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21 其實不懂 文 / 緋珋

    021其實不懂

    樂無殤微揚起頭，淡漠地說到：「回去吧。」

    無憂搖了搖頭，堅定地說到：「我不走，我要陪陪爸爸。」

    一時間再無說話聲音，除去了走廊上過路人的腳步聲便就是他們的呼吸聲。無憂靜靜地站在樂無殤身後，眼神始終盯著病房裡那個躺在床上靠著呼吸機呼吸的人。

    心痛佔據了全身，她幾乎能感受到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疼痛。她想發洩出來，可是現實偏偏不允許。

    晚上，陳叔陳嬸送來了晚餐，大家簡單地吃了一點。郁蓮的精神狀態很令人擔憂，所以陳叔陳嬸提議讓她回去。可是她竟然傻傻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不願離開。

    「這裡有我在，你們都回去吧。」一直沉默著吸煙的樂無殤終於發話了，眾人的眼神一下子被他吸引過去了，卻只看見他臉上冷漠如初的神情。日光燈刺眼的光線照射在他的身上，蒙上了一層疏離與森冷。他的臉上依舊是讓人讀不出任何情緒，看不到對樂振藩的關切。

    郁蓮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她沒有看向樂無殤，也沒有和無憂打個招呼，就這樣慢慢地站了起來然後一步一步走向電梯，她的手中甚至還端著剛才喝湯時的湯碗。無憂簡直被嚇壞了，連忙走了過去，拿過了那只湯碗交給陳嬸。郁蓮眼裡盤旋很久的淚水還是滑落了下來，她幾乎是哭了一整天沒有停過。身體失去重心般的倒在了無憂的身上，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無憂的心像是被一個人用力地抓緊了，再狠狠地擰過，痛到極致。她從來沒看見過媽媽如此落魄失常的樣子，就連當初爸爸被警察帶走站在法庭裡被宣判的時候媽媽都沒有掉一滴淚。媽媽是很愛樂爸爸的吧，無憂如此想著，心裡的感覺更加複雜了。

    樂無疾歎了口氣，無奈地走到了這對母女倆身邊。「蓮姨，我陪你一起回去，明天再一起來看爸爸。」說完，樂無疾橫抱起了已經呆愣住的郁蓮，與無憂對視一眼走向電梯。

    那一聲『蓮姨』簡簡單單兩個字卻鏗鏘有力地敲擊著郁蓮的心，她動了動嘴唇，嘴角漾開了欣慰和欣喜的笑容。樂無疾知道郁蓮一直渴望他們兄弟倆承認她在樂家的身份，更希望他們能叫她媽媽。

    「無疾，這是你第一次叫我蓮姨。」以往他們都是喚她『喂』，抑或是直接無視她。

    樂無疾心內也不好受，「以後我都這麼叫你。蓮姨！」

    郁蓮笑了，開心地笑了，然那抹苦澀始終未消失。

    樂無殤看著樂無疾抱著郁蓮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無憂和陳叔陳嬸還未從那震撼的兩個字中回過神來，像三根柱子似的佇立在那裡。

    無憂回過神來後的第一反應便是回頭看向樂無殤，見他仍舊像一尊雕塑一樣矗立在那裡，不禁蹙眉。

    「三小姐，你和我們回去吧。」陳嬸生怕無憂留下來單獨面對樂無殤會吃虧所以急急地拉著無憂的衣擺要帶她回去。

    「陳嬸，我想陪陪爸爸。」無憂輕聲說著，眼角有一下沒一下地瞟向樂無殤。

    「回去。」樂無殤的動了動唇，冷聲到。

    陳叔用眼神示意無憂快走。三個人就這樣離開了醫院。「三小姐，不是我說你，大少爺一向不喜歡你，又怎麼會讓你和他一起留下來呢。」陳嬸一坐進車裡就好一通說辭，「三小姐我知道你和夫人都是善良單純的人，可是這大少爺不是啊。我不是說大少爺是壞人，總之他……總之你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嗯，我知道了，陳嬸。」無憂偏頭看向窗外，此刻她的心情沒人能懂。一個星期前她才陪著爸爸進入醫院，在手術室門外焦急地等著。今天樂爸爸又住進了icu，而媽媽一副傻了的樣子。她原本還想等爸爸情況再好一點之後告知媽媽爸爸出獄的消息，可是現在看來她不能說，媽媽和樂爸爸的感情很好很好。

    無憂覺得自己的心很重很重，像是要扯斷了血管似的。心腔裡積聚著一股氣流，像是隨時會爆發出來將她整個人吞噬。爸爸，你知道晚晚現在有多無助嗎？

    回到家裡，郁蓮已經被樂無疾哄睡了。樂無疾疲憊地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無憂走了過去，輕聲說到：「謝謝。」樂無疾微微蹙眉，並沒有說什麼。陳叔陳嬸仍舊不放心郁蓮，於是陳嬸大膽決定去臥室陪著郁蓮。

    「不知道我哥會不會謀害老爸？」許久，久到無憂都以為樂無疾已經睡著了，才意外地聽到了他的說笑聲。「你其實可以留下的，至少可以在大哥情緒失控的時候做老爸的替死鬼。」

    「……」無憂先是愣了愣，而後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哥就算再恨爸爸，也不會謀害爸爸的。」在無憂心裡其實不討厭樂無疾，雖然這個二哥從小就欺負她，但是每次無憂遇到麻煩樂無疾都會幫忙，只是事後會說她煩人而已。無憂知道樂無疾是關心自己的。「二哥，謝謝你。我想媽媽心裡也一定會覺得很幸福。」

    「如果大哥也認她，她估計半夜睡覺都會笑醒。」樂無疾失笑，看向無憂半憂鬱半欣慰的臉，有些不忍。「小憂，快去睡覺吧。明天早上我們還要去醫院看爸爸呢。」樂無疾催促著，無憂只好回到房裡睡覺。

    可是天漸黎明，無憂還是睡意全無。安靜地躺在床上，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面。有殘忍暴戾的他，也有淡漠冰冷的他。他應該是很討厭自己的才對，卻沒想到昨天會關心她，還找來了護士帶她去檢查鼻子有沒有撞出問題來。她以為這個小小的細節只有自己知道，她以為他不會在意。

    原來，自己是不懂他的。無憂無奈地翻了個身，樂無殤太危險了。如果再和保持著情人金主的關係，自己早晚有一天會粉身碎骨的。「無憂，打起精神來，擺脫他！」給自己打了打氣，無憂一下子坐了起來，看了眼手機，原來不知不覺七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