這個強勢的男人,哎,確實不是他的對。

    不過,很快她便不爭氣的淪陷進那無限的夢幻中。

    無法分辨那是歡喜還是寬慰,於是只是盡力的收緊雙臂,緊緊的抱著那個火燙的身體,就好像這樣會永不分離。

    隨著那生命的節奏律動,火焰從那一點蔓延開來燃遍全身。

    忘了天,忘了地,忘了一切,直至忘了呼吸…

    她深深的把他看進眼裡,闔上眼簾,只將他的影子留在眼內,刻在心上,哪怕下一刻她便死去,但能擁有這一次,亦不會流淚。

    外面靜寂的只有風過林間的聲音,只有在這狹小的屋內,那歡愉似乎永無盡頭,無窮無盡,彷彿是每一日的思念盡情渲洩,溫柔繾綣,似要將這種溫柔深銘見骨,永世不忘。

    夜色清亮,照得門外堅守崗位的道士皆是泥塑目雕一般,耳聽得那女子似喜悅似痛苦的低低呻吟和男子粗重的喘息,俱是一臉菜色,只有那偶爾對視的一眼,充滿著痛苦糾結,均心道,這兩人太能折騰了,而最受苦的莫過於他們,也沒人告訴他們這種情況到底還要不要堅守著,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默念上無數遍《道德經》方才壓下心頭燥熱,明晚打死也不要守在門外了,大爺的,太煎熬了。

    天漸漸的明亮,鬧了一夜的兩個人也終於相擁著睡下,至於有多少回,怕也只有屋外那盡忠職守的小道士知道了。

    激情漸歇後,朱祐楓將秋冰月緊緊擁在自己懷中,看著因為疲倦而跌入昏昏沉睡之中的秋冰月,朱祐楓只覺得自己胸腹中的漫漫柔情,款款似水般的縈繞不盡。

    他的秋兒,至此,終於完完全全的屬於他了!這是他的妻,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摯愛無限的妻!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

    次日清晨,陽光已是照上窗稜,隔著縷空印在青石地上是一朵一朵美麗的窗花,秋冰月醒來時又是一身腰酸背疼,身旁那人竟還未起身,估計身體也折騰得夠嗆.

    「活該。」冰月不禁低聲笑罵,翻側過身子支著下巴,第一次安靜地凝望他的睡臉。

    睡著的他,出奇的安靜,刀斧般的輪廓,英氣而俊朗,高挺的鼻子顯得有幾分冷峭,還有那薄削的唇也似象徵著冷酷無情,微微的皺眉,似在擔心著什麼,濃密的睫毛之下,勾畫著一抹完美的弧度,教她著迷,可惜他閉著眼,看不見那燦若星辰的雙眸。

    秋冰月抿唇掛起了淺淺的微笑,伸出手碰觸他的眼睫,以指腹輕微摩挲,感覺到一絲癢意,不由笑得愈歡。

    都說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兩情相悅,不就為能共享這朝朝暮暮嗎?冰月快樂得想唱歌。

    一聲悶哼突然響起,嚇得她趕緊縮回手。

    「很好玩?」

    朱祐楓懶懶睜開眼,初醒的嗓音有些低沉沙啞。

    「拿我當玩物?」

    冰月一見,忙做恭謹狀,在被裡福了福身子:「相公在上,請受奴家一拜。」

    朱祐楓從被裡抽出雙臂,舒展著坐起,偏頭睨她,莞爾道:「什麼時候轉了性,變得這麼彬彬有禮了,嗯?」

    「相公,秋兒這些年懂事多了,你看我是多麼知書達理,對你多尊敬啊,相公一定很滿意,對不?」

    朱祐楓哪兒見過她這樣,簡直受不了這刺激,故意沉著臉點點頭,且看她耍什麼花招。

    秋冰月這才放心,又給他捏肩膀,手上邊忙活邊說:「相公,秋兒乖不?」

    朱祐楓點頭:「乖。」

    「像個賢妻不?」

    「像。」

    冰月笑得燦爛啊,就好像得了最好的讚賞。

    「那相公是不是可以收回那封休書吶?」冰月終於說出了她的目的,她可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跟著他,若是還有其他女人再打他的主意,那她連個話語權都沒有。

