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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卷 黃沙莽莽,鐵血丹心英雄淚 第347章 文 / 清秋

    第347章

    那個說話的敵軍見二人旁若無人般一問一答,而且說的還不是當地話,心下不禁對白楊起了疑,藉著火光看去,看清白楊的面目竟如此清秀,根本不是軍中兵士,心下大驚,忙倒退幾步,沖後面的人大叫著,嘰嘰嗚嗚說了一大通,大概就是說有敵人探子混進軍營,速稟大帥這類的。

    說時遲,那時快,白楊一手抱起小女孩,一邊將長劍握在手裡,沖人群虛舞了幾招,猛的一個轉身卻施展輕功向小女孩所指的方面奔去,待到眾人反應過來,想要追過去時,白楊早已將他們遠遠甩在了後面。

    一路遇人就殺,事出突然,那些普通士兵根本毫無防備,白楊如入無人之境般在小女孩的指點下,來到了一個極大的糧倉前,白楊看到這糧倉竟和放馬料的倉設在一起,若沒人指點,根本不可能想得到,不禁看向女孩一笑表示感激。

    小女孩甜甜笑道:「我就是在這裡餵馬的,天天都在這轉悠呢。」

    守糧倉的士兵不多,此刻突見有人來闖,一看又是穿自己這邊軍服的人和那個餵馬的小奴隸,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他們是來幹嘛的。

    只見小女孩用當地話大聲說道:「王府宴客,扎哈大將命這位軍哥前來取糧食,順便巡視看看有沒有人私運糧草的,還不開門讓這位大哥進去。」

    幾個士兵相互看看,半信半疑說道:「可有大將軍手諭?」

    小女孩那番話全憑一時機靈而說,根本未想到還有什麼手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白楊可不敢再耽擱,眼看身後追兵將至,忽對小女孩說道:「你能找到一個地方放火燒了這糧倉麼?」

    小女孩想了想,點了點頭,白楊大喜,忙從懷中取出火石,輕聲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你是一個勇敢的孩子,我在這裡掩護你,記住,放了火便跑,千萬別回來,如果你遇到一個會說漢語的姐姐,告訴她,你是從我這來的,她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白楊交待完便拔劍衝上前去,片刻間便刺倒了幾人,這十幾個士兵白楊根本就沒放在眼裡,他武當派的功夫在這裡該是不會遇到敵手的。

    可是白楊高興得太早了,這十幾個人當然不在話下,可是幾百、幾千人呢,縱然是他師傅來了也未必是對手吧,所謂四兩搏不過千金,便是他現在要面對的情形。

    白楊一回身,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已站滿一排排吐魯番武士,一個排著一個,一眼望去,不計其數,且個個手拿長矛鐵盾,陣勢難以逾越,而站在這些武士前的弓箭手正彎弓搭箭,只消那個將領一聲令下,白楊必將萬箭穿心而過,縱有通天本領也逃不出去了。

    只見人群中走出一位身著裘衣,頭戴毛帽的將領用蹩腳的漢語說道:「英雄,竟敢獨自闖我扎哈的大本營,沒想到大明靖將軍手下還有你這號人物,有膽識有氣魄,本大帥向來賞識武林中的高手,快交出你的同夥,投降本大帥吧。」

    白楊冷笑道:「謝大帥抬愛,只是你我各為其主,志不同道不合,恕難從命。」

    扎哈道:「小子,奉勸你不要逞匹夫之勇,這裡是我扎哈大營,只要本帥喝一聲,千軍萬馬便能將你踏成肉醬。」

    白楊提劍怒喝:「無恥番狗,奪我大明疆土,殺我大明子民,我大明百姓千千萬,你等是殺不盡,斬不絕的,此等國仇來日必有人報,看你們還能猖獗多久,你說得如此厲害,還不是我大明靖將軍的手下敗將,跟你這種小人多說一句話我都心煩,今日落入你們手中,要殺便殺,休得再言。」

