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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201章 乾坤混淆 文 / 冷月寒劍

    201章乾坤混淆

    是日沒到辰時,小石頭意識復甦。睜眼一看,竟睡在自己房中。怔了餘裕,掀起被褥,欲待下床。忽聞門外,有人問道:「教主可曾起床?」

    又聽門外丫鬟道:「稟天王,教主睡得正香,不曾醒來。」服侍他的丫鬟已悉數換成摩天峰的女子,因此,廣智也不怕她們外傳。

    聽問話人是廣智。小石頭便知他定有要事。即道:「廣智天王,我已醒來,你可有甚要事?」

    廣智道:「教主,今日正有朝會,您看地牢裡的那兩位是否一併解決?」

    小石頭一愕,繼而明瞭。他所說地牢裡的二人,無非便是仁秀帝與洛親王。心想此事總須解決,若這麼拖著,也非好事。便道:「好罷,你們且準備著。」想起昨兒街上那家珠寶店的事。琢磨著,待朝會結束再說。此刻也沒恁多時間與他們細談。

    在丫鬟的服侍下,一番梳洗,行出門外。

    卻見姜神君、廣智、多聞、神目及一干天羅長老均候在外間,而洛親王司馬潤也已被人押到。

    寒暄數句後,低頭打量司馬潤。

    只見他亂胡拉雜,面目不清,嘴巴裡更不知瘋瘋顛顛地說些什麼。不禁唉歎一聲,尋思,瞧他這般可憐,究竟要否要按計劃行事?再想起初遇此人時,那是何等瀟灑倜儻,多情風流,如今妻子被污,兒子被殺,遭遇之悲,實屬可憐。

    沉吟間,廣智看出他心思,忙道:「教主,此事已然勢在必行。況且,玄佛二門的僧道高手業已群集長安,只待諸事停當,便向本教大舉肆伐。倘若咱們不及時掌控住大周政局,只怕……」

    話未完,言外之意,小石頭明白得很。驚道:「玄佛二門已聯起手來?」

    廣智點點頭,道:「就是這幾日的事。原想稟明教主,但……」

    小石頭頷首,心知自己也是堪堪回來,又摻上蝕陰這檔子事,他們即便想稟告,自己也無這閒暇聽。朝眾人看看,頷首道:「照原計劃就是。」說著,大踏步走出府門,再不看司馬潤一眼。生怕自己一個不忍,下令釋了。

    迎著朝陽,一行人十數騎直奔禁宮。

    宮門吱吱呀呀地堪堪打開,十數匹快馬吆喝著馳了進去。一小太監怔愕,問邊上另一太監道:「這夥人是誰啊?怎麼膽大如此,竟在皇宮中橫衝直撞?」

    那太監伸指於唇,示意他噤聲,又悄聲道:「他們是震北王的人。皇上早已下令,震北王可以隨意在宮中馳馬奔行。這些事,咱們管不得。」跟著道:「瞧為首那人,年紀輕輕,蟒袍著身,多半是王爺親臨。」

    小太監點點頭。震北王功高蓋世,皇上更數度在金殿上讚賞不已。即便深宮裡的太監也曉得這可是位大紅人,萬萬得罪不起。

    今日是小石頭自出使金陵以來的首次朝會,同時也是幾番大戰之後,第一次商討大周未來走向的會議。他既心情亢奮,又自忐忑。情知朝中幾位大佬儘管早在洛親王兵變時,被廣智趁勢盡戕。然畢竟總有幾個漏網的忠君之臣。此番朝會便含敲石問路之意。

    旭日冉冉升至大殿一角,紅霞輝映殿前廣場。

    一名黃門太監,在殿階前長鞭飛舞,高聲大唱朝會開始。百名文武列成兩隊徐徐進入金鑾寶殿。剛站一會,又一太監揚聲唱到:「皇上臨朝,百官叩見。」

    仁秀帝身著直袞式團肩雙龍袍,頭戴寶石玉冠冕,腳上是足踏山河朝陽靴。在眾多太監宮女的前呼後擁下,緩緩走了出來。小石頭凝目而視,心知眼前這位仁秀帝實為通臂假扮,再看他做作十足,一板一眼,無不大有仁秀帝的舉止在內。不禁大感佩服。