    原來如此,朱祐楓抿唇輕笑,這個傻丫頭,還在擔心這個。

    「那相公今日便給你一個機會,服侍我更衣梳洗。」

    朱祐楓逕自掀被下床,就這樣站在她眼前,結實精壯的挺拔身軀沐浴在晨光中,染上一圈金光,完美猶如神祇。

    冰月大驚失色,急急遮住雙眼。

    朱祐楓見狀,放聲大笑起來,邊笑邊戲謔道:「我的身材這麼不堪入目?昨夜不知是誰將我抱得那般緊。」

    冰月羞惱,捂眼回道:「相公請自重!」「我在自己的妻子面前,怎能叫做不自重?」

    朱祐楓傾身,惡劣的拉扯她身上的薄被,「你應該一起效仿。」

    冰月惶急,緊緊揪住被角,忘了再捂眼睛。

    「終於願意看了?」朱祐楓鬆了手,唇角勾起著一抹壞笑。

    「可惡!」冰月裹在被子裡悶悶咕噥。

    「別以為我聽不見。」

    朱祐楓笑著回應她,語聲促狹,「便看在久未相處,還不適應的份上,今日且放過你,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可要學著習慣,侍候夫君是做妻子的本份。」

    冰月不屑低哼一聲,「大男人。」但臉頰微微發燙。

    夫與妻,這兩個詞是如此的溫馨親密,這算是他給她的承諾了麼?這份心意,重若千斤,遠勝海誓山盟的空口白話。

    思緒間,朱祐楓早已穿戴妥當,坐在床畔,懶懶抬手,撫摸她柔嫩的面頰,一面隨意說道:「今日起我要隨師傅還有白楊的幾位師伯一起閉關兩月練功驅毒,你在外面乖乖等著我,出關之後功力會恢復**成,也不必再日日需藥浴,可毒素是不能完全清除的,我不想瞞著你,將來也不知何時便會毒發…」

    一雙纖纖玉手遮住那後面的字,秋冰月一臉凝重的說道:「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治好你。」

    朱祐楓輕輕握住她的玉手,放在臉上摩挲,輕語安慰道:「放心,幾次大難都死不了,以後一定也不會。」

    冰月堅定的點點頭,她知道,堅強如他,一定很快便會站起投入到國事中。冰月舉目,望入他深邃的眼眸,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星芒。

    一時間二人都未再言,朱祐楓暗想,一定要治好她身上的毒,不論有多難。

    秋冰月暗想,一定要治好他身上的毒,不論付出多大代價。

    他與她十指緊扣,屢次的風風雨雨過後,他們是否能一直攜手並肩地走下去,他們都會靜心期侍。

    朱祐楓隨著一幫得高望重的老道士閉關去了,武當山便成了年青人的天下,這段日子秋冰月只做著兩件事,鑽研醫書與練弓,還突發其想弄了一套火紅的騎裝,在馬上擺著各種姿勢練騎射,而白楊則接替朱祐楓任了她的臨時指導員,他知她的箭術,為了武當山的生靈著想,便費力將箭頭磨圓就由著她天上地下一通亂射。

    冰月每日堅持練來也有了興趣,就不曾撂開,既然沒有了殺傷力,她就只顧著自己的姿勢帥不帥,從來不去管方向,一度導致武當山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白楊真是憋得幾欲吐血,每日不斷在心中默念上好幾遍好男不和女鬥,才能極力遏制著想把冰月敲暈捆結實嗖的一聲扔下武當山的衝動。

    有事兒折騰的日子,那過得是比驢跑得還快,拿手指這麼一掐,已是夏去秋來了。

    白楊在飽受折磨了兩個月後,這日終於在弦響之後在靶上看到了箭,雖然只是搖搖欲墜的掛在靶子上,也足夠寬慰得熱淚縱橫。

    秋冰月大受鼓舞,噌噌又射了好幾箭,手累了才跑到白楊身邊喝茶休息。

    白楊自接手這個任務後心情難得一次的不錯,笑道:「你不容易啊,看來是學上道了,你若有心要學,日後還得加以時日練習,其實你的內力還是不錯的,可惜你不會控制,你說你武功這般差,怎的會有如此強勁的內力呢?」

