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唐順宗(唐朝吳老二)

第一卷 第351章 文 / 淮南老雁

    第351章

    從海貿開始,李誦就授意柳宗元側重於扶持小世家以及於世家保持距離的中等規模的商賈,七八年下來,許多中等規模的商賈躋身豪富,身家遠遠超過了原來那些依附世家的大商賈,搞得長安、洛陽這樣的政治中心還有揚州、杭州、廣州、江陵這樣的商業都市房價暴漲,而許多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小世家在撕掉輕商的面紗後,實力陡然暴漲。假以時日,這些新興的世家必然會擁有和那些抱殘守缺的老世家一較短長的勢力,成為一些老舊世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而靠著新政取得軍功和政績的新世家,比如高崇文這樣的,出身市井,沒有那麼多束縛,從新政中獲益極多,這些人必然也是新政的支持者。

    新政很重要的一個成果就是使得大量已經淪為流民的農民重新擁有了土地或者較為穩定的工作,儘管這些土地大多是處於邊地,還有江南荊楚一帶的未開發的不毛之地,但是農民們還是感恩戴德,賣力勞作,即使是在邊地成為屯民的流民也是如此。所以說中國的老百姓要求是最低的呢,有口飯吃就不會造反,做了分內之事的官員都會被抬舉為青天。可歎的是那些號稱詩禮傳家的世家大族,居然連這一口飯都不肯給他們吃,最後弄得個玉石俱焚的結果。

    和農民一樣得利的還有市民,隨著長安拆除各坊之間的圍牆,各地紛紛效仿,市民經濟也隨之活躍起來,市民也逐漸形成了一個階層,和農民不同,這個階層生長在城市,前身是各種身份的人都匯聚在這個階層裡,比如寒門士子,落魄貴族,新興商賈,務工農民。這個階層不缺錢,不缺見識,不缺錢,其中有不少人家經營幾代往上一步就是新士族。農民和市民也是新政的當然支持者。

    在朝廷,新政的支持者力量也很強大。韋執宜、柳宗元、王伾、程異、呂溫、韓泰、陳諫、韓曄、凌准、陸質等當年的東宮集團成員逐漸成長為朝野和地方的重要力量,而袁滋、鄭絪等保守力量先後被貶斥、外放出朝,啟用的舊臣如陸贄,新拔擢的一干重臣比如李吉甫、李絳、裴垍、裴度、韓愈、崔群等人雖然有人出身世家,但是大都是開明之人,目光長遠,而且也是新政的獲利者,就算心理上仍然站在保守派一邊,可是心理能牴觸,手能推開嗎?

    不過新黨的實力雖然壯大迅速,但是畢竟根基淺薄,而且主要得力於皇帝掌握的國家機器的強力支持,一旦失去了這種支持,好日子就會到頭,他們的產業可以輕鬆地轉入既得利益者名下。而作為既得利益者的舊黨現在雖然從新政中獲利不如新黨,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幾百年的世家大族,無數從曾經的新政獲利者轉變為既得利益者的新興家族,就如炭火一樣,雖然火頭看起來不大,只要一撥弄,就能燃起滔天的火焰。

    就李誦本人而言,自然是希望自己的繼任者偏向於支持新政。李誦深知,只有新政繼續,這個帝國才不至於日漸衰落,在九世紀退出歷史的舞台,自己開創的中興事業也才能繼續下去。而自己的繼任者,會是新政的支持者嗎?