    百官叩首,通臂上座,右手虛抬,輕聲道:「眾卿平身。」落座後,邊上執拂太監,高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小石頭列班而出,道:「啟奏皇上,今叛逆司馬潤已擒,不知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通臂故意裝出欣喜態,屁股半離座,樂道:「哦!?那叛賊已擒獲?哈哈……快快帶上殿來。」瞧他做作極佳,小石頭又一陣暗笑。回道:「遵旨。」

    過一會兒。兩名膀大腰圓的宮內侍衛押著司馬潤進殿。其時,朝中百官竊竊私語。有的咬牙切齒,有的嗔目扼腕。要知當日司馬潤叛亂,除六司首座盡誅外,有些品軼高的官員,也未倖免。眼下殿中官員均是新選提拔,有些更與蒙難的臣子,沾親帶故,甚至是嫡系血脈。親見殺父殺兄的仇人,即便他們手無縛雞,竟也攥拳咬牙,恨不能上前咬上兩口。

    這當兒,司馬潤早已神智不清。突見金碧輝煌的大殿及那蟠龍繞樑的紫金大柱,不由愈加瘋狂。先是呆呆的望著龍椅出神,隨即瞧著通臂假扮的仁秀帝搖頭晃腦,最後忽然放聲狂笑起來。只是自始至終均未說上半句話。旁人只道他是無話可說,然殿上的天羅教之人,均知他是被廣智制了啞穴,除了哭或笑以外,再無其它法子表示他的意思。

    禮部侍郎王彥俊驀然站出道:「皇上,此賊罪大惡極,證據確鑿,依微臣看已無審訊必要,只有明正典刑,方能大快人心。」他父親也在當日兵變裡遭難,對司馬潤實有寢皮食肉之恨。話音甫落,和聲者此起彼伏,比比皆是。

    大周國法,三品以上官員,無論所犯何罪皆要經三司會審,才能最終定罪。似司馬潤這樣的皇族,就算是叛變,照規矩也須三司會審後方可問斬。然殿上官員自見他起,無不嚼顎搥床,恨入骨髓,惟想盡速斬殺此獠,何嘗還有待審的心思?

    其實天羅眾人也有此想法,只怕原有的大周官員不允。此刻聞及王彥俊提出,當真斗榫合縫,大乘心意。

    通臂故做沉吟了片刻。殿下官員人人期待,恐他不應。

    其間,尤以原有的六司首座後裔為甚。心下均想,若皇上不願意,咱們今晚便派人潛進牢裡,悄悄縊死那賊子再說。就在這會,通臂沉聲道:「司馬潤身為皇族,照規矩原該三司會審……」聽到這裡,百官失望無比。不料,通臂忽然話鋒一轉,道:「不過,此人大逆不道,意圖竊取神鼎,實該千刀萬剮。罷了,朕便違一次例,允了王愛卿的上奏。

    百官欣喜無比,人人歡呼萬歲。

    通臂又道:「午時三刻,由王愛卿監斬。朕領百官親臨,看看這亂臣賊子的下場。」

    王彥俊大喜,下跪叩首道:「皇上聖明。」

    百官齊齊鋪地納首,大聲道:「皇上聖明……」

    朝會剛散,滿朝文武紛紛聚在小石頭身邊,叩謝不已。謝他終於擒住這位叛國的大賊子,又謝他終於幫自己等人報了大仇。縱連龐家的大公子,如今的兵部左侍郎龐越也上前大表謝意。小石頭自是謙遜不已,連道不敢。百官見他權勢煊赫的今日,依然謙恭不傲,更是佩服萬分。不覺間,也是大為親近。

    午時三刻未至。

    禁宮午門之外。

    百姓圍得是裡三圈,外三圈,人人掂足伸頸,朝那中央的行刑台望去。當日叛軍作反,城中百姓被亂軍劫掠不少,死傷也多,今聞叛王將斬,當真大快人心。其時,廣智吩咐天羅下屬喬扮百姓,在裡面為小石頭大做宣揚,說他為擒叛王,如何又如何,又說他在朝上為讓皇上當機立斷斬殺叛王,又如何誓志上言。直聽得百姓熱淚滾滾,均道,大周立朝數百年來,就咱們遇到了這麼一位有才又有德的賢王。