    這年青人語態鎮定,波瀾不驚,完全不似他這般年齡該有的穩如泰山的感覺,此人若能降服,必是可造之材,到底要不要殺了他,扎哈沉吟了一下沒有說話。

    白楊看向天際,心中念道:小楓,楊有辱你使命,不能在你身邊盡忠了,可歎今生苦短,來世再與你把酒言歡吧,緊握住手中之劍,心想絕不能被敵軍生擒,萬不得已便只能自盡了。

    話說那小女孩拿了白楊的火石就轉到了糧倉後面,她對這裡可算是熟門熟路了,找到了糧倉後面不知是哪只覓食的野狗扒出的一個洞,剛好夠她的小小身子爬進去,糧倉裡黑糊糊的,一股糧草的香味撲面而來,小女孩鎮定把火石擦亮,微弱的火光照著她白淨的小臉,只見小臉上揚起一抹淡定的笑容,嘴裡說道:父汗,女兒為你報仇了,說完抓起一把稻草點燃,放在一袋糧食上,一剎那,糧草便著了起來,火舌瞬間四處亂竄,女孩則冷靜的笑了笑,轉身從容的往洞外爬去。

    白楊這邊正千鈞一髮之際,突見身後火光沖天,禁不住大笑起來,暗道,不知這個小女孩是誰,竟能擔此大任,自己沒看錯人,想她如此聰慧,定是會逃出去的,而自己死亦可放心了。

    哈密王府內,一干人正在喝酒吃肉,林詩詩仍在外邊的角落裡偷聽裡面的說話聲,聽一半猜五分已然明白了這些高手便是牙蘭請來的塞外高手,目的就是要偷襲大明軍隊,取朱祐楓性命,林詩詩撫著胸口暗想,幸好被她聽到,一定要提醒他防備才是。

    「報…首領,」一個武士急匆匆趕到哈密王府向牙蘭跪下說道:「有奸細潛入軍營,糧倉被燒了。」

    「什麼?」牙蘭一腳踢翻桌子怒罵道:「扎哈是怎麼搞的,有奸細混進來都不知道,竟然糧草都被燒了,老子要他的腦袋,走,去看看大明的瘋狗是誰?你們也都跟著去。」

    牙蘭沖那幾個武林人士說道。

    林詩詩在聽到有奸細時就已施展輕功離開了,她知道白楊現在的處境一定很危險,對方是幾萬軍隊,而他卻只有一個人。

    這邊敵軍一見糧倉起火,片刻陣營大亂,「火!有火,走水啦!糧倉走水啦!」

    一時間驚叫聲此起彼伏,扎哈驚得大叫,忙指揮士兵前去救火,同時下令放箭,一時間,箭如飛蝗般向白楊射來,白楊向前衝了幾次都衝不出,不得已退了回來,忙將身子隱於一輛裝滿糧草尚未來得及拉走的車架子車後,將手中青龍劍揮舞得密不透風,把自己緊緊籠罩在劍風之中,不一會兒糧車上便盯滿了利箭,白楊不由額冒冷汗,敵軍人數眾多,這般僵持下去自己必輸無疑。

    突見身旁影子一閃,一個人已躍過眾人與他並肩而立,一根長鞭將射來的箭盡數掃落。

    「你怎麼來了?」白楊喝道。

    林詩詩道:「我聽到他們說這邊發現奸細,料想是你出事了,便趕了過來,見大批士兵集結於此,猜你就這裡,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凝神應敵吧。」說著一揚手,一排銀針射過,轉眼便放倒了幾名弓箭手。

    白楊的身後是熊熊燃燒的糧倉,前面是一排排的弓箭手,儘管別的吐魯番士兵已散去救火,但弓箭手卻是奉命要射死他們的,林詩詩的到來雖然緩解了自己的壓力,可是這樣下去兩個人不是葬身火海也是要斃命於箭林了,不禁怒看林詩詩一眼,這個女人,好端端跑來這裡跟著他送死幹什麼。