    秋冰月笑笑,「我怎麼知道,也正奇怪著呢,總覺得身體裡有一股力,可想使吧卻又使不上勁。」

    白楊側目看著她,道:「是不是有哪個武林高手輸了內力與真氣給你?」

    「怎麼可能?」秋冰月否認的同時卻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面孔來,眼中不覺一暗。

    「這些日子,詩詩去哪裡了?」冰月將那個面孔強制壓下,找別的話題。

    「誰知道她?大概回仙靈宮了吧。」

    白楊曬著秋日的暖陽,愜意的閉上眼。

    「白楊,有些話,我老早便想和你說了,詩詩是個很單純的姑娘,煙兒已經去了好些年了,我知道你極重舊情,可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的陰影裡,我們都需經歷長長的一段歲月,才會踏上人生真正要走的路途,珍惜身邊人,最後你會發現,其實風雨過後,是能見到彩虹的。」

    秋冰月說完也不管他,又跑去練箭,她知道,白楊是需要靜靜的好好想想了。

    白楊扭頭看她一眼,並沒有再出聲,面上是少有的一本正經,心中回味著她的那番話,他的性格上確然有著那麼一種缺點,吝嗇付出感情,或者說是害怕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報,特別是在受過一次無情的傷害之後,他是不是真的該給那個人一次機會,也算是給自己一次機會呢,他真是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林詩詩竟會愛上了他,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愛她的師兄。

    可他愛她麼?談不上吧,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的身影也不是沒有一絲一毫印上心底,可煙兒大仇未報,他怎能再陷入兒女私情之中,到底該怎樣做?才是不令愛他之人痛苦,又不令逝去之人失望?

    朱祐楓遠遠就見著一個火紅的身影坐於馬上,手裡把玩著一副精緻弓箭?秋風落葉,美人弓箭,宛約如一幅氤氳水墨畫!

    「誰家千金善騎射?」身後傳來那道期盼已久的嗓音,立於馬上的女子一頓,緩緩向身後看去,就見朱祐楓一身竹青暗紋的袍子,以一種帥得亂七八糟的站姿在她身後,秋冰月飛快躍下馬來,立刻花癡的叫了聲「楓,」便撲到他懷裡。

    一白一紅兩個身影並立於樹下,靠肩貼頰,遠處的白楊一時看得恍惚,心中泛起微酸,百般滋味莫辯。

    「楓,你沒事了麼?」良久冰月才從那溫暖的懷中抬頭輕問。

    「好很多了,不必再依賴於藥浴,秋兒,我們可以離開武當了,你想要去哪裡?」朱祐楓笑容款款而繾綣。

    「你去哪裡,我便去哪裡。」秋冰月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唇角卻有著安定的淺笑。

    「我一直有一個願望,」朱祐楓目光悠遠的看向片片落葉飛舞的梨林深處,「尋一處安靜的地方,避世而居著,平平靜靜的過完一輩子。」

    「楓。」哽咽的喊了一聲,隱忍的淚水終究滾落了下來,身體更是抑制不住的顫抖著。

    「傻丫頭,為何這般看著我?」朱祐楓溫柔的撫去冰月眼角的淚水,低喃的開口。

    「你捨得放下一切麼?」

    「笨丫頭,從認識的那一刻,你便是我的一切!」

    「那個世人矚目的位子你真的不要了麼?皇上你也不要了?朝廷你也不要了?百姓你也不要了?僅僅只為了實現你對我的承諾。」

    「靖親王早已戰死沙場,世人皆知,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皇上與百姓,不是不要,而是換個方式要,不做王爺,一樣可以對皇上盡忠,為朝廷效力,替百姓分憂,皇上居廟堂之高運籌帷幄,而我則處江湖之遠體察民情,這樣難道不比每天上朝下朝來得更實際麼?