    猛然間,數聲炮響,通臂假扮的仁秀帝,全副冠冕,乘鑾駕由內宮出。只見華蓋執扇,幢幡纛旗,如雲蓋地;金鉞星鉞,臥瓜立瓜,起起落落,似那浪潮奔湧;前中央30名手執長柄大刀,威武肅穆;左側又30名執弓矢,機警謹慎;右首是30名執豹尾槍,英姿不凡;至於鑾駕旁,尚有荷戟握戈的侍衛上百名。

    見得帝王儀仗,百姓迎拜於道,俯首而不敢望。

    通臂下鑾駕,由太監扶持,落座於臨時搭建的御台龍椅上,右手緩抬。

    太監在旁喊道:「眾卿平身。」

    百姓們與官員一同站起。

    通臂理理龍袍,站將起來,乾咳數聲,道:「今朕失德,令子民旬月前慘遭叛軍塗炭,實悔之晚矣。幸趙卿家勇武三軍,智謀超群,出使南唐途中,不顧辛勞,親手擒住叛臣賊子。朕心甚慰。」話罷,又咳幾聲。把那仁秀帝平日的病症學得似模似樣。

    官員們與百姓,望著御台邊的小石頭,又是一陣歡呼叩謝。即便先前將信將疑之人,聞得皇上都親口證實了此事,那還有疑念?

    王彥俊在監斬台,抱拳俯首,朗聲道:「皇上,午時三刻將至。」

    通臂頷首,道:「愛卿監斬便了。」

    王彥俊叩首接旨。回過頭,臉上俊氣盡去,替而代之的全是恨意和忿怨。

    小石頭見之,心下喟歎。念及自己為截教大業,犧牲了不少人,這麼做法,也不知是對是錯?搖頭歎息之餘,又想,倘要成大事,終須有人犧牲。若六司首座不誅,截教試圖掌控大周政權,勢必艱難多多。當下也是無語。乜目看向在旁意氣風發的廣智,尋思,教中盡多的是才智高超,桀驁不馴之輩,這梆人行起事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不講究仁義;日後倒要敲敲他們的警鐘,以防他們愈來愈出軌,做出傷害萬民的惡行。

    王彥俊取出斬字令牌,放在手上掂掂,朝邊上的漏計一看,適好午時三刻,殺氣騰騰地吼了一字:「斬……」令牌扔出,在空中舞了片刻,直跌在地。那俊目裡蘊著無盡的忿意和殺氣。若非朝廷制度,他恨不能親自上前替代那劊子手的任務。

    「砰砰砰」三聲炮響。行刑台上的劊子手搽搽胸前的黑毛,往手心啐了一口,揮起大砍刀,欲待劈下。

    「慢……」

    一聲大喝,大伙皆驚。循之望去,竟是仁秀帝開口阻止。

    王彥俊怔愕餘裕,心怕仁秀帝變卦,突然下旨赦免司馬潤。忙道:「皇上,時辰已至,若耽擱了,只恐晦氣上身。」古時斬殺刑犯,因恐冤魂纏身,是故大多在午時陽光正烈之刻。他之言,無非為了避免仁秀帝另有它議。

    通臂一笑,知其心意,說道:「王愛卿盡可寬心,似此賊子,焉有恩釋之理?」

    王彥俊稍慰,又覺詫然,心道,你既不想開釋司馬潤,又何以在將斬之時出語阻止?

    通臂由龍椅上起身,道:「先皇與朕待此賊皆為不薄,朕思來想去,總不明他何以生叛?因而想親口聽他說出緣由。」說著,不待臣子們勸阻,逕顧走上刑台,揮手命劊子手下去。

    劊子手叩首,領旨迴避。滿朝文武及百姓俱感驚訝萬分,沒想皇上執拗如此。一個個瞠目結舌,呆若木雞,時此瞬間,竟無人想起出言勸諫。

    通臂蹲下,對司馬潤道:「皇叔,朕適才所言,想必你也聽到了。望皇叔能釋朕疑惑。」

    司馬潤五花大綁,兀自張口閉口,似呢嚅又似自語;頭首東看西望,壓根沒有理他的意思。

    通臂挪近尺許,已與司馬潤近若耳語。

    出於關心,王彥俊大聲道:「皇上,留神。」

    通臂回首,朝他笑笑。

    與此同時,台下驀生喧嘩,驚聲一片。原來那司馬潤猛地掙斷繩索,一拳搗向通臂。兩者相距本就毫釐,猝變肘生,旁人根本不及反應。只聞「砰」然悶響,通臂被其一拳擊得直飛出去。