    這一分神,手上一慢,右臂和肩上已是各中了一箭。

    「你怎麼樣?」林詩詩急問道。

    「死不了,你別管我了,自己先逃吧,還有一個小女孩,若是碰上一併將她帶出去,我掩護你。」

    「死小子,你胡說什麼,這個時候還掛著救別人,你若是死在這,我…我也絕不活著出去。」

    林詩詩看到白楊臉色蒼白,厚厚的軍服上鮮血浸出,不禁心中痛如刀絞,眼中落下淚來,身旁這個男子,他的俠義、瀟灑、頑皮、善良,是個真正的英雄,自己萬里迢迢追隨他而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的性命,她的性命,在這樣的戰亂面前,已變成了一粒微塵,生,他沒能愛上自己,死,能和他共付黃泉,此生便也已無憾了。

    千鈞一髮之際,突見前方一個士兵衝到箭陣中大聲說了句什麼,所有的弓箭手竟全數撤去,原來救火的士兵也撤離了一大半,白楊與林詩詩不禁大感意外,若是對方再堅持一會,他們便要喪命於箭下了。

    林詩詩聽得一些吐魯番兵嚷道:「明軍來襲啦,快去守城啊。」

    不禁喜極而泣,扶住白楊道:「我們有救了,你的靖將軍來攻城了,小白羊你聽見了麼?」

    「真的麼?」白楊失血過多,人已經有些暈眩了,抬眼看向林詩詩,林詩詩眼中淚光閃爍,卻笑說道:「原來他用的是這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能你燒糧倉就是給他的信號,他是要殺敵人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內外交困啊,好一個聰明的將軍,只是差點要了我們的小命。」

    儘管敵營場面混亂,但仍然能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陣金鼓之聲,白楊狂喜道:「是軍隊,是我大明的軍隊,你聽這聲音,多有力量,他們就在城門下了。」

    忽聽得號聲大作,戰鼓雷鳴,「兩軍開戰了。」林詩詩激動說道。

    不錯,來的正是朱祐楓的軍隊,他讓劉副將帶一部份人留守軍營,以防敵人偷襲,而自己則親率大軍藉著今夜風大沙塵大的有利氣候,以漫天黃沙為掩護隨後行軍至哈密城外駐紮,先讓白楊火燒糧倉以擾亂敵軍陣角,只待城內火光一現便率兵攻城,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對於這一仗他是志在必得的,只是這個計劃就連白楊也不完全知道。

    牙蘭也已披甲上陣站在城頭上,放眼望去,只見城外的明軍火把照亮了整個天空,號角齊鳴,一排排步兵踩著厚厚的積雪頂著狂舞的風沙踏前而來,那聲音憾天動地。飛雪塵霧中一面大旗飛出,寫著一個斗大的「靖」字。

    不是都說明朝的軍隊都是不堪一擊的麼?可他卻偏偏碰上了這個難啃的硬骨頭——靖家軍,只怪自己計劃不周,還沒來得急實施暗殺計劃,就被他來攻城了,眼看明軍氣勢如虹,是拚死一戰還是保存實力,牙蘭內心焦急的爭鬥著。

    朱祐楓一身戎裝,一手拿長矛一手緊握金盾坐於一匹棗紅色的大宛良駒上,黃沙中,整個人威風凜凜,他正一瞬不瞬的緊盯著自己的士兵攻打城頭的情形,唇邊現出一絲淡定的笑容,雙方的箭密密麻麻的互射著,打前攻的將士們冒著箭雨已奮力攀上城牆頭,與敵人貼身肉搏起來,幾十個士兵正扛著巨大的木頭在撞城門,朱祐楓隨著木頭撞城門的節奏在心裡默數著,在他數到九的時候,城門轟一聲洞開,朱祐楓高舉長矛沖於軍前,回首沖大軍叫到:「將士們衝啊,驅除番狗,還我哈密。」