    朱祐楓語氣淡泊卻堅定。

    沉默著,冰月靜靜的依靠在身後溫暖的懷抱裡,冰冷的手緊緊的握住摟在自己腰上的大手。

    他們等了這麼久,終於到了這一天了麼?

    「可….皇上那…」

    朱祐楓打斷冰月的話道:「皇上那,還是要跑一趟的,不過倒也不急於一時,何況他也答應過我,三年後若是我去意已決,他必不會再阻攔。」

    皇兄,二十多年來,我一直為別人而活,如今終有機會重新來過,請允許我自私的死這一回吧。

    秋風裡,朱祐楓展露著有生以來最最輕鬆的笑容。

    「若是他再不放手,那我們便私奔,天涯海角流浪去,氣死你家老哥,不過我們要怎麼生活呢?」秋冰月咯咯笑道。

    朱祐楓撲噗一笑。

    「這個問題好笑麼?生計可是一件大事,豈可玩笑待之,難不成日後不做王爺入丐幫麼?」

    「我堂堂七尺男兒,又有一身絕學,武藝超群才華橫溢,還怕養不活妻兒麼?」

    他說得洋洋得意自信非常。

    「說得輕巧,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不曾識人間疾苦的你吃得了苦麼?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痛。」

    「我優秀得了不得這點本少爺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至於你嘛…雖然沒什麼本事也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技能,除了琴外棋書畫無一精通,脾氣秉性也不似賢妻良母,還是個愛管閒事的麻煩精,但也算是鬼靈精怪一肚子奇思妙想,歪主意也還頗多,配我呢?還勉強過得去吧,湊合著過唄!哈哈!」

    「臭豬,你—找—死!」

    秋冰月恨恨罵著,仰起臉,卻是輕快而愉悅的表情。

    相擁的兩個身影映在落日的餘輝中,似乎成為天長地久的石像一般。

    「你說他們打算在這站多久?」

    遠處,一襲黃衫的林詩詩慢步走來與白楊並肩而立,久久凝視著前方的人影。

    「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神仙眷侶。」

    白楊目光悠悠的看著那兩個身影,緩緩說道。

    林詩詩嫣然一笑道:「光羨慕別人有什麼用,有本事自己也找一個去。」

    白楊橫了她一眼挑眉說道:「你不是走了麼?又跑來幹什麼?就這麼捨不下我,嗯?」

    白楊以為林詩詩聽了會暴跳如雷呢,誰知她一撅嘴說道:「我已經把仙靈宮解散了,現在是真正的無家可歸,不來找你還能找誰。」

    「怎麼?你看破紅塵捨得放下屠刀了?要不我介紹位師太給你,引渡你出家參禪?」

    白楊笑得眉彎眼瞇。

    「我愛喝酒吃肉,我痛了會哭,怒了要罵人,高興了會大聲笑,我倒是想出家參禪,你去問問那位師太收不收我吧。」

    林詩詩撫著耳旁垂下的青絲,一臉賴皮的說道。

    「說正經的,」白楊怪笑著有些愕然的問道:「好好建起的仙靈宮,幹嘛散了?」

    「仙靈宮凝聚著我的心血,雖說沒幹什麼好事,可也沒有錯殺過一個好人,說散便散真的捨不得,那裡也是我唯一可以算做家的地方,可你們武當派一定看不起我們這些不入流的邪教,我不想將來有一天讓你和你的師傅為難,現在的我只是一個孤單的人,你會收留我麼?」

    林詩詩早已將面紗撤掉,此刻臉上已是一片緋紅,這也是她第一次向他坦露心扉。

    白楊在夕陽下久久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嫩黃的羅裙,婀娜的身影,這個堅強的女子,萬里赴邊,只為見他一面,擋身箭前,只願同生共死,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為她亂了心神。

    他們就這麼四目對望著,這個讓自己朝思暮想的長身玉立,衣袂飄然的男子,她多想伸出手去,緊緊的牽著他,永遠伴在他身旁,只是不知道,在他的心裡,是否還有一個容得下她的地方。

