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為她出氣 文 / 飛雪落梅中
第十四章為她出氣()
夏草打得雙手腫痛，打得氣喘吁吁，她持著鞭子，雙手撐著有些發軟的腿，我卻依然是冷得若千年雪山下的冰塊，瞪眼看著夏草。
夏草看到我死死盯著她的樣子，她的神情中流露出一抹恐慌之色，她喏喏地回報著主子。
「主子，我看可以了吧，再打下去，奴婢怕到時候鬧出人命來，要是王爺查下來，那對主子的名聲不太好。」
嗯——柳西倩黛眉微挑，而後舒展，她瞧了瞧渾身染血，傷痕纍纍的我，算是滿意地從鼻息出發出一聲冷哼。
我卻忍著尖銳刺骨的疼痛，硬是從地面上掙扎著，慢慢地從泥水中爬起來。
緩緩放下我破指淌血的纖纖美手，任由血絲溢出，浸染地面。
滴——滴——
聲音單調而漂浮著一絲恐怖的氛圍。我就站在那裡，由著夜風襲擊我的臉、我的身，風吹傷口的火辣之傷痛幾乎讓我雙腿支撐不住。
但我內心的熊熊烈火燃燒得我體內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到一起，我的眼裡，我的心頭，全是憤怒的火焰。這股燃燒的怒火，這份心頭的憤然，使我的雙腿堅如磐石，使我的身軀內的每一根傲骨都堅硬如鋼釘，不可摧毀。
我瞪著柳西倩，以一種淡漠而冷笑的神情對上她。
「死丫頭，你敢這麼瞪著我，難道還想怎麼算計我嗎？」柳西倩看到我這個樣子，她溫和的臉蛋線條在一瞬間尖銳了起來，她柳眉高挑，怒意沖天，像是我被激怒了，但是我卻從她極力隱藏的眼瞳內，發現她在恐懼。
她在害怕我。
我唇邊的冷意更加濃厚了，我眼瞳內的冰冷也凍結得更厚實了。
「死丫頭，看你的樣子是不服我柳西倩，也行，那我就讓你看一看，怎麼做好一個下人，怎麼服從一個主子的命令。」
柳西倩一把奪夏草手中的皮鞭，她對著旁邊的木柱揮了一鞭子。
「啪」一聲，力道之大，使得有些陳舊的木柱上立我塵灰飛揚，光滑的表層上印上了一條鞭子的圖樣。
好勁道，怎麼她想自己出手了嗎？
我冷笑地望著她一臉想叫我害怕的樣子，看著她威嚇我的強烈動作，看著她輕盈漫步，臉上洋溢得意之色地朝我而來。
我沒有動，紋絲不動。
我就這樣冷眼看著她對著我揮下鞭子。
一下，二下，三下，四下……
血腥的味道更加濃烈了，我依然站著，而柳西倩卻開始鞭打得發狂了。
「夫人，住手啊，住手啊，你再打下去，她會死的，她會死的。」旁側的夏草見情形不對，忙去攔截柳西倩再對我甩鞭子。
奈何此刻的柳西倩已經打得雙眼發紅了，她一腳將夏草竄到一旁，用盡力氣地對我揮鞭子，此刻的她根本就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除了一個人的聲音之外。
「柳西倩，這麼晚了，本王倒是沒想到，你竟然給本王演繹這麼一出意外的戲曲，好，很好，非常好。」低沉磁性的嗓音，漂浮著幾分詭異。
「王爺！」柳西倩神色大驚，臉色開始發白。
銀光閃閃的朝靴，金銀鑲嵌的紫色蟒袍，俊逸非凡的容顏，一雙藍色若琉璃透亮的眸子此刻深沉若海，令人看不清楚，也猜不透徹，此刻的他，是什麼樣的情緒。
我困惑地望著他，這個時候，他怎麼會來這裡的？恰如我翻牆而出見到他的那一刻一樣，此刻我很意外，但更多的，是迷惑，是驚訝。
他的多變，他的心思複雜，我竟然一點都看不出他是怎麼樣一個人。
此刻他修長白皙的雙掌在拍打著，他的臉上洋溢著春暖花開的笑顏，但是他的身體裡，我感應到一股發冷的寒意，他藍瞳內沒有一絲笑的光芒。但是當掃到我渾身鞭痕的嬌軀時候，我竟然恍惚地看到一抹怪異的光芒。
那是一種莫名的感覺，讓我想抓住，但是他閃得太快，我終究還是沒能抓住那抹光代表著什麼。我全身疼痛麻木了一樣，就那樣靜靜地望著他，看著他就那樣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這幕戲中，坐在侍衛搬來的太師椅上，淡然地掃過柳西倩手中染血的鞭子。
柳西倩一見宮境夜掃視過她的手，她當下放開了鞭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王爺，西倩不知道王爺來了，請王爺恕西倩沒有迎接之罪。」她的眸光閃爍不已，她的雙肩有發顫的痕跡，但是她還是極力隱藏下來了，她的臉，在一瞬間，又成了溫潤和善的臉了。