    戰鼓齊擂,鐵甲鏗鏘,大地震動,千軍萬馬頂風冒雪,腳踏沙塵向前奔去,塵霧中那面大旗始終飄於軍前,斗大的「靖」字隨風颯颯作響。

    哈密城內也沖一大隊敵軍,為首的正是速擅阿黑麻的手下大將牙蘭,兩軍也不寒暄,片刻間就纏鬥在一起,朱祐楓手中一桿長槍所向披靡,與牙蘭大戰了十幾個回合,這牙蘭的武功也自是不錯的,但眼見明軍氣勢如虹,自己這邊被他們殺得措手不及,糧草又已被燒,頓感大勢已去,早已無心念戰,找了個機會抓起身邊的一個武士向朱祐楓扔了過去,那個武兵被朱祐楓一搶挑中心窩,當即墜地而亡,而那牙蘭也趁機退入軍中不知所蹤,朱祐楓打馬追去,卻不知從哪射出來幾隻羽箭正中他左肩和小腿,身邊人大喊,「保護將軍。」

    朱祐楓一把將箭撥出扔在地上,眉心都沒皺一下,大聲呼道:「將士們,殺進城去。」

    吐魯番士兵頓時被明軍衝亂,城門失守,明軍如潮水一般湧入,吐魯番兵一部份往城內逃去,一部份則往城外流竄。

    「我們趕緊走,與將軍會合,喂,臭小子,你的手還能動麼?」

    「放心,小毒婦,還成。」

    曾經熟悉的語言脫口而出,二人都不禁一愣,復又各自低頭淺淺一笑。

    「小白羊,你看,雖是大雪漫天,可天邊仍有一輪彎月,多像人的笑臉。」林詩詩柔暖的聲音如各色光輝一般劃過。

    白楊聞言抬頭望去,雙唇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寒風吹過,拂起衣裳的波瀾,在月色和飛雪中相互交映。那白衣勝雪時出塵的男子,如今沾著草屑子,帶著血痕卻依然如同謫仙人一般,這樣的男子是為潔白如雪四個字而生的,處處透著清淨出塵。

    只是二人走至半路,便不得不停下了,因為在他們前面正立著四個人,全是林詩詩在哈密王府裡見到的那幾位在坐的異族高手,其中一個就是身披火紅珈裟的光頭喇嘛,只是卻獨獨不見了林詩詩看到的那個面容慘白削瘦之人。

    「中原來的武林高手,到了咱們的地盤不打聲招呼就要走麼?」

    出聲的是一個小男孩,林詩詩聞聲抬眼看去,原是在王府裡見到的那個腦袋比常人大很多之人,原來只覺得他坐著顯得極其矮小,可當他的聲音一出,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小男孩,而是一個身材短小的侏儒。

    林詩詩心下暗暗叫苦,白楊受了傷,自己一個人怎能敵住對方三個高手,況且那個喇嘛怕是高手中的高手了,難道今日真的要葬身在異國他鄉了麼?不禁面露焦慮之色。

    「這幾人怕是難纏,你找個機會就闖出去,別管我。」白楊悄聲向林詩詩說道。

    林詩詩將手放入白楊掌心中,緊緊相握,盈盈一笑說道:「你又來了,我早就說過就是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想拋下我,門兒都沒有。」

    白楊心頭一晃,初見她時的情形歷歷在目,那一次次的打鬥,一次次的戲弄,甚至那算得上卑鄙的一吻,竟也在自己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可那又能怎樣,自己早已心有所屬,她終不是自己那個良人,怎能讓她隨自己送死呢。