    事發突然,官員們手足無措,人人色改。周圍百姓更是混亂不已。只見數道身影凌空飛起,有的飛向刑台,有的則是躍空接人。所接之人無疑便是通臂假扮的仁秀帝。

    廣智接住通臂,回身躍落御台。

    俄頃間,侍衛簇擁,盾牌密佈,頓成鐵桶。至於圈內發生何事,除裡面人知道外,再無人明白。

    另邊廂,神目向刑台凌空劈掌。他的天羅斬無堅不摧,何等犀利?別說木製的刑台,固是鐵石之物,也難接二連三的抵擋。但見木屑飛舞,又聞辟里啪啦的木架坍塌之聲,此起彼落。不過眨眼,整座刑台居然被他一人摧枯拉朽得劈毀當場。

    刑台傾倒,煙灰一片,騰騰裊裊,外圍的滿朝文武和百姓壓根看不清楚。

    其時,別說少見多怪的百姓,縱是見多識廣的高品大員也自目瞪口呆,驚訝有人一雙肉掌竟能有此威力。

    好不易灰塵散去,場中靜默。突然御台圈內傳來小石頭的驚呼聲:「皇上,皇上……」聞此聲音,官員與百姓,無不大驚。這時,小石頭推開侍衛,大聲道:「快傳太醫,傳太醫……」

    鑾駕升起,一行人抬著「傷體沉重」的仁秀帝慌慌亂亂地進入寢宮。

    直到這會,王彥俊才醒起司馬潤來。忙命人理開亂七八糟的木架,看那企圖弒皇的叛賊如何了?過不半晌,一人喊道:「稟大人,叛賊已死。」

    王彥俊上前親自察視,只見司馬潤橫躺在地,身上插滿了又粗又尖的木棍,血流不止。如這般情勢,別說一個人,即便熊虎之類的猛獸,也無幸理。而且,囿於此人灰塵蒙面,血污全身,他也看不出眼前這人與適才躺在刑台上待斬的那位有何不同?

    揮揮手,道:「抬下去,隨意揀個枋子(棺材的別稱)殮了他。」

    手下人接令,自去辦了。

    小石頭等匆匆忙忙送仁秀帝入宮,又傳喚太醫速來診治,跟著又通知了劉皇后。諸事完畢後,尋了個空隙,帶著天羅眾人逕回王府。

    入夜,戌時未至。

    拙政園的日月軒。

    凡天羅首要及姜氏族人均聚一堂。

    小石頭先自說話:「諸位,今兒事情尚算順利。大伙辛苦了。」

    眾人笑著謙遜一番。

    小石頭又道:「廣智天王,仁秀帝之事皆你經?」

    廣智微笑道:「教主盡可寬心,那廝被我施了御帝手的獨門心法,除能呼吸之外,其餘概莫能動。這當兒,縱然扁鵲再世也只有徒喚奈何。」

    小石頭點點頭,意示讚賞,對通臂道:「說起此番最大功勞,當屬通臂天王才是。」

    通臂忙起身,連道不敢。又說,虧有多聞答允假扮司馬潤,否則斷無如此順利。

    原來,朝會上的司馬潤雖是本人,但到了行刑台後,卻已換了易容後的多聞。待多聞假扮的司馬潤一拳搗向通臂,神目依計策,用無堅不摧的天羅斬劈碎行刑台。趁灰塵迷眼的一刻,多聞乘勢溜出。至於司馬潤本人,實際早被他們藏在台下。而通臂也是在侍衛簇擁之時,迅速地取下易容,把真的仁秀帝抬將出來。整個計劃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確實費了他們不少心思。