    呵呵,白楊突然笑出聲來,「武當派可沒有道姑的,你跟著我做什麼?」

    「道姑?」林詩詩不解的重複了一次。

    白楊面色一正,冷然道:「我已經決定出家了。」

    林詩詩柳眉倒豎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敢我便掃平你們武當山那幫臭道士,把他們抓起來給他們下迷藥,扔去青樓破戒;渾身撒滿五毒散,讓他們腸穿肚爛而死,」

    白楊也怒道:「果然還是那個小毒婦,還以為你真的改邪歸正了呢,沒想到兩句話便原形畢露,想嫁給我,早點投胎,下輩子繼續做春秋大夢去吧。」

    「你…」林詩詩渾身一震,「啊呸,誰說要嫁給你了,你這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傢伙,活該你討不到老婆,打一輩子光棍,滾回去做你的臭道士,姑奶奶不稀罕。」

    白楊面色鐵青,一轉身朝觀中走去,林詩詩冷哼一聲,一轉身朝相反方向而行。

    「唉,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好好的說翻臉便翻臉,看來咱們還得幫幫他們才是。」秋冰月抬臉看向朱祐楓說道。

    朱祐楓輕刮一下冰月的鼻尖笑道:「想做紅娘了麼?那白楊交給我,林詩詩便交給你了。」

    「我已經等不及想喝他們的喜酒了呢。」冰月笑彎了腰。

    「喂,你幹什麼,我頭暈啦。」

    林中傳來冰月的驚呼,朱祐楓大笑著橫抱著她,一圈一圈的眩轉著,竹青色的長袍在晚霞中飛舞著,如一朵盛開的白蓮花。

    泡上一壺茶,秋冰月倒過一杯放到垂頭喪氣的林詩詩面前,盤腿坐在木桌上,無奈說道:「這一夜你已經歎了第五十口氣了,既然話說開了,這麼好的男子,就別讓他跑了,抓牢他。」

    「誰稀罕啊。」林詩詩嫌棄似的一撇嘴。

    「我看是無比稀罕吧,詩詩,你可不可以對白楊溫柔一些,他喜歡那種小鳥依人似的女子,煙兒便是這樣性格的,還做得一手好菜,撂誰誰不愛啊,可是你老是打打殺殺的,以後還是收斂些吧。」冰月笑著說。

    「溫柔?」林詩詩不屑的撇著唇角道:「本姑娘的腦袋裡就沒有過這兩個字,誰對我好一分,我便加十分回報於他,誰若是對不起我,我也不會輕饒,二十年養成的性子,才不會為了一個臭男人去改變,我便是這樣的人,他愛喜歡不喜歡。」

    秋冰月見了她這模樣,無奈的歎氣著搖搖頭,「愛是要相互遷讓才能夠長久的。」

    心知再說也無用,其實這樣真性情的林詩詩才更可愛和難得,希望白楊能早日發現她的好吧。

    再想想那個一臉倔強的白楊,小楓又能說得動他麼?想想依然感覺很無奈,於是再度搖頭外加歎氣。

    一時間,小屋裡長吁短歎聲此起彼伏,良久,林詩詩蹭一下站起,低聲問道:「那你說怎麼樣才算溫柔?」

    秋冰月眼睛一亮,揚唇一笑,「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好他們的胃,你師弟剛出關,我猜這會兒倆男人定是湊一塊喝酒呢,不如你親,白楊定會很感動的。」

    「洗手做羹湯便是溫柔啊,這個我會。」

    只見林詩詩挽著衣袖一腳踏上椅面,一手叭的打了一個響指,落地有聲說道:「本姑娘豁出去了,一夜風流,不對,一夜溫柔。」

    「我立刻去。」

    林詩詩雀躍著向門外跑了去,忽然想起了要溫柔,一剎那,腳步隨即收了起來,轉為蓮花小步,扭捏著腰肢慢慢向廚房的方向挪去。

    而屋內,冰月忍不住爆笑出聲,興奮地大叫道:「我來幫你…….」

    「你要做什麼菜?」

    「辣子雞丁。」

    一陣雞飛狗跳後,秋冰月與林詩詩終於各自頂著一頭雞毛從雞窩裡鑽了出來,「詩詩,殺雞的事你來做吧。」

    林詩詩也不含糊,手起刀落,咯咯叫著的雞頭轉眼間便不見了蹤影,冰月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雞血,甩甩手道:「帥呆了。」