    只好改口說道:「這幾個人我還能拖住他們,你速去領將軍來,否則我們倆人都得死在這裡,你懂不懂。」

    林詩詩想也沒想就說道:「要去你去,我來纏住他們,我沒受傷,比你有力氣。」

    對方那侏儒看似脾氣最為急躁,看他們說個沒完沒了,眉目傳情,早已沒了耐心,嚷道:「兩個小娃娃現在可不是談情的時候,要談情說愛回家去,不過你們怕是沒這機會了。」

    言罷,只見他自袖中掏出一件兵器,似秤桿又不完全是,不由分說便向白楊使來,因他早已看出林詩詩是女子,自是不便出手打女人的。

    白楊忙抬劍一擋,只覺臂上一麻,手中長劍已被對方內力震掉,可見對方內力極其深厚,林詩詩眼見白楊無法招架,而對方接著使出下一招,鐵秤直奔白楊胸口而去,情急之中摸出銀針向對方撒去,那侏儒一閃避過,秤桿也跟著偏離,白楊隨之一避,鐵秤失去重心,只戳到白楊左肩,饒是這一下,也夠白楊受的了,右肩臂均受有箭傷,左肩又被硬器所戳,再要使起劍來已是力不從心。

    林詩詩大怒,拾起白楊的青光劍將仙靈劍法揮舞出來,幾乎是拼出命去,似乎要將對方身上刺出幾個窟窿來才肯罷休,那侏儒看她只是一介女子,料想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便存心調笑一番,出手一改辛狠毒辣。

    誰知林詩詩可不是善良之輩,死在仙靈劍法下的江湖之人也不乏高手之輩,只見她劍法迅急潑辣,招招凌厲,滴水不漏,只聽嗖的一聲,林詩詩一招飛花拂柳迎面刺去,劍光閃動不歇,一時間也分不清是虛是實,那侏儒一個分心,前胸衣襟已被劍尖劃破,若不是身穿厚衣,只怕這一招早已劃破胸膛,不禁大怒得哇哇怪叫,而他身旁兩人卻並未出手,如同看戲。

    林詩詩一擊不中,劍尖一轉便又刺去,對方卻沒再給她這個機會,一根秤桿竟將林詩詩的所有去路全都封死,誰料關鍵時刻,他竟突然鬆手,拋卻掌中武器,出手如風,已捏住了林詩詩手腕,這一招變得著實險極,也著實妙極,身後那兩人也同時喝起彩來,侏儒男子邊出招邊向同伴問道:「你們說他是不是個女人?」只聽忽都得意地放聲大笑道:「是不是女人,你脫光她的衣服一看不就知了。」

    侏儒男子『淫』邪的目光落在林詩詩的身子上道:「衣服脫了,大爺我就饒了你身邊這小子。」

    林詩詩被圍在中間,拚命抵抗,可是終究奔波拼打了這麼久,體力漸漸不支,眼前越來越花,身子也搖搖欲墜,可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不能落入這些狗賊手中,否則命運會比死還悲慘。

    那侏儒一隻手突的在林詩詩胸前猛抓一把,放縱的邪笑道:「果真是女子呢,真他娘的舒服啊!」

    林詩詩滿面通紅,心道若不是此人心存色心,那一掌早已要了她的命。

    而白楊則大驚失色,就要撲上欲同歸於盡,卻見那人突然緊捂著肚子蹲下身去,頓時一股臭味瀰漫開來,直熏得人噁心,除了那個高僧,忽都也捂著肚子嚷嚷著,高手過招哪容半點分心,林詩詩抿嘴一笑,立刻死裡逃生跳開去,心知是自己原來下的瀉藥發揮藥力了,那人又正在運功,結果一下全拉到了褲子上。

    林詩詩故意掩鼻大笑著唱道:「大頭侏儒不知羞,便便拉在褲褲頭,還不回去找奶媽,羞喲羞喲要被打。」

    白楊也忍俊不禁,那侏儒聽得是又氣又怒,卻又無可奈何,想自己在西域可是聲名顯赫,如今卻在一個中原女子面前出這樣的醜,受她嘲笑,更是一刻也不願再待在這裡,重重哼了一聲,便消失在夜色中,林詩詩再看向那忽都,也都不知去向,想必早已去找茅房解決問題去了,唯有那個一直未出聲的火紅珈裟的光頭喇嘛仍然立在原地看著他們。