    小石頭誇讚了一番眾人。跟著道:「俟明日仁秀帝駕崩,王妃之仇我也算報了。不過,怕只怕有人對我不服,又另生枝節。到時,也難順利成章的登上帝位。」說話間,想起仁秀帝被廣智強行押上御輦的一瞬間,那憤恨噴火的眼神,竟覺惘然。

    廣智道:「教主,六司首座早已盡誅。放眼滿朝文武,除劉丞相外,再無一人可在功勳和名望上與你相提並論。緊要的是,教主與王、邴、項三家的未來家主情篤誼厚,又與劉家有秦晉之約。再加上教主麾下的百萬雄師和鎮南老王爺的極力支持。屬下敢說,單須教主振臂一呼,勢必從者如雲,無一人敢逆天行事。」

    一番話說來,小石頭倒沒覺怎樣,其餘人無不雙眼放光,臉赤面紅,亢奮之極。

    胡長老更是拍案而起,大聲道:「等教主做了周帝,便能率領大伙剷除玄佛二門,復我截教大業。哈哈……」

    他正笑得高興,塗長老踢其一腳,斥道:「這是什麼地方?那容你大呼小叫的?」

    胡長老省起,搔搔頭,尷尬道:「教主,屬下……不……」

    小石頭笑笑道:「無妨,胡長老乃性情中人,我豈有不知之理?」

    胡長老感激地坐了下來。

    小石頭沉吟片刻,道:「奪權之事暫且放下,我另有一事要向廣智天王相詢。」

    「教主請說。」廣智恭謹地道。

    小石頭道:「我昨日途經保康大道,聞一店老闆訴苦,說城衛官兵限期他搬遷。不知是何緣故?」

    廣智一怔,道:「有這事?」

    小石頭頷首,道:「昨日與我同行的還有龍兒,她也親耳所聞。那時,我便頗感驚訝。要知咱們將來是要開教設壇的。倘若教倒未開,卻先縱人欺負百姓,未免失了民心。須知,百姓似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我等不好生安撫,固然擊敗了玄佛二門,重振截教,怕也維時不久。」

    小石頭所說道理,廣智焉能不知。肅聲道:「此事是屬下大意了,請教主責罰。」

    小石頭淡笑道:「天王為教業勞神累心,有些疏漏,自也難免。只須盡速改過就是,至於責罰,我看就免了。」密室內眾人盡皆頷首,無不贊同,對小石頭的仁和也愈加佩服。

    廣智悔聲道:「幸喜教主及時提醒,否則,屬下的安排裡出了大紕漏,尚且不知。當真慚愧,慚愧……」

    小石頭道:「常言說,智者千慮終有一失。天王處事繁多,涉及太廣,這也難免。萬勿自責才好。」

    廣智點點頭,忽道:「教主,我出去一會,此事及須早辦。」

    「好。」小石頭應了。

    過不半晌,廣智回來,稟道:」教主,事已吩咐下去。」

    小石頭點點頭,道:「本教振興在即,有些事看來雖小,卻萬萬馬虎不得。譬如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提議的以本教弟子代替地方官員之事。我便覺得大大的不妥。」

    姜神君道:「王爺,此事有何不妥?老夫等均怕王爺登基之時,有人從中作梗,於是索性釜底抽薪地更換了他們。豈不穩妥?」眾人頻頻頷首,似對神君之言均為贊同。只因此議並非一兩人操辦,實經大伙共同商定。

    小石頭肅聲道:「教中弟子自幼舞刀弄槍,心裡思慮的始終便是如何練成絕世武藝,又或者如何殺敵建功。平日過得更是大碗酒,大塊肉的江湖歲月。試問,讓這麼一批人去當地方父母官,如何治理得好郡縣?又如何心思縝密地量刑理事?到時,苦的是百姓,累的還是百姓。咱們能安穩地看得下去麼?」