    「這有什麼,我也這麼殺人的。」林詩詩滿不在乎的說道。

    哇!冰月聞言差點沒將晚飯給吐出來,這殺人與殺雞有可比性麼?眼角掃到又在自告奮勇要生火的林詩詩,眉頭一挑道:「喂,你會燒火麼?」

    「去,小意思。」

    秋冰月見她這麼自信也不再多說,抓起那把帶血的菜刀往空中揮了揮,就動手扯起雞毛來,半瞇起眼,看著辛苦吹火的人,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林女俠,你確定你真的會生火?」

    「這個…….應該會吧,」失敗了第n次後,林詩詩終於心虛起來,「怎麼燒不起來啊?」

    秋冰月瞪她一眼,隨後將菜刀卡的一聲砍進案板裡,走上前一把扯起她,沒好氣的說道:「我來。」

    「你來便你來,我倒要看看你能生起來。」

    林詩詩抱著雙臂站在一邊。

    「你就看好吧,」秋冰月一掀嘴角,當看見灶裡的柴禾時愣了,接著便訓起來,「哪有你這樣燒火的,塞得這麼滿,一點風都不透,點得著才怪。」

    「塞得滿就點不起來?不都是一堆柴麼?」林詩詩吹著嘴說道。

    冰月一邊將柴往外拿,一邊說道:「你的腦子也是一堆柴。」

    「你腦子才是一堆柴。」林詩詩冷哼一聲。

    秋冰月不再理他,將灶裡空出一些,吹著火折子,一簇火苗就燒了起來,得意的橫過一眼,笑道:「怎麼樣?」

    突然鍋裡辟裡啦啦響起來,林詩詩猛的回神,趕緊在鍋裡放油,想想又舀了勺鹽起來,似乎…猶豫了一下,又將早已準備好的辣椒丟了下去,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秋冰月挑聲問道:「你會不會炒菜?」

    「誰,誰說我不會,啊嘁,」林詩詩尷尬的反駁,接著拚命的咳嗽,滿鍋辣椒被炸得四處亂飛。

    「你….你….阿嘁,咳咳,怎麼弄的,嗆死人啦。」

    秋冰月捂著鼻子叫著,乾脆自己動手,將早已洗靜切好的雞肉一股腦的倒進鍋裡。

    廚房內濃煙滾滾,「你沒事吧?」

    「沒事,」林詩詩又咳了幾聲,手中的鏟子不斷翻動。

    「放佐料了,趕緊放呀。」秋冰月焦急的催促著,將醋、鹽、料酒、味精胡椒一古腦的抱在懷裡,「你看看要放什麼,快一點,菜要糊了。」

    「你不要催我,我一著急便會忘記。」

    林詩詩慌亂的看著那滿懷的佐料,不確定要放什麼下去。

    「你是忘記還是根本就不知道啊?」冰月焦急的大喊,覺得不能再相信她,辟裡叭啦將瓶瓶罐罐放下,自己動手抓了兩樣東西放了進去,一邊放著一邊說,「趕緊翻啊,糊了糊了。」

    「我知道了。」

    林詩詩感覺所有事情都被她搶去,有些不滿,低頭看鍋,似乎沒動靜了,茲茲聲也沒了,狐疑的看了一眼身邊人,「喂,你是燒火的吧,火呢?」

    「我忘了。」冰月趕緊回到灶台,抓了幾把柴塞了進去,可是火已經滅了,只好將頭湊近,費力的吹起來,濃煙瞬間冒了出來。

    「咳咳,不是應該有風箱的麼?」

    「不錯,你還記得有風箱。」秋冰月抽空讚揚她兩句。

    林詩詩又催道:「你快點,鍋裡的菜都涼了。」

    「我在努力,你催什麼催。」冰月十分不耐的捅著火灶,嘴裡嘰哩咕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突然轟一下,灶裡的火苗飛竄出來,嚇得冰月忙往後退,只聽得咚一聲悶響,「疼死我了,」冰月抱著頭幾乎流下淚來。