    只聽得一聲洪鐘般的聲音響起,「小姑娘,家師可是中原人稱了了塵的那個少林叛徒?」

    林詩詩上前一步說道:「你是誰?什麼少林叛徒,我師傅的名諱也是你配說的,既然知道我師傅,那還不快讓我們走,我看你是個得道高僧,自是不會像剛才那個小人般為難我們這些小輩的,是也不是?」

    林詩詩一陣搶白,不卑不亢,對方是武林成名之人,自是不能為難他們了,若傳出去,豈不是被說成以大欺小,惹人笑話。

    那老僧哈哈笑道:「果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即是小輩,哈靈上人確實是不便與你等動手,不過可沒說不讓老納的弟子與了了塵的徒弟一決高下。」

    林詩詩一驚道:「哈靈上人?原來你是魔…西域魔教教主?」

    「不錯,看來令師還記得起他的老朋友,不過世上早已無魔教,老納不過只是一介僧人罷了。」

    「師傅,這二人乃是大明征西大將軍的得力手下,不可放虎歸山,就讓小徒來吧。」

    旁邊的密林裡躍出一個身影,正是林詩詩之前在哈密王府看到的那個並未露面之人,此時她才能看清他的面容,慘白得沒有血色的面孔,白色的眉,在這冰天雪地裡更是寒上十倍,林詩詩一看來人便知他定是修練了某種西域武學,容貌才會變成這樣?該人一看便是高手,又是魔教教主的弟子,與他們平輩,這可怎麼辦?

    而白楊看到他時更是怒火焚身,不由大喝道:「原來你竟也躲在這裡,好,真是天意,你潛伏在靖王身邊多年,陷害煙兒,意欲何為?你究竟是誰?」

    「白少俠別來無恙,上天真是捉弄人,咱們還能從中原一路打到西域,真沒想到煙兒姑娘屍骨未寒,你這麼快便又有了一位紅顏知已,我還真是替煙兒不值,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愛的煙兒是再也回不來了。」

    他這麼說本就是要激怒白楊,白楊明知他如此,卻仍舊控制不住胸中的翻江倒海,可他內傷外傷一大堆,怒火攻心之下胸中有如撕裂般的痛,喉中一股腥甜之氣上湧,一口鮮血吐出,已是面如紙金,危在旦夕。

    「小白羊?」林詩詩驚駭的扶住他的搖搖欲墜的身體,心中焦慮不已,此地荒僻,前方還在攻城,朱祐楓的人也不知何時才能發現他們,暗想若不能快些擺脫此人,怕是等那侏儒回來便更無生還可能。

    「小白羊,不可中了奸人圈套,你快調養氣息。」

    白楊無力點點頭,當下盤腿坐下,依照武當內功心法呼吸吐納起來。

    林詩詩心思急轉,想當初閒聊時曾聽師傅說起過,二十年前西域魔教教主哈靈與西域毒教教主花姑決戰之時早已在的一場大火中喪身,原來他竟沒有死,師傅提到這一段時常會暗自神傷,之後就會愈加的瘋顛,出走一段時日,而師傅也曾在西域多年,難道他們之間會有著某種未知的關聯麼?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是不會放過他們的,看來只能從哈靈上人身上突破了。

    因她是女子,且自幼便無親無故,一直跟隨在了了塵身邊,了了塵醉酒之時也常會和她說說以前江湖上的恩怨情仇,故林詩詩知道的遠比葉聰要多得多。

    林詩詩急中生智,心念一轉,當下抿唇一笑說道:「家師是常會提到大師的,他與大師在西域交手多年,猶自未能分出勝負,小女子不知家師與大師之間有何仇恨,不過聽說當年大師出家前曾深戀過一名女子,姓什麼我不知道,不過單名是一個花字,江湖上人稱——花姑,是也不是?」