    姜神君擺手道:「王爺說是說得不錯,但眼前大事在即,那去管這些瑣碎細事?」

    小石頭沉聲道:「那請問神君,百姓的事,咱們該到何時才管?」

    姜神君沉吟餘裕,道:「至少要等王爺登上帝位,再待剷除了玄佛二門,大局安穩之後再說。」

    小石頭哈哈大笑,問道:「神君可聽過海鴻和大雁的故事?」

    神君搖搖頭,詫異地望著他,茫然不解他何以突然有此問。眾人也有此意,一時全望著他。

    小石頭道:「海鴻凌空飛翔,撲浪躍潮,可謂鳥中勇士。但它們有個最大缺點,便是喜歡內鬥。當它們成群結隊時,有些海鴻會為了一片小小的肉屑你爭我奪,殊死搏殺。在那時,他們全然沒了飛翔時的優雅和美麗。剩下的只有凶殘和嫉妒。反之,大雁南飛,互幫互助。看那帶頭之雁似不斷替換,其實,領頭的位置最為艱難,不單要承受強大的空氣壓力,更要用強壯的翅膀扇起風流,撐起那弱小幼嫩的雁。所以,它們每隔須臾便會交換。至於隊伍的後尾,因有前面大雁扇起的強烈風流,所以最為省心。因此,那些位置,一般均留給年幼、病弱或衰老的大雁。甚至是疲勞或生病而掉隊的,雁群也不忍放棄……」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道:「你們說,咱們是該學海鴻呢?還是學大雁?」

    胡長老大聲道:「自然是大雁,誰去學那海鴻啊?」

    這會兒,姜神君等人誠不言語,但眼神凝聚,若有所思。

    「胡長老說得不錯。」小石頭肯定道,繼續說著:「人之相處原就是個緊密合作的秩序,便如同雁群一般。若咱們學那海鴻,只管自己生存,妄顧百姓的利益,即便登上了帝位,怕也難以持久,最終,仍舊是重回摩天峰的命運。惟有以大雁的風度,視百姓為自己的一群,想盡法子去幫助他們,讓他們安安樂樂。俟時,固然咱們的敵人再是如何強大,相信也終可敵過。」

    說完,見姜神君仍在深思。跟著道:「神君,咱們如今是打天下,不是闖江湖。闖江湖,你可學那海鴻,用強大的個人力量拚搏而生存,最終享受無敵的孤獨寂寞。但打天下,卻需要群策群力。別看單一的百姓很是弱小,不過若把他們集合一起,所形聚的力量,即便大日如來也須退避三舍。」

    姜神君思慮片刻,霍然站起,道:「王爺之語,幾如醍醐灌頂,老夫承教了。」

    這時,廣智道:「教主,那勝施姑娘的事,如何說法?」

    小石頭臉一紅,道:「在長安時,勝施姑娘助我甚多,連雷老將軍也得益於她的營救。」猛地想起什麼,看著廣智道:「天王,本座不明,勝施姑娘幫了咱們偌大的忙,她回到汴梁後,你們為何不收容他們,反而讓他們流浪街市?」

    廣智苦笑道:「教主,咱們圖謀的事何等隱秘,即便本教弟子,有些事均不敢讓他們曉得,像勝施姑娘這等原本朝廷密探的身份,屬下沒得到教主同意之前,豈敢收容?」

    「嗯!」小石頭點點頭,心想也是。即道:「我相信勝施姑娘不會出賣咱們,何況,有些事,咱們可以瞞著,不必讓她知道。現今,暫且讓她住在王府吧。還有,她原先的手下,均是經過多年訓練的精英密諜,你可以去收編一下,先派在外堂,留待他用。」

    「是!」廣智接令。心下卻道,女兒啊女兒,不是爹爹不幫你,實在是天意難測。唉……

    原來他刻意不去收容勝施,絮果蘭因皆為冰清著想。他見勝施容貌絕色,比女兒不知強勝多少,而且,又經過密諜訓練,甚能掌握男子的心理,對把握他人的喜怒哀樂,特有一套。似此人物,自比雷家兩位單純的女子,勝過許多。

    眼看教主即將成帝,俟時三宮六院鐵定佳麗成群,但圍繞其身邊的如果單純一些,憑女兒的絕世才智自然不懼。可萬一換成了勝施這樣的危險人物,那便糟糕透頂了。說來,他這麼做,也是私心作祟。另外也有一份刻意贖罪的心思。當年因為冰清臉上的胎記,他對女兒著實不喜,之後,在長安分舵,眼看女兒將亡,方是喚醒了他的父愛。所以,目下對冰清他也就抱著要特加寵愛的念頭,以彌補當年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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