    這個問題必須處理好,不然西征的開始就是內鬥的開始,西征的結束,或許也就是新政的結束了。

    李誦思來想去,這些便宜兒子們的立場還真是難說。從利益的角度而言,李純和大多數皇子都在新政中獲益良多,但是又因為出身和婚姻的關係,和保守的舊黨關係緊密,後知後覺的舊黨在新政中能獲利的大多是得益於李純和其他皇子的幫助,比如太子的老丈人郭家就是在幫助下在市舶司掛了號,分了不小的一杯羹。

    這個事情還真是難辦哪。不過李誦轉念一想,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皇子們和新舊兩黨都糾纏不清,也就意味著他們的立場都是在兩黨之間搖擺的,看重的是新舊兩黨能給自己帶來多少利益,而所謂新舊兩黨的區分不就是在新政中獲利的多少嗎?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讓皇子們以及他們的追隨者從新政中獲取更大的利益,讓即使是舊黨的人也變身為新黨,那麼不管未來的繼承人是誰,即使他是藉著舊黨的力量登了基,將來也會趨向於新政的。

    「郯王李經,桂王李綸。」

    李誦盯著呂元膺秘密報告上的名字,撿起放在桌上的搖鈴,晃了兩下。吳賜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李誦面前。李誦道:

    「太子最近如何?」

    吳賜友道:

    「回陛下,太子近日在東宮連續召集名士,討論有關治國問題,希望在經筵上能勝過別人。近日出入東宮的有陸質大人,柳宗元大人,符載大人,杜司空,李德裕大人,竇義將軍,高駢將軍,白居易大人,元稹大人,還有前司馬王建,前員外郎張籍,前進士孟郊,前別駕牛僧孺,員外郎李宗閔,員外郎王涯,上將軍王承元,布衣張宿,柏耆等人。」

    李誦「唔」了一聲,吩咐道:

    「太子那邊留心些。再安排人手,注意郯王和桂王的一舉一動。」

    吳賜友「諾」了一聲,又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自從李誦放寬對皇子們的限制之後,不但是太子李純,就是郯王李經還有其他一些皇子最近都廣泛邀請官員名士登門,在努力地鑽研治國之道。有意思的是李造還邀請了一些商賈到府上商討。這個舉動引發了朝臣的爭議,有監察御史甚至上書彈劾,引經據典地論述聖人之道,先賢之業,隱晦地指責皇帝的某些行為成為了皇子們的不良楷模,要求加強對皇子的管理,重新明確士農工商的階層,以免敗壞人心。這樣的話李誦當然是當成放屁一樣,限制商人,你以為今年的加薪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李誦也沒有責罰那位御史,結果皇帝的沉默被理解為了默許,一些和商賈走的比較近的皇子、大臣,開始半公開地邀請商賈上門,或者不拒絕商賈的拜訪了。開始商賈們走的都是後門,接著走的就是偏門了,再走就是走正門了,還好沒有人大膽到開大門迎接,不然只怕御史們的口水就能把他們淹死。

    皇帝的沉默在親商派看來是對結交商賈的默認,但是在另外一部分人看來何嘗不是對御史彈劾的默許呢?於是對親王大臣結交商賈的行為的彈劾如同漫天飛雪一般飛向朝廷,用以收集舉報的密匭裡也是塞得滿滿的,都是對商賈向宗室貴胄乃至權臣行賄以取利的舉報。在世家大族報紙上,也紛紛發表了對商賈逐利行賄行為的批判,各地關於商賈暴發戶為富不仁仗勢欺人的惡行也揭發出了許多,不少惡行讓李誦都覺得匪夷所思,秘密派出糧秣統計司幹員前往調查。

    而商賈也不甘心剛剛漂白的顏色再被抹黑,在一段時間的準備後,《今春秋》《洛聞》等背後有豪商大賈的報紙也開始組織反擊,對一些本來是被污蔑的事件予以了澄清。對本來是事實的部分案件予以了辯解和摘清,強調那是個別素質不高的商賈的個體行為,和大唐整個積極健康向上愛國熱心公益的商人階層之間不能劃等號。接著,商人的膽子雖然小些,深入調查部分卻又拐彎抹角地暗示那些為非作歹的都是有錢有勢的商賈,這些商賈的勢來自於某些世家大族,或者就是出於世家大族的指使。這樣一來造成的轟動一點也不比世家大族搞得媒體攻勢小,許多被世家壓迫過的市井小民對此是大聲叫好,自然也有站在商賈一邊的御史上書建議調查相關案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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