    哈靈上人一驚道:「你師傅都不知她在何處,莫非你知道?」

    林詩詩心道:果然套出了他的話,原來花姑也沒死,真不知這當中又是怎樣一段淵源?當下輕笑出聲,「小女子自是無緣見她老人家一面的,當年魔教將毒教一夜之間夷為平地,江湖上都傳言兩大教主俱都葬身火海,現如今魔教教主能生還,那花姑也未必會葬身。」

    「不錯,當年老納清醒後也曾四處尋找,確實並未發現花花的屍首。」

    林詩詩接著說道:「不過師傅這些年倒是尋出了些蛛絲馬跡,可師傅是絕不會說與你聽的,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大師今日若能放過爾等,那麼他日我必會從師傅口中探得花前輩消息,定當親口告之大師,如何?」

    「師傅,斬草除根,這女子古靈精怪,她說的話不可信。」

    博爾赤言罷不再猶豫,躍起身朝林詩詩一掌揮去。

    林詩詩忙避過,高聲叫道:「花前輩就在……」

    眼看著博爾赤的掌風轉向白楊打去,林詩詩話未說完便縱身一撲,將白楊整個罩住,閉上眼等待那痛苦一刻,誰知掌風卻遲遲沒有落下,回頭一看,博爾赤已被他師傅點了穴扔在了一邊乾瞪眼,哈靈上人正站在她身後歎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小伙子,你有福氣,不珍惜眼前人,將來必會後悔莫急,阿彌陀佛,小姑娘,你適才說花前輩就在何處?莫非你已知道?」

    林詩詩心中暗笑:她不過是情急之下隨口胡謅罷了,連師傅都不知道的事,她又如何能知道,看此人出家前定也是情癡,二十年來都無法忘掉當年戀人,不知師傅又是其中的什麼人物。

    「師傅老人家曾說過花老前輩忘不了舊日之傷害,早已看破紅塵,去大漠隱居了,不過大漠幅源遼闊,小女子就不知她藏身何處了?」

    心道姑且先將他騙去蒙古玩玩,蒙古那麼大,等他從蒙古回來再找到自己,又不知是多少年後的事了。

    只是林詩詩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弟子竟也是個蒙古人。

    「哈哈哈,嗚嗚嗚。」哈靈上人突然又哭又笑起來,自語道:「她竟還沒有忘了我,真好,真好,花花,這些年我獨活在這世上,便是只為親口乞得你的原諒,此生便已無憾,只求你能見我一面。」

    「好,小姑娘,老納便信你一次,若是找不到,還是會回來找你的,你還是早日向你師傅打聽清楚的好,放你們走可以,不過老納還得送件禮物給你,讓它提醒你,不要忘了咱們的約定。」

    說罷只見空中一團紅色逼近,快如閃電般在林詩詩背上一拍,來去如風,白楊和林詩詩都沒想到,林詩詩只覺胸口一緊,哇的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面前的白雪。

    「這是西域大宗密手印掌,你師傅當年在西域時就曾敗在我的掌下,沒想到竟然被他逃回到中原,這次你就帶這個見面禮給他,他自會替你療傷,暫保你一命,不過將來每月初一你便會寒毒發作,渾身冰凍入骨,痛不欲生,如此往復,便會毒發身亡,而能解此毒者這世上除了老納外,便是毒聖手花姑。」

    哈靈上人說完哈哈大笑著提著博爾赤離去。

    「詩詩,你怎麼樣?」

    白楊瘋狂的將林詩詩抱在懷中,不停的掐她的人中,林詩詩面如紙金,好一會兒才悠悠轉醒,嘴角血跡未乾說道:「師傅當年曾離開中原十年之久,便是在西域與他交手,沒想到我竟也能碰上他,原以為能騙過他,不曾想竟被中下此毒,如今只有師傅能暫保我一命。」

    林詩詩說不過幾句話便實在支撐不住直喘氣。

    「詩詩,你別怕,我帶你去找將軍,然後送你回去找你師傅,你不會有事的,花姑不是沒有死麼?只要我白楊還有一天命在,哪怕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她,救你,還有救小月。」