    「喂,你沒事吧。」滿屋子都是煙,朦朧中林詩詩感覺冰月似乎撞上了牆,可現在她也很忙,要不停的翻炒,只能隔著雲山霧海詢問,「你是不是撞到頭啦?要緊麼?」

    「你怎麼那麼囉嗦,炒你的菜吧。」秋冰月將眼角的兩滴淚快速擦掉,然後又盡職盡責的燒起火來,咳嗽聲此起彼伏。

    「詩詩,我看不見你啦。」冰月大喊了一聲。

    「我也看不見你,我連菜也看不見了。」林詩詩只是憑感覺在鍋裡翻炒著,見屋子裡的煙越來越多,覺得是火太大的原因,於是喊道:「你把火放小點,不要把菜燒沒了。」

    「怎麼放小啊,一下大了一下小了。」冰月似乎也有點不滿了。

    「把柴抽出幾根啊,笨!」林詩詩在煙海裡翻著白眼,突然又問了一句,「你剛才放什麼佐料了?」

    秋冰月被問得一愣,仔細想了想說,「我好像放了兩樣,沒看清,也不知道是什麼?」

    「兩樣?」林詩詩伸手摸到一堆瓶子,這個菜的配料最少都有四五樣,隨手抓起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放進嘴裡,「娘呀,呸呸,鹹死了,你放那麼多鹽幹什麼?」

    話說得理直氣壯,全然忘記了鹽是她放的,而冰月也不知道自己放了什麼,只是心虛的小聲說道:「原來兩樣都是鹽啊,我說怎麼長那麼像呢。」

    此時,房頂上,窗戶、每個能通風的地方都是濃煙滾滾,「喂,會不會燒起來啊?」

    「不會,只是煙,燒不起來的,沒事沒事,詩詩你有沒有弄好啊,真是的。」秋冰月湊起鍋前一聞,突然大叫道:「糊了糊了。」

    「啊,我給小白羊的菜。」林詩詩也隨著大叫,將沒有下鍋的佐料全都一古腦的放進去,趕緊翻炒數下,伸手去摸盤子,啪,盤子被衣袖一劃,碎在地上,林詩詩不服氣的又摸了一隻,將菜全部裝起來。

    「煙太大了,會被熏死的,出去吧。」秋冰月大叫。

    「誰讓你不會燒火的。」林詩詩正想罵,被她一把拖著就往外跑去,冰月看她一身的狼狽,大笑起來,「喂,你的臉上好髒,還有,頭髮被燒到了。」

    「哈哈,你還有心笑我。」林詩詩指指她的鼻子,唇邊也全是嘲笑,「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對了,我們的菜呢?」冰月興奮問道。

    林詩詩將她推開,伸出背在身後的手,一盤五顏六色分不清原材料的辣子雞丁就露了出來,看著辛苦了許久的勞動成果,兩人面面相覷,許久無言。

    清咳兩聲,秋冰月打破沉默,「其實,菜不能只看外表,說不定味道很好呢,不信你嘗嘗?」

    林詩詩眼皮跳了一下,抿了抿下唇,「嗯,也許樸實的外表下是華麗的所在,要相信自己,你先嘗。」

    秋冰月非賞贊同的點點頭:「就是,就像石榴,外表很粗,可是裡面很美味。」冰月一張花貓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將盤子往林詩詩面前一送,滿懷期待的看著她。

    林詩詩艱難的嚥了下嗓子,「嗯,就像叫化雞,外面那麼醜,可是很好吃啊。」她也順著舉例,輕輕將盤子推回到冰月面前。

    「詩詩你不用跟我客氣的。」冰月又把盤子推過去。

    「不客氣不客氣。」林詩詩說著又推。突見冰月驚恐的看向廚房,「燒,燒起來啦,快打水救火啊…….」

    「走水啦…廚房走水了…」然後便是嘈雜的說話聲,尖叫聲。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