「本王來之時，也沒有讓人給夫人通報過，這所謂的迎接之罪自然也就不是什麼罪了。看把夫人嚇的，臉色都有些發白了，額頭也出冷汗了，本王真是有些過意不去啊。」宮境夜從衣袖中抽出一塊綢緞手絹，輕柔地替柳西倩擦去額上的汗珠，給她一個溫和的笑容。
「不——是西倩不好，都是西倩不好，讓王爺擔心了，西倩真是千萬個不好。」柳西倩臉上的笑容開始有些勉強了。
「夫人說笑了，你在本王的心目中一直就是溫柔善良的賢良夫人，怎麼會不好呢？你這麼貶低自己，豈不是在罵本王看人沒有眼光嗎？」宮境夜話鋒一轉，語帶三分暗沉。
柳西倩立即辯解道：「王爺，西倩沒有這個意思，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請王爺明鑒，那西倩沒有不好，王爺。」
「照你這個意思來說，那就是你說讓本王擔心是夫人的不好，那就是假話了？夫人，本王倒是沒有想到，你對本王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你連虛情假意也掩飾不了，看來，本王對你的深情，在你的眼中是一文不值啊。柳西倩，你可真懂得如何傷本王的心啊。」宮境夜紫袖一揮，藍瞳內火光跳躍。
「王爺，西倩不是這樣意思，不是這個意思啊，是西倩不會說話，是西倩的嘴太笨了。西倩自己懲罰，還望王爺不要生西倩的氣。」
啪——啪——啪——
柳西倩雙手開弓，自己開始打自己的嘴巴。
清脆而響亮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夜裡，尤為突兀。
不知道什麼原因，小廝、丫頭們開始圍繞過來竊竊私語著，還有裝扮華麗的夫人，也在遠處不斷地觀望著，其中的一個，我認識，那就是被柳西倩稱呼為姐姐的如虹。
但是此刻我看到如虹，沒有任何的舉動，她的眉眼間很平靜，很平靜，還閃著幾分笑光。原來姐妹的感情就只值那麼一點，我突然想發笑，但是裂開的唇角，就算扯動一下，也容易牽動疼痛。
所以，我忍住了冷笑。
柳西倩經過霹靂啪嗒地自打耳光，雙頰開始腫得老高老高，她的唇角也有血絲流溢了出來。她還真下得了狠手，對自己都這麼狠，難怪對別人，根本就不會留情。
我對她，此刻沒有同情，也沒有了恨意。
我突然覺得，她也很可憐，卑微得可憐，無論她在我的面前如何地耀武揚威，她的一切光環都是來自宮境夜的寵愛，一旦宮境夜發怒，她的地位就轟然倒塌，從天堂直入地獄。
所以，她的一切榮耀，都是依靠在宮境夜的身上，同樣有一日，宮境夜也可以毫無保留地將所有的寵愛都收了回去。
這個男人好殘忍，愛你的時候，對你百般好，不愛的時候，連眼角飄一眼都不會。
現在的他，就像跟昨天的他換了一個人一樣，冷冷地看著柳西倩刮自己的耳光，一點也沒有影響心情似地，接過奴才遞送過來的茶，悠閒地淺酌起來。
我望著他，心內慶幸著，幸好我沒有愛上這樣的男人，否則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宮境夜似乎察覺到我淡然的眸光，他放下茶碗，對上我冷清的眸子道：「對了，你是今天那個被我懲罰的洗衣丫頭吧，怎麼，這洗衣場內，所有的衣衫都洗完了？」
「沒有，回王爺的話，我沒有洗完。」
「那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你還想站多久啊，還不快去洗衣服。」宮境夜淡掃著我的身體，盯著我每一步艱難的邁出。
我雖然已經沒有任何支撐的力氣，但是我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在宮境夜的眼前倒下去。
何況我的耳朵內，聽著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這讓我被鞭打的疼痛似乎減輕了。
我走到堅硬的洗衣板前，緩慢地蹲下身去，撈起冰冷水池中一件淡綠衣衫，費力地提到手中，準備按在洗衣板上搓洗。
但是我渾身軟趴趴的，一點力氣也沒有，握在手中的衣衫鬆散著，不能擠出任何的水分。
光當——
突然我眼前一黑，撲道了洗衣板，就這樣沉睡了下去。
依稀的，我的耳內，那清脆的巴掌聲更重了。
依稀的，我的身體，漂浮在溫暖的陽光中。
依稀的，我又聽到，柔和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