    「白楊,別費心了,莫說師傅都不知她在哪裡,便連是不是還活在人間都不可知,剛才不過是我胡說一氣罷了,我死了不打緊,你可就再也見不著你那好兄弟了,你擔心我做什麼?我若死了,豈不正順了你的意,為你的煙兒報了仇去。」

    林詩詩因虛弱而閉著眼輕聲說道。

    「你知道便好,所以要取你性命之人,這天下也只有我,你若要死也得是我親手殺了你,否則就不許死,好好活著,活到我取你性命那一天。」

    白楊修長的手指緩緩的落在了那因為虛弱而慘白的臉上,細緻的觸感讓男子的手微微動容,心頭的一根深藏的弦被誰微微撥動著。

    「白楊,我答應你,好好活著。」林詩詩嘴角擒著笑,抬起手覆蓋在自己的臉上,感受著剛剛那修長手指流連在臉頰上的戰慄感覺。

    白楊不顧全身傷痛,將臂上之箭一把拔掉,噴湧而出的鮮血,深入骨髓的巨痛,剌激了他體內的最後一股力量,把林詩詩打橫抱起,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城中心走去。

    林詩詩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天下之大,仿若他就是自己唯一的保護神,這是他第一次這樣抱著她,她不捨得放開,只想,這一世她絕不要離開他。

    白楊根本不知朱祐楓在何處,沒頭沒腦一陣亂走,哪裡人多就朝哪走去,臂上的鮮血一滴滴染紅了身後的雪地,又被新落下的飛雪所掩蓋,白楊嘶聲大喊道:「小楓…小楓…」

    狂風完全淹沒了他的吶喊,全身在冰雪裡凍得直哆嗦。城中大部份吐魯番士兵已隨牙蘭潰逃而去,只有少數守城的士兵尚在城裡,白楊一路看到全是朱祐楓的軍隊在肅清殘餘的士兵,全將他們俘虜了。

    白楊一頭一臉全是雪花,眼睛都快睜不開,嘴巴張了幾下,氣喘力竭,渾身血污,幾乎要倒下去,忙抓住一人有氣無力的問道:「靖將軍,在何處?」

    那個被問住的小兵一臉驚疑的看向白楊,但見他身著敵軍服飾,身受重傷,懷中還抱著一個同樣服飾的人,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突然有人大喊一聲站住,一根長矛便向白楊刺來,白楊卻再無力氣避過,誰知長矛在他身前停住,白楊看向馬上之人不禁大喜叫道:「李天一,是我。」

    這個李天一是朱祐楓手下的一名軍中探子,是識得白楊的,他看向身穿吐魯番戰服的白楊,又驚又喜,立刻跳下馬單腿跪說道:「屬下參見右副將,奉將軍之命在城中找尋副將已多時了,快,隨我去見將軍吧。」

    白楊將懷中的林詩詩交給李天一,虛弱的說道:「別管我,送她回去,宣軍醫,快。」說完便似已卸下了肩頭重擔般,一頭便倒了下去,外傷加內傷,他實在是太累,太累了。

    朱祐楓此刻正立在哈密的城頭上,眼睛看向夜空的蒼穹,身旁是飄揚著的是大明旗幟,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將近三年的時間,他終於可以站在這裡,踏上這片熱土,他對得起他的皇兄,對得起他的國家。

    「報告將軍,白副將已找到了。」李天一焦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朱祐楓一怔,霍的回身問道:「他怎麼樣?」

    「副將失血過多,軍醫正在診治。」

    朱祐楓聞言忙向駐地奔去,李天一看著將軍尚還有些一瘸一拐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此時白楊已悠悠醒轉,軍醫早已將傷口包紮好,吃了些食物後,總算恢復了些力氣。

    「白楊,你怎麼樣?」

    朱祐楓披一身風雪衝進來,只有片刻的凝視,這對歷經生死、傷痕纍纍的兄弟戰友便緊緊擁抱在一起,不需要任何言語,唯有英雄淚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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